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逍行大唐(23)

第23章

　　那两名万花弟子刚出现在蓝花寨地头上时，逆斩堂的暗哨其实就已经发现他们了，因此，当他们进入寨子时，唐鹰带着一众同门齐刷刷地隐身了。
　　蓝花花一个眼神下去，一群热情漂亮的妹子涌上去，一整套苗家迎客的隆重仪式，硬生生把他们留下来跳了一晚上舞。至于他们一杯米酒下肚后，蓝花花得意地表示，现在她只要一打响指，想让他们睡多久就睡多久。
　　趁着两名万花来使正在大睡，沐离，蓝花花，唐鹰，唐鬼斧四人聚在一起合计了一下今后的行程计划。沐离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万花，所以必定会回谷复命。于是，唐鬼斧提议自己和蓝花花带众人去五毒，而让唐鹰陪沐离去万花谷。
　　沐离看了一眼唐鹰：“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万花谷吗？万花十分排外，可能不会允许你进谷。”
　　唐鹰伸手撂起沐离一缕发，放在唇边轻吻一下：“我早就说过，此生与你同行。而且，若我想进谷，他们定然发现不了。”
　　沐离想想唐鹰的身手，确实没什么人能发现。
　　蓝花花在一边直喊有一股酸臭味，唐鹰抬头细嗅，自然是啥也没有。唐鬼斧执起蓝花花的手也想亲一下，被她一掌拍开。
　　唐鬼斧带着一身低气压去墙角画圈了。
　　沐离看着唐鹰深邃的眼睛，想想能和他策马共游江湖，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几乎就想脱口说声“好”了。
　　但是——他的脑中急速地转动着五毒的剧情——还不行。
　　他回握住唐鹰的手，对蓝花花和唐鬼斧说：“虽然我也很想这么做，可是，现在还不行。花花，鬼斧兄，其实你们这次五毒之行十分凶险。
　　花花，你和蓝花寨的人本就是出身五毒地界，迁回去问题不大，但是唐门的众人要入五毒，只怕会有些麻烦，尤其是因为唐书雁一事，五毒教众对唐门的人一直都十分忌惮。就算有唐老太太的引荐信，也难以抵消他们的敌意，只怕你们一进五毒地界，就被他们以各种方式下蛊攻击。”
　　唐鬼斧皱眉道：“那我们不在五毒停留，只是向他们借道去五毒潭找唐书雁。”
　　沐离说：“就算顺利找到了唐书雁，还是有很大的问题。其一，唐书雁已经与唐傲天闹翻的，就算她能卖面子给唐老太太，她也不会留下太多人，顶多留两三个，其余人一定会被她赶走。
　　其二，塔纳所在地是毒尸肆虐之地，就算你们留下来了，每天都要与毒尸厮杀，不消多久，只怕逆斩堂剩余的这些人的命就全都垫进去了。”
　　众人想到这些可能，全都沉默下来。
　　蓝花花问：“那我们岂不是不能去五毒？那去哪里？”
　　“如果可能的话，找个地方隐居自然最好；但是天下虽大，这种地方却不好找；而且只要有人想追踪，这么多人留下的踪迹也不可能完全抹杀，总有一日被发现。”
　　沐离想想这个年代中国可能的无人区，让一群欢欢喜喜打算搬回老家的村民去做二万五千里长征？这不可能。
　　“我的计划是我们分三路走。我自然是回万花领任务，我现在还不能和师门翻脸；花花和鬼斧兄按原计划带领村民和唐门子弟去五毒，但是花花你要先行一步去教内搞好关系，我所有的银票和钱全都给你，有要花钱的地方别心疼。”
　　然后他在脑中回忆了一下关于生化危机的影像，对唐鬼斧说：“对毒尸目前没有良好的治疗方法，所以防止扩散的最好方法是建造防线。普通的毒尸行动缓慢，不擅弹跳，你看看有没有防御类的机关术，画个图纸什么时候的给曲云当见面礼，如果能结成同盟就更好了。”
　　唐鹰静静地看沐离，什么也没说，但是目光中却是全然信任。
　　沐离略带痴迷地看了唐鹰一会儿，才有点儿不舍地说：“鹰，你折回唐门地界，去拐一个人。”
　　“谁？”
　　“柳静海。”
　　唐鬼斧插嘴：“柳静海不是霸刀的三公子么？当初他与唐书雁大小姐相恋，结果遭到唐傲天的反对，唐大小姐还为此去了五毒当卧底，落得个变成尸人的下场——不过话说回来，不知唐傲天在想什么，这两个已经相爱的非要去拆散，而唐小婉和柳惊涛明明不对盘，他还非要撮合，不都是霸刀的么，有区别吗？”
　　唐鹰说：“据说柳静海自小体弱多病不能习武，在霸刀名声不显，唐傲天恐是因这一点而不喜吧。”
　　“确实，唐傲天更希望能和霸刀山庄的长子柳惊涛联姻，因为他认为柳惊涛是霸刀未来的主人，更兼之其有枭雄之相，非常合唐傲天的胃口。只是，”沐离一笑，“拆散唐书雁和柳静海，绝对会是唐傲天这辈子最大的憾事。”
　　“为什么？”
　　“因为霸刀山庄真正的继承人，不是柳惊涛，而是柳静海。”
　　“怎会如此？柳五爷为什么会选择平平无奇的三子？”唐鹰和唐鬼斧奇道。
　　沐离目视远方，似乎正在看着超脱现实之事，声音竟带几分空灵：“前代神算赵明空死前推算出北方即将降临战乱，霸刀山庄为此实行韬光养晦之策，以求自保，因此，下一代庄主不能是野心勃勃的柳惊涛，也不能是惊才绝艳的柳浮云，只能是冷静隐忍的柳静海。
　　而且柳静海也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凡。他的武技和铸造都是柳五爷手把手相授，其本领远胜志大才疏的柳惊涛，更是会在将来继承炎天君，成为九天之一！”
　　九天！
　　江湖中人人知晓，人人敬畏，却从无人知晓其真正身份的九天！
　　沐离刚一说完，就发现唐鹰和唐鬼斧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蓝花花咳一声，说你知道得太多了。
　　唐鬼斧问：“沐公子，你该不会是和隐元会有所关联吧？”
　　沐离笑道：“和隐元会没关系，只是我个人的臆测而已，在场都不是外人，所以我不会隐瞒。”
　　骗鬼啊，哪有臆测得这么详细的！不过那句“不是外人”听得唐鬼斧熨贴无比，看着蓝花花，咧嘴直乐。
　　“我在唐家集的客栈里，除了打听到唐傲天招贤，还看到有几个霸刀的人在打听问道坡的方位。我问了店中小二，听他说半月前在问道坡似乎出现过毒尸，还有打斗痕迹，想必应是唐书雁回来过。我和唐傲天对话时，故意多次提到唐书雁，见他神色愠怒，便可推测父女俩不但闹翻，还大打出手。
　　柳静海多年没有得到唐书雁消息，乍一听闻，定会赶来。但是，他这样的举动，不符合柳五爷对他的韬晦要求，因此，必会派人阻挠。
　　我们现在要和时间赛跑，在柳静海被拦住之前，让他知道唐书雁的下落。我赌的就是柳静海与唐书雁之间的感情。如果他知道唐书雁已经变成尸人，他会怎么样？”
　　唐鹰道：“他一定会去五毒找唐书雁。而他一旦这么做，来拦他的人，恐怕就是柳五爷了。”
　　沐离说：“所以我才需要你去做这件事。首先，你一定要赶在柳五爷之前见到柳静海，如果柳五爷已经先你一步，就立即放弃目标！以你目前的武功，还不足以对付‘九天’炎天君！
　　然后，设法让柳静海得知真相后，你护送他去五毒。柳静海一直在人前隐藏实力，所以在你面前，八成会装柔弱。让他装！霸刀山庄的人不擅隐匿，他就算不装也会被人发现，而如何隐藏行踪，应该正是你的拿手好戏。”
　　唐鬼斧问：“那唐书雁会见他吗？”
　　“肯定不会。她现在变成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不会愿意出现在心上人面前。”
　　唐鹰问：“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沐离：“唐书雁不但不会去见柳静海，只怕也不会让其他塔纳出现在他面前，因为这会从侧面反映出唐书雁现在是何等的可悲模样。但是，她也不知道柳静海的真正实力啊！只要柳静海不肯离开，她就必须找人来保护他，这时，你们这些和她一样的唐家堡弃子以她的属下身份出现……”
　　“唐书雁就别无选择，只能留下所有人陪伴保护柳静海！”蓝花花一拳拍在手掌心，恍然大悟。
　　“还有，有这么多人在身边，柳静海就不得不继续装下去。”唐鬼斧接着说。
　　“事实上唐书雁对你们不可能信任，她还要时时刻刻防着你们，因为你们这一去可真的是在给她添乱啊。”沐离添了一句。
　　蓝花花又一拳捶在沐离肩上：“唐书雁要是知道是我们在搞鬼，一定会恨死我们的。”
　　沐离笑眯眯地说：“所以不能让他们发现。鹰，我们当中，大概只有你能做到了。哦对了，为了力求效果逼真，不妨选一条艰难点的路线，让那位柳三爷吃点苦头，这样唐书雁才更有可能心软。”
　　看着笑得像只小狐狸的沐离，唐鹰无语了。

