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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161)

作者:水千丞 时间:2019-01-29 16:52:23 标签:年下 相爱相杀 有虐 狗血

  “不。”封野断然否决,“那年春猎你受伤落马,他看着你的眼神我最熟悉不过,你……就是天生会蛊惑人心。”
  燕思空示弱道:“我们当真要继续说下去吗?”
  封野抿着唇,竭力收敛了梗在他心头许久的妒火,他将脸埋入燕思空的发间,轻嗅着那淡雅的皂角香:“我不喜欢有人想着你,他甚至娶了一个和你长得像的小妾,简直恶心。”他脸上闪过浓浓的厌恶。
  燕思空心想,若封野知道陈霂甚至荒唐地提出要封他做男皇后,怕是要翻天覆地,正因如此,这些他不能让封野知道,陈霂对他们来说是一枚至关重要的棋,他不会让封野意气用事。
  见燕思空沉默,封野换了一口气:“若不是他还有点用处,我绝不会留他,日后他若对你有非分之想,你要告诉我,知道吗?”
  “嗯。”
  封野冷道:“他今日所有的一切,靠的是你我,他最好有自知之明。”
  “他有。”燕思空想起陈霂那一跪,跪的可不就是他的自知之明。
  只是陈霂年龄渐长,再不能当做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孩童,可尽管事不如意,也不能临阵退缩,因为不如人意便是人生的寻常,他一辈子披荆斩棘,又有哪件事是如意的,他就要在那不如意中,杀出一条走得下去的路。
  以后,便对陈霂多加提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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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大同后,日子比在中庆舒服许多,既不用遮遮掩掩,也不必躲躲藏藏,在整个大同他都畅行无阻。
  至于背地里的那些非议,还不及他当初背叛师门时来得难听,毕竟在京师全是他认识的人,而此处,寥寥无几。
  封野下令将沈鹤轩和冯想押送大同,燕思空便一边修养劳累的身体,一边等待,他亦十分操心察哈尔的情况,也两次想跟封野商议如何对付察哈尔,但封野却明显不愿意多谈,令他很是不解。
  若说在陈霂一事上封野防备他,还情有可原,察哈尔是外族蛮夷,又不怎么成气候,无非是因为占据天时地利,又要与朝廷结盟,对大同有所危险,此时才显得重要,他想不通封野防备他什么。
  但他很快也就知道个中原因了,因为元少胥的来访。
  他知道元少胥因他与元南聿身份的事而心虚,所以他们虽然算是共侍一主,且还是名义上的兄弟,但自那次单独见面后,元少胥从未主动来找过他,即便是在营中碰到,也要远远避开。
  既然无事不登门,燕思空也不愿意多看他,尤其是看着他顶着神似元卯的脸虚与委蛇,于是便开门见山地问:“大哥来访,有何指教?”
  元少胥显然也不想拐弯抹角:“我是避开狼王来见你的,因有一事狼王不让你知道,但我却觉得你应该知道。”
  “哦?何事?”燕思空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元少胥是决计不会为他考虑的,他有时也实在想不通,一母同胞的两兄弟,为何能够一个狭隘自私,一个爽朗大度。
  “你可知察哈尔杀了封野派去的使臣,却接见了朝廷派去的使臣?”
  “知晓。”
  “那你可知朝廷为何再派使臣?”
