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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164)

作者:水千丞 时间:2019-01-29 16:52:23 标签:年下 相爱相杀 有虐 狗血

  图尔酷被燕思空哄得有些飘飘然,拍着胸脯、大着舌头像燕思空保证一定去劝哪答汗,最后,还收了燕思空的厚礼,高高兴兴地走了。
  “哪答汗自己倒有几分能耐,他这个儿子却是个废物。”封野不屑道。
  燕思空冷笑:“废物也不是百无一用。”
  “他真的会去劝哪答汗吗?”
  “就算去了哪答汗也未必听他的,他之前肯定也收了朝廷的礼,我也不指望他真能起什么作用,别拆我们台就行。”燕思空喝了一口汤,他这一天说了无数的话,说得口干舌燥。
  封野看着燕思空:“你觉得我们胜算大吗?”
  燕思空放下了碗,深吸一口气:“老实说,一半一半吧,我们必须有让哪答汗不得不与我们结盟的理由,大到远远盖过背叛盟友的代价,眼下看来,是不足的。”
  封野眯起眼睛:“你在大同的时候那么胸有成竹,就是为了让我放你来吧。”
  燕思空无奈道:“若我不来,则一点和谈的可能都没有,我来了,尚有一搏的希望。”
  “若和谈不成,我们都可能死,尤其是你。”
  燕思空沉默片刻:“只有等见到朝廷使臣,我才能试出哪答汗的态度。”
  “我有一计。”
  “哦?说来听听。”
  “光凭你一张嘴,至多能让哪答汗对我们和朝廷的态度持平,但不足以让他背信毁盟,要让他别无选择,必须下猛药。”
  “什么猛药?”燕思空皱起眉,有些不降的预感。
  封野握住燕思空的脖子,让他的耳朵凑到自己唇畔,低声说了一句。
  燕思空大惊:“你简直疯了!”
  封野面色平静:“我以为此计可成。”
  “你要是这么做,连你们都走不了。”
  “就如你所说,我们是来博一把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都敢将自己送到敌人面前了,还怕冒这个险?”
  “封野,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该成熟稳重了许多。”燕思空咬牙道,“怎么还是这么喜欢走险棋?你是统领三军的主帅,岂能轻易涉险?你让我去舌战朝廷使臣,我至少有七八分的把握说服……”
  “你刚才还说五分。”封野一把将燕思空拽入自己怀中,捏着他的下巴,戏谑道,“对你,真是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封野神情桀骜,“你总是步步为营,行事过于小心谨慎,其实你仔细想一想,此计才是最有可能成功的。”
  燕思空还要反驳,封野却俯身堵住了他的唇,粗鲁又狂烈地掠夺着他口腔中的每一丝气息,直将他亲得粗喘不止。
  封野轻轻抚过燕思空柔滑的皮肤,在他耳边说道:“我是狼王,听我的。”声音低哑,却不怒而威。
  燕思空轻轻舔了舔被亲得红肿的双唇,脑中反复思索着封野所谓的“计”,眼神变得愈发深沉。


第208章
  察哈尔宰牛宰羊,载歌载舞,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场面看似十分热情,只有当局者看得见危机四伏,尤其对燕思空来说,更是一场鸿门宴。
  燕思空和封野刚落座不久,就听侍卫喊道:“大晟使臣到——”
  此次使臣团,除去护卫军外,一共十三人,为首的是鸿胪寺丞任卓和两名御史,还有一些文书和贴身侍卫,此次赴宴,任卓就带了御史及文书、侍卫各两人。
  燕思空和任卓是认识的,过去在朝中有过公务往来,但没有太多交情,任卓政绩不突出,也非翰林出身,不过口才极好,为人八面玲珑,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还精通蒙古语、女真语,是使臣的不二人选。
  见任卓进来,燕思空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
  任卓走进帐篷,先环视一周,找到了燕思空,鄙夷一笑,然后才向哪答汗行礼问安。
  施过礼后,任卓转过身来,满脸不屑地看着燕思空:“哟,燕驸马,燕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燕思空站了起来,作揖道:“任少丞,自京师一别,确实很久了,看来你我皆安好,在下就放心了。”
  任卓朝天拱手:“我身受天恩,犹如千斤重负,无一日不战战兢兢,殚精竭虑,唯恐上负陛下、下愧百姓,实在不敢言好,哪比得上燕驸马八面驶风、通权达变,如此会明哲保身,自然是安好的。”
  燕思空笑笑:“少丞大人说得在下好生惭愧啊。”
  “惭愧?”任卓冷笑一声,“一个欺师灭祖、通敌叛国之人,也会惭愧?”
