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辞职之前(45)

　　奴仆看都没看一眼，就如同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走吧，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少年也渐渐明白了，并非是奴仆忍不出他是裴二公子，而是见他家破人亡，没有好处可以利用，这才换了一副嘴脸。
　　他收起了玉佩，停止了脊背：“好，我裴远霄就算是落魄至乞讨，也不会再迈入慕容府一步。”
　　说完后，少年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
　　他虽狼狈不堪，但也看出些许风骨。
　　少年是走了，可裴远霄还留在慕容府门口。
　　他略显疑惑，难道这不是他的记忆？是捏造出来的？
　　但很快，裴远霄就一一证实了这确实是真实的记忆。
　　那少年的性格脾气，确确实实是他。
　　只是与他记忆中的不同，少年并未进入慕容府，而是孤身一人离开了四平城，在经历了城外野兽追杀后，误打误撞地进入了双瑶秘境，获得了上古传承。
　　接着少年离开了双瑶秘境，来到了另一座城镇，救了两位来自扶摇的弟子，由他们引荐，拜入了扶摇仙门。
　　经过数年历练，他成为了扶摇仙门首徒，赢下万宗盛会，成为潜龙榜魁首，一时风光无二。其中亦有小人作祟，但都无伤大雅。
　　所有经历大抵与他相同。
　　只是……江晚星并未出现在这段记忆中。
　　裴远霄并未见到江晚星，甚至在扶摇仙门的小师叔都是另一个飞扬跋扈、令人厌恶的陌生人，最后因为挑衅下-毒死在了少年的手中。
　　江晚星又去哪里了？
　　裴远霄抱着这样的疑惑，飞快地将这段记忆看完。
　　小师叔换了一个人，魔尊也同样不是熟悉的面容，而是另一个冷漠妖异的青年。
　　刚开始裴远霄还不相信此人就是魔尊，可见骨女和傀儡师都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后，口中称“主上”，这才由不得他不相信。
　　除了江晚星，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相差不了多少，只是前后顺序有所颠倒。不、还有一个叶道知也并未出现。
　　怎么回事？
　　裴远霄恍惚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已经从幻境中脱离出来了，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柄剑。
　　他手上用力，尝试着把剑拔-出来。
　　剑身丝毫不动，反倒是他太过用力，虎口被锐气划出了一道伤口，点点鲜血留下，渗入了剑锋之中。
　　于此同时，裴远霄听见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毫无情绪，生硬刻板地说：“你眼之所见，才是真实，除此之外，皆是虚妄。”
　　裴远霄低垂着头：“何为真实？”


第42章
　　何为真实？
　　剑身震动, 发出低低轰鸣之声。
　　“你心中知晓。”
　　裴远霄握住剑, 若有所思, 未再动手将剑拔出。
　　一人一剑, 僵持在了此处。
　　江晚星站在不远处，看着立于光幕中的人。
　　裴远霄一动不动，好似化作了一尊雕像。
　　江晚星慢慢地察觉出了不对，低声系统说：“把原著的剧情调给我看看。”
　　系统不说废话，直接把原著中关于天塔的这一段剧情传输了过去。
　　江晚星翻阅了一下。
　　原著中关于这段剧情没有写得很详细, 只大概写了, 裴远霄在握住规则之剑的时候，得到了天道意识的考验。
　　在经过了考验之后, 他才真正地得到了规则之剑。
　　到底是什么考验？
　　江晚星抬眸看去，只能看见裴远霄神情凝重, 眉心紧锁，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此处无日无夜, 不知时间流逝。
　　江晚星来回踱步, 频频看向裴远霄, 可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就在江晚星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系统突然来了一句：“来了。”
　　江晚星还以为裴远霄出来了, 可一看，还是直挺挺地杵在那里, 他有些纳闷：“什么来了？”
　　系统急急道：“回头。”
　　江晚星回过头, 看见远处山丘上, 一道人影立于其上。
　　是叶道知。
　　叶道知朝着江晚星迈出了一步, 瞬息间跨越了空间的距离，来到了他的面前。
　　“还好没有来迟。”他对着江晚星微微一笑。
　　江晚星警惕地看了叶道知一眼，脚步一挪，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他的去路上。
　　“你要做什么？”
　　叶道知轻飘飘地说出四人：“拿剑，杀人。”
　　系统小声道：“宿主不用担心，只有天命之子才能拿到那柄规则之剑。”
　　江晚星还未放下心来，就见叶道知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却是让他心一惊。
　　叶道知淡淡道：“你忘了，我也是天命之子。”
　　系统惊呼了一声：“怎么可能！”
　　可叶道知确确实实是天命之子。
　　他身为《仙途》世界的男主，自然是受天道眷顾的，只是这里并非是《仙途》世界，难不成还有用？
　　叶道知似乎看穿了江晚星心中所想，温声解释道：“我自有办法，你看着便是了。”
　　他抬脚，就要绕过挡在前面的人。
　　锃——
　　一柄长刀挡在了叶道知的面前，刀锋上流转着璀璨的光芒。
　　叶道知缓缓低头：“你要对我动手？”
　　“我不会让你过去的。”
