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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宅十余亩(88)

作者:宁雁奴 时间:2017-12-04 20:25:54 标签:温馨 种田文 布衣生活

  等等……
  郁容狐疑地看向他家兄长,似笑非笑地重复其用词:“逢人作趣?欢场小戏?兄长挺懂的。”
  聂昕之微颔首。
  郁容不由得盯着这男人,上上下下地打量。
  得声明,他没有疑神疑鬼,就是,听这家伙适才说话的语气吧……小不爽。
  “兄长又如何?”不爽就直说,郁容问,“比如偶尔作个趣,小戏一下?”
  聂昕之这回断然否认了:“并无。”
  郁容扬了扬眉,当然是……相信的。
  只是,突然生起了好奇。
  他便又问:“兄长廿有九,在与我……之前,就没有像他们一样?有时候玩一下什么的?”
  早知这男人没有妻妾通房,可连邹力士那样一板一眼的人,都不免欢场作乐……再想到聂昕之,他俩认识时,对方已经老大不小了,就没有过“作趣”或“小戏”的经验吗?哪怕是一次。
  可不是翻“旧账”,单纯好奇。
  说没有就没有,哪怕一次。聂昕之淡淡道:“并无。”
  郁容不由得眨了眨眼,目光略带诡异——
  要不是自己是大夫,真怀疑兄长那方面功能是不是有问题?
  唔,也许,回头给滋个阴补点阳,给他保养一下肾?毕竟是聂家的人……
  聂昕之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容儿在想甚么?”
  瞬时敛起乱七八糟的想法,郁容露出春风般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温雅蕴藉:“没想甚么。”
  聂昕之注视着年轻大夫,目光沉静,沉默了少刻,天外飞来一句:“尽皆难看。”
  郁容茫然:“甚么难看?”
  聂昕之浅声说明:“除了容儿,俱数不堪入目。”
  郁容笑得有些艰难:“兄长之意是,别人都太丑了,所以你才……”洁身自好到他俩相遇时?
  聂昕之肯定地点头。
  郁容默了默。
  他到底是该高兴,被夸长得好;还是该生气,说好的皮囊是空,在意的是内里的灵魂呢?
  兄长也太实诚、太肤浅了吧?
  不过……
  郁容想了想,如果聂昕之长得像自己一样的小白脸,大概他在下定决心与之在一起前,犹豫得更久些……就是这么肤浅。
  便是几分欣慰,长得好看又不是罪,被喜欢不是很正常麽!
  想到聂昕之的说辞,他故意取笑:“除了我都丑,那兄长觉得你自己如何?”
  聂昕之直接道:“不如容儿。”
  郁容理所当然地点头,老实说,这男人最大的魅力在于气场,单论长相,比起他几个弟弟,无论表的或亲的,都不如。
  他再问:“烛隐兄呢?”
  聂昕之道:“俗不可耐,远不如容儿。”
  郁容暗自对烛隐兄说了声抱歉,嘴上仍是好奇问:“那保安郎大人?”
  “形消骨瘦,不如容儿。”
  郁容汗了一把,遂转动脑筋,想起一个长相与气质俱佳的人:“匡大东家?”
  “花枝招展,不如容儿。”
  郁容囧了:匡英怎么也不能说是花枝招展罢?看来兄长对他非常不喜欢。
  “周昉祯周兄?”
  “油头粉面,不如容儿。”
  郁容:“……”
  “不如容儿”、“不如容儿”的,兄长以为自己是复读机吗,简直魔音灌脑。
  他决定放弃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跟恋爱脑的家伙说不通。
  说不通也便算了。
  哪料这男人不知又发什么病。
  三更半夜了,郁容想睡不得睡,在他忍不住想抗议时,聂昕之忽地出声问:“我比邹禹城何如?”
  邹力士?
