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吉米同行(29)

　　兰斯第一个把那些什么报纸杂志给扔到了一边，不去理睬。
　　鲍德温和西奥可能是相对比较在意外界评价的一个。
　　可说实话，鼓手和贝斯手这两个职位太容易被忽视了。
　　人们的攻击总是最先瞄准主唱，其次是站在主唱旁边的吉他手，这两个职位基本上是每个乐队中最大的靶子。
　　所以，在媒体们各种唱衰的时候，鼓手和贝斯手大可以手拉手地站在后头吃瓜看戏。
　　一旦有什么狂风暴雨来了……
　　不要怕，不要慌，站在前头负责堵枪眼的主唱和吉他手还没倒下！
　　于是，在媒体BlaBlaBlaBlaBlaBla……地唱独角戏半个月后，行星乐队才给出了一个反应。
　　或者说，应该算是通知和宣传：我们要去巡演啦！去巡演啦！
　　这回是正式巡演，有赞助商有唱片公司支持的那种……
　　为宣传（卖掉更多的）单曲唱片去巡演（卖唱）啦！！
　　谁他妈想知道这个啊！摔！
　　大家更想看得是你们接受采访、反驳、争辩、撕破脸、和记者你来我往地互相打嘴架，谢谢。
　　没人刻意去做什么。
　　但正是因为他们没做什么，反而把一部分的乐评人和媒体给气了个够呛。
　　我行我素！自以为是！
　　太傲慢了！实在太傲慢了！
　　这可真是误会。
　　行星乐队的所有成员都那么忙碌、那么努力地天天排练，怎么可能有多余时间去气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呢？
　　他们一天到晚都在琢磨着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如何才能让歌迷痛快地掏钱？


第32章 草莓乐队
　　被乐队折磨坏的埃布尔故意这么吓唬所有人：“从现在开始,你们最好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去睡觉！因为接下来的行程，我不会让你们有一刻清闲。”
　　但行星乐队的所有人都不在乎,尤其是詹姆斯……
　　他最近似乎对捉弄埃布尔的行为有点儿上瘾,用一种近乎挑衅的轻佻语气回应：“你能做什么安排啊？不会又是那种无聊的电视节目吧？好吧,尽管放马来，我正寂寞难耐呢。”
　　不提电视节目还好！
　　一提电视节目，埃布尔就想表演个原地爆炸。
　　他紧紧盯着那双让人又爱又恨的绿眼睛，恨得牙痒痒地强笑了一下：“保证让你满意。”
　　紧接着,他就气势汹汹地旋风一样冲了出去，开始疯狂地投入到筹备工作中，最多的演出场次,最大的曝光度……被气坏的男人下定决心要让这个混小子完全陷入到忙碌中,忙碌到再也没时间说一些惹人生气的话，也没时间再拿绿眼睛去挑衅人！
　　“吉米,你干什么总要惹他？”
　　兰斯皱着眉,私底下不满地提醒了一句：“埃布尔这人思想是有些陈旧,有时候也经常跟不上我们，可他现在还有用,你差不多就行了,把关系搞僵对我们没好处。”
　　詹姆斯笑嘻嘻地回答：“只是好玩儿而已。放心，我有分寸的。”
　　兰斯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接下来，乐队的大家开始全心全意地备战这次巡演。
　　正规的巡演和以前开车四处卖唱是完全不同的，首先,他们得配合宣传，在摄影师的摆弄下拍出各种海报和宣传照；其次，他们不能再想唱什么唱什么了，而是需要递交出一份固定的演出节目单；最后，不停地排练即将在舞台上表演的曲目，直到合四为一，成为完美的整体。
　　另一边，巡演团队的组建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一个正规的乐队背后会有一整个团队来跟着他们到处跑，为他们服务。
　　在这个团队中，会有负责舞台电路和各种机械设施的电气工程师、负责安全的主管、设备管理员、吉他调音师、还有掌控巡演团队预算最讨人厌的财务人员等等一堆人。
　　而这一堆人手底下还会有一些帮忙打杂的跑腿人员，以及一些必要的底层工人。
　　总之，一个摇滚大团的常驻固定人员通常最低也要二三十人。
　　如果赶上一些规模大的演出，他们还可能会需要在当地雇佣几百人来当临时工，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住整个团队日常的基本运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人全靠乐队吃饭。
　　乐队出名、赚钱，他们也会随之水涨船高，除了工资和奖金外，还有一些资历上的好处。
　　这种好处一般是隐形的。
　　可等他们将来想换工作，需要在业内提及曾经履历时，说‘我跟过全文主角的行星乐队’和‘我跟过只出现在前期，但已经快被作者遗忘的袋鼠乐队’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不过，一个运转良好的团队是很少频繁更换内部成员的。
　　这些常驻人员在加入到巡演团队中后，只要不出意外情况，很可能会跟随乐队十多年，乃至二十年之久，在此期间，他们会和乐队成员一起东奔西跑、南征北战、荣辱与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人和乐队是一种共生关系。
　　因此，他们往往会极端维护乐队，乐于帮乐队收拾种种烂摊子，保护乐队的所有成员，喜乐队之所喜，忧乐队之所忧，时间长了，甚至会和乐队成员们形成一种另类的亲情关系。
