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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194)

作者:水千丞 时间:2019-01-29 16:52:23 标签:年下 相爱相杀 有虐 狗血

  “属下不知,请您快过去吧。”
  燕思空顾不得穿件厚衣裳,匆忙朝着封野的别院跑去。
  跑进院里,只见封野的屋内灯火通明,大门敞开,门口站着两派侍卫,各个一手持火把,一手按着佩剑。
  气氛非同寻常。
  燕思空冲进屋内,但见封野和元南聿都在,封野面色阴冷得令人战栗,阿力跪在地上,被五花大绑。
  “出什么事了?”燕思空高声道,“阿力做什么了?”
  阿力冲着燕思空,嘴里吱呀地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快要急哭了。
  封野看着燕思空的眼眸中,仿佛已经没有了人的温度:“阿力做了什么,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燕思空沉声道:“请狼王明示。”
  元南聿盯着燕思空,眼神复杂,嘴唇嚅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你让他去找几个江湖人士,为何?”
  “那些是佘准的人,为了得到四方情报,我与佘准一直有联络,这有何不妥?”
  “你还想蒙骗过关?”封野冷道,“他去找的那个人,已经在牢里招供,是你让阿力去买凶杀人,杀的,是一个外号叫‘铁杖子’的坡酒鬼。”
  燕思空怔怔地看着封野。
  封野狠狠击案,低吼道:“是与不是!”
  “……是。”
  阿力开始奋力挣扎,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的动静,他力气太大,要几个侍卫才能按在地上。
  “为、何。”封野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敢有半句假话,我剐了他!”
  燕思空已经察觉到事情不简单,若只是查到他“买凶杀人”,并非什么要紧的事,除非,封野知道了铁杖子暗通陈霂,因而有所误会。他深吸一口气:“此事怕是不值得狼王大发雷霆,定然还有其他缘由。”
  元南聿忍不住开口道:“燕大人,你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吧,若有什么误会,相信狼王也不会冤枉你。”
  燕思空眯起眼睛,“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封野恶狠狠地瞪着燕思空,就像是恨不能上去将他吞入腹中一般,他握紧拳头:“阙忘,你说。”
  元南聿为难地搓了搓手,看了看封野,又看了看燕思空,小声道:“今日,斥候抓到一名信使,要给楚王送信,信中全是我军机密,严刑逼供之下,此人招认,是那个铁杖子指使他的。”
  燕思空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响,头皮仿佛都炸开了,所有让他狐疑不解之事,瞬间全都被串联了起来——铁杖子要陷害他私通陈霂!
  封野寒声道:“那信中机密,全军知道的不超过五人,你是其中一个,甚至不少都是经你手办的。为何偏偏是你让阿力买凶,杀人灭口,而且,你在两个月前就让佘准的人查过这个铁杖子,是与不是!”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但他知道无论是谁想陷害他,都是筹谋已久的,此事乍看下来,简直天衣无缝,他沉声道:“我找人查过铁杖子不假,我想杀他也不假,但我绝没有通敌,有人要陷害我。”
  “陷害你。”封野狞笑一声,“那日你去祭拜你爹,故意求我把随行侍卫支开,铁杖子与你当街遭遇,还碰过你的行军袋,这也是巧合吗?怎么偏偏在你身上,就这么多的巧合!”
  燕思空看向元南聿。
  元南聿的喉结上下滑了滑,低声道:“大哥也在场……我必须如实禀报。”
  燕思空只觉全身发冷,轻声道:“这些都不假,但我没有通敌。那铁杖子,确实与陈霂有瓜葛,甚至暗中找过我,我查清此人底细后,想反利用他探查陈霂的举动,但那日当街遭遇后,我意识到他有我不知道的图谋,才想杀了他以绝后患。”
  封野目露凶光,“城中有一个陈霂的尖细,你却不告诉我?!”
  “他不是陈霂的尖细,他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江湖人士,在他没有造成危险前,我不想打草惊蛇,何况你与陈霂本就水火不容,我不想再火上浇油,让你被愤怒冲昏……”
  “一派胡言!”封野猛地站起身,一巴掌将燕思空扇倒在地。
  元南聿也腾地站了起来,大声道:“狼王,切莫冲动!事情还没查清楚!”
  燕思空歪栽在地上,半边脸颊火辣辣地,脑袋嗡嗡直响,几乎被打懵了,但这样的疼,与心痛相比几乎微不足道,他看着封野,只觉眼前有些模糊。
  “还不够清楚吗?”封野双眼血红,“他嘴上说着为我筹谋,却处处为陈霂着想,连陈霂安插在城内的内奸都不告诉我,种种证据全都指向他,还要如何清楚!”他说到最后,已然是在吼。
  门外的侍卫整齐划一地跪下了,被那野兽般的凶狠怒意压得不敢抬头。
  元南聿将封野拉到一边,急道:“封野,万一他真的是被陷害的呢?也许就是陈霂想要离间你们啊。”
  封野瞪着元南聿:“你知道他骗过我多少次吗?多到我都数不清了,这个人,满口谎言,工于心计,若你能记起当年他是怎么对你的,出了这样的事,你还会相信他吗?”
  元南聿咬了咬嘴唇:“无论如何,此事应该将铁杖子缉拿后再仔细审讯。”
  燕思空从地上爬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封野,瞳仁一片漆黑:“封野,你这个蠢货,你难道看不出这是陈霂的离间之计吗?我没有通敌,我燕思空永远都不可能害你!”他吼出这句话,只觉肝肠寸断。
  封野用猩红的眼睛发狠地瞪着他:“我想要相信你,一次又一次,可你也毫不留情地,一次又一次往我身上捅刀子,我到底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你还要狡辩是吗?你博古通今,巧舌如簧,总有言辞为自己开脱,你要狡辩,我就给你看一样东西,若不是看到这样东西,我都不敢相信,你,真的会为了陈霂背叛我!”
  元南聿扭过了脸去。
  封野喊道:“传元少胥!”
  听到这个名字,燕思空脸上再无血色。
  很快地,元少胥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封野让所有侍卫押着阿力退下了,直至屋里只剩下他们四人。
  元少胥拱手:“狼王。”他用余光睨了燕思空一眼,目光冰冷而阴毒。
  “我问你。”封野抓起茶几上的一块布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你可认得这样东西?”
  燕思空定睛一看,顿觉五雷轰顶。
  不可能……不可能!
  封野手中拿着的,是一只匕首,刀鞘上镶金裹玉,还嵌着华贵的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那匕首,正是当年封野临走前送给燕思空的信物!
  燕思空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把匕首在二十年前已被他当掉,当了五十两银子,拿给了元微灵,家中顶梁柱没了,治病吃饭样样要银子,他至今都记得,他是怀着怎样的痛苦和不舍当掉它的,以至于时隔二十年,他都能一眼认出它来。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
  元少胥凑近几步,仔细端详了片刻,随后一惊:“这……莫非是狼王当年留给思空的匕首?”
  “你如何敢肯定?”
  “属下一生没见过这样华贵的匕首,当时可是我们元家最值钱的东西,我借来把玩过好几次。”
  “后来呢?”封野颤声道。
  “后来……”元少胥看了燕思空一眼,又看了元南聿一眼,“后来思空顶替南聿被流放,他不能将这么贵重的东西带在身上,就留在了家中。然后……”他再次看向燕思空,“南聿离家的时候,把匕首偷偷带走了。”
  “元、少、胥。”燕思空瞪着元少胥,恨不能瞪出血来,“你我即便不睦,到底是兄弟一场,你就如此恨我?你可敢当着爹的灵位,把你撒过的谎重说一遍!”
  元少胥低下了头,小声道:“南聿,分离这么多年,大哥……真的已经不认识你了。”
  元南聿茫然地看着他们,脸色焦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封野举着匕首,一步步逼近燕思空:“你不是告诉我,匕首被你当了吗?为何它会跟那封信放在一起送给陈霂?那信字迹古怪,一看就是故意用左手写的,但加上这把匕首,陈霂就敢信其中的内容。你对我,到底还有多少谎言?!”
  燕思空定定地看着封野,只觉心脏都被掏空了,眼泪悄然滚落。


