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灵】安抚性婚姻的始与末(2)

　　他真瘦啊。
　　他又瘦了。
　　这身体对一个如此强大的少年而言，实在是太过单薄了。
　　灵幻用力握了握他的肩头。
　　“没事，交给师父，放心吧。”
　　……这孩子知道我是Omega吗？灵幻想。
　　他以为我是Beta真是太好了。
　　05.
　　影山茂夫成为ABO监察委的重点关注对象。
　　他霸气侧漏的Alpha信息素给调味市造成的危害不亚于他的超能力。物理世界的损坏可以恢复如初，生理上的冲击却成了大麻烦。
　　公诉人咬死了危害公共安全，影山茂夫作为未成年人不会被执行死刑，但要接受强制送医和监管治疗。
　　茂夫一直低着头。
　　没什么难以接受的。
　　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
　　灵幻理了理领带，看了影山茂夫一眼，从辩护席上站起来。
　　“我是灵幻新隆。”
　　“调味市红豆盖饭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律师，影山茂夫的辩护人。”
　　“我为影山茂夫做无罪辫护。”
　　事后想起来，茂夫是不怎么记得那场庭审了。
　　他好像就只记得听到新隆的声音，看到他挺直的脊背。他换掉了灰西装粉领带，一身靛色，衬衫笔挺，头发都染回黑色，规规矩矩，又锋芒毕露。
　　……师父大概没在口舌之争中输过吧。茂夫想。他那个人，就是再慌乱，旁人都看不出来的。
　　所以有时，他会故意落后一步，想看师父耍完帅后回头找他。最初是真的觉得不跟上去也不要紧，发现灵幻是真需要他时，却已经觉得，后退一步预先解决掉所有麻烦，实在是再舒适没有了。
　　站在谁背后——又保护着谁， 天底下怎么能有这样的好事呢。
　　这是不对的啊。
　　他不可能一直如此幸福。即便是灵幻，也不可能一直一直一直原谅他。
　　师父已经把全世界份额的原谅都给他了。
　　连他自己都没有余裕再给自己拔出一点谅解。
　　这次暴走大抵正是对他一直赖在舒适区的惩罚。
　　他是有错的。茂夫想。逃走并不可以。
　　他是有错的。
　　他有罪过。
　　“——综上, 影山茂夫，无罪。”
　　灵幻斩钉截铁，冲猛然抬头的茂夫笑了笑。
　　茂夫掐紧了手心，照灵幻之前说的，坦然地看向法官。
　　压力已经100%了，但头发没有飘起来。
　　于是他允许对自己轻微地笑了一下。
　　这件事最后被定论成“无意识状态下基于不可控的青少年生理变化所引发的不可控行为”——总之基本是可被归类于不可抗力的天灾人祸，影山茂夫的行为不具有期待可能性，无意识也阻却了责任的承担。
　　一直把证挂在律所(这就是他的最低生活保障)的灵幻新隆，时隔多年，再次披挂上阵，就是个大案要案，大获全胜。
　　未成年人保护法保证了除了庭审当事人，没人有机会见证他舌灿莲花大战八方。
　　但至少影山茂夫看到了他师父是怎么牛逼的。
　　谁特么敢说对簿公堂不是灵能力。
　　超奇幻的好吗。
　　灵幻抱着他哭着抖成一团的弟子心塞地揉来拍出，寻思我这一生最风光的时候就要封存在这个法庭了。
　　他没那个改变世界的心力，也没什么长性。只是个随波逐流的废柴大人而已。
　　但他心里有那么一捧温和而灼热的血，一直脉脉地燃着，亮亮堂堂。灵幻新隆叹了口气：“行啦，不就是你师父是个Omega吗。既然早就知道我没有超能力，也早点发觉这点啊。”
　　“师父是、灵能力者……”
　　“好小子原来是早在这儿给我挖了坑啊！”灵幻恶狠狠地呼噜着他的头发，又很温柔地拥着他：“抱歉啊，龙套。”
　　“师、师父才是——”
　　”说来也是我辩护策略的问题，”灵幻说，“我干嘛非得把青少年信息素躁动加上呢？”
　　他不得不加。Apha躁动信息素和梦游状态结合必然带来攻击性是他的立论根本——龙套又对陷入梦游状态没有一丝过错。只要法官认可龙套对灭难无可奈何，他们就赢了。
　　但影山茂夫必须能控制自己——即便他已经证明他可以，但谁也没法放心，仿佛认定了，结婚和Omega是拴住Alpha的唯一办法。
　　这种案子能争取到私人监护而不是国家禁闭，换个律师大抵已狂喜乱舞自觉一步就可迈向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了罢。
　　灵幻擦掉茂夫的眼泪，心里哀嚎着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前者妥妥没有，后者却要八九不离十了。“抢了你爸妈的监护权，对不起啊。”
　　去他妈的安抚性婚姻。
　　去他妈的配偶监护权。
　　去他妈的感情深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一个欺诈师，两手空空，拿什么套住这颤颤巍巍龇牙的小狼崽。但是啊——但是。
　　灵幻被烫着似的，一瞬对上了影山茂夫仿佛十分深邃的眼。
　　就一年，就一年的心和眼。
　　他总该给得起的。
　　灵幻的手有点抖，他捧起茂夫的脸，想看清对方的眼睛，指尖歉疚地轻轻挨着少年突出的颧骨：