　　但如何管理这些人？
　　乐队成员肯定是没时间的，所以，这就需要巡演经理的存在了。
　　詹姆斯他们起初十分自然地认为这个职位应该属于戴维斯。
　　那个在最艰苦时期就跟着他们一起奋斗，存在感不高，兼职过各种角色，却始终尽职尽责帮助大家的男人。
　　但埃布尔不信任他：“太年轻，还没有独立带过团，经验不足的结果就是搞砸你们的演出。”
　　然后，他态度强硬地推荐了一个据说曾带团历经两百场现场演出，有着丰富经验的巡演经理人，一个叫比尔的男人。
　　由于詹姆斯之前一系列不听话行为，这时候的埃布尔大概快被逼到濒临抓狂边缘了。
　　所以，乐队的大家有些不确定自己继续提反对意见的话，会不会把他彻底给刺激疯了？可是，戴维斯是他们的好朋友，怎么能不帮朋友说话？
　　一时间，气氛就有些压抑。
　　最终，詹姆斯认为不能辜负彼此的友谊，决心再次去危险边缘来个大鹏展翅时……
　　戴维斯主动退了一步。
　　这个戴着老式眼镜，有着可爱雀斑的男人主动承认了自己在经验上的不足，表示愿意成为比尔的副手，一起为巡演团队做出贡献。
　　他真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不管外界以后承不承认，他都应该是乐队的第五人。
　　可当时的情况，确实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埃布尔连续竖立威信失败，如果连更换巡演经理这种事都再次被驳回的话，很可能会气得自此放手不管，但乐队也需要他。
　　现实总是这么两难。
　　大多数人都希望自己能做个有情有义的好兄弟、好朋友，可实际上，所有人最终都只能在权衡利弊后，做出相对正确的选择。
　　不过，更换巡演经理成功这件事总算让埃布尔破碎的自信心有所回归。
　　他继续忙碌起来，每天甚至同时开着两部电话，不断地核实乐队演出的具体时间和地点，突发强迫症爆发一般，任何含糊、不确定的单词都能立刻让他火上心头，变得充满攻击性。
　　在这段时间里，他漂亮的助理小姐每次进办公室都战战兢兢，生怕莫名其妙遭到迁怒。
　　但埃布尔从这种忙碌中，自虐地感到了一种奇特的兴奋和满足感，那是一种在刚毕业从事这一行时，浑身是劲儿，一心大干一场的激情。
　　“和年轻人在一起待久了，我怎么也变得沉不住气了？”
　　他有时候忍不住这么反思，认为自己居然这么简单就被一个未成年的几句话给激得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行为有些傻。
　　可当他下一次看到詹姆斯时，依然会被那个金发的小混蛋气得火冒三丈。
　　那小子在气人方面绝对天赋异禀，无师自通，哪怕一句话不说，一双绿眼睛也总能生动形象地表达出一种‘哦，你只有这点儿本事吗’的似笑非笑感。
　　总之，整个团队都在日夜不停地高强度运转。
　　很快，伦敦地铁里就挂上了行星乐队即将巡演的大幅海报。
　　一个月……
　　二十三场演出全部确认无误。
　　乐队的第一场演出被安排在了一个剧院里。
　　在此之前，他们从来没有在这种地方表演过，以前的俱乐部、酒吧还有一些其它什么乱七八糟的临时场所中，舞台总是很小的。四个人之间的距离会很近，一个转身，一个侧头就能看到队友在旁边朝你微笑。可这里的舞台变得很大，他们必须重新熟悉舞台，确认彼此的站位，以免正式表演的时候，出现问题。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
　　在提前试音的那一天，鲍德温坐在一堆架子鼓后头，像转笔一样地换着花样转鼓槌（鼓手通常都会这一手），神态自然随意，非常有大将之风；西奥摆着酷酷的姿势，摆弄他的贝斯；兰斯坐在一边镇定自若地给吉他换琴弦；詹姆斯环视整个剧场，在舞台上来回转悠着，像某种野生动物一大早巡视领地一般认真。
　　然后，巡演团队中一个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他无比兴奋地喊着：“天！你们知道吗？演出的门票全他妈卖光了！”
　　詹姆斯站在高高的舞台上，立刻露出了一个异常灿烂的微笑。
　　后来那名工作人员说：“只冲那个自信的笑容，我就觉得演出绝对不会砸！”
　　但当晚的演出其实没什么可供多说的。
　　因为是第一场，大家开局平平，稳中求胜，先努力去熟悉场地和新来的观众们。
　　等随着他们越来越习惯舞台和底下观众后，才慢慢掀起了几个小高潮。
　　可即使是这几个小高潮，相比以前他们的表演，其实也不算什么。
　　只不过……
　　在这场演出中，詹姆斯明显暴露出了‘情绪在高峰期就会变得难以自控’的性格特质。
　　正如那张单曲专辑一般，他前一秒能高高兴兴地唱什么‘草莓烂掉了’，后一秒就会突然爆发出高音‘你会被鬣狗咬死’的诅咒，声线极端地转变，带给观众视听享受的同时，也会有很多的惊吓。
　　不过，每次他这么做的时候，一些姑娘们就很给面子地开始尖叫。
　　于是，乐队的表演就会更加如鱼得水，在观众们嘈杂的声音中自由翱翔。
　　尽管他们在这个时期多数是凭本能去演出……
　　可显然，在一众无聊的合唱团中，行星这支充满力量、节奏感、生命力、坚持拒绝回归平庸，又棱角分明的乐队，在整个乐坛已经变得独树一帜，而他们也在努力尝试着去建立属于自己的独有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