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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替身(38)

作者:初禾 时间:2018-10-24 23:01:00 标签:狗血

  他是文筠,他深爱着已经牺牲的迟玉。
  意识、逻辑逐渐在臆想中混乱,忘记自我的时间越来越多,很多时候,他都相信,自己就是文筠。
  周教授很早就察觉到他的问题,在他清醒时与他谈了很多次,他却道:“这样很好。这样……我觉得能好好活下去了。”
  一个心理病入膏肓的人,却比不生病时轻松快乐,更像一个正常人,周教授长叹,与他约定每年必须来检查一次,如果想接受治疗,一定马上联系。
  8年的漫长年岁,迟玉彻底将自己活成了文筠。他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梦里死去的是迟玉,而文筠带着对迟玉的思念,戴着迟玉送的沉香木珠,好好地活着。
  记得自己是谁的时间愈来愈少,这几年只有夜里突然醒来,才会被拉回惨淡的现实。
  他这样的人,不能受刺激,不能被突然揭穿,所以知晓他的情况后,周教授从不在白天主动联系他,都是他夜里醒来,需要帮助时,才联系周教授。
  可是虚假的静好岁月被突然闯入的荀慕生砸得粉碎,他伸出手,却抓不住悬崖上最后一根枝丫。
  (文中的特种大队不等于现实中的军队,请勿过度代入。)


第42章
  荀慕生只是想将迟玉从地上拽起来逼问真相,未料迟玉会突然浑身一软,往下坠去。
  他下意识扶了一把,一边手臂横在迟玉胸前,另一边稳住迟玉的背,这才没让迟玉撞在地上。
  怀里的人狼狈不堪,脸上、头发里全是冷汗,衣服被茶水浸湿一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几无血色,看上去像突然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死气沉沉,颓败之色尽显。
  荀慕生狠皱起眉,紧咬住牙根——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眼前这人不是文筠,却用了文筠的身份,不是漏洞百出的顶替,而是整个身份体系都被修改了。毫无疑问,这事背后有A级特种部队的力量。
  那么文筠呢?身份被替之后,文筠现在在哪里?以什么身份生活?
  是不是……还活着?
  寒彻心扉,唯有怀中之人能告诉他真相。
  王轲驾车赶到,见这一屋狼藉,疑惑地看了荀慕生一眼。荀慕生披上大衣,脸沉如冰,说出的话仿佛都带着寒气:“把他抱车上去,回繁锦城,通知徐医生。”
  “不送医院?他流血了!”王轲站在沙发边,迟玉的白色羽绒服已经被脱下,浅灰色的衬衣染着血迹,虽不算大出血,但看上去仍有些渗人。
  “没伤到血管,已经止住了。”荀慕生不耐道:“不是叫你通知徐医生了吗?”
  王轲鲜少见到荀慕生此般焦躁无礼的模样,赶紧弯腰抱迟玉,匆匆行至门边,又听荀慕生在身后喊:“慢着!”
  又要怎样!他顿足侧身,心道老板今天简直太不对劲。
  荀慕生几步上前,粗暴地接过迟玉,下巴往电梯间一抬:“去开车。”
  王轲忙不迭地跑走。
  繁锦城是一片庄园别墅区,远离市中心,环境极其幽静,荀慕生很少过去住,更是从未将外人带去。
  别墅只有一名管家住着,接到荀慕生的电话后,连忙将主卧和数间客房收拾出来,不料荀慕生抱着个手臂受伤的男人回来,脸色阴沉得吓人,踹开三楼尽头一间卧室的房门,喝道:“徐医生什么时候到?”
  “10分钟!”王轲满头是汗,与管家一同追上去。
  管家看了看被草草丢在床上的男人,略感心惊,“荀先生,还是赶紧送医院比较好。”
  荀慕生横去一眼,管家连忙退了出去。
  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绝对不会将迟玉交给别人,医生也不行。若迟玉不说真话,他就将迟玉关在这里,什么时候开口了,再考虑下一步。
  不久,徐医生匆忙而至。荀慕生冷冷退到一边,目光却未从迟玉身上挪开。
  处理伤口不过半小时,徐医生给迟玉挂好点滴,正欲交待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就听荀慕生道:“他还有多久能醒?”
