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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宦(77)

作者:明灵不顾 时间:2024-04-12 10:37:03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要是没点稀罕处,谁会狠插一脚?反正他不相信。

  “云厂督的过去,好像根本就不存在过一般。”久虔不确定地答。

  又不是凭空出现。

  但那人的目的动机始终像是被蒙了一层纱,明明看不真切,却在相触碰时轻易地就能把人烫伤。墨玉色的瞳仁里隐满雾气流光摇曳,惯会在他心窝上挠却从不露正迹,蒙混推诿着让司马厝捉摸不透。

  “诚然。若说还有什么稀奇的,那或许是在方圆百里之内的一处深谷绝壁,本被传是福泽浑厚的洞天福地,可后来接连出了一些怪事。”久虔的话语顿了一下,试探着道,“侯爷可要追查到底?”

  除了独自行动的祁放还能是谁?

  司马厝火得很,强压了压才接着问道:“探出那是什么个风水宝地了?”

  “地上有黄金捡呢?”司马厝偏头笑道。

  一旁的龚芜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而龚太后却只是在表面上端庄笑着,在座的其余亲族脸上的洋洋得意却是掩饰不住。众人瞧见了也只能是心下感叹,随之而来的便又是各种恭维之话响起。

  “何以见得?”司马厝问,却仍是没多大兴趣的样子。

  司马潜却打开了话匣子,说:“要说起来,你可记得卫所的施行?朝廷授予军户土地进行耕种,军户出人进卫所当兵。徐羁冲便是打那里走出的,可他最初也不过是一位馀丁。也许是寒门子弟更用功,又或者徐羁冲本来就是天赋异禀,直到同鞑蛮战起而涿东一带又遭受大旱,乱七八糟的起义军迭出不穷,他才开始渐渐发迹。”

  制度初立,朔北也逐渐推行,却因着各方面制约始终比不上涿东。

  “若是享受免税的土地被不法军官、豪强侵占,这样朝廷的收入没有增加,开支却大幅度提升,恐这一大笔钱财都是流到一些人裤腰带里面去了。”司马厝凉凉道。

  不然徐羁冲哪来的豪气?

  “讨天子赏自是不可能,回不回得本还难说,其余的封赐又能高到哪儿去?寒门出身的槛本就迈不过,皇上既还得考量顾及勋贵氏族的颜面,就断然得压一压他的风头。徐羁冲不可能想不到这层。”司马潜说,“不过他也确实是不容易,除了手段还得看能力,军功和声望都是一次次用命实打实换来的,作不了假。虽说鞑蛮顽野而智不足,这些年还没少被羌军蚕食成不了大气候。”

  司马厝以手撑着桌面,似是开玩笑一般地道:“我同他开战的话,谁更胜一筹?”

  司马潜微愣。他是偏心的,却也只是说:“得打过才知道。等带你回了朔北,你再上阵试试别手生。”

  求个人情,愿得元璟帝松口。

  “知道。”司马厝心不在焉。

  不像是近乡情怯,而是……好像没那么所谓了。皇城晦暗,竟也能待得惯了。

  ——“归人当何?”一了百了就算,有何惦念?

  “禁殴,慎动。”薛醒在方才只听进去了“打”这一字,挺尸般地坐直了身子,语重心长,却没有引起那两人的重视。

  时机差不多了,司马潜本想提起想带侄子一起回朔边之事,可奈何,他刚开口却忽听龚太后状若无意地道:“司马将军,想来汝侄今年二十已至,而荣昌公主今年恰值芳龄,均到了婚嫁年纪,如此,哀家便点回鸳鸯谱。”

  其话音刚落让外场众人皆是静寂怔愣,四下落针可闻。····不过也是了,如今皇后将会诞下龙嗣,若是个皇子,将来能成太子自是再好不过,而边将功高盖主,手握重权,还屡屡与其有所作对,为了保证将来上位顺利,自然是要逐渐使之放权的,而让少将尚主可不就是个放权的好由头么。

  元璟帝不好在人前无故驳了太后的面子,“母后难得好兴致,朕,乐见其成。”

  司马潜面带担忧,而薛醒不明就里,擦了擦眼睛迷糊地道:“恭喜恭喜……”

