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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21)

作者:水千丞 时间:2019-01-29 16:52:23 标签:年下 相爱相杀 有虐 狗血

  元思空紧紧握住了拳头,心里对韩兆兴恨出了血来。韩兆兴定是为报元卯夺权之仇,也为了抢功,设局陷害元卯,这个丢了擎州、丢了辽北、丢了潢水的草包孽畜,竟然还能苟活于世,简直老天无眼!
  元少胥噗通跪在了地上,哽咽道:“钱大人,求您救救我爹吧。”
  “钱大人,您可要救救元大人呀。”
  早几个月前,时任辽东知府因病致仕,朝廷还未委派新的知府,暂由总督李伯允兼知府一职,如今李伯允殉难,广宁知州钱安冗算得上是辽东最有实权的文官,也是唯一能说的上话的人了。
  钱安冗将元少胥从地上扶了起来:“少胥啊,我与你爹同乡为官,多年朋友,必然鼎力相助,我相信他的为人,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洗清他的冤屈!”
  “对!决不能让贼人害了元大人!”
  元思空握紧了元南聿的手,寒冬时节,俩人掌心全是汗,他低声凑到元南聿耳边,安慰道,“聿儿,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救出爹的。”
  元南聿瞪着通红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爹是好人,是忠臣,御史大人一定会彻查清楚的。”
  元思空的嘴唇轻轻抖动着,心脏像是被灌了铅一般直往下沉,几乎抽空他全身的力气。
  他害怕,他憎恨,他愤怒,可他更感到不知所措,看着一屋子的大人都在焦头烂额,他……他能做什么?
  不,不管做什么,爹,我定要救出你!


第25章
  元卯入狱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广宁,城内非议纷纷,人心惶惶。
  虽然他们都想瞒着岳轻霜,但还是被她知道了,她当日就病倒了,元家一片愁云惨淡。
  极其煎熬的一夜过后,元家三兄弟连忙找到钱安冗府上,想从他那里得知审讯的消息。
  钱安冗面色很是难看,闷声说道:“葛钟已经对比了字迹,确为李大人亲笔无误。”
  “不可能!”元少胥急道,“当日李大人如何慷慨陈词,你我和广宁将士们均在场,他哪里像是被胁迫?”
  “哎,少胥,我知道啊,可我信没有用,得御史大人相信啊。”
  元思空咬牙道,“能仿人笔迹的并不鲜见,怎可凭笔迹就断此大案?”
  “葛大人还要与李大人的亲眷相谈,可他的亲眷倒像是真的受人胁迫,含糊其辞,不敢言语。”
  “我爹现在怎么样了?”元南聿问道。
  钱安冗叹道:“受了刑……但是并无大碍,狱卒对他也多有照应。”
  “钱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钱安冗摇摇头:“你要知此事的根源不在于密函,也不在于李大人,是你爹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啊,若他一心要致你爹于死地,恐怕……”
  “若我去求韩兆兴呢?”元少胥急道,“只要他肯放爹一马,我们一家就此离开广宁,再也不回来!”
  “万万不可。”钱安冗苦笑道,“你去求他,岂不是昭告天下是他陷害你爹?他更要恼羞成怒了。我已上书刑部右侍郎,此人乃我同乡,也许肯帮上一二,同时也快马寄函去大同府,靖远王赏识你爹,若肯为你爹求情,此案应该还有转机。”
  “多谢钱大人,多谢钱大人。”元思空心中燃起一丝希望,那个人,一定会帮爹的吧。
  元南聿问道:“钱大人,我能去牢里探探爹吗?”
  “葛大人现在不准任何人探视。”
  元思空皱眉道:“这有悖大晟律法,无论犯何种罪名,亲眷都可探视啊。”
  “哎,这里天高皇帝远,御史大人跟你个小孩子讲什么律法?他不允,你们就不要去了。”
  元思空紧握着拳头,心中充满了令人绝望的无力,他太弱小了,他最重要的人被诬陷含冤下狱,他竟什么也做不了!
