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8)

　　小娇妻想到那天Alpha脱口而出的“你以为我想娶你”，勉强笑了笑。
　　老爷子说错了。
　　Alpha不喜欢他，对他只有Alpha的本能。
　　刚结婚的头两年，Alpha和他就像陌生人，就算他再怎么拼命地想要靠近，都会被他不咸不淡地堵回来。
　　身边认识的结婚的Omega中，也没谁是结婚两年后，才被自己的Alpha终身标记。
　　有时候小娇妻觉得，他像是走在一座深夜的迷宫里，寻找通往Alpha的出路，而Alpha就是那个掌控迷宫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迷宫中摸索跌倒。
　　然后漫不经心地将迷宫重置。
　　他又得再走一遍。
　　反反复复，小心翼翼探出去的感情，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于Alpha，他大概是一个精致的物件，或是一个小宠物，私人独有，不容侵犯，但也没有感情。
　　信息素的吸引是致命的，但百分之九十九的契合度，只有他一脚踩下深渊，一见钟情。
　　Alpha却连日久生情的机会都没给他。
　　小娇妻越想越难受，老爷子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他要是干什么蠢事气到你了，别忍着直接削，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嫌弃他就好。”
　　——我哪有嫌弃他的份啊。
　　小娇妻哭笑不得，乖巧地点点头。
　　
　　小娇妻天天夜不归宿，Alpha独守空房，被拒绝的羞恼暂且一缓。
　　他从没见过这么软硬不吃的小娇妻。
　　同时Alpha也意识到自己那群未婚Alpha朋友们没一个是靠谱的。
　　一群傻逼A天天跟他吹嘘自己哄人的本事有多高超，在情场上有多得意。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那群傻逼哄的是情人，他要哄的是老婆！
　　正烦恼，大明星来了。
　　他提着个袋子，敲开门，看见门后高大俊美的Alpha，眼底微微一亮：“舅妈最近出去旅游，带回点伴手礼，表哥没时间，我去拍摄影棚，顺便送过来。”
　　Alpha哦了声，接过伴手礼，就准备关门。
　　大明星：“……”
　　在外被无数人吹捧的大明星伸手抵住门，忍了忍，微笑着看着Alpha，两眼弯弯：“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天有点冷。”
　　Alpha看了眼手表，挑挑眉：“不是还要去影棚？”
　　“……”大明星从善如流，“那边出了点故障，暂时没法开始。”
　　Alpha淡淡应了声，让他进了门。
　　大明星的唇畔浮着点笑，进门后往楼上看了眼：“小嫂子不在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Alpha正为小娇妻的事烦着，眉头皱得更深。
　　已婚Alpha和不怎么熟的单身Omega单独相处在一室不太好，他将礼物一放，就准备撂下客人上楼去，等大明星坐够了自己走。
　　大明星来之前还特地喷了点“信息素增香剂”，新上市的，能在无形中增强自己信息素对Alpha的诱惑，据说是个大杀器，见Alpha毫无反应，大明星一时有点怀疑人生。
　　他忍着被忽视的怒意，一句话叫住Alpha：“对了，哥，我听表哥说了两句，您最近和小嫂子吵架了吗？”
　　他侧着头，温柔地说：“Omega最懂Omega，有什么烦恼的话，您不如和我说说？”
　　Alpha脚步一顿。
　　他其实有点烦这个O。
　　要不是因为在酒局上见到被灌醉的大明星，顺手搭救了把，把醉醺醺还撒酒疯的大明星送回家，被狗仔拍到，小娇妻也不会误会。
　　更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破事。
　　他和小娇妻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无形中的距离感让他很烦躁。
　　他结婚后和其他Omega的接触不多，确实不知道Omega都在想什么，如果大明星能提供点什么帮助，确实不错。
　　大明星满意地看着Alpha坐下来，自个儿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说了几句废话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吞吞吐吐：“我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
　　Alpha的眼皮一跳，直觉接下来听不到什么好话。
　　大明星迟疑着道：“前几天我身体不太舒服，去您家老爷子那边的医院看病，在花园里遇到您妻子的学长，他当时抱着个人，靠得很近，那个人似乎是……”
　　似乎是……谁？
　　Alpha脸色忽然沉下来，面无表情，语气冷漠：“你想干什么？”
　　大明星愣了下。
　　“你在挑拨我和我妻子的关系？”Alpha眯了眯眼，“谁给你的胆子造谣。”
　　信息素溢出，满满都是压迫感。
　　大明星的额角出了点冷汗，脸色迅速苍白下来，他注意到Alpha身侧攥紧的手，轻声笑了：“抱歉，哥，是我考虑不周，小嫂子不是那种人，大概……是我看错了。”

