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凰来仪(43)

　　“小五……”床板上发出虚弱的声音, 醒来便一直在看自己的女儿。
　　“阿爹……”一脸灰炭的小五跑到卧病在床的父亲跟前，“饭很快就煮好, 你吃点，我再给阿娘送去。”
　　男人脸色惨白, 吃了好一阵的药：“等晚上我来做饭, 你多帮阿娘一会。”
　　男人身上盖着薄薄的褥子, 还有几件破衣裳。
　　“阿爹不忙做，王上说给我带肉, 等我回来, 就给阿爹烧肉。”
　　“王上喜欢你，你要多帮王上做事。”男人欣慰的同时，脸上还有点担忧, “你这么皮，老在王上跟前晃,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做好饭, 飞奔去田埂, 见到伙伴趴在地上玩绿蚂蚱，玩心大作的小五看了一会。
　　拿着篮子，小五手臂有些发酸，举着手往田里望去。
　　“王上……”
　　“阿娘……”
　　小五招手，提着篮子直奔王上和阿娘而去。
　　“没在路上耽搁吧？”
　　小五吐舌头道：“没……”
　　“王上喝水……阿娘喝水……”小五从篮子里取罐子和白碗, 家里的碗用得久，没几只好的，边沿都有磕碰。小五取了只最好的，递给满头大汗的赵瑞。
　　“乖。”赵瑞喝一口，递给旁边的赵笙。
　　赵笙抿了一小口。
　　“多喝点，嘴巴都干了。”知道赵笙想给她留水，赵瑞道。
　　“哦。”赵笙这才多喝一口。
　　气温算不上高，在太阳底下站久了，还是有点热。赵瑞跟着小五娘，在地里转了一圈。可惜她对农业一窍不通，要不然还能用现代方式改进一下。按她大学专业，只能在古代吟诗作对，卖个字什么的。即便后来转投风口行业，也只能改进府里的记账方式。
　　“王上这是什么？”东院一如往常的热闹，赵瑞坐在包厢里看图纸，赵笙看到图纸上的东西问道。
　　“五千年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赵瑞道。
　　从田地里回来，赵瑞便找到工匠。和工匠说改良农具，工匠们便绘制了几十张图纸。虽然想不出什么生态化农业，但看到作古的农具，赵瑞还是琢磨了一点。
　　“什么？”
　　“秧马。”记得中学课本上，还有这幅图来着，“用来拔秧插秧。”
　　“这是风扇车？”赵笙指一处道。
　　“是，我和工匠说，工匠改良了一下，更方便清选谷物。”赵瑞道。
　　赵瑞在看，赵笙也认真看。看罢，看了赵瑞一眼：“王上的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
　　“就四处转转得来的。”赵瑞道。
　　“不相信？”看赵笙不接话，赵瑞道，“好吧，我是从太女的书房看来的。”
　　“殿下的书房还有这些？”
　　“太女书房什么没有？”赵瑞道。
　　她确实没在太女书房看过书，不好接话，就姑且认为是济州王机敏。
　　“王上去哪儿，属下也一同陪往，怎么属下想不到这些？”赵笙苦恼道。
　　那是自然，我们可是隔了千年以上的信息不对称。
　　“做功不同，我爬不动的时候，你不是背了我吗？要没你，我半路上早就累死。”赵瑞牵赵笙的手。
　　赵笙文韬武略，也是青年一代的佼佼者。面对赵瑞的讲述，总觉得脑子转不过来。
　　“哦。”赵笙侧头，看到包厢门口的师娘子。
　　“师娘子。”赵笙喊一声，师娘子才笑笑进来。
　　她也是刚到，过来便见到牵手的赵瑞赵笙。知道赵瑞来，师娘子做了一番梳洗打扮。
　　如今离师妹远走也有一段时间。
　　这些天赵瑞对她的照顾，她也是有感觉的。要不然不会前段日子赵瑞没来，她心里生出怅然。之所以没表示，一是想着对方是济州王，二是心早已许人。如今良人辜负，便想到赵瑞。
　　赵笙面色泛红，站到一边给她腾出地方。她看赵都尉济州王两人，也是相配的。一人清俊一人貌美，一对璧人。
　　师娘子心里发涩，虽面上言笑，见赵瑞赵笙二人对视，心中微苦。
　　怕又是错过了。
　　她与济州王待的时间，不如济州王与赵都尉待得长。错过之前的交点，怕是怎么追也追不上。
　　“感谢王上对师秀的宽宏大量，王上有什么吩咐，奴一定不辞余力。”虽然现在她与师秀恩断义绝，但要欠济州王人情的是她。若不是看在她的份上，济州王也不会那么快松口。
　　“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赵瑞道，“我不会让你做为难的事。”
　　“嗯。”师娘子点头应应，心中更为涩然。抛开师妹后，发现济州王亦是个良人。说是追悔，她又不后悔爱上师妹，只能说她与济州王恰不逢时。等她有心思，济州王身边早已有了她人。
　　“师娘子今日与往常不同。”出东院，赵笙道。
　　“哦？”
　　“以往师娘子身上的脂粉不会这么重。”赵笙把手从赵瑞手里抽出。
　　“你都发现了？实在了不得。”赵瑞道。
　　直女不是一根筋吗？居然能闻出师娘子的味道。
　　“怕是喜欢上我，要讨我喜欢。”赵瑞恬不知耻道。
　　赵笙不说话，赵瑞便牵赵笙的手：“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你三心二意。”赵笙道。
　　“你不开窍。”赵瑞道。
　　“莫牵我。”
　　“你还要嫌我？”