  徐医生蹙眉:“他很虚弱。”
  “我问。”荀慕生气势逼人:“他什么时候会醒!”
  徐医生叹了口气,“药效有3个小时,到时如果没醒,荀先生,我建议你送他去医院。”
  荀慕生将所有人赶走,独自守在卧室里。不多时又觉得烦闷至极,恨不得立即将迟玉弄醒。
  但多次站在床边,目光触及迟玉瘦削的面容,扬起的手都堪堪收回。
  迟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荀慕生在阳台抽烟,满地烟头。
  两人隔着一扇玻璃门对视片刻,荀慕生扔掉夹在指间的烟,猛地滑开玻璃门,大步冲了进去。
  “文筠呢?”他声音发颤,额角暴起青筋,“你们把文筠弄到哪里去了?”
  屋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灯光昏暗,迟玉坐在床边,身子半明半暗。
  听到“文筠”二字时,他目中一恸,单薄的肩膀轻轻抽搐,嘴唇张开,却又合上,视线别开的一刻,灯光落在他眼底,像小石入水,激起阵阵涟漪。
  泪光一闪而过。
  荀慕生没有耐心跟一个欺骗了自己的人耗,迈至床前,单手扣住迟玉的下巴,狠狠往上一抬,厉声道:“文筠在哪里!说话!”
  迟玉双唇紧抿,唇角却在颤抖。
  那双总是布满疲惫,偶尔流露笑意的眼睛就像枯萎了一般,极黑极沉,像死寂的井。
  荀慕生心脏毫无征兆地漏跳一拍,手指却因为愤怒更加用力,“怎么不说话?你拿了文筠的名字,难道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迟玉只是抬起双手,握住荀慕生的手腕,想要挣脱桎梏,却根本使不上力。
  荀慕生红着一双眼,捏得更紧。
  迟玉无声地挣扎,荀慕生耐心耗尽,另一只手也掐了上来。
  顿时,迟玉脸上浮起吃痛的神情,却仍旧一声未吭。
  鲜红的血滴在浅色被套上,一滴,两滴……
  荀慕生这才意识到,自己抓着的是迟玉打着点滴的手,针管在迟玉手侧的血管上刺了个对穿,几乎将皮肤撕开,鲜血涌出,满手湿滑。
  荀慕生愣神的间隙,迟玉慌忙将颤抖的手抽回去,在床头慢慢缩起来,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地看着被套上的血迹。
  徐医生不得不再次赶来处理,荀慕生心烦意乱,将迟玉的个人物品全部搜走,锁上卧室的门,给许骋拨去电话,胡扯了个度假未归的理由,让许骋帮忙请假。
  许骋应了下来,打趣道:“你们还是得有点节制。”
  荀慕生冷笑,挂断电话后一拳砸在栏杆上。
  夜深,迟玉仍是一言不发。
  荀慕生摔门而出,放狠话道:“好,你一天不说,就一天别想离开这里!”
  管家悄悄上去看了看,用纸质的餐具盛了几块糕点放在床头柜上,又用塑料杯子倒了温水。
  刚从房间退出,就看见荀慕生面无表情地站在走廊上。
  管家吓了一跳,连忙解释:“徐医生说……”
  “别多管闲事。”荀慕生打断,“他不需要你照顾。”
  “是,是。”管家慌不择路地离开,拐角处传来一声叹息。
  荀慕生在门外站了很久,手里拿着一个药瓶。
  这药是上次带文筠——现在是迟玉了——去医院看病,医生给开的,让他监督,他便每天晚上守着迟玉服用。
  习惯使然,将迟玉带到别墅来时,竟然将药也带了过来。
  简直是个笑话。
  他低头看着药瓶,片刻后手臂重重一挥,将药瓶砸了个粉碎。
  外面安静下来,迟玉躺在黑暗里,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入鬓发。
  他终究还是彻底醒来——以最惨烈的方式。
  过去经历过的痛,再次迎头打来,仍是锥心戳骨。
  他抓紧了床单,强忍胸中剧烈的震荡,悄声自问:“我为什么还活着?”