  恭个鬼的喜。

  司马厝心下烦躁,下意识地看向隐于人后的云卿安,见他仍是冷静平淡的模样,秾丽的眉眼似含了胭脂,却像凿出了千尺冰无法驱退。

  他们同时感受到了一瞬之间涌起的陌生,也都从彼此的眼底中洞察出了相似的意味。

  好像就这么地,清楚划开了界限。

  ——

  酒楼里的别致台阶又被精修了一轮,踩踏时木屐发出声声脆响,流客怡乐。然夜风灌进狭仄的里间通道时,稚童隐隐的抽泣声止都止不住,接连响起的还有女子不断的低声安抚。

  “说好了不能让阿娘去陪酒接客的!那些个大猪蹄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会欺负人的,凭什么说话不算话?你们都是坏人,阿竺不要再喜欢找掌柜玩……”

  缄语弯身,用手轻柔地拍着阿竺的背,止住她的挣扎哭闹,轻声道:“没事的,没事的别害怕,不是那样的。”

  “是啊是啊,小阿竺,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你娘才是。”那掌柜蹲在门边,苦着脸劝道。

  “我不管,反正阿娘不可以去!”阿竺手脚都在胡乱蹬着从缄语怀中跳出,皱着一张肉肉的小脸大喊抗议道,“再说我就、就……”

  门被撞开了,阿竺却在抬眼见到里屋坐着的人时忽而噤声了,她忸怩不安地又钻到了缄语背后,紧紧捂住了嘴巴显得有些怯。

  司马厝刚抬手制止了侍者的伺候,神情不变,半张脸隐在暗里被灯影勾勒出利落的锋棱轮廓,却仿佛能让人清楚地看到他眼中丝丝点点的冷然。

  照常来说,袍服霁亮的贵公子大多性行乖张,来了这地方传人来能图个什么?可他还偏就不是那样。

  “阿娘,他怎么不同公子一块来?”阿竺藏不住话,眼神乱瞄倒总算是不再抗拒了,她小小声凑在缄语耳边问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请他们来吃好吃的呀?咱们手艺可好了。”

  缄语轻抚了抚她身上起皱的衣衫,领着她进了里边,目光里一时间有些无奈,同样细声道:“你不用操心,公子自有安排。”

  两人的窃窃私语,司马厝自是能听到,尽管没留意听内容,他的脚踩上那截凳杆条磨了磨,拿侧眼极为冷淡地打量了一瞬这对母女。

  同云卿安私交甚密的人不多,他让久虔把澧都翻了个遍找出来的也都屈指可数。有传言说,她们是云督主在进宫前便有的妻女,是他如今借着东厂有了权势后特接来安置在此以便一家团聚的。

  可不论是谁人传出的,司马厝听完后都想要把人拎出来拆了骨头、拔了牙地刨根问底。现既见不到云卿安,那就上这整事闹些动静,也好借此把人给逼出来。

  “人一来,你们便走。”司马厝转开了视线,冷声道。

  “是。”缄语恭顺地应下,待那掌柜的关门退下后,她就抱着阿竺自觉地退到了窗棂口。

  也不知他们在怄什么气,但愿能好好谈开解决了才是。

  灯烛被燃得只剩小小的一点,透过蝉翼轻烟一样的软烟罗窗纱,依稀能看到看外边朦胧的夜色。

  又不知过了多久,四下始终寂静,阿竺眨巴着眼睛,专注地盯着一边,直到这时才见着一笼温煦近,门帘边上嵌着个俏色旖然的人影。她伸手一指想要出声提醒却被缄语急忙阻止了。

  云卿安从容地挥退了随行之人,在依傍着泄入的月色走进时,盈如璧人,只是那脸上的神色,着实是太淡了一些。

  任谁也看得出他的心情也不好。

  缄语心下一沉,欲言又止,却最终仍是什么都没有说,与之对视片刻后匆匆带了阿竺离去。

  泾渭分流在两端,暗房内如聚而不凝的团雾,困人临于阵下而未可坦诚。他们极为短暂地隔了那层墙对视。

  “准皇亲国戚,深夜外宿也就罢了,何必同孤苦娘俩过不去?既没品还掉侯爷您的价。”云卿安脚步未动欲进不进,垂目缓声道,难得地带上了少许的刻薄之意。

  “怎么,云督要来讨我的罪?东厂的网可拉不了这么宽。”司马厝向前倾身,饶有兴味地盯着他道,“外边都把我传成什么了,混账到了什么程度,欺负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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