  回去的路上,元南聿幽幽道:“钱大人说的刑部右侍郎,能帮咱们吗?还有靖远王,他像是个好人……”
  元少胥黯然道:“现在只能等消息了。”
  元南聿咬牙道:“不行咱们就去劫狱!”
  “少异想天开了。”元少胥掏出几钱银子扔给他,“去药铺把娘的药拿回家。”说完匆匆走了。
  元南聿握着银子,用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元思空,“二哥,你最聪明了,你有什么办法吗?”
  元思空沉吟片刻:“我要去找李大人的家眷。”
  “好,我们一起去。”
  “你去给娘拿药。”
  “二哥……”
  “听话。”元思空拍了拍元南聿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照顾好娘。”
  元南聿抿着嘴,点了点头。
  俩人分开之后,元思空直奔李府。
  李府上下还在披麻戴孝,府内一片死气沉沉。
  元思空找门房通报后,便在门外静静等着。半晌,门房回来了,面无表情地说:“夫人悲痛欲绝,暂不见客,小公子请回吧。”
  “大叔,我有要事相求啊。”
  “请回吧。”
  “大叔。”元思空哀求道,“我爹元卯受人陷害,身陷囹圄,他救了整个广宁啊!”
  门房面露难色,最终还是狠着心摇了摇头:“夫人说了不见,请回吧。”说完硬着将元思空推出门槛,关上了门。
  元思空气得狠狠踹了一脚门,索性在门外蹲守。
  可他苦守了一整天,冻得手脚都要没有知觉,也始终没有等来他想找的人,想起钱安冗的话,恐怕李大人的家眷真的受到了韩兆兴的要挟,对此事避而不谈。
  他只好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岳轻霜旧疾发作,咳嗽不断,还发了热,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元微灵和元南聿守在一旁,眼睛肿得厉害。
  “二哥……”元南聿欲言又止,想问他有没有找上李家人,元思空黯然摇了摇头。
  他坐到了床边,握住岳轻霜仿若无骨的手,看着她消瘦的脸,勉强安慰道:“娘,你放宽心,好好养病,爹一定会回来的。”
  岳轻霜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眼圈悬上了泪水。
  元思空别过了脸去,心痛难当。
  怎么会这样,他们原本沉溺于胜战的喜悦里,期盼着朝廷的封赏,还有拨下的银两用以修建一座更坚固的城墙,可等来的却是一道如此冷冰残酷的圣旨,将他们一家瞬间打入了地狱。
  他祈求着上苍,若能渡过此劫,就如元少胥所说,他们一家宁愿离开广宁,永不为官,只要能够全家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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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过去多少年,元思空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天发生的所有事,从他彻夜难眠到终于扛不住昏睡,再到被元南聿摇醒开始,所有的细节、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表情,他都历历在目。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元南聿满脸是泪,精神处于极端混乱的状态,只是抱着他含糊地喊着什么。
  他慌了,不详的预感侵占心头:“聿儿,怎么了,你别吓唬我,聿儿,怎么了!”
  元南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无法说话,只是指着外面。
  元思空跌跌撞撞地下了床,踉跄跑到庭院里,就见元少胥跪在地上,死死拽着钱安冗的袍子不撒手,哭着、哀求着。
  元微灵和陈伯一家也是哭得浑身直抖。
  钱安冗老泪纵横,想要搀扶元少胥,却怎么也无法把人拽起来。
  元思空颤声道:“钱大人,怎么了……”
  钱安冗摇着头,显然难以开口。
  钱安冗的随从艰难说道:“元大人……被定罪了,今日午时……执弃市之刑。”
  元思空只觉一道闷雷在脑海中炸响,几乎劈得他魂飞魄散,他用力提着气,却如坠深水,难以呼吸,他听着自己说:“不可能,怎可三天就定罪?不可能,圣上还未复议,就是一介流寇草莽,也要皇帝批复方可刑死刑,何况朝廷命官!不可能——”
  钱安冗抹着眼泪:“葛钟说他有圣谕,可……可就地正法。”
  “不可能!”元思空厉声吼道,“谁也不能杀我爹!”他飞奔出门,往集市跑去。
  爹……不会的,不可能,你不能死,爹!