  郁容不懂他在计较什么,这问题问的,搞得好像自己跟人家怎么滴了。
  不过……
  他温声夸赞,十万个真心:“兄长自是最厉害的,邹力士如何能媲美。”
  如他所想,某个男人好哄的很,顿时不再闹他。
  郁容勾着嘴,微微一笑。
  总算可以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郁容:邹力士挺猛哒。
聂昕之:我比他更猛,不信这便证明给容儿看。
    
1.8

  不经意间, 就迎来了五月。
  天气越来越热了,正所谓仲夏郁蒸。
  郁容与聂昕之待在理县, 尽管早说好了一起回京, 一直却没能离开。
  只因,前儿一段时日阴雨连绵,这偏南的地界上多是山路, 怕泥泞路上车马不好走,归期遂又后延。
  等到天晴了,这儿的逆鸧卫忽有急事,男人忙于公务,一时分不开身。
  这一耽搁, 就拖到了现在。
  徐徐清风,拂面而来。
  郁容乘着凉, 膝上放置着书卷, 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着。
  有点儿没劲。
  此先,聂昕之有空闲,跟前跟后的,有时候烦得他不行;现在人去忙了, 晚上睡觉有时也见不到人,又有一种寂寥。
  杂书的纸页恰巧停留在讲述“空闺愁怨”的地方。 
  郁容诡异地联想到自己的心境, 瞬时被雷得打了个哆嗦。
  什么寂寥啊愁闷, 一扫而空。
  纯粹是他日子过得太舒服了,闲的。
  插一句题外话。
  随着林三哥的生意越做越红火,仅靠郁容制作牙膏、药皂等日用品根本不够用, 稍作斟酌,他将配方与制备手法分别交予了学徒明哥儿和钟哥儿。
  那两个少年渐渐长大,尽管尚不能独当一面,制备这类日用品却是熟能生巧。
  做这日用品的生意,一开始是为了生计与系统任务。
  如今一切步上正轨,作为一名大夫,郁容只想将精力集中于医术的提升上。
  便决定正式培养学徒,从牙膏、面脂等的制作,到一些工序不太复杂的成药的制备,一样一样教与他们,与林三哥的生意,逐步放手。
  卸了一项重任,日常除了制药,偶尔出门行个医,余下的时间就是看医书,间或写写画画,定期进虚拟空间“实习”……有小厮女使在,无需考虑生活琐事,养老不过如此,能不闲麽!
  郁容果断丢开了杂书,二十郎当的就过上养老的日子,忒没上进心了。
  起身,当即朝药房行去,边走边在心里盘算。
  昨儿个才将两大箱子成药,拜托成力士送给了匡万春堂,天气愈见潮热,这个时代成药的储备手段到底有限,制备多了,久放容易变质。
  郁容决定暂且先不制丸剂片剂等,打算从系统药典找寻新的方子,研究新的好用实用的药物。
  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有了主意。
  总说着给聂昕之补补肾,不过戏笑之言,没怎么真的采取实践。
  药补没必要,身体没虚到一定程度,过补犹阙。至于食补,聂昕之手下的庖厨功力甚佳,两餐饮食搭配相当精妙。
  其实无需郁容费此心神。
  当初弄了一回滋阴壮阳补肾的药酒,直接触了“雷”不说,到现在,酒坛子储在自家地窖里光占着地儿了。
  毕竟男人鲜少沾酒。
  只是……
  想到昨天在药典上看到的一个方子,钟爱各色糕点、嗜甜的年轻大夫起了兴致,遂打着给他家兄长补一补身子的旗号,决定上手实践一番。
  所谓白雪糕,药食兼用的一种糕剂。
  糕剂作为一种中药剂型,是以药物细粉,混合米粉、糖或蜜等,蒸制而成的。比起传统的汤剂、丸剂等,或是现代的片剂、冲剂等,其属于相对小众的存在。
  糕剂算是糕点,但有些所用的药物多,药性峻猛,不能轻易乱吃。
  郁容着手制备的白雪糕,却是可当做寻常糕点,食用随意,无需顾忌……当然,任何东西吃太多了都不行。
  白雪糕药性平和,君药皆是药食兼用的寻常之物:山药干粉、芡实米,与莲子。
  山药固肾益精,麸炒过后,性凉转温,对脾胃大有裨益,芡实性效与之相似,另加莲子,能养神定心,促进人的睡眠。
  三味伍用,所制成的糕剂,兼有调和脾胃、固本还元之能,安神壮筋不说,还可保养皮肤,针对内伤、虚劳亦有不错的疗效。
  正所谓补身补肾补精神,白雪糕当零嘴吃也美味,堪称是几全其美。
  郁容如何不觉兴致盎然?
