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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264)

作者:水千丞 时间:2019-01-29 16:52:23 标签:年下 相爱相杀 有虐 狗血

  “进来。”
  徐枫推门而入,朝几人一一躬身,而后道:“狼王,属下来请示如何处置俘虏。”
  封野看了燕思空一眼,示意他来决定。
  元南聿和佘准也看着燕思空。
  燕思空盯着那被他把玩于指间的金玉酒盏,道:“将楚军看管好,还有用。”
  “是。”
  “至于金兵……”燕思空的目光冷了下来,“城无余粮,何以养贼……坑之。”言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是。”
  一句话,一夜间坑杀金兵俘虏五万。
  时隔二十一的广宁守卫战,再次以胜利告终,但史书上的寥寥几笔,可能是鲜血染江河。
  ----
  三日之后,封野带着燕思空和元南聿,将与陈霂和沈鹤轩会面于广宁城下。
  王终要见王。
  而这一面,注定要改变整个江山。
  城门大开,封野骑着那火红的天山马王,率先步出,燕思空和元南聿紧随其后,封家军整齐划一地鱼贯而出,在广宁城下摆兵布阵。
  陈霂和沈鹤轩亦在大军的簇拥下徐徐靠近,将俩人送至广宁城外,便训练有素地向后退去。
  封野三人策马向前,走到了陈霂和沈鹤轩面前。
  终于,他们终于见面了!
  五人神色各异,各怀鬼胎,面对而立,一时竟无一人开口。
  回首十年,他们彼此之间有多少恩恩怨怨,已经难以计数,也永远缕不清了。
  最后,是陈霂率先开了口,他用那双犀利而深沉的眼眸,从封野、燕思空和元南聿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封野脸上:“听说狼王中箭重伤,如今看来,暂时是死不了。”
  封野沉声道:“我生而要翻天覆地,阎罗王不敢收我,让楚王失望了。”
  陈霂冷冷一笑,又看向燕思空:“先生,别来无恙啊。”
  燕思空平静地说:“不敢说无恙,倒是楚王,愈发春风得意了。”
  “还要谢谢先生为我上的最后一课。”陈霂眼中闪过一丝狰狞地恨意,“将我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燕思空看着陈霂,想从那张俊脸上寻出一丝当初那个对他依赖信任的少年的模样,却是无果。
  “我便是对你心软了。”陈霂寒声道,“你教给我的所有,够我受用终生。”
  燕思空微微颔首。他心中不免唏嘘,但并不后悔。
  最后,陈霂的目光落在了元南聿脸上。
  俩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了一眼,元南聿目光冷凝,杀气沸腾,陈霂却是得意而轻慢地一笑,唇角勾勒的弧度,有一丝残忍。
  沈鹤轩开口道:“我看,就不必叙旧了。”他看了燕思空一眼,“你来信要求此次会面,是来投降的吧。”
  燕思空微微一笑:“沈大人喜欢我送你的画吗?”
  “喜欢。”沈鹤轩答道,“多谢。”
  “沈大人有个好学生,令我羡慕。”燕思空又道。
  “我不是来与你说这些的。”沈鹤轩冷冷说道。
  燕思空笑着摇了摇头:“这也许是你我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难得棋逢对手,我确有点不舍。”
  沈鹤轩怔了怔,一时沉默了。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封野。
  封野显然并不打算多做废话,他倨傲地直视着陈霂,不掩眸中的厌恶与杀意:“陈霂,从我决定留在辽东的那一刻起,你便赢了,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但你首先要给我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陈霂握紧了缰绳。
  “从西北到东北,从黔州,大同,宣化到辽东。”封野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要整个北境!”
  敌328章
  闻言,陈霂冷笑:“封野,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
  “我在关外挡住四方蛮夷,你在关内坐拥大好江山,谁的胃口大?”封野寒声道,“你怕是还没听明白,我要的,可不只是当个总督亲王,我要这四府道完全、永远属于我封家。”
  这回,陈霂和沈鹤轩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原本封野提出要执掌四府,尚可商榷,但封野现在要的竟然是诸侯封邑!
  秦以前,乃封建建制。各诸侯国自治的同时,拥一天下共主——周天子,这个天下共主虽称为“帝”,但实际只掌管京畿地区的军政法税,西周王室兵马强盛时,诸侯国还要向其封贡朝觐,后来周王室没落,各诸侯国逐渐脱离掌控,他们此时敌彼时友,征战不断。
  自秦灭六国,天下一统,便再没有了诸侯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各府道的军政法税大权,介由朝廷指派的官员代管,得到封邑的皇亲国戚或功勋官将,实际只有“封”,没有“邑”,虽然荣华富贵可世代沿袭,但不拥有土地子民,更不允许拥有兵马。
  如今封野要求的,竟是改制,改这自秦以后千百年来都不曾动摇过的国制!
  沈鹤轩脱口而出:“荒唐!”
  国制一改,后果不堪设想,且不说封家将在这四府的滋养之下壮大到何种程度,此举恐怕惹得各藩王或封疆大吏效仿,贻害无穷。
  这哪里是要封邑,这是要跟陈家分天下啊!
  陈霂那紧抿的唇线微微颤抖着,眸中闪动着阴狠地光芒,封野一双狼眸同样的犀利而冰冷,二人怒目而视,剑拔弩张。
  燕思空徐徐说道:“黔州除河套外多是穷乡僻野,大同是蛮荒之地,还常年受蒙古人侵扰,辽东大片冻土,自古也是瘠薄之地,外有女真、契丹等多蛮族虎视眈眈,这四府之间,只有宣化较富庶一些,但跟千里沃土的中原、鱼米之乡的江南相比,仍是云泥之别。”他扫了陈霂一眼,“孰重孰轻,三岁小儿也能分辨。”
  陈霂寒声道:“若让你们得了北境四府,中原将永无宁日。”
  封野要的这四府,确实不富庶,但它们从西北至东北连成一线,是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重要门户,刚刚压在中原的头顶上,从最近的宣化到京师,快马几日可达,若给了封野,那之于陈霂,便是脖子上悬了一把刀,一辈子也别想把皇位坐安稳。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你我无休止的争斗下去,中原才永无宁日。”封野嘲弄一笑,“你不想把北境给我,我还不想把中原给你呢,你自己去取,取得来吗?”
