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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四十九剑(110)

作者:弄清风 时间:2017-12-16 14:51:41 标签:强强 爽文 打脸 仙侠修真

  可殷无华仍是不退,任身体摇晃、头脑发昏,也紧抓着不放。因为一闭眼,脑海中都是那日血溅山头的惨状,几十条人命换来的这只巨兽,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妖兽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身上的鳞甲刮破了殷无华的衣服,蹭得他皮肤生疼。尤其是他的光头,全是血痕。
  干他娘的。
  殷无华疼得差点松手,白面具的剑却在此时逼近。
  瞧见那在黑夜中也银亮如雪的剑尖,殷无华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强烈的不甘心。凭什么?!南岛的人是杀了它老母还是抢了它妻儿?!
  要死大家一起死!
  殷无华生了同归于尽的心思,而就在此时,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哪里来的酒香?
  冷冽酒香唤回了他的理智,他错眼看去,就见几个酒坛子凌空飞来。其中一个已然被白面具一剑砍破,那酒散在夜雨里,可不香气四溢。
  孟七七!
  酒坛子挡了白面具一个刹那,殷无华心中再生希冀,整个人如豹子般蹿出,如有神助地一把抓住了那根玄铁箭。
  用力拔出,再用力刺下!
  “吼——”兽王发出一声极尽惨烈的嘶吼,其声悲怆,引得妖兽齐鸣。
  殷无华赶紧脱手,却仍被兽王撞得倒飞而出。庆幸的是小玉儿恰好赶到,连忙出手将他接下,避免他落入妖兽群中,被乱蹄踩死。
  那厢兽王双目俱毁,陷入暴走,不分敌我地将妖兽与白面具轰杀。陈伯兮瞬间红了眼眶,乱了方寸,甚至连十七都被吸引了目光。
  孟七七和金满趁势杀出,直奔兽王!
  陈伯兮和十七慢半拍反应过来,连忙追上。这在场最强的四人,就这么冲杀到兽王身边,展开了一场激烈而凶险的乱战。
  兽王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陈伯兮的气息,只能焦急地如无头苍蝇般乱撞。
  陈伯兮却无法分、身安慰它,此时他的对手从金满变成了孟七七,他没跟孟七七交过手,短暂的不适应让他落于下风。
  孟七七自己却没有半分不适应,他的修行路本就是跟无数人打过来的,什么样的对手都见过。
  但陈伯兮亦不是草包,渐渐的他适应了孟七七的招式,却又发现一个让他无法不在意的细节——孟七七的身上有抹不去的陈伯衍的气息。
  从元力到他的神识,都是那么的令人熟悉。
  陈伯兮一晃神,孟七七的剑就已经在他肩膀上割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呵,果然跟陈伯衍是一路人,动起手来毫不含糊。
  陈伯兮的眸光透出前所未有的冷意,那剑毫不留情地向孟七七杀去。今天说什么他也不能放过这些人,他们毁了阿蛮,该死、都该死!
  孟七七惊讶于他的实力,打起精神与他周旋。那边的金满却也不轻松,他不光要对付十七,还要拦下周遭那些虎视眈眈的白面具。
  这情形真是糟透了。
  黑暗中,孟七七与金满错身而过。两人交换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下了决心。
  “小玉儿!”孟七七忽然大喊一声。
  小玉儿连忙抬头,就见他师父给他打了一个隐晦的手势,心中立刻了然。他立刻收起弓,拿出备用的长剑朝陈伯兮冲去。
  陈伯兮冷笑一声,荡开孟七七的剑就要去抓小玉儿。
  孟七七竟然让他徒弟来帮忙,真是不自量力。
  小玉儿来得很快,眨眼间便到了跟前,看到向他扑来的陈伯兮,眸中露出悲伤来,“芳信哥哥!”
