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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璧(108)

作者:照破山河 时间:2022-02-08 10:15:40 标签:强强 年下 宫廷侯爵 朝堂之上

  “嗯?”

  元簪笔深吸一口气,道:“我,我无颜面对兄长。”

  元簪缨眨了眨眼,这个动作很孩子气,但由他做起来,不仅不幼稚,反而令人觉得如沐春风。

  元簪缨坐在床边,却也没有撩开帐子,而是依照元簪笔的意思同他隔帘说话。“为何无颜面对我?”

  为何无颜面对呢?

  他年纪轻轻已身居要职,深得皇帝信任,几次立下大功,如今显贵非常,怎么都不算辱没门楣,怎么都不算辜负元簪缨的教诲,为何无颜相见?

  元簪笔艰难道:“我做错了事。”

  他头疼,疼得厉害。

  因为太疼了,他甚至不明白元簪缨出现在自己面前有什么不对。

  元簪缨声音轻得像是柳枝拂过水面,“元二公子做了什么错事?”

  元簪笔喃喃道:“我辜负了兄长的教诲,兄长从来都教我如何做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我德行有愧,实在担不得君子二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杀人构陷无所不作,所做之事罄竹难书,却仍装得光风霁月,还要与我生平最最难以忍受之人……”于他兄长之死推波助澜者,虚与委蛇把酒言欢,“我……”他每说一句话,脸色就白上一些,手指也愈发冰凉了下去,“我对不住乔大人……对不住乔郁。”

  宁佑十年,元簪笔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人。

  乔府一日之间衰败,触目所及之处皆是血色,耳中所听尽是哀嚎。

  地上有拖行的长长血迹,死的人被拽到外面,是个年轻的女人,指甲缝里有灰,有泥,更多的是她自己的血。一个月前她还是个漂亮的女孩,会对着所有人笑,眼睛尤其有灵气,笑得时候眼睛眯起,比她端来的桂花糕还甜。

  宁佑党人之首乃是元簪缨,乔诣受元簪缨邀请,同他一道。

  抄家的是元簪缨的父亲,乔诣的老师。

  元簪笔知道消息,日夜兼程,却终究是晚了一刻。

  他总想,要是他知道的再早些,要是马跑得再快些,要是他没有身体不适,要是他再拼命些,是不是乔家就不会出事?

  没有人知道答案。

  更不会有人知道,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亲眼看见的一个家族覆灭,持刀人还是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何感受。

  他能提前知道消息,却救不了乔郁。

  他救出了乔郁,但没法护住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了活命折辱自身。

  现在乔郁不需要他护了,于是他便为了达成目的,骗了他一次又一次,也利用他了一次又一次。

  乔郁常说自己是元簪笔的夫人,他大概也觉得元簪笔待他如同待自己的夫人。

  有人会这样对自己的夫人吗?

  元簪缨轻轻地将他的手拢在双手之间,道:“粗糙了不少。”他好像没听见元簪笔的自责言辞。

  元簪笔低下头,好像想把手抽出来,可不知怎么的没有动,只说:“我对不住兄长。”

  元簪缨便笑,“元二公子怎么对不住这个,对不住那个的。”

  元簪笔苦笑,“许是亏心事做的太多。”

  元簪缨正色道:“何为亏心事?”

  元簪笔这时的回答含糊了好些,道:“如我所做的那般。”

  认识元簪笔的人都说他性格冷淡,先前乔郁知道内情,也惊讶于元簪笔在事情败露之后表现得冠冕堂皇。

  他就该是玩弄权术之人。

  他不应有一点犹豫,不应有一点后悔。

  可他确实后悔了。

  只是这样的后悔,并不会妨碍他做任何事情。

  元簪笔或许觉得靠着面对兄长太不尊重,纵然头疼欲裂,还是直起身来,跪坐在元簪缨对面。

  倘不是还隔着一层帘子,两人看起来与昔日居然无甚差别。

  元簪缨何其聪明,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出元簪笔的话外之意,道:“既然心中有愧,那为何要做?”

  元簪笔张口欲言,偏偏却无言以对。

  元簪缨应当知道他为何这样做。

  可元簪缨会理解他吗?

