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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华(45)

作者:Ashitaka 时间:2020-04-11 10:54:39 标签:都市 HE

  “哦,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没事,谢谢西瓜。”
  他看他又盯回化学,眼皮脂肪坍滑朝下,眉心一个结,像真的痛苦且耻辱。
  晚上打盆水,滴几滴花露水,浸毛巾拧干,擦凉席,家宝钻进蚊帐打滚,四角掖平。他回房间锁门,关灯,包张毛巾被挛缩成茧,翻手机打电话。和普通恋爱没有区别,说爱啊想啊,好爱啊,好想啊,说出来听进去,心里吹过馥郁春风,又蜜又空又瘙痒,才知道所谓文人风月狗屁用不顶,触摸到你,亲吻到你,我才能活。湛超教他phone sex,先头不适应,几次弄熟了,嘴野了,就有瘾了。
  “我大不大?”“大。”“把你嘴都塞满了。”“吃到水了。”“我在亲你屁股了,好软,家遥,家遥。”“你手呢?”“手在摸你的奶。”“含住。”“嗯,含住了。”“吸呀。”“嗯,在吸,吸到奶了,我要胀死了,快让我进。”“嗯,你快,快插。”“好爽——”“啊,撞啊。”“在撞,腿缠着我。”“嗯。”“爱我吗?”“嗯。”“家遥我要爱死你了。”“爱什么?啊。”“都。”
  弄完拿手边的凉毛巾揩汗,又蹭地起身拍扰人的蚊蝇。
  再往枕头上一倒,黑整个儿塌在眼皮上。半夜做梦,他摸索自己身体,前胸小腹隆耸,腿间劈开道滴泉的山隙,开口就是女人的嘤咛,像陆娇娇的。很快就吓醒了,醒了看着帐顶出神,再闭上翻身,水迹一道道向下滑,像蠕虫顺着太阳穴爬进鬓发。
  湛超骗人的,他二十号才回,正阴历入伏。颜家遥背脊两腋洇大团湿迹,月票濡湿发软,公车晃且晃且,他恨不能腚比人去的快,完全是个淫腚了。小学学语文,生词殷切,读写三遍,搞不懂,到现在才明白点。闫学明讲过学语文要入境,学李白,你就是李白。难不成这意思?那我这会是谁?
  湛超先回爷爷的联排楼,扫扫前庭、起居室,顺便搜刮两本小说带走。
  刚给颜家遥开门,两人互相视线铆紧,刹那之间,居然有久别后的局促。以为会迫不及待地热吻起来呢。湛超说,先坐,我、我买了冰棍儿,盐冰棍行吗?扭头跑去厨房。颜家遥看他凸出的脚踝骨,想,好像晒黑了一点?站进吊扇风口,说行。湛超剥了冰棍纸衣出来,颜家遥才看清他头发推短不少,鼻子铺层汗粒,眉峰上有道擦痕、发炎的红大痘,也没问疤哪弄的,低头叼住冰棍。湛超突然站近,死命看他,用下/体、胸膛朝前顶,逐寸逼退他至墙,说喂我。颜家遥也盯他,问你就买一根吗?湛超低头把间距缩至一寸,呼气熨着他两颊,说我就要你嘴里的。颜家遥把冰碴含化成水昂头哺给他。
  玩儿了骑乘,沙发窄小又渥汗,就到地板上施展。湛超腰腹发力顶得凶,求颜家遥春叫得响一点。后者朝上一窜一窜,恍惚觉得咿呀的喊声出自一个完全陌生的胸腔。
  做完了紧紧搂着。吊扇吱吱转,湛超说:“明天干嘛?”
  “写作业看书写作业。”
  “找个地方吧,过两天,找个有水的地方。”
  “找水干嘛?”