24
　　距离新年只有不到半个月了。
　　喜庆的气息还没蹿遍大街小巷，路过的护士已经在说起过年回家的打算。
　　小娇妻垫着脚朝窗外望了眼。
　　今夜飘着雪，大片大片的雪花柳絮般，在地上覆了一层又一层，折射着光线，夜色并不深。
　　他回到病房，和醒来的老爷子聊了会儿天。
　　老爷子突然感叹：“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过年了。”
　　小娇妻趴在床边，闻声不安又不悦，使劲摇头：“爷爷，您去年说今年要陪着我们的，不能食言。”
　　老爷子笑着拍拍他的头：“好，今年爷爷也陪你们过。”
　　精神衰弱了许久的老爷子忽然来了精神，和他聊起来，说着说着，就说到Alpha。
　　“他和你一样，从小就没父母，被我一手带大，所以倔强得很，不服输，”老爷子叹气，“但他心地不坏，做错了什么，你适度原谅一下。”
　　小娇妻不知道老爷子怎么忽然说起这些，不过还是点点头。
　　“你们要好好沟通交流，不管是朋友还是夫妻，家人还是上下属，都需要沟通。”老爷子掩着嘴，咳嗽了几声，眼神里含着深意。
　　他最近时醒时睡，小娇妻一直守在病床前，但每次Alpha来了，他都会躲开。
　　老爷子哪儿会看不出来这俩人出了问题。
　　他说：“他不开口，你也不开口，有误会怎么办？你们俩之间，总要有一个学会说话，Alpha都是狗脾气，你让让他，先开口，嗯？”
　　小娇妻迟疑了下，又乖乖应了声。
　　老爷子慈和地望着他：“答应了爷爷，就得把委屈都说出来，好不好？”
　　小娇妻的眼眶不知怎么微微发热，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都带了点微颤的哭腔。
　　老爷子的眉目舒展开来，没头没脑地感叹：“可惜看不到重孙孙了。”
　　瞬间小娇妻整个人被愧疚的洪流淹没。
　　老爷子对他这么好，心心念念着想要个重孙，他在老爷子身边，眼睁睁看着他一日日衰弱，却一言不发，残忍如斯。
　　难道就要瞒着老爷子，看着他抱憾离开？
　　如果……如果告诉老爷子宝宝的事，他会不会精神一振，就好起来了？
　　想到这里，小娇妻心里一动，试探着张了张口，想要说话，老爷子却已阖上眼，沉沉睡去。
　　小娇妻闭上嘴，轻轻为老爷子掖好被子，望着他衰老的面孔发怔。
　　时隔这么久，他第一次产生了告诉Alpha怀孕的事。
　　要不，试探一下Alpha，提提孩子，探探他的口风？
　　可是以前Alpha很冷淡地说过暂时不想要孩子。
　　但关乎到老爷子……试一试，如果Alpha表现出点儿对孩子兴趣，他再继续试探下去，看看他能不能接受他们俩的孩子？
　　如果Alpha不想要他的宝宝，他会立刻藏好。
　　小娇妻的心思活络起来，沉思了许久，想着怎么试探Alpha，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后半夜他被一阵响动惊醒，睁眼就看老爷子呛咳着，竟然吐了血。
　　小娇妻的睡意刷地吓得散光，拼命按铃叫来医生。
　　老爷子陷入昏迷，被送去急救，医院还没来得及通知Alpha，Alpha就到了。
　　他气势汹汹地来到医院，面沉如水，蓄着股随时会掀翻一切的飓风，得知老爷子的情况，才压下在爆发边缘的脾气，冷冷地看了眼小娇妻，去和医生了解情况。
　　小娇妻孤零零地坐在抢救室外，等了许久，Alpha也过来了。
　　两人大半个月不见，小娇妻对上次的事还有点心有余悸，不敢看他的眼睛。
　　Alpha看他低垂着眼，不敢看自己，心底的猜测得到证实，冷笑了声，一把提起他的领子，拽着他进了个没人的休息室。
　　小娇妻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室内弥漫着Alpha的信息素味道，将他逼到墙角。他能从Alpha的信息素里感觉到，此刻的Alpha正处在濒临失控的暴怒中。
　　Alpha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盯着他，手一扬，攥在手里的东西扑头盖脸砸来。
　　是一堆照片。
　　他薄薄的唇抿得平直，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吐出两个字：“解释。”

25
　　被他的信息素一压，小娇妻的脸色煞白，难受得几欲呕吐，难受地俯下身，捡起照片看了看。
　　是他和学长的照片。
　　从他去画廊辞职的那天在街上碰到学长，到前一阵在医院里碰到学长，每一张的角度都很巧妙，单从照片构图来说，气氛很暧昧。
　　尤其是在医院里碰到的那次，他头晕差点倒到地上，学长扶了他一把，明明他们保持着距离，在照片里看着却像是亲密相拥。
　　他想着宝宝露出笑容，满脸柔情，照片里却是望着笑的，小侄女被巧妙地截掉了。
　　小娇妻怔愕地望着这堆暧昧溢出屏幕的照片，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和学长都不是娱乐圈的人，谁会跟踪他们那么久偷拍这些照片？
　　一时他脑中只掠过一张笑意盈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