  这一声哥哥,那悲伤的眼神,让陈伯兮下意识地想起了在金陵城时,三人抵足而眠、彻夜长谈的光景。小玉儿、徒有穷,都是单纯又善良的,与他们在一起时,陈伯兮心中是开心的。
  那种开心很纯粹,会让他暂时忘却自己到底是谁,来自何方。
  可是……他也不想的,怪就怪立场不同,身不由己。
  “别怪我!”陈伯兮对上小玉儿,不肖几招便将他擒住。他感觉到小玉儿的身体在颤抖,他或许时害怕了,这让陈伯兮稍稍有点心软。
  然而就在此时,他对上了小玉儿的眼睛。
  妖异的、艳丽的花朵,眨眼间便迷了他的心智。
  那厢孟七七和金满立刻暴起反击,孟七七猛地掷出环首刀格开十七,使金满脱身。而金满甫一脱身,便立刻挥舞金线,缠住了失明的兽王。
  十七躲过环首刀,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挥剑去斩那金线。可金满的金线又岂是轻易能斩断的,那剑斩下去,反而压得线深深嵌进兽王的身体。
  “走!”孟七七冲金满断喝一声,身影却鬼魅般地出现在十七面前挡住他。
  十七怒极,他虽对着兽王没什么感情,可若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杀,可不是在打他的脸?于是一个拼了命要拦人,一个拼了命要杀人,几乎招招见血。
  “滚开!”十七怒喝。
  孟七七往地上啐一口血沫,微抬着下巴嚣张又狂傲,“有本事你上啊。”
  而此时极速退开的金满已拖着兽王行出一段距离,此时此刻,众人才彻底明白他与孟七七的真实意图——他们是要用金线,彻底拖死兽王!
  他们甚至已经看到那雨水浇不灭的真火已经沿着金线烧进了兽王的身体,恐怕不出片刻,他不是被金线切割成碎块,便是被活活烧死。
  千钧一发之际,陈伯兮清醒了过来。
  其实他迷失心智的时间极短,短到小玉儿都来不及用捆仙绳将他捆住,只能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芳信哥哥,别去!”
  陈伯兮一脚踹在小玉儿身上,企图扯开他,却怎么也扯不开。他目眦欲裂地看着周围那些白面具,“还愣着干什么,去救啊!去啊!”
  战况太过凶险,白面具们都被吓住了,此刻有了陈伯兮指挥,顿时又冲将上去。
  可小玉儿仍然死抱着陈伯兮,不放他离开。
  陈伯兮抬起剑就要一剑刺死他,可是当剑尖落下时,他又硬生生顿住了,差点自己吐出口血来。
  他刺不下去。
  心里有股执念在徘徊,那或许可以被称之为善意,或许是真正的陈伯兮留下的意识,又说许是他曾对小玉儿有过的一丝喜爱之情。
  没有人会不喜欢小玉儿。
  陈伯兮望着他那只流血的异瞳,惨白的小脸,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刚才小玉儿明明可以杀了他。
  可是他没有。
  他们难道还是朋友吗?真可笑。
  “芳信哥哥,不要去!你跟我们回去吧、跟我们回去吧,大师兄还在等你呢!”小玉儿死命地拖着他。
  可是恰是“大师兄”三个字,让陈伯兮忽然清醒。
  他回不去的,天下之大本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他狠下心来,一脚将小玉儿踹开,冷冷说道:“不要再叫我芳信,那不是我的名字。我今日不杀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吧,陈伯兮紧握着拳,头也不回地往兽王那里冲去。
  小玉儿蜷缩着倒在地上,很快又爬起来,抹了把眼泪,踉踉跄跄地过去扶起殷无华,再与姚关汇合。
  此时,兽王已在火光中奄奄一息,陈伯兮的归来也未能改变什么。
  金满见好就收,召回金线躲过陈伯兮的攻击,甩手便祭出了魂草。
  陈伯兮瞳孔一缩,竟不知金满已然知晓了魂草的秘密,立刻大喊道:“追!”
  可金满与孟七七逃得太快了,就像一早就计划好了一般,身法全开,瞬息之间便到了小玉儿三人身边。
  裂缝,便在这时张开。                       
作者有话要说:  抢滩登陆!
   
    ☆、两份贴

  “扑通!”
  孟七七与金满一行五人从裂缝出, 不曾料想到裂缝外竟然是一条大江, 五人齐齐落入江内,溅起水花如浪头。更有一只妖兽紧咬着他们一同蹿出, 孟七七为了掩护他人被它咬中后腿, 待落入江内, 才有时间抽出匕首一刀刺进妖兽头颅,令其松口。
  血花绽放于滚滚江水中, 妖兽哀鸣着被浪头卷离五人。
  “咳……”孟七七呛了一口水, 满身的伤被江水冲刷着,传来刺痛。
  五人中殷无华伤得最重, 刚一落水就被江水拍晕了。所有人都已力竭, 金满粗粗往岸边一扫, 甩出金线缠绕住岸边巨石,而后左手提着姚关,右手夹着殷无华,瞬间脱水。
  孟七七与小玉儿亦紧随其后, 区区江水自然困不住他们, 可如此折腾, 直去了他们半条命。
  待所有人都上了岸,脚踏实地的触感让孟七七稍稍缓过一口气,这才有空打量周围的景色。而后他惊讶地发现,他们竟然来到了雾江。
  这一条雾江横贯南北,顺着这条江一路往北,就能抵达距离神京最近的安河渡。或是往南, 取道平江,可往孤山。
  阴山……好像就在南边,如果沿着雾江一直走,或许也可抵达。
  定定心,孟七七立刻转身走到金满身边,扫了一眼躺着的殷无华,问:“情况如何?”
