二律背反(223)

　　「好，我现在已经预订好vip门票了，你不去也可以，无非损失几千块钱。」伊万说。

　　一听要损失钱，耀着急了：

　　“不是，你怎么就已经买票了？！操，这几年票价怎么涨价了那么多？？？几千块？？？您这不是邀请，这是在要挟我！”

　　「对，我就是魔鬼，专门把你这种小孩抓到游乐园去玩。」伊万笑道。

　　“傻逼。”

　　耀也笑了，用下巴和肩膀夹着手机，翻了翻备忘录，确认一下明天下午的日程安排。太好了，没什么安排，他们可以安心去游乐园了。他隐隐听到伊万那边传来音乐声，听起来像是在过国庆节一样热闹，也不知道熊仔到底在什么地方。耀刚想要询问……

　　家里的电话响了。

　　谁？

　　耀又看了一下时间，都快11点半了，谁会在半夜打他家里的电话？

　　「耀，家里电话响了，去接一下吧。」伊万说。

　　“您这对毛绒绒的熊耳朵也不用总是那么好使，”耀叹了口气，“好吧，你先别挂，稍等一会儿。说不定只是骚扰电话……喂，您好？”

　　耀坐到沙发上，把手机放到膝头，接起家里的座机。

　　「晚上好，耀，打扰了。」

　　对方一开口，耀的心里就咯噔一下，大事不好……是阿尔弗雷德。

　　“嗯、嗯……晚上好，有事吗？”

　　耀装出一副生疏的语调，捂住了手机的话筒。可千万不能让熊仔听到。耀想了一下，万一让伊万知道美国人半夜给他打电话，不知道这个熊仔酸奶又会做出什么愤怒的傻事。

　　阿尔继续说：「我刚刚给你手机打电话，占线，我就给你家里打了。」

　　“嗯……谢谢，请您说吧。”

　　「事情是这样，明天下午我们要继续询问立陶宛语的教师，其中一个人是你的朋友吧？我们之前在医院见过面，托里斯·罗纳利提斯。我把这事告诉了亚瑟和来协助办案的刑侦专家。弗朗索瓦丝就说希望能邀请你来现场一起询问。她看了你之前的工作记录，对你很感兴趣，说是希望能当面交流一下。怎么样，你要来吗，耀？」

　　耀愣了一下：“哦，谢谢那位警官……询问立陶宛语教师，是明天下午吗？”

　　「没错，你来吧，耀，我们好久没见你了。而且亚瑟说他受够了那位法国女士犀利言辞，说要让你来挡一挡子弹了。」

　　“明天下午吗……”

　　耀为难地看着手机，他刚刚答应了伊万要一起去游乐园……不行，这件事他必须和伊万商量一下。于是他让阿尔先稍等2分钟。

　　耀重新举起手机，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对面的伊万就已经抢先一步：

　　「你骗我。」

　　（噢见鬼……这熊的听力好得已经不是人了吧？）

　　耀赶紧语调温和地安抚熊仔：

　　“好了，听我说……”

　　「我听见了，美国人给你打电话了，你要和美国人出去玩！你们明天下午就出去玩！！你们玩得很高兴，他还要请你吃晚饭，你们每天都在一起！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还长……！你们天天一起玩！」

　　伊万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

　　“……”耀有些无语，不过他也习惯熊仔这种孩子脾气了，“不至于，亲爱的，不至于……”

　　伊万是成年人，但他始终不是一个心智健全的人。耀很清楚这一点。

　　于是耀耐着性子，在小熊彻底开始发脾气之前就安抚他：

　　“听着万尼亚。确实，阿尔作为我的同事给我打电话了，是和工作相关的事……阿尔告诉我：明天下午有一个工作上的安排……”

　　「……」

　　熊仔没有回应，显然已经非常生气了。

　　耀冷静地继续解释：

　　“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这件事，因为我们是恋人。所有涉及我们两个人的事，我都应该和你商量。”

　　「……」

　　“听着，伊万，忍耐你的脾气，保持冷静，好吗？我会拒绝阿尔，因为我和你早就约好明天下午去游乐园了。而且你是最重要的小熊，比工作更重要，我会陪你去玩，这样可以吗？”