　　“你成年后，我们就结个婚，很快就会离的，好不好？”
　　TBC
　　作者碎碎念：
　　一些可看可不看的背景：灵幻的辩护思路如下：
　　龙套的暴走是AIpha信息素躁动导致的(背景设定是信息素躁动可以成为部分行为的免责事由，如果行为人对该躁动的发生不具有过错：没法预见/无法控制) +而茂夫当时处在车祸导致的无意识状态(所以龙套对信息素躁动的发生没有控制能力，也无法预见到会被车撞)。
　　所以，虽然龙套暴走造成了损害，而且满十四岁，要承担刑事责任。但是，第一，未满十八岁，一般会考虑死刑减轻；再次，他当时失去意识，没有行为能力，根据日本刑法第三十九条不于处罚，最后，信息素躁动是他无法控制的，对于失去意识这一点也没有过错。
　　综上，龙套暴走在法律上，可能会被归入失火罪，但不承担责任，甚至直接就是无罪。(法条表述是不可处罚， 但也有人认为不负刑事责任=无罪，我个人觉得，定罪本身就是一种处罚了，所以不可处罚是与法律上的无罪等义的。总之在这里我们就设定为【不可处罚=无罪，免于刑事处罚=有罪但是不罚】吧，判决是无罪可以理解为灵幻的嘴炮+对未成年的保护)
　　如果这次暴走没有死人，而只是财产损毁(而龙套事后修复了)的话，那差不多就是失火罪+不承担责任。基本上灵幻预计的最差结果也是这样啦。目前日本刑法那边不像我们有一个以其他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的兜底罪名，茂夫这情况……大概是需要国家介入的严重案件。其实ABO监察委的存在根本就是缓和了矛盾啊锅都让他们背了。
　　因为信息素暴走，ABO监察委有权介入，也就是强制要求龙套身边必须有Omega在稳定他的信息素，到法定婚龄就要尽快结婚。当然没有指定对象，但是灵幻合计一圈，发现让谁来干他都不放心，于是就自己上了。
　　所以ABO监察委虽然可以督促龙套结婚，要求Omega的监护，甚至(在本故事设定里)如果极度不稳定的个体如果不按要求行动，监察委可以请求法院下禁足令，严重的可能会涉及强制拘留，但是不能指定结婚对象，也不能强迫结婚。
　　所以，理论上，对的，其实就是灵幻求婚了。
　　……这特么听起来更像犯罪了。
　　有机会再详细写ABO监察委这个大背景……这一篇的主题和他们无关。想来没人有兴趣在一一个短篇里看一个反派机构设立的来龙去脉和一点也不甜蜜的对簿公堂吧


第二章 始（2）
　　06.
　　他好像什么都比别人慢一步。
　　比旁人慢一步踉跄到终点；比旁人慢一步解读气氛；比旁人慢一步笑，慢一步哭，慢一步把遮掩的眼神挂上。
　　可他又仿佛什么都早一步，跨进别人兴许终其一生都触不到的地方。
　　比旁人早一步知道自己只是凡人；比旁人早一步知道世界并非如自己所想；比旁人早一步飞翔，早一步坠落，早一步品尝无能为力的苦涩。
　　连婚姻都早了那么多。
　　可惜另一位当事人似乎对此不以为意，成天自在地把周遭真正的超能力者支使得团团转，甚至连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时长和热度都无甚改变。
　　这让影山茂夫觉得，就灵幻新隆而言，“师父”还是“订婚对象”，大概是一回事。
　　看，他又在兴致勃勃地唆使他去谈一场青涩的恋爱了。
　　07.
　　“那师父有谈过恋爱吗？”茂夫问。
　　“你对这个感兴趣？为什么？”灵幻露出笑容。
　　心理咨询师的典型做派。茂夫想。十四岁后他每个月都要进行信息素浓度测试和心理测评，灵幻的问话和那些医生的区别只在于那吊儿郎当的调笑语气。
　　他该如何回答呢？对订婚对象的过往情史的好奇？对师长过去的八卦之魂？一颗诚挚的求教之心？哪个回答的背后都隐隐浮出一个巨大的“×”。
　　“嗯，感兴趣。”他说。
　　灵幻的嘴角似乎抽了一下：“谈过。”
　　“但还是不受欢迎？”
　　“……龙套，你对小蕾的告白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是能让灵幻新隆如此动摇的话题吗？茂夫感到一丝不可思议。灵幻似乎对“受欢迎”这件事并没有多少执念：上次情人节只收到了委托人送的感谢巧克力也没露出什么颓废的表情。好像对“受欢迎”的渴求只是嘴上说说。有桃花固然好，没有也能自在地过。茂夫一度羡慕过这悠然的姿态，但如今灵幻的表现却令他觉得，也许他也不是不在意的。
　　“其实师父很在意自己情人节能收到多少巧克力吧？”
　　“在意啊，有的巧克力还蛮好吃的。不过为什么情人节的传统不是送拉面券呢？”灵幻看了一眼龙套：“送章鱼小丸子也不错。”
　　“那师父没想过谈恋爱然后结婚吗？”
　　灵幻便微微瞪大了眼睛，在两人间来回指了指：“龙套，你成年后我可是要和你结婚一年的啊——你觉得有结婚对象的大人再和别人谈恋爱合适吗？这话让监察委听见了咱俩可就要被就地正法了。”
　　“……那我去和小蕾告白就没关系？”
　　“嗯，没关系。”灵幻说：“少年心事嘛，大家都理解。说不定你告白成功，成年后都不用和我结婚了。我觉得小蕾是Omega没跑了。”他一拍手：“简直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