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模拟人生(46)

　　阮矜言不喜欢人际交往。除非必要，否则他更信奉一力降十会。封不摧其实也喜欢这样——这样很快捷，更不用他忍着头疼多费口舌。
　　“我自然是带着诚意前来。”见封不摧无动于衷，綦玉继续道，“舜玉剑乃神剑，雄剑‘舜’以石中火铸成，雌剑‘玉’以空中火铸成，剑成、火熄。宝剑赠英雄，阮兄自该拥有这两把神剑，故而十三棋必然鼎力相助。”
　　“我不需要帮助。”封不摧闭着眼说。
　　“这只是我们的第一个诚意。” 綦玉道，“石中火，空中火，木中火。三昧真火从未在一处出现过，甚至……在神剑出世前，世人皆以为这是传说。但是，十三棋从来不这么想。因为……木中火就在我们手里。”
　　幽冥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自然也就没有幸存者、物证这样的说法。但是后来，幽冥火的胃口被养刁了，不愿意什么都吃。为了灭口，它不得不咽下那些“不好吃”的人类，但是那些并不名贵的东西，它就懒得吃了。
　　綦玉仔细研究过马车一路驶来，沿途门派剩下来的东西。一开始，门派中干干净净，连桌椅屏风什么的不见了；但到最后，连价值连城的红珊瑚摆件都被剩了下来。
　　綦玉不敢冒险，强硬地压下了其他十二颗棋子的反抗声，将木中火献了出来。
　　他没有说明白，但封不摧明白他的意思了。
　　幽冥火现在的确已经到了非天下罕见之物不吃的地步。《异火录》排行榜前十的后六名都已经被阮矜言整合的势力找到并且进了幽冥火的肚子，木中火……正是他下一个目标。
　　他接过綦玉递上来的匣子。匣子的分量极轻，像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封不摧能感受到里面的火种。
　　木中火把自己缩成了极小的一团，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它没有开灵智，但灵物天生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它在害怕。
　　怕的不是他，而是幽冥火。
　　而幽冥火则藏在他的袖子里，虽然没有他的允许并不敢出来饱餐一顿，但是它舔着自己具象化的爪子，清晰地表达着自己的欲望。
　　我饿。

　　幽冥火（七）

　　“我收下了。”封不摧说。
　　“多谢。”綦玉拱手道。
　　“噗嗤。”一旁的穆晨钟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嗨呀，这世上还有这种怪事。你给人家送礼，还要待人家说谢谢……啧啧啧。”
　　“你该走了。” 綦玉开始赶人，“你在这里除了占地方，并无其他用处。”
　　穆晨钟笑着摇头：“那不行。在西域，妻子出门，丈夫是要陪同一起的。这是规矩。你这么重规矩的人，可不能自己破戒吧？”
　　綦玉冷笑：“你说话从来只有半分真。你以为我还会信吗？就算是真的，由于你我何关？”
　　穆晨钟黏黏腻腻地靠过去，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封不摧实在看不下去，冷然喝道：“闭嘴。”
　　他倒不怎么怕他，依然笑嘻嘻的样子，朝他做了个“遵命”的口型后，就拉过綦玉的手，在他手里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封不摧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马车隐隐的震颤让人舒服地昏昏欲睡。就在这半梦半醒的时候，封不摧听见了一声叹息。
　　叹息声按理来说是轻轻地，很难引人注意的，但这一声叹息在封不摧听来却不亚于惊雷。因为它直接传达到了封不摧的灵魂。
　　脑电波相撞的感觉很微妙。
　　封不摧几乎是一瞬间就醒了过来。
　　他没有睁开眼睛，就这之前的姿势在脑海里搜寻那一声叹息的源头。
　　没等他费力气去寻找，对方自动现了身。
　　“你是谁？”对方问。
　　封不摧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阮矜言。
　　他用同样深沉的语气说：“阮矜言。”
　　“你也是……阮矜言？”
　　“……也？”
　　声音沉默良久：“我有时会去一个地方，那里只有白色，但让人很安心。我喜欢那里。”
　　“我不知道。”封不摧斟酌着说。
　　声音不纠结于这个话题：“我也是阮矜言。”
　　封不摧谨慎地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也是……否则幽冥火会烧毁你的灵魂。”
　　封不摧知道这一点。幽冥火灵在还是小小的一丝时，就已经能够焚烧人魂，但是阮矜言的却不行。他的灵魂强度太大了。封不摧是外来户，有规则帮他开挂，所以也不行。
　　至于那个白色的地方……封不摧猜测，是因为他的到来和阮矜言的存在产生了矛盾，故而规则自动补全了剧情－－阮矜言把他当做了自己分出的一缕神识。
　　他毕竟活了三百个轮回，见证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所以，他并不奇怪封不摧能掌控他的身体，也不意外那个白色的空间。
　　封不摧不是第一次碰见阮矜言。但这一次，他们的地位和第一次碰面时颠倒过来了－－封不摧是这具身体的控制者，而阮矜言是旁观者。
　　“你可曾想过给它取名字？”阮矜言问。
　　封不摧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它已有名字。”
　　“幽冥？”对方道，“也好。”
　　封不摧暗自腹诽：我的取名水平你也敢见识？真以为我的取名软件是下着玩的？
　　经历了几个游戏世界，封不摧也大致弄懂了哪程度的思想不会被规则抓取到。规则既然读不到，那么就算阮矜言灵魂强度再大，他也不担心他会听到。
　　“幽冥……吃了三昧真火后，就可以化形了。”阮矜言道。
　　此言一出，封不摧就明白规则为什么要安排阮矜言和他谈话。
　　他虽熟识阮矜言的生平，但这毕竟只是一个游戏，不可能真的让玩家对主角的三百次轮回都事无巨细地了解一番。所以，很多东西玩家是绝对不可能扮演得像的。
　　规则也应该是考虑到这一点，于是安排阮矜言出来，给玩家漏点题。
　　化形么？
　　这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它很想吃木中火，你给它吃吧。”阮矜言又说。
　　封不摧敏锐地察觉到异常，他试探着说：“我倒觉得，取了舜玉双剑后合成三昧真火，再让它吃下去会更好。”
　　“合成三昧真火自然会更有用……但是它饿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见封不摧不说话，他又补充道：“晚点化形也没什么……我不急在一时。”
　　封不摧应了下来，心中却想：失策了。
　　他原本以为阮矜言活到现在已经是冷心冷情，前世面对整个世界的死亡尚能无动于衷。他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体贴别人饿不饿。
　　但是，偏偏阮矜言就体贴了。
　　所以，阮矜言对幽冥火，一定有一种很特殊的感情。
　　封不摧暂时无法判断出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但是他可以看出它的表象－－宠溺。
　　至少表面上，阮矜言是宠它的。
　　好吧。封不摧叹口气。
　　既然规则都漏题了，他自然要懂得感恩。
　　不就是给它吃吃吃么。
　　待阮矜言重新陷入沉睡，封不摧睁开了眼睛。
　　精神世界长长的谈话，不过是现实里的一瞬，所以对于封不摧的沉默，车里的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异常。
　　舜玉剑诞生于西域，若铸剑者好好遮掩一番，或许有不引人注意的可能。但是神剑出世时引天地异像，再加上铸剑者以身祭剑，都注定了这把剑必然引起腥风血雨。
　　神剑辗转后来到楼兰，被楼兰人民献给了他们的王。楼兰王不爱剑，也自知楼兰小国守不住一把中原虎视眈眈的神剑，索性号召天下英雄前往楼兰，凭本事取剑。
　　封不摧在了解到这一设定时，感叹楼兰的繁荣不是没有原因的。看看人家王的经商头脑－－自从他诚邀天下英雄，中原前往楼兰的商队多了好几十条，来往的频率更是翻了好几倍。
　　之前的小店本就离楼兰不远。坐了一段时间的马车后，他们已经来到了楼兰的国门前。
　　沿途其实已经可见人家，但是进了这道门，才算是真正的进了楼兰。
　　西域民风开放，守门的侍卫也只用来凑个数，没怎么排查就把他们放了进去。只是还是耽搁了一会儿，因为他对着这辆马车很感兴趣，缠着问了不少问题。
　　綦玉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不过拉开车帘子露了个脸，就有人迎了上来。无需多说什么，那人就牵着马一路进了王宫。