　　耀双手捧着手机，像是在教育一个即将大发雷霆的孩子。

　　伊万沉默了，大概是在努力把滚烫的愤怒情绪压下去。过了好几秒，他才开口说话：

　　「好的，耀。」

　　“瞧，你做得很好，万尼亚，你控制住了暴躁的情绪。好了，我现在去告诉阿尔我明天下午已经有安排了。到时候我们去游乐园，好吗？”

　　「好。」

　　“真棒，真是厉害的熊仔，我最喜欢的万尼亚。”

　　「耀，我是不是很厉害？」

　　“好啦好啦……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小熊，这样行了吗？真是的，好难哄。”耀无奈地把伊万送的小熊布偶抱在怀里，反复摸摸布偶毛绒绒的脑袋，仿佛这样能让伊万消气。

　　终于，成熟优雅的伊万·布列津斯基教授恢复了理智。伊万清了清嗓子，轻声和恋人商量：

　　「耀，我还有一件事，能不能请您暂时把手机设置成免提模式？」

　　“哦，好，怎么啦？”

　　耀有些困惑，还是按了一下免提键。他的手指刚刚从屏幕上抬起来，手机话筒里就传来了熊仔像机关枪一样的怒吼：

　　「阿尔弗，今天晚上蟑螂就往你脸上爬！！超级大的蟑螂！傻逼，你再敢给王耀打电话，信不信我把你的头给拧下来？美国白痴，给我滚！！！你这个……」

　　“？？？”

　　王耀急忙挂断了伊万的电话。他小心翼翼地重新接起座机，尴尬地对电话里的阿尔笑道：

　　“啊哈哈……阿尔，不好意思久等了，刚才的话你别在意……要不我给大家点外卖做宵夜吧？”

　　「啊？怎么啦？刚刚是什么声音？」

　　话筒里传来用吸管喝饮料的哗啦哗啦声，阿尔大概又点了自己最喜欢的焦糖南瓜奶茶。

　　“没事，电话购物广告……卖醋的，特价优惠。”

　　王耀扶住额头，拿起手机打开了外卖软件：“算了，我还是给大家点一些宵夜吧，我请客。”

　　就因为骂骂咧咧的熊仔，王耀当晚就损失了几百块。阿尔获得了快乐与宵夜，亚瑟一直在旁边数落他再吃一定会胖死。弗朗西斯则被高贵的法兰西女领袖当成了秘书，叼着王耀给买的宵夜，一脸疲倦地在电脑前继续加班。“加班？这一点都不法兰西。”弗朗西斯说完就困得趴下了，结果一胳膊碰翻了阿尔的奶茶，全洒在了亚瑟身上！本来就心情烦躁的亚瑟一把捏住了弗朗西斯胡子，两人马上进行了一场英法战争。阿尔高兴了，像小学生看文艺演出一样热烈鼓掌。深夜的警察局又热闹起来，吵吵闹闹，说说笑笑，像是他们的学生时代。路德维希发来了短信，说自己已经顺利登上了去往德国的飞机，让朋友们不用担心。

　　……

　　地下室的铁门重新打开，伊万回来了，仍是那副彬彬有礼的做派。

　　“抱歉，先生们，让各位久等了。我刚刚家里有点事，去处理了一下。”

　　伊万调整了一下围巾的，让两端保持同样的长度。他拿起路德维希的手机，向两人晃了晃：

　　“瞧啊，路德维希，我能用德语和你哥哥聊天呢。”

　　“你怎么会知道我手机的锁屏密码？”路德维希瞪着那个得意洋洋的俄国人。

　　“声音，”伊万敲了敲手机的键盘，“我是音乐家，绝对音感是一种基本要求。之前我们在健身房接触的时候，我听到了你解锁手机的按键音，要猜出密码简直轻而易举。”

　　路德维希握紧拳头，轻蔑地笑道：“是吗？好吧，那看来我该换个智能手机了。”

　　“没用的，路德维希。就算不靠按键音，我也一样能猜出你的密码。我说过，我看过你的档案，知道你家族的一切消息。更何况……我很了解人类，我知道人类什么时候是脆弱的，我也知道怎么从心灵的裂缝入手，敲碎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