  未必。

  元簪缨微微颔首,这个动作让他本就温和的面容显得更加无害,他似乎在叹息,道:“何至于此。”

  元簪笔向来瞒不过自己的兄长,少年时手无缚鸡之力时是,而今掌权后仍是,他所有的谎言与心虚都无处遁形,此刻元簪笔能感受到的只有撕裂般的疼痛,和比疼痛更甚的愧怍心虚。

  元簪缨继续道,循循善诱,“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为何还要执迷不悟,”他的声音很轻,声音里都是对元簪笔这个大逆不道的弟弟的关切,“若你此刻收手,仍可为公侯,是居于庙堂还是悠游林下都可为你所选,簪笔,不要一错再错下去。”

  元簪笔的手越来越凉了。

  他面上已无任何血色,与映照在地上的月光一般惨白。

  元大公子就坐在他面前,一如多年前恬静雅正,他握着元簪笔的手,与当年将他抱起的那只手的温度没有任何差别。

  这是他多少次梦中都难以见到的场景,现在却清晰地摆在面前。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多少狂喜。

  元簪缨对他的所行之事清楚无比,字字劝他回头。

  元簪缨透过薄薄的帘子看自己弟弟的表情,心中了然,“你一直如此倔强,若是今日你听了我的劝便断然放弃,我才要惊讶元二公子何时改了性子。只是簪笔,你有没有想过,事不成,则与你谋事者必不得善终,近者族灭,远者流放变卖都可算君恩,身前事、身后名皆无指望,事成,百年之后,汗青之上,”他的语调骤然厉,“你担不担得起一个窃国揽权霍乱朝政的名声!”

  “你是只打算乱一时之政,还是取而代之?若是前者,你死之后,元氏如何立足?新帝定然对元氏心怀恨意,难道要因为你的一时私心,便要整个元氏为你殉葬不成?若是后者,刘氏皇族还未尽失人心,你改弦更张要怎样使天下信服?”他笃定道:“簪笔,你做不来独夫民贼。”

  元簪缨一针见血,毫无避讳。

  元簪笔喘了口气,回应道:“我百年之后,不过棺中一把残灰,做千古贤臣如何?做窃国奸佞如何?便是独夫民贼又如何?”还未说完他就觉得嗓中一阵干涩的疼痛,剧烈喘息着咳嗽了两声,又道:“兄长既然问我,应该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身前怎管得了身后事,便是今日我堵住了天下悠悠之口,百年之后盖棺定论,也是毁誉由人!”

  他因为剧烈咳嗽面上有几分不正常的潮红,继续道:“元雅昔年迎皇帝,俯首称臣,尽折世族风骨,为时所不容,千夫所指,元氏为求自保,甚至将元雅除名族谱,称其神志不清,只一疯子。可之后,难道不是元雅与皇帝击掌盟誓,约共分天下?世族百年兴盛于元雅始,”

  “世族百年兴盛于元雅始,然此后百年,奢靡享乐,国库无十年用度,世家族中却有累世富贵,寒门子弟一生进取不过小小官吏,世家子不过弱冠就能位列三公,自觉上人,而最下者尚不如猪狗,仅求活命罢了。一遇灾年,则人皆相食。便是无事之时,徭役官祸株连乃至一场小病,都足以让其卖妻鬻子,家破人亡。世族只知有家,不知有国,居高位却尸位素餐毫无建树,以闲雅清谈为荣。此皆为元雅之政大弊,”青年人跪下深深叩首,“自元雅始,当自元氏子孙终。”

  那是元簪缨。

  昔年兰台,便是这样一席话,令皇帝惊,也令皇帝喜。

  元簪笔不曾得知元簪缨说过这样的话,今日却道:“自当,于元氏子孙终。”

  要是元簪笔知道自己的兄长也说过这样的话,大约会觉得十分嘲讽——元簪缨为天下,元簪笔为私仇。

  元簪笔何时这样顶撞过元簪缨?

  话一出口元簪笔自己都愣了片刻,静默许久,又听他的兄长道:“还是,你想要另立新帝?”

  元簪笔像是辩解一般地低声道:“我有人选。”

  “他愿意吗?”

  元簪笔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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