  “玩儿呀。”
  两人骑摩托去了董铺水库。民国屡次暴雨涝皖,政府痛定思治,56年建它疏浚,迂到81年竣工。玩水这叫胆肥,入伏的水塘一律是“饺子铺”,淹死的、救人自己淹死的,累起来数不清,学校家长三令五申,还当耳旁风。早起嫌困正午嫌晒,由着湛超磨唧,两人看见水时,天已掺了丝丝缕缕的红,鸟儿在瞎飞。谁写的诗来着?半湖帆影乱湖波。
  颜家遥一不小心又让自己回忆起他爸。五岁时候,也是夏天,颜金骑车载他去阜南路的工体泳池,买了泳券,脱干净入场。天越炎人越多,好比非洲黑犀牛蜂聚进泥塘里熬苦夏。旱的在浅水区,套个圈瞎刨;牛逼的裤子上缝个深水证,畅游全池;有的上二楼跳板玩“展燕儿”。他不会,害怕,被颜金托着腋下拎起,涮羊肉似地往水里蘸。记得有回遇到帮十七八的“活雷锋”,“叔叔啊你这样教他肯定不会”,逾刻自己被抡圆,看见了泳池硕大的棚顶,砰地进水,世界整个儿黑了。
  印象里,那算颜金最厉色的样子,竖眉眦目吼声如雷,像个电影里的反派。其他就忘了,只知道自己伏在他棱峭的肩上咳,一刻不停,辛利的漂白粉味溢满鼻腔。
  之后就会游了,不怕了,神奇死了。
  湛超甩飞了鞋,拎着桶把他往水里拽,“来。”
  他把湛春成的两条池鱼放归水库。粼粼几道波,俩鱼沉潜不见。
  颜家遥天字一号会泼冷水:“不会给钓走吧?红烧,煮汤,清蒸。”
  “啧哎,我都给你说饿了。”湛超扔了桶开始脱裤衩,四下巡睃,确定没人,哗地扑进水,朝太阳西沉的方向游。这里算浅滩,密密环生齐小腿的苇草。他说:“我觉得这两条鱼挺灵的,都公的。我之前还跟我爷爷抬杠呢,我说,他俩处对象呢,我爷爷说我放屁,这老革命真没素质。”
  远处树影丛丛。颜家遥找了块圆石坐,点了根烟,“是你,是你能瞎想出来的事。”
  “我刚才还在琢磨,他们到水库里不会就分了吧?因为,之前只有他,他,现在可以有别的了,会不会就,就拜拜了。”
  “你问得太鸡贼了,凭什么让我回答?”颜家遥看他水里隐现的一截背,“你打架了吧?在老家。”
  “你太爱我了吧?这都看出来了。”
  “跟谁呢?”
  “我爸。”他又改仰泳,姿势舒展。真他妈是个体育健儿。
  “你打你爸?”
  “我帮我爸。”
  “啊?”
  “矿上有人闹,进我爸办公室,骂他老驴,我爸外号,其实我也喊,心里喊,但他就是头猪也是我爸呀,能让别人当我面喊老驴吗?我就说去你妈的,挑了个最瘦的蹬了一脚。”
  颜家遥噗嗤笑,手杵下巴,眼让光缭花了。
  “怂吧?我爸比我还熊呢,有个人上去推他,他呲溜就躺老板椅底下去了。靠,我心说你倒是跟他过两招儿啊。”越游越远。
  颜家遥闭着眼笑得更欢了。
  “完了他让我遇到这种事只要顾好我自己安全就行,我用他说?操/蛋。”
  “你在等他夸你吧?你心里。”
  “嗯。”
  “大人老是这样,犯贱,惹人讨厌。”
  没声了。等等看。一分钟,一分半,泡都不冒,像变鱼走了,两分钟。
  颜家遥猛地往水里冲:“湛超!!”
  那人唰啦露头,水淋淋的脸,眼珠玻璃似的晶亮,短促地匀喘:“这么怕我死?我能潜三分,我以前练过。”
  “我操/你妈!”
