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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宫廷)(111)

作者:晏池池池池 时间:2018-08-06 21:35:25 标签:强强 悬疑推理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众人四下望了望,又重新聚集了回来,有人先开口道:“不过我觉得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有什么大不敬的话不敢呈上啊?那多半是关于那位先生的,而且我还听说是今日宣城主在朝堂上提了这事,大家才知道这刑部瞒了这事,圣上立时生了怒,让刑部尚书速将认罪书递上呢。”
  “所以大概明天就会有结果了?”
  “那说不准,依帝祚雷厉风行的手段来看,说不定今夜扶风就不安生了。”


第115章 晨时对谈
  面起高墙,高墙围一园,倒是当真如了园子主人的愿,居于纵横地,却偏偏隔了喧嚣,藏了腌臜。
  夏来夜短,黪黑的夜里蓦地泄了点天光。谢陵醒时,这天光才破了个小口。
  他起身拢了青衫来,一时兴起提了小壶,独自走到了杏林深处,寻了块青石,青石上仍淌着寒气。他撑在青石上,打了一壶清澈且有些凉悠悠的山溪水,这才甚为悠闲地提溜着壶归园子。
  偏脚还没迈步杏林,就让人拦了步子,那只在春日成声的布谷鸟鸣在林子内响了几道。
  谢陵勾勾唇角,停了步子,转身回望了林子一遭,看着那黑影从后山的那条小径走出来,问道:“带回来了什么?”
  那黑影走近了,才让人瞧清是个不大的孩子,大概比跟着服侍谢陵的小僮还要小些。那孩子是长得极俊的,一双大眼水汪汪的,是祁知生一看就会喜欢的。也正是如此,祁知生才会把他从人贩子那里买来,平素好吃好喝的养着,实在闲着了就让他跑跑腿。
  这孩子向来话少,但因模样生得乖巧,反倒因为腼腆性子,更招人待见。他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双手捧到了谢陵眼前。
  谢陵领着他去园子里,遇着了醒来的小僮们,特地点了精致的糕点让小僮们端上来。
  饶是如此,这小孩还是皱了皱眉头,才下咽。
  “这早点,还委屈你了?”谢陵抬手点了点他额心,他忙摇了摇头。
  “走了几天?”谢陵一边拆着信,一边问他。
  “三天。”那小孩细嚼慢咽着。
  “回程,两天能到吗?”
  小孩低头将手上的那块小云糕:“一会儿就走,可以的。”
  “那好。”谢陵展信看来,不待小孩把新拿手上的云糕吃完,他就将祁知生洋洋洒洒花了三张信纸才写完的事看完了。
  说起来祁知生这洋洋洒洒的三大篇,在谢陵眼里倒是和絮絮叨叨差不离了,说的也就两件事罢了,一是叶伏舟的伤养好了,二是昭行的窥见燕然的兵被秘密转移了,他和叶伏舟借着叶伏舟失踪的这段时间好好探了一番,发现是移往了京畿道的群山间。
  谢陵将信纸妥帖叠好,收进了大袖内,才嘱咐道:“你直接带话吧,同你主子说,窥鱼死了,让伏舟回西北安众,过些日子,我让昭行的人找他时,他可发难燕然。”谢陵说完,故意待那孩子点了头,才问道,“可记清楚了?”
  那孩子点了点头,又将那话复述了一道,谢陵才叹了口气,起身冲屋外的小僮招了招手,小僮带这孩子去厨房储吃食,
  晨光熹微,越了山巅的日光斜照进长明殿内。
  “父皇。”羡之俯首。
  他还是延续着旧日的规矩,早朝前先来到这长明殿请安,美其名曰的晨昏定省。实则他父子二人议事罢了。
  “你师父可还安好?”