  “不是为了巩固和察哈尔的同盟吗。”
  “这么说倒也没错,但实际是因为察哈尔狮子大开口,向朝廷要封贡。”
  燕思空挑了挑眉:“这我尚未听说,这帮蛮子,实在是得寸进尺。”
  所谓封贡,就是蛮夷要求向天朝上贡,这听来似乎蹊跷,哪有主动要求上贡的,岂非贱得慌?实则不然,华夏汉民,素来自尊礼仪之邦,千百年来又大多是汉人帝国,周边的蛮夷小国,来中原进贡,朝廷是要回礼的,而且是要加倍、甚至加几倍的还,以体现天朝的强盛繁荣,蛮子进贡的东西,除了牛马羊尚有些用处,其他大都是粗鄙糟粕,百无一用,如今察哈尔是要挟封贡,便连牛马羊都只会挑病老瘦弱的,是明晃晃地讹。
  封贡互市,是历朝历代外邦蛮夷与中原帝国开战的最主要原因,他们不事生产,不会农耕,举凡粮食,器具,陶瓷,铜铁,丝绸,茶叶等等等等,想要的好东西要么从中原抢,要么从中原求,朝廷开放互市,让他们可以用牛马羊在河套地区自由交易,已是大大的恩惠,现在竟然还要求封贡,是吃准了朝廷需要他们拖住大同的后腿。
  “于是朝廷便又派了使臣去谈。”
  “这不是好事吗,为何不能告诉我。”
  “不能告诉你的,并不是这件事。”元少胥不自觉地看了看左右,尽管周围并无闲杂人,他也压低了声音,“狼王也要与察哈尔和谈,但哪答汗……”他直勾勾地盯着燕思空,“指明道姓地要你为使。”
  燕思空一怔:“我?”
  “对。”元少胥道,“这显然不是哪答汗的意思,而是朝廷的意思。”
  燕思空微眯起眼睛,心想,这一招走得不错,他一时还真被难住了,也难怪封野迟迟没有动作,也不与他商议。
  他若去了,那真是羊入虎口,生死由命,朝廷说不定就以他的项上人头,作为同意哪答汗封贡要求的条件,而哪答汗则以他是否出使,作为是否与封野谈判的条件,这主意不知道是朝廷出的,还是察哈尔出的,无论如何,都够阴毒的。
  不过,封野不让他知道,显然是顾及他的安危……想到此,他不仅有一丝走神。
  元少胥一眨不眨的盯着燕思空的脸,想要揣摩他此时的想法,同时心中也隐隐担忧,毕竟,他是背着封野来告诉燕思空的。
  燕思空赶紧把自己的思绪拽回来,他点点头:“多谢大哥告诉我。”
  “你……打算如何?”元少胥连忙解释,“思空,我绝不是想让你去送死,只是眼看着狼王为此事发愁,却苦无对策,大军亦举步不前,可若要打,又定然损兵折将,你如此聪明,总能给狼王出出主意。”
  “大哥做得对,不能令一帮蛮子骑到我们头上来。”
  “那……”元少胥道,“思空,你可千万不能让狼王知道,此事是我泄露的,聿儿也不能说。”
  燕思空淡淡一笑:“放心吧大哥。”
  他知道元少胥打得什么如意算盘,若他能想出两全之策,当然好,若他当真冒险去出使察哈尔,且有去无回,那则更好,借刀杀人除掉他这个心头大患,那撒过的谎便永无见天之日,亦不怕他因为此事而在封野枕边吹风,阻碍了自己的前程。
  元少胥从不曾视他做元家人,更遑论兄弟,他也并无什么遗憾、难过,他对元少胥,便是看在元家的份儿上,不会动手对付他,仅此而已了。
  元少胥走后,燕思空把自己关在书房内想了许久,心中稍有底了,才起身去见封野。


第205章
  燕思空在衙门找到封野时,他正与几名重要将领议事,燕思空畅行无阻地走了进去,见元南聿、元少胥和封野的得力手下都在,还有封野的叔叔——封剑平的义弟封长越,当年就是他拼死带着两千死忠的封家军逃出大同,才为封野攒下了东山再起的资本。
  此人是封野的爷爷收养的孤儿,已是天命之年,但身强体壮,性格耿直忠义,封家军虽是封野统领,但封野对他亦十分敬重。
  见到燕思空,屋内几人神色都颇为复杂,燕思空声名狼藉,人尽皆知,偏偏封野还与他存有私情,着实令人不耻。
  不过其他人看不惯燕思空,不敢直言,封长越就不一样了,他冷哼一声,鄙夷地说道:“驸马爷有何贵干啊?”
