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在未来 (下)(28)

　　“……特别好看！”褚言避开他的眼神把视线落在那架明显是按照乔治亚的体型设计的机甲设计图上，嘴角抽了抽，到底没忍心说出打击他的话，夸道：“特别特别好看！所以你要更努力地打进复赛才行！”
　　得到旁人的肯定，乔治亚终于自信了一些，忙认真点头，说道：“我会加油的！今天的最后一轮比赛我会拿出全力！”
　　所以之前的比赛你都是收敛了实力比的吗？
　　扫一眼那架绿得发光的小型机甲设计图，想了想初赛与复赛之间的时间间隔，又想了想制造一架机甲所需要的时间，褚言默默收回手抹了把脸，开始考虑该怎么偷偷去找任老提前帮乔治亚准备一架机甲的事情。
　　就算真的进了复赛，这么短的准备时间，乔治亚又要做容天又要做武器，估计来不及为自己准备一架机甲，而且就算准备好了，这个颜色……真是太扎眼了。
　　午饭后，乔治亚雄赳赳气昂昂地躺入了星网舱，褚言等他的星网舱关闭后沧桑地叹了口气，看向坐在沙发上翻文件的褚容，欲言又止。
　　“即使赢了初赛也不会有奖励，输了有惩罚，去比赛。”褚容头都没抬，冷酷无情地把他未出口的话堵了回来。
　　“……”
　　褚言愤愤地躺入了星网舱，决定死也不告诉褚容乔治亚准备造一架全绿的机甲去参加全网直播的复赛的事情！
　　这么偏心的二哥，绿死算了！
　　上来的早，乔治亚干脆先去选手房给容天调了一下新武器，然后开了个训练房间适应了一下。
　　两点整，比赛开始，他从训练房传入选手等待房间，系统自动开始给他匹配对手，然后倒计时结束，他被传送到了对战房。
　　对面，一架稍微有点眼熟的金色机甲站在那里。
　　乔治亚愣了一下，立刻认出来这架金色机甲就是和褚言打过比赛的柳宏子的机甲，虽然隔了这么久没见对方，但这金色机甲的造型实在太特殊，见了就很难忘掉。
　　对面的金色机甲似乎也认出了他的身份，突然在待战区动了动。
　　倒计时很快结束，乔治亚回神，犹豫了一下，没有掏出新武器，而是拿出了锤子。
　　对面的金色机甲却没有他这么有同学爱，毫不犹豫地掏出了热武器直接对着他轰了过来，似乎料定了以他的身手躲不开这么大范围的一记炮轰。
　　乔治亚皱眉，锤子往地上一顿，机甲借助这冲力直接飞上了半空，躲开攻击后举锤朝着金色机甲砸去。
　　金色机甲的反应也很快，一击不中立刻从侧边撤退，同时再次瞄准了飞上半空的乔治亚。
　　在之前的比赛中，乔治亚使用过的武器十分单调，就只有一把大锤子，只要稍微关注过他比赛的选手就能知道，乔治亚所有赢的比赛都是靠近身搏斗赢的，他完全没有远距离攻击能力。
　　对面驾驶金色机甲的人明显研究过他，开场之后完全不给他近身的机会，只拉开距离炮轰他，逼着他跟着自己的节奏走。
　　轰——
　　又是一记炮弹在身边炸开，乔治亚最后一点同学爱消失，绷紧脸把锤子收了起来——他现在已经很确定对面的人就是柳宏子了，这暴戾的攻击手法太好认。
　　见他把锤子收起，金色机甲的炮轰立刻变得更密集，每一记都对准他驾驶舱的位置，像是嘲讽又像是故意在刺激他。
　　乔治亚确实被刺激到了，他操纵机甲躲开这一系列密集的炮轰，抓住机会飞到半空，然后迅速掏出一把弓箭样的武器，拉弓，也对准柳宏子的驾驶舱射去。
　　噗嗤。
　　破风声之后是一记微小的射击声，场上的炮轰陡然停止，系统跳出判定，金色机甲失去战斗力，输掉了比赛。
　　乔治亚把弓箭收回机甲侧边装着的武器用空间钮，落到了地上。
　　金色机甲的驾驶舱内，柳宏子看着直接射穿机甲和驾驶舱的防护层，停在自己防护头盔前的箭尖，脸色苍白地呆坐了好一会，直到系统把他传送回选手房间才慢慢回过神。
　　与他的久攻不中不同，乔治亚居然只一招就把他给制住了，如果这是在现实里，如果乔治亚拉弓时再稍微用点力气，如果箭矢再往前一点……他心里一抖，狠狠握拳，用力砸了一下选手房内的座椅。
　　不，乔治亚不可能有这种实力，这次比赛虽然因为宁家的事情没多少人关注，但总星赛区的所有选手几乎都知道，那架容天的驾驶者是乔治亚，是一个主学机甲制造的机甲驾驶新人！
　　在今天这轮比赛开始之前他就猜到自己可能会遇到乔治亚或者褚言，为此他好好研究了一下乔治亚和褚言的比赛录像，并对乔治亚那毫无技巧可言的野蛮攻击方法嗤之以鼻，觉得自己万一遇到他，只要立刻拉开距离，赢乔治亚是完全没问题。
　　但现实给了他一巴掌，他居然输给了一个机甲驾驶新人！输给了对方那突然冒出来的远距离武器！还被对方一击必杀！
　　他突然一愣，表情又轻松下来，还带着丝不屑。
