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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37)

作者:池袋最强 时间:2018-12-25 13:56:57 标签:互攻

  宴禹听说,这种风是代表有亡灵在用这些祭品,也不知道这里头有没有他爸。看着那些一个又一个的小风圈,宴禹闷声地说了许多话。有想他的,有怨自己,也有自己生活过的如何。他时而笑时而优,还与他爸讲了上次跟着来的男人,如今是他恋人,昨晚还说给他一个家。
  他笑了笑,然后道:“我也能给他一个家,爸,你儿子长大了。”说着说着,风就慢慢停了下来,宴禹抬起微红的眼,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他说:“我想给你报仇,你同意吗。奶奶说我不能报仇,会遭报应的,但我一点都不怕。”我只是有点疼……
  在坟前足足抽了一包烟,他给陈蓉去了一个电话。那边很快接了起来,两人都没有说话,没多久,陈蓉便低声道:“你总不会是来拜年的,想问什么……就问吧。”宴禹好不容易开了口,第一个音节就破了音,他哽住了,好半天才把整句话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杀爸爸,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为何,陈蓉声音非常冷静地,从上一次她开口说出人是她杀的以后,她仿佛就无所畏惧了一般。不再像以前畏畏缩缩,惊慌失措。她声音没多少起伏,说因为宴旗打了她。像是挣开了枷锁,陈蓉在电话里头近乎冷漠道,宴旗毁了她。
  她一直都恨这个男人,恨他整天不着家,恨那些宴旗和女学生的流言蜚语,恨再也画不出画的自己。她没有想要杀人,只当时被打以后,那股恨死灰复燃,等回过神,她就已经把事干了出来。陈世华和她说宴旗断气了以后,她就怕得晕了过去。
  至于后面的,她也是后来知道的。陈世华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干了这事,在原本的伤口上二次伤害。后来宴旗果然是因为脑袋上的伤死的,因为先动手的是她,所以凶手也是她。
  宴禹捏着手机,他吼道:“你知不知道他还没死!如果你和那个畜生把他及时送进医院,如果那畜生不再给他一下,他不会死!他还可以被救过来的!”宴旗是被送进医院以后才断的气,陈蓉打的那一下可能根本不足以致死。真正致他于死地的,是为了摧毁真相的二次伤害,是陈蓉和那畜生想要脱身的想出来的狠毒法子。
  猛地把电话挂断,宴禹盯着手机很久,才拨通了高铭的电话。拿着手机,他看着火盆前忽然转起的小风圈,沉声道:“我拿到第二份录音了,她交代了究竟是怎么动的手。这些……够了吗?”


第67章
  过完年宴禹和闻延回到了家,久没住人攒了些许灰。两人辛辛苦苦大扫除完,一个要回工作室,一个要准备开工作室。宴禹辞了工作,准备重新开始。一切并不是那么容易,但忙起来后,他也不似以前颓废的模样,振作起来。
  与高铭咨询过后,他将两段录音都递交给警方,至于后面的事情,他不想知道,也不想参与。断断续续地,还是有消息传来他这里。陈蓉认罪了,陈世华被逮捕了。陈蓉在现场指认了藏过凶器的盆栽。那是一盆君子兰。土壤经过检验分析,提取出了含有宴旗的DNA的奖杯碎片。
  宴禹作为证人出席了一次,这些事情如十多年前一样上了报,不同的是被闹得更大更凶,传播的更广,儿子告母,妻子杀夫。无一不是爆点。但他不怎么关心,在法庭上,他一眼都没瞧陈蓉,行同陌路。这事熙熙攘攘闹了许久,最后一锤定音。陈蓉以故意杀人罪,被判无期徒刑。陈世华虽为从犯,但考虑情节的恶劣性,被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他没回原本的家,那里几乎被记者踏遍了。所幸他辞了职,记者找不到他工作的地点。又与闻延说了一声,让闻延把老太太接到城里的家中,以防有不长眼的去老太太面前说三道四。自己独身飞到国外玩一趟,躲开那些急于爆料的记者。