  不挑形状了,圆的扁的片的,小的大的奇大的,干净的脏的齁脏的,颜家遥统统拾起来往湛超身上砸。还不解气,弯腰捞了把水草抡圆了甩,啪叽挂了湛超一头。
  湛超踉跄站起,扑上前来抓他手腕,“遥遥,我错了,你亲手打我,别用道具。”
  “去死!”踢他胫骨,肘击他胸膛。
  “你其实有点恨我对不对?你心里。”他钳着他。
  背光,颜家遥看他是银红色一圈形廓,脑后溶溶散开雾样的光,五官是模糊的。他又不骂了,伸手帮他摘了水草,揩他脸上的污迹。
  湛超说:“我一点儿都不在乎。”
  ——另有件事。那天临走,天深青一片,湛超去捡漂远的鞋,硌了下脚,踩着形状奇特,以为他娘的是文物,捞出水一看,月亮露头了,是把枪。掂了掂分量,不是真的也得仿制的,总之不能是假的。其实不奇怪。八三、九六,两次严打,该死的不该的都毙了,世界干净了不少,此前持枪作案屡屡不绝,这把兴许就是谁谁的祸根,再捞捞说不定有女尸。说不害怕是假的,两人商量:报警吗?哇好烦,说不定要笔录;原路扔回去?可以。湛超抡圆大臂,打了个水漂。去找摩托的路上,颜家遥考湛超了个问题:试问,两个人一把枪一个子弹,要怎么同时殉情。
  “简单啊,这样。”湛超从背后抱他,右手比枪,食指尖抵他左心房,“磅。”


第39章
  岑雪打扫时无意间翻到苏运平的身份证,寸照上人笑得很蠢,比所谓标准八颗牙要超过,其实政府采像理当端肃,笑成这逼/样叫不知趣。她看出生年月日,相对用力地记住,等到那天买了只蛋糕。蛋糕品质不是很好,奶油颗粒分明,配色夸艳。下午她一端出它,苏运平就笑,说我自己都记不得了。笑很快成豆浆上的一层脂衣凝住发皱了。他停住擤了声鼻子,又说岑阿姨,找一下我床底下的纸箱,里面有瓶口子窖。
  岑雪想着岑遥的口味,烧了顿好饭,炸小黄鱼、走油肉、鲤鱼煨豆腐。打算喝一点,没找到纸杯,取来两只药罐上的透明塑料盖,斟满,碰一下喝掉,祝贺他而立。岑雪听他说起他大学进了话剧社,某年期末有汇演,他演《雷雨》里的周萍。鲤鱼多小刺,岑雪低头剔了很久,越剔越花眼,根本不知道谁是周萍,突然光灭掉,她以为瞎了,抬头眨巴眨巴,看黢黑里有物件的形廓,她才反应过来是停电。打算去一楼看电闸,苏运平突然伸出只手抓住她。
  “那我不走。”岑雪说:“那我去找根蜡,行吧?”
  蜡一点上很有点乡野异闻的味道,云翠仙,花姑子,聂小倩,鲁菲菲。为什么女鬼总被写成“吸精”的货呢?从室内望向窗外,大片灰黑的PV波浪瓦棚,几截断裂垂落的老式电线,别家窗子有黄黄的灯火。风顺窗隙进来一绺,岑雪才想到暖灯也没电,不亮就不暖,就捏捏他嶙峋的手腕、小腹、腿根,问苏运平可冷。她手温温发热,苏运平说你摸的地方都好冷,发僵。岑雪停了停,掀开他被子一角,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岑雪是花将垂败,忽略尖头尾部皱缩的折纹,央地些微还存有水分且馥郁。苏运平觉得自己是太轻了,很难制约住她,几乎殷切地用浑身最自由的一双手捋她全身;摸清她衣下的一些松弛跟死滞,又心生绝望。岑雪脚勾住他冰凉的那双,踩了踩。苏运平摸到她垫的卫生巾,一指抵进蕊心,涩得像擦摩气球,看她发颤,觉得心里的那点热情既耻辱又高尚既可贵又低微,瞬即耳鸣了,也突然想亲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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