　　对，他不是输给了乔治亚，而是输给了他的特级机甲和那把突然出现的武器，不愧是抱上了褚家大腿的人，用的东西就是比他们这些在底层挣扎的平民要好。
　　这世界真是不公平，凭什么好东西都被那些只有钱却没实力的草包占了。
　　之后的比赛中，乔治亚再没有冒出什么同情心，开场就把弓箭拿在手里，一有机会就放箭吓人。一个多小时后，他再次晋级成功，与这一组其他九名晋级的选手站在了一起。
　　巧合的是，金色机甲居然就站在了他旁边，乔治亚侧头看他一眼，金色机甲也同样侧头看过来，然后两人齐齐扭开了视线。
　　褚言完成比赛后发现乔治亚已经下了线，愣了一下，担心他是被淘汰了，忙也下了线。
　　“真的不能用绿色吗？”
　　他一出星网舱就听到了乔治亚的声音，然后发现事情似乎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行，褐色或者黑色都行，全绿不行。”褚容皱眉说着，拿起电子笔在乔治亚递过来的电子本上划了两下，说道：“一会我让向南再给你送一套机甲材料过来，容天可以不急，你先做你自己的机甲，任老那边我也会让他先帮你准备一台机甲以防万一，还有小言的武器，一会你把设计图给任——”
　　“等等！”
　　褚言再也听不下去，忙从星网舱里爬出来，果断跳过皱眉看过来的褚容，把视线落在乔治亚身上，可怜巴巴地问道：“乔，你会亲自帮我做武器的，对吗？”
　　虽然这么想有点对不起任老，但真心来讲，乔做的武器就是要比任老做的厉害那么一点点，有最好的，他当然不想要只是稍微好一点的了。
　　二哥果然已经不是他的亲二哥了，重色轻弟到了可怕的地步，他委屈。
　　乔治亚忙按住褚容的腿示意他别说话，点头应道：“做，我明天就帮你做，最多两天就能做好了，不耽误事情的。”后一句是对着褚容说的。
　　褚容皱了皱眉，默许了，但还是提醒道：“你们参加比赛是为了锻炼自己，武器不许做到特级，那太破坏比赛平衡。”
　　“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褚言一口应下，心里美滋滋的。
　　没有特级又如何，只要是乔亲手做出来的武器，哪怕部分数据不是特级，表现出的威力也会是特级，不差什么的。
　　乔治亚也明白褚容的顾虑，乖乖点头，视线落在电子本上的机甲设计图上，抿唇开心地笑了起来——到复赛了，他可以给自己做一台完全属于自己的机甲了。
　　褚容看着他开心的模样，悬着的心放下，抬手揉了揉他的耳朵。
　　整顿半个月后，药剂专区再次开放，版面大改，所有问题药剂全部下架，某些有特殊效用的药剂被分到了限定专区，能随意购买的只剩下了一些确定无害的日用药剂，比如营养剂。
　　同时新的购药规定出炉，如果民众想要购买限定专区的药剂，就必须先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确定身体确实需要这种药剂治病或者调养身体，并获得检查系统发放的购药许可后才能凭身份卡购买药剂。而且不能多买，只能严格按照检查系统给出的数量购买。
　　新规定一出，有人支持有人反对，某些被触动了利益的药剂公司开始煽风点火，眼看着舆论又要动荡一次，政府突然雷厉风行地抓了一批违法售卖药剂的药剂师和店铺，并查封了十几家制作并售卖有害药剂的公司，让以前由宁家罩着的几位药剂界大佬蹲了监狱。
　　煽风点火的人一看风向不对，见似乎连宁家都扛不住这次的药剂界风波开始缩起脑袋做人，不敢再闹，夹起尾巴忍痛自我整顿起来。
　　之后政府又陆续推出了一系列振兴基础医药的举措，药剂行业的改革真正开始了，而在药剂不再泛滥之后，对药剂价格的调控也终于拉开了序幕。
　　项家，项凌志靠在椅背里，沉沉叹了口气。
　　项晖黑着脸坐在他对面，有些不赞同地说道：“父亲，您这次为什么要帮褚家推进那些提议，现在褚家拿宁家开刀，难保下一个不是咱们项家。”
　　项凌志看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小晖，你怎么还是不明白，褚家不是要对三大家动刀，而是要对联邦有问题的地方动刀，这次宁家是刚好碰到了褚家的刀口。我们项家这些年兢兢业业地发展机甲制造，就算在专利这块有点让人诟病的地方，但大方向是没问题的，是引着联邦往正确的方向走的，所以只要项家不犯错，褚家就不会动我们。”
　　他言语间隐隐把褚家摆在了高于项家的位置，项晖听得十分不舒服，不甘问道：“父亲，您的锐气呢？”