  他这次飞了法国,听了不少的课,逛了不少画展。巴黎艺术气息浓厚,他经常背个板到广场上给人画像。学了不少东西,雕塑捏陶,甚至还学了纹身。晚上与那边还是白天的闻延视频时,宴禹还说等回去了就拿闻延练手。隔着视频,隔着东北半球,闻延轻轻地叹了口气,他问宴禹什么时候回来。
  宴禹故左右言他,他说他还没玩够,法国是第一站,接下来他准备全世界都走走。人在旅途的时候,总能想通很多事情,阿甘不也是这样吗,跑烂了多少鞋才想通。闻延在镜头那边沉默久久,说阿甘最后还是要回家的,宴禹呢,还想回来吗。
  眼瞧着闻延竟都有些动怒的征兆了,宴禹连忙安抚:“这代表我信你,你这颗大桃花树,搁在国内也不知道多招蜂引蝶。你看,我还不是信你守身如玉。”闻延皱眉,竟有些赌气道:“别信我,快和别人跑了。”宴禹故作恼怒道:“你敢。”而后他又没皮没脸笑嘻嘻道:“跑了我还能追回来,你跑不远。”
  闻延在那头起了身,走出了镜头。宴禹急了,忙喊人的名字,说每天就这个时候能见,闻延不能和他闹脾气浪费时间。他也想闻延,但他不想回国面对那事。只有舆论彻底下去了,他才能回去好好生活,而不是走在路上都被人指指点点。
  等闻延重新回到镜头的时候,他手里捏着一个信封。宴禹有些愣神,他问这是什么,闻延隔着屏幕,举起那信晃了晃:“半年前我给你寄的信,到了。只是到了我手里,不是你手里。”宴禹有些难受地盯着那个信封,勉强地笑笑:“你先在念给我听也是一样的。”闻延把信塞回抽屉里,好笑道:“自己回来拆,回来看。”
  离开法国,他又去了很多地方。边走边旅行,把自己晒黑了许多。认识了许多人,见了不少事。遇到过小偷,也见过节日穿着服饰在街上跳舞的人们。吃过美食,也拉过肚子。走过一个地方,他就给闻延寄了张明信片,和自己的照片。
  他还乘坐了氢气球,巨高临下地看了城市的风景。看着底下一个又一个房顶形成的小方块,非常突然地,他就开始思念起了闻延。想起了高空跳伞那次,闻延让他去飞,直到现在,也在放纵他飞。他想起了落地时,和闻延热乎乎的吻,彼此的鼻息,暧昧的厮磨,还有那盛着阳光的眉眼。
  思念来的突然且凶猛,差点让他熬不住,想要立刻买机票回国。刚一落地,他就想给闻延打电话,没想过到他手机反而先响了起来。宴禹眉飞色舞,想说闻团团,我要回来了,我想你了。然而闻延声音严肃,在那边率先开了口。
  也许哪位街上路过的人会瞧见,那黑发黑眼的亚裔,是怎么从笑的肆意,再一点点敛了下来。到最后,无尽的哀意袭上他的眉眼唇鼻。那控制不住抽动的嘴角,忍耐紧咬的下颔骨。很久很久,才叹息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国。”
  飞了足足十八个小时,他才落地到熟悉的地方。宴禹在飞机上没曾睡着过,如今双眼通红。准备好来接机的闻延等在了机场,见到宴禹了,先是慢慢的走,进而近乎急切地跑了过来,一把拥住了宴禹。宴禹取下帽子,长了有些长的头发搔着闻延的脖颈。他反手搂住闻延,忍着鼻音道:“想死你了。”闻延合上眼,好办天才用力地在宴禹脖子上咬了一口,恶狠狠道:“以后再跟你算账。”
  闻延问他要不要回去休息,宴禹摇了摇头。他苦笑地说实在睡不着,他在飞机上试过了。直接去医院就好,他撑得住。然而没想到的是,刚上闻延的车,他就睡着了,直到车停了,医院到了也没醒过来。他睡得很沉,就像走了许久,不知道周身有多疲惫,直到回到家,亦或者是被称为家的那个人,便彻底放松了,在副驾座睡得人事不知。
  他落地的时候是白天,醒过来时已经是黑夜。闻延不知道在旁边等了他多久,见他醒了才问他要不要喝点水。宴禹接过瓶子灌了一口,然后才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我很快就下来。”他打开车门,往外走。闻延告诉过他地址,他知道陈蓉在几号房。