  燕思空不疾不徐道:“在下当年顺服谢忠仁,实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是为了彻底覆灭阉党的权宜之计,世人不懂我,我亦无怨无悔,如今我欲扶楚王夺回本就属于他的太子之位,也是为了天下苍生,我至多是判了陛下,可没叛国。”
  “简直无耻之尤!”任卓喝道,“你背叛陛下,就是叛国。”
  燕思空勾唇一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在下一心为国为民,深知国可无君,不可无民。”
  “你真是……”
  “够了,不要吵了。”哪答汗不悦地喝道,“诸位先落座吧。”
  燕思空平静地坐回了座位,与任卓遥遥相对,四目相接,眸中均闪烁着夹杂了杀气的寒意。
  哪答汗举起酒樽:“诸位无论因何来到我察哈尔,远来是客,不能叫人以为我察哈尔不懂待客之道,我先敬诸位一杯。”
  众人齐齐与哪答汗干了这杯酒。
  喝完了酒,哪答汗开始说起察哈尔对中原的世代友好,这虽然每一个字都是胡说八道,但依然得到了热烈的应和,看来哪答汗与汉人往来久了,旁的未必有长进,客套和虚伪倒是学了不少。
  任卓一面附和,一面极尽恭维,显出朝廷与察哈尔有盟约在身、十分亲近的样子,燕思空在一旁但笑不语。
  一群露着白臂纤腰和长腿的蒙古女子鱼贯进入帐篷,以舞乐给宴席助兴。
  此时已是冬日酷寒,哪怕帐内摆着硕大的火盆,但穿着如此稀薄的布料,就是壮年男子也会受不了,她们却浑然未觉一般,脸上始终带着飒爽的笑容,她们的舞姿不似中原女子那般妖娆柔媚,而是像草原上奔驰的骏马一样豪放有力,看得一群汉人连连抚掌赞叹。
  燕思空和封野对视了一眼,俩人心中暗潮汹涌,根本没空欣赏这异域风情的歌舞,因为,生死成败就在这一席之间了。
  封野在桌下握住了燕思空的手,暗暗用力。
  燕思空的手被握得有些生痛,但这样的疼痛给予了他安定的力量,仿佛就算天塌地陷,只有身边有封野,他就无所畏惧,他就所向披靡。
  宴席之上,推杯换盏,舞乐升平,哪答汗大笑着与他们觥筹往来,还命舞女给他们斟酒、喂菜,仿佛只要酒够浓、女人够野,就谁都不记得宴席之下暗藏的阴冷杀机。
  晚宴进行了足足两个时辰,暮色已经完全覆盖了大地,很多人都喝得面红耳赤了。
  哪答汗突然挥退了舞女,粗糙的大手转着手中的金玉酒樽:“这个玩意儿,是大晟皇帝送给我的,听说一个就能买我一百匹马,可是真的?”