  比起丸剂、片剂等等,糕剂的做法十分简单。
  除却配料不太一般,用的是药材粉末,做法跟寻常蒸糕相差无几。
  取磨好的大米与糯米粉,按照一定配比炒熟,过筛搁入山药粉,芡实米与莲子提前磨成了粉末,俱数混匀,加入精白糖冷水搅匀,制作糕状,遂放进笼屉里蒸熟,即成白雪糕。
  色白清淡,绵软甜香,看着赏心悦目,吃着口齿留香。
  蒸了几大笼屉的白雪糕,郁容分了一大半给院子里的众人,剩余的就留着自己跟兄长吃了。
  聂昕之尚未归回,一个没忍住,他便吃了好几大块。
  比起小麦粉制的糕点,郁容更喜欢米粉的口感,就是有一点……
  天气热,糕点吃多了,特别容易口干。
  要是配上一些饮品就好了。
  正这样想着,一名郎卫提着一捆嫩白透黄的细长型茎秆,揖首道:“公子,此为指挥使大人着令我等送给您的。”
  郁容眯了眯眼,一时没看清楚那一捆是什么东西。
  走近前,鼻子灵敏地嗅到一股独特的清香。
  定睛细看,郁容恍然大悟:“藕……蔤?”
  郎卫道:“正是。清湖莲藕,闻名天下,现时莲藕尚未长成,藕蔤却是风味正佳,故此,指挥使大人意欲请公子尝尝鲜。”
  郁容囧了,兄长不是忙着公务吗,居然还开小差,尽想什么好吃的了,真是……
  他就却之不恭了!
  刚想着弄些饮品解渴,便有人送来藕蔤,可不正合心意麽。
  藕蔤者,藕带也,是莲的幼嫩根茎,其膨大长成即是藕。
  藕蔤性平味甘,最适宜止渴解烦,生吃、熟炒、凉拌皆可以。
  熟炒倒还好,生吃藕蔤,尽管脆甘爽口,但多少带着土腥气,乍一入口难免有些吃不惯。
  郁容就想到了制藕蔤浆。
  取上一大罐的蜂蜜,加水溶化,熬制一番,滤出杂质,反复搅拌去沫,即是所谓的炼蜜。
  再将藕蔤仔细清洗干净,去掉外皮,切成段状,浸泡在化入甘泉水的蜂蜜中,静置个大半日的,即为藕蔤浆。
  觉得口干,或者热烦,食用藕蔤段,或饮喝蜜汁,即能生津消渴,燥热尽去,顿时神清气爽。
  藕蔤浆搭配白雪糕,风味着实奇妙。
  当然,甜甜搭档,对有些人而言,可能有些偏甜了。
  郁容丝毫不觉其甜过头,吃一口糕,喝一口藕蔤浆,满满的幸福感充斥着胸腔,人生简直不能更美妙。
  “容儿。”
  感觉到贴着后背的温热,郁容仰起头,嘴角含笑:“兄长也不嫌热。”
  聂昕之浅声道:“不热。”
  原就是随口一说,郁容自不与他争辩,拿起筷子,夹起切成片的白雪糕,送到男人嘴边。
  聂昕之面不改色地张嘴。  
  郁容见了,微微笑着,又夹了个藕蔤段,二度送入男人的口中。
  聂昕之来者不拒。
  就这样一个喂,一个吃……
  郁容忽地放下手,哭笑不得:“兄长你是金鱼吗?我喂你就吃。”
  傻吃傻吃的,也不怕撑着。
  关键在于,明明这男人,根本就不喜欢蒸糕或者藕。
  不过是逗他玩儿,哪想这家伙的忍耐性还真好。
  聂昕之云淡风轻地表示:“不难吃。”
  郁容摇了摇头,决定下回不拿这种事逗这男人了,被强塞不喜欢吃的食物,绝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
  目光扫过几近空了的食盘,瞬时欲哭无泪。好麽,都喂兄长了,原想着留白雪糕与藕蔤浆,当小零食慢慢吃呢。
  真真是“损人不利己”。
  扼腕叹息,心痛不已。
  郁容干脆转过身,与他家兄长正面相对,这样一是看不到空掉的食盘,眼不见心不烦,一是被人贴着后背,感觉太热啦。
  他笑问:“怎么现在就回了?”
  接连几天,这男人不到夜深,皆看不到人。
  聂昕之回:“事了。”
  郁容微点点头,他猜也是这样,便道:“那咱们该走了吧?再晚些时日,便至伏天了,赶路会热死的。”
  聂昕之自无不可:“后日无雨即启程。”
  郁容“嗯”了一声,说起来,理县到雁洲不算远,不过是一天的路程。
  可能正是因为离家近,哪怕在此地待得久了,也没什么心切的感觉。
  “对了。”忽然想到一开始滞留此地的因由,他不免关切地问,“那些孩子送哪了?”说的是被拐卖的,一直没有家人认领的孩子们。
  聂昕之道:“安置在本地逆鸧卫大营。”
  “这样没问题?”
