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惠方擦了把嘴角,手背还沾了不少血迹,“不了,你们好好过年。”她再环视看热闹的,“看够了没?”
人群再次散去时已经是午夜,柏州城热闹,鞭炮迎新的热潮正式袭来。袁惠方和女儿站在家门口看天,再伸手将袁柳往自己怀里揽了揽,“你着什么急呢?我这不是已经咬住他了吗?”
“可他抓你头发砸地上,我怕。”袁柳抽鼻子。
“那也不急啊,我他妈还没使出绝招呢。”袁惠方的绝招是乱抓一气加脚踹命门,“这狗日的,总算让他吃上瘪了。”她抓着袁柳的肩膀摇了摇,“下次大人动手你别掺合,知道怕了吧?派出所要是抓你走怎么办?”
袁柳低头看着母亲手腕的淤青,她拉住了袁惠方手心,“妈,爸回来要是还打你怎么办?”
“他敢?再打老子给他再开瓢。”袁惠方不禁另眼相看袁柳却没松手,“看你傻不溜丢的,还顶点儿事。”但是孩子说得对,刘茂松再回来怎么办?
袁惠方有四层楼、五十万存款,要是离婚这狗日的就会打量着家产分走一半。留在家里这瘟神打人越来越狠心,现在小柳得罪了他,等他回来还不知道怎么打小柳。
她隐约感觉刘茂松想离婚,但他没钱,又惦记这里的房子会拆迁。袁惠方审视的眼光又停在袁柳身上,仿佛过了好久,她终于下了决心。
刘茂松住院其实一周最多,但是他矫情,天天嚷这里疼那里疼,一直住到大年初八还不愿意出院,袁惠方要是有点怠慢他就大声说要把那个兔崽子送进派出所。
袁惠方好吃好喝地伺候人,既不顶嘴也不埋怨,这让刘茂松更得意,“等老子好了回派出所,你们俩试试看?都是我一句话的事,要不就等着拘留吧。”
转身离开病房的袁惠方则不停打电话,终于打听到新区有几个新建楼盘初六就开门了。她带着证件存款,穿着土到掉渣的土黄色大棉袄,手拉还牵着个土黄色的袁柳。
售楼部的人起先对她不以为意,但一听这女人说多少钱一套的笃定就知道遇上了拆迁暴发户。
一百平的算上公摊面积,要三十万。袁惠方说那来两套,就和说来两瓶五粮液一样爽气。
“您不用贷款?”对方问。
袁惠方将孩子往前一推,“她的名字,她能贷?”当然贷不了。她爽气地笑了笑,将这些天在刘茂松那受的气一抛而空,“给我打折,一套二十五万,我知道你们有这个政策。你要是不卖给我,大不了我也就不买了。”
半天功夫过去,才七岁的袁柳名下就有两套房。袁惠方的银行卡如果被扣除了钱就只剩几千块,“装修都不够。”她念叨着,再蹲下看袁柳,“老子的钱,也是老子的房,不过写你的名字而已。你别到处说,谁也不许说,尤其刘茂松你晓得没?”
“晓得!”袁柳轻快地回答,“写我的名字,爸一毛钱也得不到!”
袁惠方撇嘴,“你还懂这些?谁教的?”
“宿海说,她亲爹的小鸡在骑摩托时撞坏了生不出孩子,以后她亲爹的房子都是她的。她后爹和她妈结婚了,以后她也有后爹的房子。就是离婚了,她两边都有。”护食的宿海对钱从小惊人地敏感,她后爹的亲妈私下骂她拖油瓶,宿海就不吐痰,转而用毛信霞教的话反杀,“我不是拖油瓶!以后这房子都是我的!”
她后奶奶差点给气得一口气没上来这是后话,但是宿海那儿让袁柳学到了三个字,“争家产。”袁惠方写她的名字,不管如何,就是一点都不给刘茂松的意思。袁柳自己都不知道,她用一瓶五粮液瓶子给自己砸出了未来的保障。
“你要是说了,咱家就天天打架吵架没完没了你知不知道?”袁惠方还不放心。
女儿懂事地点头,“妈,我懂。俞任姐姐说过,秘密就是谁都不能说的事儿。”
袁惠方放心了,“走,咱们娘儿俩再去吃那个麦当劳。”家里卫生纸也用得差不多了,一举两得。
春节在有些人家是头破血流的时候,对大部分人家就是阖家团圆后挤在一起大眼对小眼、除了吃就是睡的日子。失恋的俞任在乡下吃胖了五斤回八中继续蹲监,卯生大年初三一早就等不了只身回柏州陪印秀,小情侣黏在酒店不出门,将一对老情侣留在家里继续大眼瞪小眼。
孩子走后,王梨和赵兰看戏曲频道半天,出门儿去护城河溜达半天,顺便买点回家吃的菜,一个才三十九,一个才四十出头,就过上了七老八十人的退休保养生活。
赵兰从年三十卯生打瞌睡起才敢靠着王梨,“你放假到正月十五?”