　　项凌志闻言一愣，表情变得复杂，再次沉沉叹道：“小晖，不是父亲懦弱，而是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项家从现在开始必须低调做人，没有资本再去和褚家去争什么了。”
　　项晖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瞪大眼问道：“您什么意思？那总统那个位置……”
　　“只会是褚怀的。”项凌志打断他的话，突然严肃了表情，认真看着他，沉声说道：“小晖，四大家不沾总统位置的默认规矩确实是由我们项家打破的，但这不代表项家现在还有优势！褚家已经打破了四大家平衡掣肘的局面，宁家垮台是迟早的事情，总统换届就在几个月后，以如今褚家所得的民心和所占的先机，褚怀上位已是必然。而等褚怀上了位，你以为项家继续和褚家对着干还会有好果子吃？”
　　“父亲！”项晖忍不住站起了身，自尊心让他忍受不了这些示弱的言词。
　　“我问你，项家和褚家争斗多年，为的是什么？”项凌志突然询问。
　　项晖一愣，满腔憋屈气闷一滞，面上现出些茫然来。
　　“是为了利益，我们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有一个目的——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争取更多的利益，而不是必须斗倒哪个家族。”项凌志自己先回答，然后分析道：“从前我们项家和褚家是竞争关系，为了利益，不得不互相争斗，而在宁家已经出现颓势的现在，等褚怀成为联邦有史以来第一个有了实权和自身强大军队的总统，项家想要继续收获利益，就必须顺着褚家来。获取利益的方式不是固定不变的，你要学会变通。小晖，这个家迟早要交到你手上，如果你始终看不透这一点，那么项家就是第二个宁家。”
　　项晖震住，第一次清晰明白了自己思想的偏差，脑中思绪越发混乱。
　　见他如此，项凌志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摆手说道：“去看看小坤吧，那孩子一到周末就跑回来闷在实验室里，不出去玩也不见人，他一向和你亲近，你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在外受了欺负。”
　　项晖闻言回神，视线扫过项凌志似乎苍老了一些的面容，紧了紧手掌，转身朝外走去。
　　项坤的实验室在项家最中心也最大的一栋楼里，项晖去的路上回忆了一下上次见项坤的情景，脑中冒出来的居然还是几个月前家人聚在一起过节的画面。
　　似乎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总是黏着他的咋呼弟弟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也再也没有主动来找过他。
　　他愣住，此时刚好走到了项坤实验室的门口，脚步突然有些踟蹰起来，不敢去推面前这扇门。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面前的门突然从里面开了，项坤的脸出现在了门后。
　　见到项晖，项坤也愣了一下，停步低低喊了一声“哥”，然后沉默下来，等了一会见项晖没说话，这才又开口问道：“哥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项晖看着这个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弟弟，犹豫了一下，抬手拍上他的肩膀，用力捏了捏，沉默几秒，脑子一热，突然问道：“小坤，如果项家现在由你接管，在褚怀当上总统之后，你会怎么办？”
　　肩膀被捏得有些疼，项坤看着项晖带着迷茫的眼神，垂眼，肯定回道：“我会主动朝褚家示好。”
　　项晖表情一变，越发收紧了手掌，问道：“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褚家很强。联邦四大元帅里，游家老爷子已经快不行了，最有可能顶上去的人是袁修的父亲袁烈，这样四大元帅里除了魏家那位，站褚家的就占了三位。家族方面，近些年发展得最好的新兴家族樊家早已和褚家有了合作，宁家被乔治亚和褚容拉下了马，褚怀夫人的娘家异军突起，以后估计会取宁家而代之；资源方面，能源和矿产本就是褚家占优，就连机甲制造，如果项家不抓紧努力，有乔治亚在，被褚家甩下也是迟早的事。”
