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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明月(113)

作者:燕赵 时间:2022-05-04 07:24:39 标签:年上 架空 年代文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咏棠手脚发冷,脸庞火辣辣地热胀起来,他慌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有凭着本能嘴硬:“你说什么胡话,我听不懂。”

  尚英只是笑,并不揭穿他。等到咏棠越来越紧张,几乎想要夺门而逃的当口,他才直起身子,全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道:“你的叔叔十分钟前打来了一个电话,若你想要回复他,现在还来得及。”

  等到咏棠这通电话打到秋岳公馆时,已是一小时以后的事了。接电话的人不是温鸣玉,而是许瀚成,咏棠没有像往常那样软磨硬泡,非要叔叔亲自来和自己交谈,甚至在许瀚成主动询问是否要将温鸣玉请来后,咏棠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许瀚成只好代主人询问对方要几时回家,咏棠回应得很敷衍,直说要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许瀚成的声音大了许多:“少爷,还有五天就要过年了。”

  咏棠一下子哽住了,显然他完全没有意料到这件事。沉默片刻后,他才匆匆补充:“那就四天后吧。”

  直至许瀚成挂上电话,咏棠方才说的话仍让他觉得新奇。咏棠少爷从小就爱黏着叔叔,他是知道的,何以今天突然就转了性,要和温鸣玉疏远起来。不过这份疏远或许亦可看做是某种意义上的成熟,尽管来得有些晚,总归不是坏事。

  没有多久,许瀚成就等到少主人回了办公室。对方身后还跟着一人,个子高高的,半张脸捂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冷冰冰的杏眼。那人一看见他,立即顿住步子,把围巾往下一拉,唤道:“许叔。”

  原来温鸣玉方才出去一趟是为了这个,许瀚成见门外立着几个保镖,便道:“我还是头一回见何五少爷来这里,是有事要办吗?”

  温鸣玉笑了笑,替何凌山回答:“是我觉得办公无聊,想要一个人作伴,你做你的事就好,不必管他。”

  许瀚成忍不住僭越了一回,朝主人抛去两束责备的目光。小少爷不声不响地离家出走三年,险些牵累这个做父亲的丢去半条命,现在人找回来了,温鸣玉理应严厉地教育他一番,好让他知错则改。谁知温鸣玉不但连半句追究都没有,还对犯下大错的儿子愈发纵容,虽说何凌山不至于变成第二个温咏棠,然而温鸣玉对待小辈这副宽容的态度,许瀚成是很不赞同的。

  温鸣玉对下属无声的谴责视而不见,径自把对方打发出去。待到许瀚成掩上门走了,何凌山才掀开窗帘往走廊张望,回过头问:“方才许叔为什么瞪你?”

  他说话时,神情里藏着些细微的笑意,显然是因为许瀚成方才那番小小的顶撞。温鸣玉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只道:“人一忙碌起来,总是有很多理由生气的。”

  何凌山道:“是因为我?”

  温鸣玉抬起眼来看他,反问道:“就这样喜欢别人怪罪你?”

  何凌山被说得颇为不好意思,他不言不语地在温鸣玉对面坐下,看对方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只匣子。那匣子做的十分精巧,边缘有复杂的雕纹,锁扣也是银质的梅花形状。温鸣玉在锁扣处熟练地拨弄几下,修长的食指往前一推,继而咔哒一声轻响,匣子应声弹开了。

  两枚印章安安静静地躺在匣中,旁边还放着一把钥匙。温鸣玉将匣子递给何凌山,一边解说:“这是我的印章,也是作为温家主人身份的信物,有了它们,往后你想要差遣谁,可以少费些口舌。”

  他神情柔和,却完全是办正事的严肃语气,讲解完印章的用途后,温鸣玉又补充钥匙的来历,连它属于哪一个银行里面有什么都说得很清楚。何凌山被对方的这一通交代弄得紧张起来,他没有碰那匣子,满怀戒备地问:“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谁说我要给你。”温鸣玉微微笑了笑:“做好准备总没有错,你迟早会有用到它们的一天。”

  何凌山不喜欢迟早这个词,特别是从温鸣玉的口中说出来,使它完全变成一个不祥的征兆。他忽然记起与对方和解那个夜晚,事事都游刃有余的温鸣玉首次展露了他的不自信,生死永远是芸芸众生掌控之外的变数,就连温鸣玉也不例外。

  突如其来的恐慌让何凌山愈发抗拒,他将盒子一把推回去,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发狠地使着劲:“没有迟早,这是你的东西,轮不到我来保管。”

  他的执拗宛如一种变了样的恳求,听起来非带不强硬,反倒十分可怜。温鸣玉沉默片刻,忽而从座位上起身,来到何凌山身前。他将手撑在何凌山椅侧,身子倾下去一点,与青年脸对着脸:“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在为分别作交代。是我先前说过什么话,让你误会了吗?”