  “封野!”陈霂面显狰狞,“你别忘了,我现在想杀你,易如反掌。”
  “你杀了我,我叔叔便会顽抗到底。京畿尚有我封家十几万兵马,紫禁城固若金汤,乃天下第一雄关,你陈家的龙子龙孙全在我手中。”封野露出凶残地笑意,“攻,你攻不下来,围,京师粮草足够三年之用,三年之后,恐怕山河变迁,物是人非了。”
  陈霂与沈鹤轩再次对视,神色复杂。
  封野说的句句属实,想要强攻下京师,几乎不可能,如此拖延下去,只是彼此消耗,最终落得两败俱伤,还可能被他人趁虚而入。如今唯一能让陈霂坐上皇位的办法,便是封野将封家军主动撤出京畿。
  可若真的将北境给封野,则是为这江山永埋祸根。
  燕思空劝道:“狼王已经让步,楚王也需看得明白,这场仗打得旷日持久,打得百姓苦不堪言,该结束了。”
  沈鹤轩眯着眼眸,以指责的口吻说道:“燕思空,你可知要江山改制,可能贻害千秋?”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这场仗继续打下去,江山怕是没有‘千秋’了。”燕思空轻笑,“所有事情,都有因果可循,走到今天这一步,若二王能止戈为武,休兵养民,还天下太平,已经是此时最好的结局。”
  陈霂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
  “殿下!”沈鹤轩叫道。
  陈霂逼视着封野:“既然你要四府封邑,那么朝贡几许?”
  “从前赋税的十一。”
  “殿下,不可答应啊!”沈鹤轩激动得几乎从车辇上跳起来,“若任其壮大,有朝一日必然……”
  “我今生今生,不入中原。”封野一身雄浑之霸气,目光满是坚毅,“只要你信守承诺。”
  沈鹤轩怔怔地望着封野,他欲言又止,最终沉默了。
  利害其实全都在他们面前摆的清楚明白,但如何权衡得失,却是一道大大的难题。
  陈霂选的,是先坐上皇位,再征服北境,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今生今世,还有没有可能真正的统御。
  陈霂深吸了一口气,他脸色苍白,但双目更加阴冷:“好,我也准了,但封邑可不止纳贡,还需有人朝觐述职。”
  言外之意,陈霂要一个人质。
  封野第一个便想到燕思空,果然,陈霂的目光也飘向了燕思空,封野龇起里獠牙:“休、想!”
  陈霂冷笑:“怎么,既是封邑,却不敢派人来京述职,封野,莫非你心怀鬼胎,还想着伺机谋夺我陈家的江山?”
  “如若此,我现在根本不会给你。”
  “那便派一个你真正在乎之人,每年秋后丰收时节,来京纳贡朝觐!”陈霂厉声喝道。
  “你这辈子。”封野咬牙切齿地说,“都别妄想再碰他一根头发。”
  陈霂咧嘴一笑,笑的露出一口白森森地牙,笑得冷酷而阴毒,他道:“你不舍得燕思空,好,那我要他。”他举起马鞭,指向了——元南聿。
  元南聿浑身一僵,而后瞠目欲裂,无意识地一把抓住了腰间佩剑。
  这回轮到燕思空吼道:“休想!”
  封野也毫不犹豫道:“不可能,我会派……”
  “派谁?派封长越?那一把行将就木的老骨头,禁得起几次舟车劳顿?还是派你的儿子?怕是还要等上十几年吧。”陈霂冷笑不止,“你要派谁?”
  “我会派王申将军去述职,他追随我封家三十年,是我封家率然军主将,德高望重。”
  “不够份量。”陈霂嘲弄道,“我说了,我要你真正在乎的,北境,封贡,我都让你了,你不同意,我便围到广宁粮草殆尽,再谈不迟。可到了那个时候……”他目露杀机,“你就只能保你自己的命了。”
  燕思空只觉胸中怒意翻腾。
  陈霂说得对,若真的拖到广宁不得不弃械投降,让陈霂进了城,或许封野和自己的命能留下,但梁慧勇,佘准,阙伶狐以及万千封家军,都有可能丧命于陈霂的复仇怒火之下。
  以陈霂的心狠手辣,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可陈霂要的,是他绝对不能给的,是他的……
  “好。”低沉的嗓音突然插入众人之间。
  一直没有开口的元南聿,吐出了这样一个看似轻易,实则重若千斤的字眼。
  燕思空瞪大眼睛:“聿儿,你……”
  “我去。”元南聿丝毫无惧地直视着陈霂,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每年秋收过后,我会带着封贡,进京向你朝觐述职。”
  “阙忘!”封野厉声道,“我命你闭嘴。”
  元南聿面色平静:“狼王不必担心,封将军年事已高,不宜奔波于车马,二哥更不能去,所以我去。”他说这一席话时,并没有看向封野,而是始终冰冷地看着陈霂,讥诮道,“陈霂,你以为我怕你,我不敢去?我只后悔当初那一箭,没能将你射落乱蹄之下。”
  陈霂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不怕我,可无论你怕不怕我,恨不恨我,都要向我屈膝下跪,俯首称臣,多好,否则为何人人都想当皇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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