第24章

　　屋中，沐离正在奋笔疾书一些东西，一灯如豆，光线昏暗摇曳，他不禁放下笔揉了一下疲劳的眼睛。
　　唐鹰走过来为他拨了下灯芯，光线才稍稍亮了些。沐离盯着那灯芯，心中愤愤地想，将来要是发了，就算整不出电灯，也一定要弄他十七八个夜明珠来作照明。
　　“你在写什么？”唐鹰问。
　　“给唐傲天写他闭关时的消遣用读物。”
　　唐鹰不由微怒：“给他写什么信？？”
　　沐离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可是他毕竟是门主，又有唐老太太和唐简护着，你们一时半会儿也杀不了他。既然不能为敌，那至少要缓和一下关系，你以为像他那样的人，被关了禁闭就没法子了吗？不要小看一个偏执狂的力量啊！”
　　“你给他写了什么？”
　　“政体论与门派权力组织形式的分析。”
　　“……那是什么？”
　　“我以前写过的一篇论文的改编版。”
　　“……”唐鹰已经懒得再问“论文”又是何物，“有何用处？”
　　“像他那样的人，直接劝是行不通的。所以我把所有典型的权力组织形式全都列举一遍，指出它们的优缺点。虽然我在里面所举的事例，目前还并不实际存在，但是如果唐傲天还不至于太笨的话，他自然就能通过对比得知，他所迷信的那种个人集权制度，并不是最好的。这样他多少会打消一点继续排除异己的想法，省得他总是打着追杀逆斩堂的想法。”
　　——还有唐简和唐老太太这两根大腿，就算抱不上也不能得罪了！沐离心中默默补充。
　　夜已深了，沐离打着呵欠放下了笔，唐鹰一直坐在边上看着他，目光中三分欲望，七分克制。
　　明天他们就要短暂分别，今天晚上似乎应该做点什么，但是两人都不是脸皮足够厚的人，而且两人的第一次全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所以对那事隐隐有一点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