第249章
  封野看着燕思空的眼泪,只觉怒意攻心,他手握的匕首几乎撞上燕思空的脸:“少做这幅无辜可怜的模样,我便是一次次对你心软,才让你有恃无恐,你说有人陷害你,那匕首是哪儿来的,说啊。”
  “我不知道。”燕思空平静地抹掉了眼泪,目光愈发冰冷,“我当初已经当掉了,它为何出现在此处,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二十年前在广宁当掉的匕首,会在二十年后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太原?除了你带在身边,还有何种可能?你句句谎言,处处漏洞,你要我相信你什么!”
  燕思空看向元少胥。
  元少胥的目光不易察觉地闪躲了一下。
  “阙忘不记得了,这匕首之事,便只有你知道。”燕思空逼视着元少胥,咬牙切齿地说,“还有那日你冒然去我书房,不只是为了提醒我爹的忌日吧。”
  这事就算是陈霂和沈鹤轩在背后捣鬼,也决计少不了元少胥的协力,只有元少胥才知道这把匕首的意义,也只有元少胥能够独自待在他的书房,窃读军务文书。
  元少胥装作一脸沉痛的模样:“南聿,你怀疑大哥陷害你?你我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我为何要害你,只是这二十年来,仿佛只有我还记得兄弟之情,你……早已被权势彻底腐蚀了。”
  燕思空凶狠地瞪着元少胥,第一次对此人起了杀心。如今最让他痛恨的,是如此卑鄙下作的人,为何要长了一张与他此生最敬重的人神似的脸!
  “你还想诬陷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兄弟?”封野狰狞道,“也是,这都是你最拿手的,你对外人心狠手辣,对亲近的人一样毫不留情,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我只是万万没想到,你会为了陈霂,为了陈霂,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燕思空死死地盯着封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封野,你给我听好了,我燕思空若背叛你,便叫我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我真想刮了你!”封野吼道,“我想剖开你的心胸,看看里面是不是空的。”
  “尽管剖吧!”燕思空状似疯狂地扯开了自己的衣襟,哑声道:“我受够了向你解释,受够了你的猜忌和羞辱,受够了与你这般纠缠,我燕思空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了你!”
  封野的瞳孔急剧紧缩,他猛地抽出了匕首,锋刃闪烁着银白的光芒,与他的眼神一样森冷,电光火石间,他出手了。
  元南聿大惊失色:“不要——”他猛地扑向了封野。
  燕思空有所预料,他或许可以躲掉,但他硬是刹住了身体的反应没有躲,而是闭上了眼睛。
  他只是想知道,他想知道封野究竟会如何对他,哪怕代价是死。
  一道寒芒擦着燕思空的头皮划过,他的发髻被硬生生砍掉了。
  一头墨云般的黑发顺着肩背披散下来,就像是天幕降落,夺走了这世间所有的光。只是朝暮往复,黑夜再长,总能等到日出,燕思空却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再度窥见天光,他恐怕被永远地扔在了漆黑之中——被自己曾经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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