  金满细眉紧蹙,摇头道:“他伤势太重,需静养。”
  “白面具深谙开启裂缝的办法,或许马上就要追过来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眨眼间,孟七七主意已成,“我们回孤山!”
  剑阁与阴山乃一个方向,小玉儿身上受得伤也不轻,眼睛更是使用过度,需要静养。孟七七打算将他们安置在孤山,再转道阴山与陈伯衍汇合。
  而待他们走后不过几息,距离他们不过半里地的下游,裂缝凭空张开,一群白面具从中掠出。为首一人正是十七,他扫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四周,目光恰好掠过江面上漂过来的一只妖兽尸体。
  尸体顺流而下,人必定就在上游。
  “追!”
  与此同时,孤山。
  钦差大臣的拜帖已递入剑阁,明日便要造访。钦差带来的是皇帝的旨意,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仙门各派都已有所察觉。
  阁主薛满山捏着那薄薄的一张纸,只觉得重若千钧。
  许多人都知道此次的钦差颐和公主与孤山有旧,不仅曾在游历途中拜访过剑阁,更曾与孤山小师叔孟七七与大弟子陈伯衍相会于神京百花楼,交情自然是有的。
  可她此次奉天子令离京,第一站便选择了孤山,这岂不是将剑阁推上了风口浪尖?其中深意,教人不敢不思量。
  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随之而来的一份战帖。这两份帖子一前一后送至剑阁,让薛满山和几位阁老不得不再次齐聚山雨殿,商讨对策。
  而这份拜帖的主人,正是关外剑修郎胥的亲传弟子,封烨。
  “没想到小师弟一语成箴,他真的找上门来了。”
  “那封烨究竟是什么来头?我竟从未听说过此人。”
  “既是郎胥的弟子,必不可小觑。多年前郎胥与师父一战,现如今他徒弟前来,怎么说也得挑我们几个来应战吧?”
  “那封烨现在何处?”
  “山下客栈。我派弟子前去请他上山,他也闭门不见。只说等明日辰时,自会上山。”
  “有谁见过他吗?”
  “未曾,只是山下百姓说,曾见过一个蓝布衣裳的少年。观其模样,约莫不过二十。”
  薛满山听师弟们议论着,神情愈发冷峻,不由问道:“不过二十?”
  若对方真如此年少,那恐怕目标就不是他们这些阁老,而是剑阁的年轻弟子。可如今陈伯衍不在,孟七七一脉也俱不在山上,其余弟子也有散落在外的,能有实力应战者,恐怕不出五指之数。
  “这一战,不可不应。”薛满山道。
  “可是那公主殿下明日也会上山,我们岂不是要在她面前应战?”
  “难啊,难啊,若是公主殿下观战,我们必定不能输啊!”唐礼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愁容,即便面对天姥山的困境,他脸上的褶子也不会有现在的多。
  薛满山道:“公主殿下是代表陛下前来与我们仙门谈判的,若我们在她面前输了,仙门就平白无故矮了一头。于己、于整个仙门,都非益事。”
  “这、这岂不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嘛!”
  裴元冷哼一声,道:“那公主殿下来得如此凑巧,焉知他们不是串通好一块来的!妖兽当前,我们修士愿舍性命保天下安宁,他们倒好,胡搅蛮缠,着实可恶!”
  “裴师弟,慎言。”
  裴元听薛满山的话,可心中存了口恶气,不吐不快,“近些日子仙门中风言风语,更有甚者将矛头直指小师弟和芳君,敢情妖兽是他们放出来的不成!天姥山、南岛,哪一次我们没有尽心尽力,这口气,我是万万咽不下去的!”
  话音落下,殿内一阵难言的寂静。
  薛满山知道其余人虽没有裴元那么激进,可心中却也认同他的说法。这些日子仙门中的一些疯言疯语确实过了,岂能因为小师弟到过浮图寺,就断言他与浮图寺动、乱有关?岂能因为陈伯兮之事,就轻易怀疑陈家?
  这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双手在推波助澜,而阴山一向隐秘,外人轻易难以探听到里面的消息。小师弟……却忽然下落不明。
  思虑良久,薛满山沉声道:“明日一劫,过也好,不过也罢。我孤山剑阁历代弟子行得端坐得正,俯仰之间无愧于天地,有何惧乎?”