　　幽冥火(八)

　　或许是因为考虑到中原之人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又或者是因为楼兰王想要压一压这些人求剑的狂热心思，总之，封不摧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舜玉双剑。反倒是綦玉为他送来了一些中原饭食。
　　的确，对于阮矜言一个前半生全部活在继母的阴影下、没踏出过皇城半步的公子哥来说，西域的饭食应该不合它胃口。
　　他实在很有心，既然说了要成为封不摧的手下，便抛去作为十三棋之首的傲气，处处为他打点妥当，就像一个真正的、毫无私心的得力部下。
　　但封不摧总觉得他没有那么简单。按照他的理解，游戏世界频繁出现在他身边的角色，不是主角，就是经验包。
　　当然，更让看不懂的人，还有穆晨钟。
　　在綦玉离去后，穆晨钟也前来拜访。他敲了一下门，然后就自顾自地推开门走进来。
　　綦玉离去前显然是将门关好了的，穆晨钟手里也没有钥匙。封不摧固然奇怪他是如何开门进来的，却只能故作高冷，闭上眼假寐，做足了不屑理睬的姿态。
　　见状，穆晨钟笑了一下。怕闭着眼睛的封不摧看不到他脸上的笑容，他刻意让他的声音也粘上几分笑意。
　　“觉得你应该懒得来为我开门，所以就自己动手喽。”他晃了晃手里的铁丝，颇有几分无辜地说。
　　封不摧没有搭理他。他倒是很想调侃一句“不是说西域规矩夫妻必须同行的吗”，但是他现在什么也不该说。
　　穆晨钟倒也很有耐心。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像个痞子一样地翘起二郎腿：“綦蹊利跂的綦，玉楼赴召的玉。这是他给我介绍的、他的名字。”
　　封不摧想要皱眉，随即又忍住。
　　綦蹊利跂，指故作高深、立异离群。
　　玉楼赴召，是文人早死的婉称。
　　都不是什么好的寓意。
　　“你说，怎么会有人这个样子介绍自己的名字呢？”穆晨钟少见地有些双眸失神，“玉……无论是谁家的父母，为自己的孩子取名为玉，想必都是抱着祝愿与珍视的想法吧。我起初不解，还以为他与父母有什么隔阂。但是后来我看得多了，也就懂了－－他是在提醒自己，他的命运。”
　　封不摧听他说到这里，尽管心里思绪纷飞，面上还是保持不为所动。
　　还不到火候。他想。
　　“我从不过问十三棋的事，可跟他在一起久了，总能发现些什么。算下来，神出鬼没的十三颗棋子，我也算是认识其中几颗。”他扳着指头数数，“綦一郎綦玉，十三棋之首，无所不通、亦无所不精；琪三娘琪凝霜，江湖人称鬼仙子，轻功独步天下，坠入魔道之后成了人人喊打的妖女；岐五郎岐无常，药王谷传人，能活死人肉白骨，都说他这个无常是连地下的无常见了都怕的；亓十三郎，亓庭，又或者说是亓官庭，他是最后一颗棋子，被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为了名利连姓都不要。也不知道他祖宗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从地底下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