　　现在裴远霄正是紧要关头，江晚星又怎么可能让他被叶道知打断。
　　叶道知的嘴角依旧带着笑意，只是眼眸冷淡了一些：“我不想对你动手。”
　　江晚星不为所动。
　　叶道知垂眸道：“你是要护着他？”
　　江晚星握刀的手很稳，没有一丝迟疑：“嗯。”
　　叶道知微微叹了一口气：“你终究是选了他。”
　　尾音落下，他伸手握住了剑柄，只是他并未立即拔出剑，而是直视着面前的人。
　　微风吹过他的额发，露出一道赤红火纹，如火光灼灼燃烧。
　　叶道知只觉得自己的手有些不稳，几乎拔不出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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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叶道知早就可以在《仙途》世界中将天道取而代之，可是他没有。他一连寻找三个世界，就是为了找到面前这人。
　　“你难道就甘愿做一个傀儡吗？”叶道知垂眸，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问道。
　　江晚星冷声道：“这是我的事。”
　　叮——
　　凌冽的风擦着面颊而过，刮得人生疼。
　　江晚星的手有些发麻，但还是挡住了叶道知的剑。他的眼眸垂下，看着近在咫尺的利刃。
　　一刀一剑交叠在一起，锋刃相接处，散发着幽幽冷光。
　　“其实我很怀念以前，你我二人如至交好友，相谈论道、抵足而眠。”，隔着刀锋，叶道知看着江晚星，叹息道，“上一次交手，不知道是在多久以前了。”
　　江晚星眉梢一挑，提醒道：“是你杀我那次。”
　　两人都知根知底的，没必要废话这么多。
　　叶道知收剑：“你不是我的对手，让开吧。”
　　江晚星将手背在身后，悄悄地舒展了一下手指，明明落在下风，却还是不肯退让：“不让。”
　　但他暗地里却是对系统说：“有没有金手指，给我开一个。”
　　系统表示爱莫能助：“没有。”
　　江晚星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他心中也明白，系统最多算得上是一个辅助，根本不可能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外挂，还是得等裴远霄出来。
　　刚刚交手的一瞬间，江晚星也心知肚明。
　　在这个世界中，他并非是叶道知的对手。但就算不敌又如何？他还是能给裴远霄拖延一段时间。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身处光幕中的裴远霄动了。
　　裴远霄睁开了眼睛，做出了回答：“我眼之所见，即为真实。”
　　不管天道意识想要给他看什么，他只相信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江晚星是真实存在的。
　　而非是虚妄。
　　若是天道意识给他看的世界是真实的，那他宁愿活在虚假之中。
　　天道要让他做出选择。
　　真实亦或是虚假。
　　裴远霄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退出了光幕。
　　江晚星余光瞥见裴远霄出来，先是一喜，然后见他两手空空，再是一惊。
　　“你怎么就出来了？”
　　裴远霄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见叶道知趁着这个机会闪身进了光幕之中。
　　许是叶道知的身上带着另一个世界的天道气运，光幕只闪烁了一下，并未阻止他，而是让他进入其中。
　　他迫不及待地伸手握住了那柄剑。
　　江晚星：“糟了。”
　　裴远霄倒是不慌不忙：“没事。”
　　“怎么会没事？要是他拿起了那柄剑……”江晚星转头看向了光幕。
　　只见叶道知立于光幕中，并未立即拔出那柄剑。
　　片刻后，叶道知阴沉着脸，退出了光幕，同样也是双手空空如也。
　　看来他也拿不起那柄规则之剑。
　　叶道知看向了裴远霄：“你在其中看见了什么？”
　　裴远霄回答道：“天道意识所说的真实。”
　　叶道知又问：“你有何感想？”
　　刚刚还想要要了裴远霄性命的人，现在却与之淡然地交谈了起来。
　　裴远霄沉声道：“我不信。”
　　他只相信他看见的。
　　叶道知直直注视着他，见裴远霄一脸坦然，这才相信他所说的确实是实话。
　　他的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为什么不拔剑？ ”
　　“天道让我选择。”裴远霄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站在了江晚星的身边，“我选了。”
　　按照天道意识所言，若是他选择了规则之剑，就要按照天道意识的规则而来。
　　在那段过去中，“裴远霄”杀小师叔，斩魔尊，累累尸骨成就无上修为。
　　可他做不到。
　　叶道知沉默片刻，合掌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好。”
　　叶道知曾经也有一个选择。
　　他看破天机，得知了前因后果，知道他身处于一个小世界中，小世界按照话本的剧情运转，而他就是天命之子。
　　虽是天命，亦是束缚。
　　得到了天道的眷顾，那一言一行都要按照天道的意愿来。
　　叶道知知道自己是天命之子，知道爱慕着的友人未来将与他决裂，两人终将进行一场生死之战。
　　毫无疑问，天命之子会赢到最后，而友人则是会死于他的剑下。
　　叶道知是有机会放弃的。
　　只要放弃天命之子的身份，就可以不与友人刀剑相向。
　　可谁又能抵得住诱惑呢？
　　叶道知做不到。
　　他装作茫然无知，继续当天道手中的棋子，走完了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