  元思空跑到集市的时候,行刑台前已经围满了百姓,葛钟、韩兆兴等官员端坐上位,那一身囚衣、枷锁加身、被迫跪于行刑台之上的,正是元卯。
  元卯衣襟沾血,蓬发污面,嘴唇毫无血色,但跪也跪得背脊笔挺,神情出奇地平静,那视死如归的雄浑气魄,当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元思空瞬间落泪,他拼命挤入人群:“爹,爹!”
  元卯一怔,在看到元思空的时候,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眼圈湿润了。
  “爹,我爹是冤枉的!我爹是冤枉的!”元思空嘶声喊道,“我爹没有夺兵符,我爹没有害李大人,你们为什么要冤枉他,为什么要陷害他!”
  葛钟摸了摸胡子,皱起了眉,韩兆兴也面露不悦。
  “是啊,元大人肯定是冤枉的。”
  “咱们广宁都赖元大人才能守住,元大人是好人,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整个刑场开始沸腾。
  葛钟狠狠摔碎了手中的茶杯,厉声道:“肃静——”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元思空用赤红地眼睛瞪着葛钟,大吼道:“葛钟,你凭什么定我爹的罪?就凭一封能够仿制的信函?我爹夺一个危在旦夕之卵城的兵符有何用处?李大人舍生取义、尽忠报国,却被你说成受人胁迫,你不仅冤枉我爹,还让李大人九泉之下蒙羞!”
  葛钟怒道:“哪儿来的狂妄小儿?给我赶出去!”
  元卯哑声道:“空儿,不要再说了,快回家去!”
  元思空却毫无惧意:“葛钟,亏你身为御史,竟藐视大晟律法,不准亲眷探视是其一,屈打成招、草率定罪是其二,未经圣上复议问斩朝廷命官是其三,你好大的胆子,你所作所为,圣上知道吗,天下人知道吗!”
  葛钟气得浑身发抖:“混账,给我、给我抓起来!”
  侍卫挤入人群要抓元思空,但百姓却以身阻拦,那些侍卫介是元卯旧部,也非真心顺服葛钟,挤了半天都挤不过去。
  “韩兆兴!”元思空已经豁出去所有,他用怨毒地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韩兆兴,“你这个阴险歹毒的小人,丢擎州害得朝廷放弃辽北七州,丢潢水害得广宁险遭破城,若不是我爹,广宁早没了,你早死了,我爹当日就不该放你进城!你恩将仇报,陷害我爹,你这个畜生不得好死,必定遗臭万年!我诅咒你——”
  韩兆兴腾地从椅子里跳了起来:“胆敢污蔑朝廷命官,我看你也活腻歪了,赶紧给我抓起来。”
  “空儿!”元卯吼道,“赶紧走,不准再说了。”
  “爹——”元思空痛哭失声,“他们凭什么杀你!是你救了广宁,你是大功臣,他们凭什么杀你!当日金国大军压城,木石皆投,大炮遥击,你站在城头,肩中流矢依旧死守不退,韩兆兴在哪里!皇上说他有功,他有何功?葛钟说你有罪,你有何罪!”
  元卯泪如雨下:“空儿,别说了,算爹求你了,你走吧……照顾好你娘……”
  “葛钟,韩兆兴,你们今日冤杀我爹,明日天下人皆知,我爹忠肝义胆、力挽狂澜,救了广宁四万百姓,他没有死在金人手里,却要冤死在自己人手里!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这世上可有天理,可有公道!”元思空哭喊道,“我爹只有功,没有罪,你们凭什么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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