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醋”是爱情的调味品,小说影视剧里上演了不少这样的小小的误会情节,然后推动双方感情发展。说实在的,我难以为此共鸣。俞任的大拇指随着音乐敲着拍子,“醋”是一方在意另一方的体现,是独占欲遭遇的小小挑战,但在一个人深刻的心灵版图中,顶多算一个小小驿站。
袁柳打开窗户,让凉爽的风透进来,“对,所以我们看待自己喜欢的人也要多元,也要带着弹性,能看到起点,也能借着这股劲儿看到她领土更远的位置。而不是局限于一个小小的‘占有’堡垒。”
俞任点头,“孺子可教也。”
“所以俞任——”袁柳刚要问,被俞任打断,“咱们中庸点儿,不矜不盈,不按图索骥。”她的脸依然在发热,“小柳,我愿意多陪陪你,尤其在你去上大学前。”
吞下余话,袁柳暗暗叹了口气,从鼻子酸到眼睛,“嗯……我想去洗手间。”
俞任将车开进服务站,停下后她解开安全带看着袁柳几秒,“我……你……你为什么才十六岁啊。”
袁柳看着俞任无奈的眼神,脸上是她没见过的深邃,她想了想,这才笑了,“要不我去问问派出所,能不能改年龄?”
兔崽子。俞任敲她脑袋,“快去洗手间吧。”
目送袁柳奔向服务站內,俞任双手贴着两腮搓揉了好几下,“哎呀,烦呐。简直比写材料还头秃。”
第200章
袁柳升高三的第二个月,俞任被组织找去谈话,问她是否愿意去团委工作。相比较那里的工作,哪怕写材料得加班熬夜掉头发,俞任还是喜欢研究室。她选择留下,于是被大怒的任颂红电话里骂了一通眼光窄浅。
憋了一肚子气的俞任去中心医院找俞晓敏,建议娘儿俩去吃火锅团建。俞晓敏说你别吃火锅了,瞧瞧你眼睛红的,吃太烫的火上浇油,妈带你吃冰淇淋。
娘儿俩坐麦当劳里,俞任一口气塞了两盒新地,终于认了错,“我不该回柏州工作。”
俞晓敏说我还不了解你,以为能沾点儿亲爹的光是不是?算得门清,这个你和任颂红有点像。团委不去就不去吧,虽说升得不慢,其实那儿也挺忙的,你这几年坐研究室已经把性子磨懒了,不一定适合。
“我不懒。”俞任不同意,她工作从来都极其认真,以细致、效率和大局观在领导同事中颇获称赞。
懒是说和人打交道,你爱琢磨,爱写会写,这是优点。但你越来越不爱说话,到新岗位要适应新的要求,可能会挺难受。俞晓敏说你是被着重培养的高校引进人才,要没任颂红这个爹在柏州倒可能提得还快些。
“妈,和我同批进来的,有人已经提了正科。”俞任从小学习都不落人后,骨子里的好强还没变。
俞晓敏嘻嘻一笑,摸了摸俞任的脸蛋,“妈懂,感情上纹丝不动,事业上就格外想做出一番成就。人嘛,总得靠一头。”
晚上回家的俞晓敏烧了壶水先泡茶,泡了碗面吃饱了才坐在沙发上翻起手机通讯录,拨通了任颂红的电话后她和颜悦色,“老任,你那边现在忙不忙?”
任颂红说在办公室,没人,“是因为彩彩的事吧?我也气啊,我本以为这孩子不至于这么糊涂的,但凡有点儿想法和经验的人都不会拒绝,没想到……”
俞晓敏“嗯嗯”接着腔,喝了两口茶后继续蔼然可亲,“她的确不成熟,还有些孩子气的任性。”
前夫愣了,“晓敏,你这——”
“我这就他妈就问问你,任颂红,彩彩是不是你女儿?”俞晓敏变脸,声音陡然高起来,“任颂红,你个王八蛋,亲女儿不占你一点便宜,你还真得了便宜懂卖乖呢!她考大学、考选调、提副科哪一样不是靠着自己……你给十万块算个屁,你不是给你儿子已经买了房吗……我告诉你,你休想把彩彩挤出研究室。不就是觉得这个科室和你近了些吗?你装什么包青天呢。别人举贤不避亲,你是造作!”
