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提斯(171)

　　星球有自己的蓝图，渴望延续自己的生命，所以神明们贯彻的其实是它的意志，是星球想要活下去的想法驱使神的行动。

　　虚无之神洛斯特本该也是其中的一份子，掌管万物逝去后短暂停留的归处，大循环的终点，可是唯独祂在诞生之时出了一些问题。

　　跟直接被赋予神格前往天上的众神不同，虚无之神因为需要守望灵魂转生，祂生于地底，诞生的摇篮连通根源，因而分走部分星球之力，在天与地混沌未明的时刻就拿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权柄——创造自己的眷族和改造自己能够生存的大地。

　　渊海是根源的映射，却分化出自己独立的法则，甚至能够被“人”为操纵，它的反侵袭将使得星球死亡，这成为了这个世界隐形的毒疮。

　　寂寞的虚无之神在牢狱之中窥视世界，卡辛铎尔诸神在得知祂们于地底的“同胞”能够造出完全属于自己的种族时，其中几位也纷纷用自己的神力尝试这种创造，却发现祂们造出的生物缺陷极大，根本没有根源诞生的原始种的灵性，连自身繁衍的循环都无法达成，是残缺的种族。

　　洛斯特有从根源汲取的力量，其他神明可没有，这种行为很快被禁止了，那些残缺生物被神明遗忘在祂们用一片荒原打造的试验场上，无人问津。

　　洛斯特得知这里是被祂的同胞们抛弃的地方，是“他们不要的”，就偷偷用自己的力量将陆地移动，这一小块陆地于是用了成千上万年时间飘洋过海，撞击在卡辛铎尔背面的大陆——当时还未曾有神祇注视的古因海姆的一角。

　　两块陆地的撞击拱起褶皱般的山脉，山峰逐渐升高、形成冰川，洛斯特在地底守望着它一点点长高，看着它化为被冰雪覆盖的白色。

　　这块陆地宛如星辰的残片缀在海中，三面都被海水包围，像星星的舟辇，是承载虚无之神视线的星舟，因此它被祂叫做星洲。

　　【这里就是我的地盘了，可以吗。】

　　洛斯特向彼时尚且没有任何生命诞生的古因海姆喊话，在大地的“默许”后拥有了自己的盆景。

　　然后祂对上面的那些残缺种族保证道，【你们在这里好好生活，等我能去到大地上接纳你们，你们就都是我的眷族。】

　　这些衍生种们不知自己因何诞生，一直在星洲徘徊，也无法听见虚无之神空邈的话音，洛斯特很快便暂时遗忘了祂的星洲，在朋友的探望中把视线投回卡辛铎尔。

　　但是也有衍生种幸运地等到了，诸如海妖。

　　贝因加纳的梦做的不随其愿，他不是很想了解洛斯特的过去，同情这位灾厄的遭遇不是他的“脆弱心灵”能够承受的，相反还有洛斯特正在潜移默化影响他的嫌疑。

　　事实上似乎确实如此。

　　梦中一直注视远方的美丽孩童用银紫色的眼眸看向贝因加纳，跟刚才不同，现在的他成为一个能够交流的对象。

　　他语气哀伤地问，【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贝因加纳退了一步，以为同调的影响还在，但是他很快发现不是如此，所答非问地说，“只要我不坐上王座，你就影响不了我。”

　　伊释叶修尔在给虚无民建造都城时，一定在如何掌控它的方式上花了很多心思，为了不让虚无之神能够那么轻易降临。

　　洛斯特的表情证明贝因加纳的猜测是对的。

　　【可你终究要坐上它。】洛斯特的表情既渴望与他人交流，又因为贝因加纳的不听话而气愤填膺，他赌气地说，【你就要死了，我看得到。】

　　金发法师却没有太大反应，神情异常平静，因为他知道。

　　【凡人使用魔法，魔力的通道可以随着他们的心意闭合。你在脑袋里强行钻一个无法闭合的洞，无论是想要抵达星辰，还是通向我所在的地底，虽然流入了力量，流出的却是你的生命。】

　　孩童笃定地说，【你就要耗尽了。】

　　“所以你觉得我会为了活命而接受你？”贝因加纳微微展平唇角，露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神情，“我只会在我死之前毁掉自己的躯体，让你无法降临。”