  说罢,他看向裴元。
  “此时万不可意气用事,郎胥出关之事小师弟早已提醒了我们,至于风言风语,终归只是风言风语。若有谁敢当真,且问过我手中之剑!”
  薛满山素来老成持重,最重大局,鲜有此锋芒毕露之时。其余几位师弟听得心中不免激荡,恨不能现在就去与郎胥杀上几回合。
  “师兄,我现在就去召集各位弟子,为明日做准备。”
  唐礼匆匆行出山雨殿,走过殿前青石,不经意间扫过祖师石像。石像旁今日也偎着一只鹤,那鹤将头靠在祖师爷的手中,而那位故去已近千年的得道仙君,仍一如既往地看着远方,石刻的眼眸中,依稀还留有一丝怀念。
  他究竟在看什么呢?
  祖师爷啊祖师爷,您可一定要保佑我们啊。
  唐礼叹了口气,复又匆匆离去。
  暮时,孟七七五人赶在城门即将关闭前,混入了同洲首府大业城。此是雾江沿岸最大的一座城池,人多,意味着好隐藏。
  五人随意找了个客栈落脚,着小二去请大夫。
  万铢侯金满不差钱,一把金叶子甩出去,当然要请全城最好的大夫。
  小二忙不迭去了,孟七七便道:“你会不会太张扬了点?”
  金满兀自往水盆里倒着花露般香气四溢的药水,而后慢条斯理地洗着手,指尖抚过被金线勒出来的血痕,垂眸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生生死死,爱咋咋地。”
  孟七七:“……”
  “师父……”睡梦中的小玉儿嘤咛一声。
  孟七七连忙俯身探他的体温,大约是因为眼睛的缘故,小玉儿此刻正烧着,迷迷糊糊地唤着他。孟七七轻拍他的背安抚,心疼不已。
  金满洗完手,径自去隔壁看姚关和殷无华。
  重金之下,大夫来得很快。只是等所有人包扎完毕,夜已深了。
  殷无华还未醒来,普通的大夫看不了修士的内伤,但有丹药保命,又有金满为他运功疗伤,已无性命之忧。
  姚关也积极打坐调理,而孟七七照顾着小玉儿,却感觉有点不妙。
  不妙的不是小玉儿,而是他自己。禁术的反噬,终于来了。
  金满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状,伸手托了他一把,才避免他因为突如其来的反噬而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晃晃脑袋,孟七七连忙打坐运气,直至午夜,方好了些。
  再睁眼时,金满正坐在窗口倚着窗沿,慵懒地喝着小酒。见孟七七醒了,他托腮笑道:“你真该看看自己刚才是个什么鬼样子,丑极了。”
  孟七七披了件衣服靠在床边,伸手探得小玉儿已退了烧,才有心思搭理他几句。
  “什么时辰了?”
  “丑时。”
  孟七七不确定他是不是在骂人,眼馋他喝酒,遂往须弥戒中一探,才发现——他情急之下已把酒坛子悉数砸在白面具身上,此刻是一坛酒也没有了。
  于是他走到窗边,随手便夺过金满的酒壶,自己喝了起来。
  金满啧了一声。
  孟七七没理他。
  “我已经查过了,四海堂在城东。若真有人追击,他们或许也会来此。”
  孟七七眯起眼,“你想做什么?”
  “之前的情况,一直是敌暗我明,处处掣肘。如今我们躲在暗处,为何不给他们找点麻烦?”
  作乱的心蠢蠢欲动,但去意不可改。
  “只有半个晚上的时间,明日一早我们必须离开此处。”
  “当然。”金满眸中带笑。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一个月基本每周都会有一天休息,以后就干脆定在每周日吧。最近身体不大好,过两天要搬家,也许还会请假,提前打个招呼~
   
    ☆、行路难

  当夜, 城东起了一把火。
  走水地点为同洲四海堂, 守夜的护卫连只麻雀的影都没瞧见,可库房偏生就烧了起来。护卫们连忙救火, 四海堂副堂主也被惊醒, 可火势熊熊, 库房里堆着的无数药草和珍贵书画最易点燃,转眼间便烧了个干干净净。
  库房里, 还有一大截凤栖香, 大火一烧,奇异的香味飘散出来, 被风吹着弥漫了好几条街。
  前来救火的街坊邻居以及巡夜的兵卒们闻着这据说王公贵族才有资格享受的异香, 尚有些飘飘然, 那厢最后一丝火苗被扑灭,整个库房便连带周遭几间屋子全部垮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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