俞晓敏骂爽了,又喝了口茶,再给女儿打电话,“放心,好好干你的。”
十月时,俞任副科满两年,顺利升到了正科。一时成为小红人,加上研究室扩编,她成为两个副主任之一。年轻有为、拼爹有方、名校光环、漂亮女孩……这些评价盖过了她出色的能力,俞任只能更小心地夹着尾巴工作。有形无形的压力还有些别的事儿挤得她有些累时,俞任就会开车去印秀的茶馆喝会儿茶。
这天接袁柳放学还有两小时,俞任刚将车停在印秀店门口,穿着羊毛连衣裙的印秀就擎了把大红伞来接她,“就两步路。”俞任笑着说不用接。
“秋天了,淋了点儿雨都不舒服,何况你要来坐一两个小时的。”印秀笑,伞顶悄悄向俞任倾斜了大半。俞任想起俞晓敏对印秀的评价,不禁暗暗点头,“印秀为人处事的体贴是藏在每个小细节里的。”
进了店里,印秀说请俞任看看新到的朔东快消茶,俞任看了眼包装没评价,就问晚上咱们喝这个?印秀说对,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她们在茶座坐定,水已经备好,印秀撕开包装泡了两杯,正要和俞任说话,外面又来了客人。印秀说先去看看,不一会儿前面传来两个愉快交谈的女声。
来者是个进来避雨的过路客,中分长直发,藏青色小西装搭配同色系的一步裙,长相普通,看气质模样是白领。她说自己对茶叶不太了解,就想问问有没有价格合适、包装体面、能润喉益肺的茶。
“那可以选择乌龙茶,它介于绿茶红茶间,是半发酵茶。温热适宜,秋天喝再适合不过。”印秀对茶叶侃侃而谈,“您如果不太喝茶,口感应该比较淡轻,不适合凤凰单枞或者牛栏坑肉桂这样味道略重的乌龙茶。”
印秀俯身在茶柜中找了下,取出闽北产的水仙茶,“这一款有兰花香,香气细高,适合女士。”
印秀请客人坐下,去给她先泡一壶品尝。客人说不用,印秀笑,“今天也本来是我和朋友品茶的日子,多品一种也是借您的偶然进店。”
俞任也走出来,笑着说是,我今天沾光了。
茶品了一泡,客人非常满意口感,说要一些,“我没怎么买过茶,不知道送人的话,多少量合适?”
“二百克、三百克足够了。”印秀说你送女士的?
客人眼睛不自然地往下瞥,“嗯,是的。”她笑出一左一右两酒窝,这张普通的脸一下子生动起来,“其实,是送给我的病人赔礼道歉用的。”原来这是位医生,和病人赔礼道歉也是少见。
她掏出名片分别递给印秀和俞任,“我的诊所就在这条街上。”名片上写着‘柏州爱亚牙科诊所’,杜应麒医生。女医生眨了下眼,笑道,“那就有劳帮我挑一份这种兰香味的‘水仙’。”
女医生提着茶礼盒出门前,印秀递给她一把印有店名的伞,“这会儿虽然雨小了,还是容易淋湿的。”
杜医生说谢谢,“明天我上班来还你。”走前她和两人打招呼,眼神含蓄地扫过俞任,又深看了眼印秀。
客人走后,印秀回头,“我觉得……她可能误会了。”
俞任说你好敏感,怎么发现的?
印秀指了指鼻尖,“嗅觉。”就像她嗅出袁柳对俞任不一样的情愫。两人重坐回去,俞任看着油亮黄褐的茶汤发怔,她问印秀,“中国茶叶市场年销售几千亿的市场,可还没有一个真正的品牌出现。”
印秀早就习惯了她转移话题,也不点破,“是啊,分支太多,区域品牌为大,行业标准也不统一,还没有整合全产业链的品牌出现。”
俞任又品了口,忽然说,“我前段时间提了正科。”这个事儿她对身边的朋友亲戚只字未提,因为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赞扬的。但面对印秀,她愿意谈点苦恼,“担子更重了,更如履薄冰。”
“睡得好吗?”印秀给她续杯,“这是你能力所致,它会推着你走到合适的位置,其实干工作大多需要这个‘小心’,别太大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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