  聂昕之语气淡淡:“无妨,凡人皆可用,来日纳入我军卫。”
  郁容瞬时明悟,遂是脑洞各种大开,譬如无数小说里都写过,收容无父无母的孤儿,经由训练,成为特殊隐秘的一股力量,暗卫、死士什么的,就是这么来的吧?
  胡思乱想着,无意识地便说出了口。
  聂昕之道:“暗子非常人,这些稚子难当大任。”
  郁容眨了眨眼,好奇问:“那要他们以后做什么?”
  聂昕之简短地说明:“司农,饲养,侍药,行商,军卫杂务诸多,皆需人力。”
  郁容默然,好罢,他想太多了。
  也是,有品阶的逆鸧郎卫多出身高贵,可不像会做那些杂事的人。
  不过……
  至少,那些无家可归、无依可靠的孩子,不会再遭受颠沛流离之苦,自此有了安身立命之所,确是不错。
  一声轻微的响声,好似什么东西掉落在地。
  正与男人闲叙着的郁容,下意识地循声看了过去,见在对方脚边,有一纸信件,不由得愣了愣。
  没有立马拾捡。
  郁容抬目看向聂昕之,尽管对方面上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些许异样。
  莫非,这信件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地方?
  郁容不由浮想联翩。
  聂昕之稳坐不动。
  敛起乱七八糟脑补出的东西,郁容奇怪地看向男人:“你的信掉地上了,怎的不捡?”半晌没等到男人回应,不经意地蹙了蹙眉,语气试探,“那,我替你捡咯?”
  聂昕之总算点了头。
  郁容忍不住腹诽,兄长又在玩什么花招?
  暗自嘀咕着,他俯身捡了信,随意扫视了一眼,有些意外——
  居然是写给自己的?
  看字迹,略有眼熟……
  “周兄?”
  郁容陡然想起了,拿着信,瞥向自家兄长:就说,这男人反应怎么古怪得很,感情又犯小心眼了?
  不管他。
  郁容拆开信封就想看。
  聂昕之忽地出声:“容儿。”
  “嗯?”
  “难受。”
  手上的动作一顿,郁容抬目看过去,心里好笑,嘴上应和:“哪里难受了?不如我给兄长辩治一下如何?”
  再谎报病情什么的,一定得打一顿。
  聂昕之老实回答:“牙痛。”
  郁容闻言,端详着男人的神态:好像,这回来真的?
  不过,怎么会突然牙痛……
  陡地想起,他刚刚猛地投喂了这男人,许多的白雪糕与藕蔤浆——
  不会吧?
  郁容囧了囧,遂赶紧丢开了周昉祯的来信,凑近男人的脸:“张嘴,我给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等待的乔木 散步的蜗牛 鲨鲨的雷
    
1.8

  聂昕之非常“乖”地张开了嘴。
  郁容用他极佳的眼力, 非常精准地发现了……浅龋,尽管只有小小的浅浅的一个点。
  不由得沉默了, 心情是微妙得很。
  按理说, 牙疼“要命”,他该为兄长的病痛感到心焦,然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果真, 该为这男人补肾麽?
  所谓“齿为骨之余”,而“肾主骨生髓”,肾精充足则牙坚齿固。
  反之,如牙龈有病,往往可能肾气不足。
  “容儿?”
  每每郁容胡思乱想, 尤其是想到一些诡异的东西时,聂昕之仿佛有读心之术一般, 有所察觉。
  “有颗蛀牙。”
  郁容醒过神, 些许担忧,更多的是好笑,遂是叹了声,问:“很疼吗?”
  爱吃甜食如他, 都没有龋齿的。
  也不知这男人是怎么回事,明明他的肾也好、胃也罢, 都没什么毛病, 除此,其卫生习惯也相当良好,怎么……
  诶, 不对。
  突地想起了,自己时常将甜食塞入对方的嘴里,该不会,罪魁祸首其实就是他郁容吧?
  囧了。
  郁容不由得心生几许歉意。
  哪里想得到,吃一样的东西,兄长的牙齿会如此脆弱呢,果然还是……
  矬麽?
  嗣信王兼逆鸧卫指挥使,如此高大上的人设,一瞬间崩坏了。
  聂昕之回:“尚可。”
  郁容瞥着他,却是不信。
  要不是真的疼,以这男人坚韧而强悍的意志,绝不可能轻易松口吐出“痛”这个字眼的吧?
  鉴于他没牙疼过,其实没法想象到底是怎样个疼法,不过,俗话不是说了麽,“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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