  “安好,不过听居衡的小僮说,他这几日都见了昭行的人。儿臣怕……”
  赵祚突然抬了眼看他:“怕什么?倘他真避着你了,你才该怕。”
  赵祚说完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当年那桩桩件件的事啊,环环相扣,没想到到了最后,不再是他们要谢无陵的命,而是谢无陵在要他的命而已。
  “是。”羡之应道。
  “寡人今日叫你来,是因观之的事,想听听你的看法。”
  “儿臣的看法?师父在等观之认错,既是如此必不会是昭行下的手。”
  “那可未必,”赵祚往案前走了两步,将两份长卷递了来,“来看看这封认罪书。”
  羡之的眉目里带着一丝疑惑,他抬手一并接了过来。他一目十行地将这两份长卷过了一遍,有些不肯定地开口:“这……”
  赵祚抬手先指指羡之左手掌的长卷,后指指他右手上的长卷,道:“这是刑部尚书递上的来,而这个,是御史中丞呈递上来的。”
  羡之闻言又将这两份长卷看了一遍,刑部尚书卷上的认罪书,虽是按上了手印,但文章内并未有提到一句关于谢陵的事。而御史中丞呈递上来的密卷上,却清楚写道,观之当他三人面提及了重阙中私藏谢佞的谰言,又在画押时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了这事,亲眼看了认罪书后,才按下的手印。
  “御史中丞是两朝老臣了,他当时既问过重阙对观之之事的态度,那现在他必不会多管这闲事,将谣言撒出去。而刑部尚书一直是师父留下的暗桩,既然能交出这份认罪书,想来也是明白您和师父的意思了。那只有一个可能了”羡之抬头看向了赵祚,笃定道,“大理寺卿。”
  “正是如此。观之的死讯传来时,寡人让人去查了大理寺,他是科举选上来的,最是容易摧折的一位,没想到,还是辜负了寡人所望。”
  “那真正的那封认罪书,也应该在大理寺卿背后的人手上?”
  “背后的人,”赵祚一声冷哼,“你的好外公怕是又要往惠玄给我们留的那册子上添名字了。”
  羡之点了点头,又道:“对了父皇,那日放在窥鱼娘子身边的暗卫尸骨找着了,都在城西荒山乱葬岗里。您说……”
  “叶伏舟还没有消息?祁知生不是去寻他找药了?”
  “哦对,师父同我说,叶伏舟的消息就快抵京了,让我记得今日提醒你。还说,叶窥鱼的事,是系着观之的事……”
  “系着观之的事?”赵祚看着羡之的眼光蓦地一亮,“那确实只有他做得出。”
  “什么?”羡之被赵祚的这话弄得更糊涂了。
  “是你师父说的那般,系着观之的事,叶窥鱼倘若死在了扶风,叶家便会将矛头指向朝廷。那梁相不仅可以在这次的事上作壁上观,甚至可以趁此挑拨陆岐。”
  “如果观之一旦失去,那外公留在三司内的这个暗桩就会浮出水面,让梁相无法作壁上观。”
  “不,这应该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他敢有这样的动作,还告诉了你,必然是做好了准备。”
  “准备?”羡之皱了皱眉头。
  赵祚却没有亲口将那准备说出来的想法,他甚至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侥幸,侥幸希望那只是他多想了,他叹了口气,有些失力地敷衍道:“没什么。他应该是收到了别的消息。别的我们不知晓的,昭行也不知晓的。
  “那一定是有人给他传信了。”羡之顿了顿,眉里生了喜色,“您是说,祁先生?”
  赵祚看向了羡之,心照不宣地抿了抿嘴,又吩咐道:“一会儿朝上便让人送窥鱼回家,安抚叶家,得你亲自扶灵走一趟。至于观之,待你走后,再提上来,让礼部料理他后事。”
  “那师父那里……”羡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宦奴叩门声打断了,赵祚应了一声,对羡之说了道:“夜里寡人会派人去接他,你无须担心。”
  羡之闻言颔首,却迟迟没有要先离去的想法,有些话到了嘴边还是欲言又止去了。
  赵祚让门外提点到时辰的老宦奴进来戴冠,待冠戴好后,发现羡之仍在,赵祚回头,金冠玄服,合着赵祚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他没有笑容的面色都变得万分正经起来:“怎么了?”