  一边走,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些没能想通的事情,在飞机上都理通了。怪不得陈蓉会承认,怪不得她会把真相说出来。想着想着,宴禹就有些古怪地笑起来。走过安静的长廊,他停在了那病房门口。他想了很多,又像一刹那只有空白。
  闻延致电国外的他,只为告诉他一件事。陈蓉保外就医了,胃癌晚期,活不了多久。本来该在监狱里渡过的余生,如今只能转移阵地到医院。刚被抢救过来,转入了普通病房。门外有警官看守着,宴禹打过招呼以后,盯着那扇门,他扶在把手上,轻轻地推门而入。
  病房里灯没关,陈蓉靠在病床上,在看书。她瘦脱了形,骨瘦如柴的手捧着书。头发稀得都能瞧见头皮,但依然打理得很妥帖,挽了起来。直到这时候,陈蓉才像是真正安详下来的模样,明明病入膏肓,却很平静。听到声音了,便抬起眼看了过来。
  宴禹没有出声,只遥遥隔着好几步的距离,盯着陈蓉看。陈蓉静静地注视着他:“你好像瘦了。”宴禹握紧拳,忽地冷笑出来:“你果然遭报应了。”陈蓉放下书,朝宴禹招了招手:“你过来些,让我看看你。”宴禹没上前,反而后退了好几步,他背抵在门上,近乎咬牙一字一句道:“你活该……我……”他还想说更多恶毒的话,却一点也吐不出来。光是忍住那点懦弱的泪,都用尽他所有力气。


第68章
  陈蓉坐在床上,她把书搁在一旁桌上:“小羽毛,妈妈错了。”宴禹浑身僵硬,他急促地吸着空气,几乎要控制不住表情。他不敢靠近陈蓉,不敢看清楚陈蓉的样子,不然他怕自己接下来的话会说不出来。他说我不会原谅你,这就是你的报应。
  说完他就反手拉开门出去了,紧接着,他便在门口缓缓蹲下,颤抖地拿出烟盒,却没拿稳。警官大概知道他的身份,体谅地拍拍他的肩,没有赶他离开。宴禹的烟盒掉落在地,烟一根根的全撒了出来,宴禹盯了那些烟,久久没反应。等起来时,腿全是麻的。刚走出一步,就将面前的烟盒给踩裂了,宴禹脚步一停。他想,陈蓉活不久了。原来真的有报应。陈蓉故意让他报警的吧,为什么,为了赎罪吗。
  无论多想离开这里,他也迈不动脚。她要死了,随时都要死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宴禹心空荡荡的,那是一种从头麻到脚的悲意。他捡起地上的东西,回了头,他与警官说了抱歉,他还想再进去说些事。重新推开房门的时候,他发现陈蓉吃力地扶着柜子,像是想要追出来,却因为身体的原因,佝偻着蹲在地上喘气。她没有穿鞋,脚背上的血管清晰交错。头发乱了,那秃掉的地方非常清晰地袒露着。
  她垂着头,凸起的脊梁骨嶙峋地宛如一把锋利的刀,直直插入宴禹的眼里,几乎让他不敢再看。宴禹没有表情地走了过去,他伸手把陈蓉抱了起来。怀里女人的身体很轻,一把骨头全是硬的。陈蓉一直看着他,视线错也不错。将人放在床上,宴禹出门打来热水。
  全程无话,他将布洗净了,将陈蓉脚上的脏污一点点擦拭干净。他没有忘记那曾经抱过他的体温,生病时那焦灼落在额上的泪,背他去医院的背脊,临睡前的晚安曲。他恨她,也爱她。将女人的脚搁进被中,他开口问陈蓉:“你还有多久。”陈蓉缓缓地喘着气,她笑着说没多久了,发现的时候癌细胞早已扩散到全身。
  陈蓉说宴禹以后都来也没关系,她就想看看他,她好久都没这样近的看过他了。宴禹一直安安静静地,偶尔点头。直到床上的人倦了,宴禹看着这个人,觉得恍然,他和她都变的面目全非,也许没多久,这人就成一把黄土。明明是他的噩梦,却就像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松开又消失,不再捆得他喘不过气却又难受。好半天他才起身出门,熄了灯。他回到闻延车边,闻延也没有多话,只等人坐好,启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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