  任卓笑眯眯地说:“陛下送给大汗的,自然都是千挑万选的珍宝,才配得起大汗的尊贵身份。”
  哪答汗点了点头:“也只有你们汉人能做出这么精致的东西,多谢大晟皇帝。”
  “陛下虽远居京师,也必然能感受到大汗的诚意,他日我回朝,定会将大汗对我大晟的倾慕之情上达天听。”
  哪答汗哈哈一笑。
  燕思空拱手道:“大汗的汉语讲得好,大汗的王子、臣子汉语讲得都好,足见大汗对中原文化的认同,察哈尔与大同府接壤,我见这里的许多东西,都与大同颇有渊源。”
  哪答汗道:“不错,我们的衣食习惯,受西北影响最大。”
  “如此看来,察哈尔与大同更该结为邦邻之好。”
  哪答汗笑笑,没有说话。
  任卓冷笑道:“燕驸马,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
  燕思空挑了挑眉,看向任卓。
  任卓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你可知这是什么?”
  封野眯起了眼睛。
  燕思空淡定自若:“在下没有火眼精金,如何能透纸识字,还请少丞大人明示。”
  “这个。”任卓看了哪答汗一眼,得意地说道,“是我大晟与大汗签下的封贡文书。”
  燕思空感到头皮发麻,虽然有所预料,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签了文书,而任卓会就这么赤裸裸地拿出来挑衅。
  封野沉声道:“何时签的?”
  任卓阴寒地看着燕思空:“在你们到达之前。”
  封野握紧了拳头,周身戾气四溢。
  哪答汗耍了他们,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与朝廷签了封贡协议,还将他们骗来察哈尔,分明就是为了绑了燕思空送给朝廷做人情!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手心里顿时全是汗。他本以为哪答汗尚在犹豫,也没料到朝廷反应如此迅速,竟然已经把封贡的文书给签了,他们这趟出使,是完完全全地自投罗网。
  燕思空站起身,镇定地看着哪答汗,不卑不亢道:“大汗既然已与朝廷签了封贡文书,还邀我等过来和谈,是为了将我送给朝廷邀功吗。”
  哪答汗哈哈大笑道:“不瞒你说,若第一次出使的人是你,说不定如今结果会不同。”
  燕思空面无表情道:“那这宴席是为的哪一出?”
  “自然是为了招待客人。”哪答汗阴险地笑着,“我砍了你们的使臣,叫汉人骂我是不懂规矩的蛮子,所以这次我就以使臣之礼招待你们。”他倾身向前,邪笑道,“如何,我招待得周不周到?”
  任卓等人哈哈大笑起来,一屋子的蒙古将领也跟着猖狂大笑,燕思空和封野两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他们中间,就像入了狼窝的两只羔羊,随时可能被撕成碎片。
  不过,他燕思空做不来羔羊,封野,更是彻头彻尾的真正的狼。
  封野站起身来,走到了燕思空身边,周围的察哈尔侍卫整齐划一地抽出了佩刀,“刷”地一声,令人心惊。
  燕思空与封野四目相接,眸中只剩下笃定和坚韧,燕思空拱手道:“既然如此,宴会未完,我们就还是大汗的客人,对吗?”
  哪答汗低笑:“对,对,这宴会你想进行到何时?明天早上如何?”
  燕思空没有回答,他看向任卓:“少丞大人,既然你也是客,我也是客,便没有主次之分,我就畅所欲言了。”
  任卓挑起眉毛:“燕思空,你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可否给在下看一看这封贡文书。”
  “你是吓糊涂了吗,朝廷的机密文书,怎么可能给你这个乱臣贼子看。” 任卓晃着手中的文书,“再说,大汗就在这里,难道还会有假不成。”
  “文书的内容自然是真的,但是这文书不成立。”燕思空正色道。
  “你说什么?”任卓腾地站了起来,嘲弄道,“你说文书不成立?你算什么东西。”
  “我燕某人无足轻重,但我做了十年晟臣,知道祖制不可亵渎,律法不可不尊,少丞大人同意吗?”
  任卓瞪起眼睛,一时不语,无论燕思空如何的声名狼藉,他的才学确是有目共睹的,这一听就是下套的话,他哪里敢轻易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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