  饶是话语亲切,也让羡之感受到了一阵肃杀,羡之低了头,咬咬牙道:“陆岐,还请父皇费心了。”
  说完话的羡之不敢看赵祚面上的表情,忙做了一揖,就说着告退的话,提前离了长明殿。
  赵祚见羡之离去,遂向老宦奴问道:“陆岐昨日可有动作?”
  “昨日听说去城中的酒肆喝了二两小酒,便一直待在陆郎君的院子里了。不过今日,方才还听人报来,说是起了大早,离了院子,好似去了梁府方向了。”
  “梁府?”
  “是的。”老宦奴点头哈腰了一阵,理了组绶,才道,“圣上,还有一事,刚刚前边儿传了话,说今日梁大人称病,无法入朝,望您恕罪。”
  “那陆岐倒是比羡之孝顺了。”赵祚勾唇笑了笑,脚步未停,往朝堂上去。
  而称病在家的梁相,也起了个大早,掌了一本史书坐在院中候着那个递了话要来的陆岐。
  陆岐自昨日从城中归来后,便又面临了一个辗转反侧的夜。陆未鸣因为叶窥鱼的事,有一两日未回院子了,陆岐问遍了院子里的人也无从得知陆未鸣去了何处。
  这便让他有了四处走动的机会,但他不想去见羡之,也就跳过了城东。可这一跳过,便让后来的麻烦源源不断起来。
  他的手隔着衣料紧攒着那枚环珮,那藏在怀里的环珮却不能让他的心安下来。反而是让他觉得那环珮也叫羡之玷污了,生了瑕,想拿出来弃之。可等他真的将环珮从怀里翻了出来,要丢开,又当真舍不得了。
  眼睛在黑夜里眨巴了几下,嘴不自觉地撅了起来,眼泪被月光照亮来,一颗一颗地打在薄衾上。当时梁相在车内的分析声,又在陆岐的脑海蔓延开来。当时梁相便说羡之后来的一步要的是真正地解决观之,他本是不信的。
  却不想窥鱼的事还在他心头哽着,还没等他说服自己这就是扶风地,昨日又生了这事。将他和羡之之间的嫌隙拉得更大。他本来只是想去城中酒肆听听那些陆未鸣不愿说给他听的消息,没想到想听的没听到,却听到了说观之去世的消息。
  但那些人明显对观之的认罪书内容更感兴趣,还在继续看看谈来,但陆岐没有这份心了。观之的死,无疑是在映证了梁策的话,无疑再一度让陆岐不得不把羡之从他心里拉到那万劫不复的地方去,深深地埋住,埋到自己再也看不见,想不到,信不了。
  所以大清早的他醒了过来,趁着陆未鸣自己还未从叶窥鱼的事里回神,就让人递口信去梁府,待到梁府的车马驶来,他便出了这小院,站在门外,总觉得这院子都生了几分破败,他收回目光,流转间余光不小心瞥到了院门梁上挂着的灯笼,好像有两日没看着人将它取下来换新烛了。
  那个能记着给灯笼换新烛,能等着陆未鸣归来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陆岐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缅怀起了叶窥鱼,他明明应该先替自己缅怀一下的。自己都管不了的人,哪还有什么心思管别人呢。
  他回身,深吸了口气,上了梁家的车马,去了梁府。
  “小侯爷,这是想好了?”
  陆岐才迈近梁府的后花园,就听声询来,他看了过去,见那人特地支了一方席,和一方小几。
  陆岐心里却不自觉地抖了抖。这般姿态,他曾在居衡见过,不过是年节时,赵祚和谢无陵同在的时候,当然他不在场的时候,他悄悄见过。
  梁策见陆岐久未回复,这才收了书,回身看去。
  待他转了过来,陆岐看清了人,立马收了心神,应声:“嗯。不过我想跟大人交换一件事。”
  “交换?小侯爷想拿什么同老夫换?”梁策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小山羊胡,“小侯爷要知道,老夫在这扶风待久了,便对那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没什么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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