　　有人用健康换取金钱，用青春换取名誉，他因复仇钻开自己的脑子，得到的结果是他因为某个相遇而放弃了自己的初衷，却难以把这段荒唐的经历归结为闹剧。

　　贝因加纳能在短暂的生命中得到一个夺目的灵魂赋予他的感情，这是碌碌无为的自己必将错过的。

　　至于死亡，贝因加纳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等待它。

　　洛斯特神情变得难以置信，好像他们之中一定有一个人精神不正常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宁愿放弃成为一名永恒的支配者，而去拥抱死亡。

　　贝因加纳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身影淡出自己的梦境。

　　事实证明他没能如其他人所愿那样睡上两三天，贝因加纳睁开眼睛时正值第二天傍晚，他身边没有那个炽热的身影，赞沙玛尔不在房间里。

　　金发青年迟缓地坐起身，喝上一口杯子里温热的水，唤了一声修玛。

　　敲门而入的是莉莉安，她带着一夜未眠的些许疲惫对贝因加纳欠身行礼，问他是否要现在吃些东西。

　　贝因加纳静止了半晌，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梦中的怅惘像一层冷纱，正被室内的温暖蒸干，没有留下痕迹。

　　即使新的一天照常来临，有些人已经离开。

　　他问道自己眼下最关心的问题，“修玛呢。”

　　“赞沙玛尔大人和阿卡什恩大人留信说前去收归那沙族，在昨晚离开。”莉莉安没有隐瞒，但贝因加纳醒来的时间和大巫师所说的不太相符，所以她也把后来的话马上说了出来，“赞沙玛尔大人说他在您醒来之前就会回来，可……”

　　“我醒得太‘早’了是吗。”金发法师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他也以为自己这次倒头一睡起码能睡上三天三夜，可是他的头脑被梦中的洛斯特搅扰，身体也在提醒自己还有未竟的事业——落英要塞的“战事”留下的那堆烂摊子。

　　一天过去，山那边消息应该已经传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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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点短小，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昨天对着文档一个字写不出来……存稿耗尽的焦虑唤起了我写上一本时裸更的心理阴影（。

　　（洛斯特的指代【他】和【祂】根据具体语境不同而不同，以贝因加纳、阿伊瑞等人的视角就是【他】，以其他会把洛斯特当作神祇的视角就是【祂】

第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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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因加纳显然发现赞沙玛尔临走前对他安危的布置有些过度。

　　本该在用餐结束后先去看看雷纳德那边情况的贝因加纳在离开房间时就因为门口的阵仗顿了一顿，与抱着武器坐在窗台上的艾特拉丝对视。

　　有着艳丽红眸的女战士冲主君微微一笑，省略了一些礼节后对他轻轻颔首，“晚上好，主上。”

　　艾特拉丝如果是碰巧路过或者有事汇报倒没什么，但她此刻正抱着自己的武器坐在窗台上，身上甲胄未卸，窗边的墙壁上倚着弓箭和战矛，手边还有些行军时才用得上的物品。

　　此外，贝因加纳在踏出房门的一瞬间也能察觉到环绕着自己房间的好几种法术被激活了，他像穿过透明薄纱似的异物，虽然没有排斥感，但皮肤能感觉到的些微滞涩仍然触动他身上本来就有的防护，这种魔法造诣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位大巫师的手笔。

　　若不是贝因加纳确信现在拉塔古恩没有遭袭，他会觉得有敌人已经打到宫殿门口了。

　　不等主君发问，艾特拉丝带着连续两天没合眼但毫无疲惫感的神色解释道，“根据那两个小家伙的判断，我们之中有蛇人的内应，可暂时还不知道是谁。”

　　莉莉安对贝因加纳说那两个人离开是前去收复那沙族的忠诚，但这是虚无民唯一的黑暗骑士和唯一的大巫师双双出马，看来另外的原因大概是那沙族手上有能揪出内鬼的手段。

　　既然如此，出门似乎辜负了他们的一番苦心，贝因加纳选择在门口站定，就听到女战士在交待完这件事后突然表情严肃，认真说道，“我很抱歉，主上，我们没能将蛇人全歼，被他们跑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