  为文筠而活是个虚伪的谎言。文筠死了,就是死了,难道拿走文筠的名字,就能替文筠活下去?
  早该想明白的事,却偏要等到山穷水尽,才将自己敲醒。
  可笑,可怜,可悲!
  假期过去,新媒体部开工了。许骋担心刘存为难文筠,特意提前跟集团高层报备,刘存倒也没说什么,暂时让一位叫张戚的员工负责旅游美食版块的工作安排。
  周晨钟刚从国外回来,听助手说“文筠”夜里打过几次电话来,立马意识到迟玉需要帮助,但又不便主动联系,只得抽了个时间去仲灿传媒,打算看看他精神状态如何,却被告知他请假了。
  请假?周晨钟心有疑云,思虑再三,还是给迟玉打去电话。
  可迟玉的手机已经关机。
  周晨钟本想立即联系特种大队,但当年麻烦他照顾迟玉的中队长早已调职,且不在仲城。连他都不知道迟玉发生了什么事,中队长就更不会知道。
  部队上事务繁多,机关里有各种会要开,周晨钟对迟玉的失踪毫无头绪,只得暂时放一放,打算把这几日的报告会料理完,再仔细想想是否需要告知特种大队。
  荀慕生撬不开迟玉的嘴,将迟玉关了三天,也没问出一个字。
  他有的是让人服软的方法,乔扬那些手段,他也会,但面对迟玉时,却一个也使不出来,只能每天重复着“文筠在哪里”这单调问题,问到最后,连他自己也不奢望从迟玉口中得到答案。
  短短三天,迟玉已经痩了许多,毫无生气地缩着,从来不看他,他强行掰起迟玉的下巴,迟玉也会垂下眼睑。
  有一次他怒到极点,险些一巴掌招呼上去,迟玉闭上眼,唇角轻微发抖,他的手便忽地停在半空,最终握成拳头,砸在床边的墙上。
  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荀慕生愤愤离开繁锦城,一个电话打给叶锋临,“明天陪我去一趟机关。”
  “你去机关干什么?”叶锋临道:“你不还没回来吗?”
  荀慕生将这几日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叶锋临大惊,半天才沉声道:“慕生,我有个猜测……”
  “别说!”荀慕生声音沙哑,“我要去问个明白!”
  周晨钟在机关做完报告,正与几位首长寒暄,忽听到一声“迟玉”。
  声音是从不远处的办公室传出来,细听还有几分耳熟。
  有一人道:“慕生,你冷静一点。”
  周晨钟连忙与首长们道别,疾步向那办公室走去。
  荀慕生正撑在桌沿,与一名中年军官对峙。
  那人道:“真不行,A级特种部队不归我们管,你就是把你父亲叫来,我也不能给你查。”
  周晨钟道:“你刚才说‘迟玉’?”
  荀慕生猛然回头,眼中尽是惊狂之色。
  陪在一旁的叶锋临冷静许多,“周叔,您认识迟玉?”
  周晨钟从未想过荀慕生与迟玉有关系,这时忽地想到上次荀慕生来找他时说的话,顿时震惊难言。
  荀慕生张了张嘴,却是周晨钟先出声:“他在哪里?”
  荀慕生眼光一动:“您知道他?”
  心知荀慕生这状态根本无法与人好好交流,叶锋临将周晨钟请至一边,三言两语交待清楚,周晨钟的脸色却突然变得极其难看,“三天?你把他一个人关了三天?!”


第43章
  每一个黑夜,都是不见天日的炼狱,无法脱身的黑沼。冬日将尽,屋子里暖气充足,迟玉将自己埋在厚厚的被子里,却仍是冷得发抖。
  被血弄脏的被单已经被换掉,管家新拿来的被子像棉花一样松软,一同放在床上的还有干净的换洗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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