　　项坤平静说着，抬手按住项晖的手慢慢扯开，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大哥，褚容是联邦最年轻最厉害的元帅，褚怀将会是联邦最年轻也最受拥戴的总统，这两年里，联邦在医药、武器，甚至机甲方面的突破全部出自褚家，就连帝国那位老国王都对褚容十分客气，局势早就不同了，如果褚家愿意，他甚至可以把联邦变成第二个帝国。”
　　他一直把褚言当做对手，所以更加明白褚言和褚家在这两年里的改变和发展，不一样了，曾经起点相同的人早已走到了不同的位置。
　　项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实验室的，初夏的阳光很暖，他却觉得心里又冷又沉，还有一种被所有人抛弃的空荡感。就像是大家本来都在做同一个美，然后突然之间所有人都醒了，只剩他一个人还陷在里。
　　明面上关于宁家的消息越来越少，民众也渐渐接受了新的药剂出售制度，然后渐渐喜欢上了有病就去医院详细检查一下，顺便和医生聊一聊的感觉。
　　脱离了以前一不舒服就对照着情况买药剂自己应付的情况，现在这样和别人有交流的治病方法明显更人性化一些。
　　被褚家救助的第一批毒药剂受害者陆续出了院，虽然有些人的身体损伤无法再修复，但大部分人都觉得身体好了许多，生活似乎又重新有了希望。
　　然后由已经出院的受害者起头，星网上突然掀起了一股向乔治亚道谢加道歉的热潮。
　　这位单纯的土著少年在这次的药剂改革里遭受了太多漫骂和污蔑，曾经跟风骂过他的民众心里十分愧疚，初步享受到医药改革好处的他们已经明白，当初乔治亚主动站出来揭露药剂行业黑幕的行为究竟是多么伟大和勇敢。
　　那些指责他想分裂联邦的言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如果不是对民众和联邦抱着正面的感情，他在已经成为联邦元帅未婚夫以后，又何必亲自站出来做这一件注定会被骂的事情。
　　乔治亚的名字再次被人频繁提起，他的社交账号粉丝量暴涨，账号里最后发出的暂停直播通知被人轮了又轮，每天都有新的人进去道歉加道谢。
　　一直等不到乔治亚再次上线的民众忍不住开始猜测，乔治亚是不是彻底伤心了，不再准备开直播了，这一波网络暴力真的吓到他了？
　　就在他们越脑补越严重，差不多都快哭出来时，机甲驾驶比赛的总星分赛区前一千名晋级选手的名单突然被贴了出来，上面赫然写着乔这个id。
　　民众们傻了，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之前乔治亚因为药剂事件被骂得最凶的时候，好像确实有风声流出来说他参加了这一届的机甲驾驶比赛。
　　可当时大家的注意力全在药剂上，所以没人注意这点。
　　如今药剂事件尘埃落定，对宁家的打压转入了暗面，民众和粉丝们终于有了精力去注意其他，然后很快，乔的战斗录像被人单独收集剪辑后传上了星网。
　　高大到独此一家的黑色机甲、造型古朴的巨锤、狂野的攻击风格、飘忽且一箭一个小朋友的可怕弓箭手法……民众们惊呆了，粉丝们激动了。
　　卧槽！好帅！
　　他们仿佛又找到了当年看乔治亚在森林里奔跑时的感觉，满腔热血激动直冲头顶，兴奋得捶胸顿足，哀嚎着居然错过了小可爱大发威风的精彩时刻。
　　已经把乔治亚视作救命恩人的大部分机甲战士们在看到乔治亚的战斗录像后惊叹了，忍不住感慨叹气。
　　太可怕了，从第一场的生疏到最后一场的狂野自如，乔治亚的进步十分明显，这种仿佛凭借本能去战斗的攻击方式太过震撼人心，让人眼前一亮。
　　依稀记得乔治亚刚上星网时，和褚言的对战记录还是全负，这才过去了多久，如今的他居然已经可以和褚言一起参加这种机甲驾驶比赛了。
　　紧接着他们又想起了乔治亚丰富的跳级履历和高级药剂师的身份，嫉妒不起来了，只剩下了满心佩服。
　　乔治亚不仅是天才，还是一个全才，一个进步飞快的全才！
　　大家都开始盼望着机甲驾驶比赛的复赛尽快开始，好去支持一下这个前段时间受了委屈的少年。而正在同时制作两架机甲的乔治亚则巴不得复赛晚一点开始，多给他一点准备时间。
　　虽然褚容说可以让他暂缓容天的制作，但他却不想如此，容天将是他制作的第一架机甲，这一点不会改变。
　　大骨架旁边又竖起了一架较小的骨架，乔治亚变得比以前更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