　　赵笙脸颊微红，抽出手道：“大街上人来人往，你不害臊我害。”
　　赵瑞笑嘻嘻，脸上看不出任何生气。等到王府，赵瑞才把手塞到赵笙手心。
　　“没人看可以牵了吧？”
　　兔子要撞第二回树根，拦都拦不住。
　　又要去下田，赵瑞朝赵笙招手，让赵笙帮她穿衣。赵笙小心翼翼地穿着，搂收着赵瑞的腰：“瘦了些。”
　　“这两年刚颁行，是要有些忙，等后面我就交给田曹她们。”赵瑞安抚道。
　　“这样便好，也无需你亲力亲为。”赵笙道。
　　从东院回来后，她们感情增进不少。便是若有若无的暧昧，谁也不点破。
　　赵瑞蹭赵笙的脸：“你和孙三说话，说完便来田里找我。”
　　“知道。”赵笙道。
　　和往常一样，赵瑞见小五娘，小五娘带赵瑞看农具。上回和工匠研讨，做出一批给小五娘试验。
　　“不愧是王上，小的们和庄稼打交道这么多年，愣是没想出办法。”
　　赵瑞挡头上的光：“托了工匠的福，我信口胡说，她们也做出来了。”
　　赵瑞快把工匠逼吐血了。
　　“小五！快些过来！又在路上贪玩！”小五娘笑着，见到不远处的小五，赶紧喊道。
　　小五提着篮子，手里捏着一个编织的绿蚂蚱。赵瑞正好瞧到，刚要开口，小五娘便递来水碗。有些口渴，赵瑞喝了满满一碗。
　　小五见新农具好奇，赵瑞放下碗，和小五讲解一遍。
　　“你蚂蚱哪来的？做得真不错。”赵瑞道。
　　“啊？这是路边一大娘给我的，王上要吗？”小五露出赤诚的笑。
　　赵瑞刚要说，便觉得肚子绞痛。
　　“王上？”
　　“没事……”赵瑞揉着肚子。
　　赵瑞身边只有小五，小五娘去另一边给农妇们讲解新农具了。小五搀着赵瑞，赵瑞头冒大汗。
　　嘴角有什么溢出，赵瑞抹了一下嘴。
　　血。
　　四肢百骸都在痛，赵瑞跪倒在地。
　　“王上王上……”小五吓了一跳。
　　赵瑞揪着小五的袖子：“去叫赵都尉……”
　　两眼一晕，栽到了田里。
　　身子有些轻飘飘，感觉被人抱起，耳边只有呼哧的风声。看不清周围的景色，赵笙抱起她，疾行赶回王府。轻功居然能如此之快。
　　不像刚才那么痛，赵笙封住了她的穴道。
　　耳边眼前模模糊糊，她躺在床上，微凉的手触碰她的手腕，闻到一阵医药味。
　　“滚！要你何用！”听到赵六的呵斥声。
　　医女换了一个又一个，一拨又一拨。耳边嘈杂，似乎都在谈论。
　　“王上中了穿肠毒……”
　　“那人给小孩儿蚂蚱，趁孩儿不注意，往罐子里投毒……”
　　“那人已自裁……是于致的干妹妹……想必是恨王上杀于致……”
　　赵瑞吐口血，赵六又扑到赵瑞的床边：“王上……奴一定想办法……一定想办法……”
　　“我肚子好痛……像是断了肠子……”赵瑞道。
　　赵笙抚赵瑞的脸，摸着赵瑞的肚子。
　　赵瑞肚子感受到一股股的暖流，赵笙额头冒汗，似乎在给她舒真气。
　　赵瑞疼得厉害，掉泪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听得模糊也听到了，医女说百毒之首，无药可医。
　　“莫让小五给我陪葬……我算是给于致抵命了……”赵瑞揪着赵笙的袖子。
　　赵笙眼睛红红，极为用力地看赵瑞一眼。
　　晚上赵六又去请医女，房里只余下三四个医女，黑影闪进房里，医女们应声倒地。黑影拿披风，包住床上的赵瑞抱了起来。
　　赵瑞艰难地睁开眼皮，耳边是霹雳的风声。移步换景，十成十的内力，恐怕是天下第一的轻功。
　　“带我去哪里？”赵瑞虚弱道。
　　“你先歇会。”赵笙柔声道，给赵瑞拢好兜帽。                       
作者有话要说：　　小笙笙还有其他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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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吻

　　奔袭不知道多少里, 痛极赵瑞便在赵笙怀里哭。
　　“你之前不是想要我的内力？我把内力给你, 你莫哭了。”赵笙道。
　　“我若是死了, 不是浪费你的内力？”
　　“如此也是, 不若现在我将你扔在路边？”
　　赵瑞闭嘴。
　　赵瑞实在痛极，流泪道：“不若你杀了我？免我千刀万剐的疼痛。”
　　赵笙知道穿肠毒的毒性, 即便是武林高手，也承受不住这虎狼之毒。更别说普通人赵瑞。平时最惜命的人, 说出这般不想活的话, 必是痛极了。
　　“再忍会……”
　　赵瑞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 她摇头，眼泪洒得满脸都是。
　　赵笙咬着嘴里的肉, 拉开衣襟, 将赵瑞的手按到胸口：“你若撑下去，我便陪你一次。”
　　心潮翻涌，一个激动赵瑞流鼻血。赵笙扶着她, 她嘴里一腥，吐血了。
　　这都是中毒！中毒了！平时她才不会这么没用。
　　想不到赵笙……嗯……这么软……平时看着这么直, 还以为是硬邦邦的。
　　赵瑞“含羞”道：“两次。”
　　“三次……”赵笙还没同意, 赵瑞又坐地起价。
　　“我说多少次就多少次！”都什么时候了, 要不是知道赵瑞中百毒之首，这般心思活络，还以为她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