  何凌山回答不出来,那种念头光是从脑子里闪过,便已足够让他难受了,他又怎么能将它们转化成字句,一五一十地说出口。

  然而就在两人对视的短短几秒钟内,温鸣玉却不知通过什么方式得到了答案。何凌山看见对方又笑了一下,那笑容几乎是带着歉意的,温鸣玉用手背缓缓蹭他的脸,说道:“是我不好。”

  对方的声音很轻,几乎把他当成一个孩子来哄。这句不好可以有很多种理解,是他不好,不该问那样为难何凌山的问题;是他不好,让何凌山如此担惊受怕。何凌山的心脏被温鸣玉眼中的歉意一下子刺中,顿时酸胀地发起了疼,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哪一处都好。”

  “嗯?”温鸣玉被夸得一怔,旋即笑容变得更加明朗了,他点点头,谦虚又坦然地接受了这句赞许。

  这个人笑得实在很好看,何凌山盯着打量一阵,忍不住抬手环上了温鸣玉的脖颈,把对方拉向自己。他的动作有些急,让两人的鼻尖险些撞在一起,温鸣玉不配合也不挣扎,仅是把眼睛往窗户的方向一瞥,视线很快又转回何凌山脸上。他没有说话,神情却暗含几分责备的意味,是在警告何凌山不要在办公的地方乱来。

  何凌山对他的警告视若无睹,径自仰起头望向他,眼仁跟被水洗过一样清润。何凌山所有的话语就锁在这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远比他用口道出的更加生动,温鸣玉几乎可以从中读出先前那句夸赞的转折——哪一处都好,唯独说刚刚那句话时不好。

  此时两人已近得无异于耳鬓厮磨,何凌山的呼吸有些发紧,思绪更是被温鸣玉暖而轻缓的气息拨得一片糊涂。他难得起了坏心思,既想要扰乱对方云淡风轻的从容,又不想辜负眼下这个适宜亲吻的好姿势。在短暂的犹豫后,何凌山的手臂暗暗一施力,成功将温鸣玉拉得俯下/身,两人的嘴唇碰在一起。

  何凌山隐约听见一声低笑,温鸣玉温热的掌心托住他的侧脸,他的下唇继而激起一阵刺痛——对方竟在上面咬了一口。

  “还敢胡闹吗?”就在何凌山痛得往后缩时,温鸣玉捏住他的后颈,威胁似的问。

  何凌山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竟支起身子,在对方唇上同样回敬了一下。温鸣玉被他咬得睫毛一颤,眼里的情绪骤然变得浓重,任由何凌山叼住那一小块被咬过的皮肤,用滚烫湿软的舌尖一下一下地舔舐。

  狎昵的舔咬很快就胶着成亲吻,一个刚陷入热恋的二十岁青年最是经受不起撩拨,何凌山只觉自己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炭,哪里和对方相触,哪里就腾起一蓬酥麻的火星。他难耐地把整副身躯都贴过去磨蹭,一只手无意识地向温鸣玉领口探去,拽开了一粒扣子。

  “做什么?”温鸣玉迅速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继续下一步。

  何凌山不作声地端详身前人的眼睛,里面全然不见往常的冷峻,眼波水一样温柔,使这句质问毫无质问该有的强硬。他头一回耍赖般开口:“不做什么。”

  温鸣玉的力道一松,让何凌山成功地钻了空子,又将他的衣扣解开一颗。温鸣玉垂眼看向何凌山的手,知道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地把怀里的青年推开,可他迟迟没有动作,只想多体会几次何凌山细碎又轻软的吻。他仍是清醒的,还有闲情去检查被阳光映亮的窗帘,一边漫不经心地想:自己又在做什么,在办公室里让这个孩子对他动手动脚,即便放在二十多岁的年纪,这都不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事。这个念头使温鸣玉心中漫过一阵荒唐,他忍不住笑起来,发现自己竟丝毫不讨厌如此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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