王梨说本来是到初八,去年巡演一直没休息,团里给我们主演多放一周假。今年清净,不用到处拜山头,更不用在家被拍门打扰。就是凤翔约我正月十五吃个饭,问你愿意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赵兰说陈凤翔?心怀不轨,要约就直接找我得了,让你传话是什么意思?她就想和你吃。
果然逃不过这个话题,王梨便笑眯眯地开始打迷糊眼,之前赵兰碍于卯生在家也不好意思多问。初一那天凌晨睡觉时,王梨去次卧独占一张床,卯生卷着铺盖和母亲挤一挤。挤到半夜自己掉下床,她就劝妈妈,“你咋不和师傅睡?”
“我为什么和她睡?”赵兰红了脸,随后反应过来,拿起门后拐杖直指卯生,“你和谁睡了?你给我说实话白卯生!你——你是不是和印秀?”
卯生也薄皮,和师傅信息里隐晦说可以,当着亲妈面承认就很窘迫,她抓着睡衣角咬着嘴唇,“嗯。”
“嗯?”赵兰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冷了三秒,“你要死哦白卯生,你——你才十八岁,虚岁啊!”
卯生说妈你讲的,大过年的要死要活不吉利,又颇有点儿委屈地解释,“那——我们忍不了呗。”她非但忍不了,她还在赵兰气得在卧室抹泪时去喊对着屏幕斗地主的师傅,“我妈全知道了师傅,你去安慰安慰她。”
王梨说卯生啊,我和你们小年轻不同,讲究谋定而后动。你妈需要自我消化这个事实,我去了是火上浇油,祸水东引。
“为什么啊?我妈明明喜欢师傅你啊。”卯生相对于长辈,“喜欢”和“爱”这样的字眼儿说得尤其多,王梨耳根通红头也不回,“那也不能去。”算总账的日子有一天可能到来,可不是现在。
卯生只好自己去劝赵兰。妈妈哭你才这么小,从我肚子里出来时虽然比一般孩子长,可也就那么丢丢大。她的意思是自己圣洁的无暇的乖宝贝怎么就迫不及待地参与了性-生活。
哭了半小时卯生抱着赵兰在脸上亲一口,“可我喜欢她啊,她也喜欢我啊。那会儿不开始,憋死了谁负责?”
怎么就憋不住?赵兰瞪卯生,她自己不就憋得很好?
守寡那几年她也不太想,因为和老白之间的亲密谈不上多舒服,也就是个夫妻互相交待的任务。老白过了三十就不行了,赵兰还暗自庆幸不用再受罪了。
和师姐挑明了个把月后,外面正人君子的王梨在看电视时手就碰到她睡衣里的腰,再碰到妊娠纹,就那么两点凉润润的触碰,赵兰发现自己失守。于是半夜辗转了两小时后夹着枕头摸到了王梨床头。
要说师姐也是真圣人,赵兰贴着她后背都感觉师姐的紧张,她还能装睡装得呼吸均匀。赵兰下手挑菜了,王梨的呼吸都乱了还能闭着眼睛不吭声。直到赵兰贴得更紧,在她脑后一声骂,“姓王的你行不行?”男的不行她欢喜,女的不行她郁闷。
师姐终于出声,好听的小生嗓子给憋成了半个破锣,说“我行的,可你行吗?”
赵兰说我要是不行我大半夜来找你打麻将还是唱戏?说完掀了被子就下床。王梨活了就,这辈子都没见她那样灵活迅猛过,她拉住赵兰摁回枕头一气呵成,还教赵兰了点儿新知识,说什么戏要两个人唱,对角不能拉垮。
赵兰做了一辈子女人,可这辈子觉得自己最女人的时候除了在手术台上剖孩子,就是和王梨的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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