  燕思空向来礼数周全,拱手道:“封将军,我来找狼王是有事相商。”
  “你找狼王,回府里等着就是,何必劳驾跑来这里?”
  元南聿微微蹙起眉,元少胥则暗自冷冷一笑。
  封长越明晃晃地嘲讽他给封野侍寝,他也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不知狼王在议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慢着。”封野道,他环顾众人,“今天也说得差不多了,叔叔,不如就散了吧。”
  封长越故意重重叹了一口气,大声道:“狼儿,叔叔与你提的事,你可定要上心啊。”
  “我明白。”
  众人依次散去,封野双手撑案,定定地望着燕思空:“找我何事?”
  “封将军所提何事?”
  封野回避道:“你不必知晓。”
  燕思空也不多问,他走到案前,低头看着西北全域图:“你们莫不是在商量武攻察哈尔吧。”
  “那帮蛮狗给脸不要,竟敢杀我的使臣,我不打他们,岂不遭天下人耻笑?”
  “察哈尔现在打不得,他们居无定处,眼下又要入冬了,此时深入不毛,是兵家大忌,而且,你一旦动兵,必遭朝廷前后夹击。”
  “谈不拢,只能打。”封野冷道,“否则留着他们,始终是心头大患。”
  “其实察哈尔和朝廷未必不比你心急。朝廷允诺察哈尔开放互市,可河套已被你占据,察哈尔对着河套垂涎三尺,也无可奈何,朝廷呢,允诺之事无法兑现,如今又被哪答汗要挟封贡,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谁沉得住气。”
  封野挑眉:“你怎么知道哪答汗向朝廷要求封贡?”
  “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察哈尔指名道姓要求我为使,才肯和谈。”
  封野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口气凌厉:“是谁告诉你的?”
  “我便是深居山中,也自有得到情报的办法,何况我人就在大同。”燕思空轻描淡写道,“狼王不必追究是谁告诉我的,左右我已经知道了,这就是你不与我商议此事的原因吗?”
  封野背过手去,冷道:“以你的脾性,定会要求出使。”
  “对。”
  “不可能。”封野断然道,“你想都别想,派你去无端送死,毫无意义。”
  “若当真是送死,我就不去了,但我去了,此事便有一丝转机。”
  “哪答汗知道你是谁?他向我要人,那分明是朝廷要的!”封野厉声道,“你犯的可是谋反大罪,一旦落入他们手中,别说是驸马,你就是皇子也要人头落地。”
  “封野,你为什么认定哪答汗就一定会将我交给朝廷呢?”
  “他要拿你去换朝廷的封贡。”
  “你能给哪答汗互市,朝廷能给哪答汗封贡,如此看来,你与朝廷不分伯仲。”燕思空淡道,“哪答汗的屁股究竟要坐在哪一边,还未可知啊。”
  “我爹当年杀了察哈尔不少人,哪答汗杀了我的使臣,态度如此蛮横,你还觉得此事可谈?”
  “可谈。”燕思空笃定道,“其一,哪答汗怕你打他,凭他们的散兵游勇,朽戈钝甲,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但朝廷可打不着他们,其二,朝廷即便答应他们封贡,但以国库如今的窘迫,根本满足了他的贪欲,可河套互市一开,边民自由交易,足够养活他们,其三,哪答汗本就是首鼠两端,只要我们令他清楚了利弊,他很可能会倒戈。”
  封野眯起眼睛:“我不如你能言善道,但我也知道,正是首鼠两端之人,才难以预料其行事,于是就更加危险。不如一次将察哈尔剿灭,永绝后患。”
  燕思空苦口婆心劝道:“你能击败他,但不可能剿灭他,就算能,也可能要花上五年十年的光阴。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兵法的最高境界,出使有风险,难道打仗就没有吗,既然同样是险,也不可阻挡我们的脚步,那有什么理由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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