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魔 一(280)

　　有人给拉斐尔起了一个外号，叫“冰人”，意思是他像阿根廷的南极冰川一样冷静，很少见到他在球场上有什么过激的情绪。

　　艾马尔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告诉他的当然不是拉斐尔，而是他手上的两个笔记本。

　　这让他知道拉斐尔在高兴的时候字迹会比较圆润，即使是轻快的连笔，字母也饱满可爱。倘若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字迹就是另外几番模样，有凌厉飞扬的，有肆意挥洒的，不一而足。

　　但无论哪一种，艾马尔都认为它们都是更真实的拉斐尔。

　　当拉斐尔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艾马尔毫不犹豫的将笔记本放在了一边。

　　因为比起揣摩拉斐尔的情绪，他现在更需要拉斐尔来安慰他——他输掉了比赛，理应享受到这样的关爱。这是朋友之间应尽的义务。

　　“显然你还没睡。”拉斐尔说。

　　艾马尔没有回答，因为他没睡着，这是事实。他本来只是想等拉斐尔来哄他，可在走向露台的路上，他还是询问了一个问题：“拉法，看着我们输球，你是什么心情呢？”

　　“不甘吗？难过吗？有过一瞬的后悔吗？”

　　艾马尔的询问让拉斐尔沉默。

　　如果艾马尔在他的面前，他或许不会回答，但现在他们远隔万里，而艾马尔的声音中蕴藏的关心也让他无法不动容。

　　“不甘，难过，我都会有，但唯独不会后悔。因为我知道，我会为她带来荣耀。”

　　艾马尔无声笑了，他在心里说，真好。

　　但他转移了话题，没有继续今天的一切，而是用有些骄傲的口吻对拉斐尔说，“有一个消息，安德森在比赛结束后才告诉我，我还没有告诉我的父亲——有3支球队想签下我。”

　　这个话题几乎是瞬间就冲淡了今天所有的失意，拉斐尔几乎是立刻追问：“哪3支？”

　　“阿森纳。他们想先买下我，然后让我继续在河床踢一个赛季。”

　　“另一个是帕尔马，那样我就可以去意大利了。还有一个是瓦伦西亚。”

　　拉斐尔先无视了阿森纳，原因很简单，看看卷毛的小体格！可能这也是为什么温格虽然惜才却让他留在河床继续踢一年的原因。

　　所以卷毛如果这赛季就想征战五大联赛，只剩下了两个选择：帕尔马和瓦伦西亚。

　　对于任何一名阿根廷年轻小将来说，这都是两个极其难得的机会。

　　帕尔马现在兵强马壮，在刚刚结束的这个赛季，帕尔马以57分的成绩排在积分榜第六位，但他和第五位的佛罗伦萨积分相同，和第四位的罗马也仅差2分，下赛季也有征战联盟杯的资格。

　　瓦伦西亚呢？

　　一句话形容：拉斐尔曾经选择在这里起家。

　　倘若不是安德森横插一杠子，拉斐尔会在那给夏天结束之前参加瓦伦西亚一年一次的公开试训。

　　“说说瓦伦西亚？”拉斐尔说。他可以询问安德森，但他更想听听艾马尔怎么说，这应该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阿里尔（奥特加）在瓦伦西亚待的不太开心，他想转会。瓦伦西亚需要一个门迭塔的替补，瓦伦西亚的主帅拉涅利选择了我。”

　　艾马尔说的依然简单，只听语气的话很难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他的倾向。

　　“说说你的想法？”拉斐尔继续鼓励他。

　　这卷毛上辈子的职业规划一塌糊涂，甚至称得上惨不忍睹。这不知道是经纪人的问题，还是艾马尔的问题。

　　艾马尔思考了几秒，声音有点犹豫，“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拉涅利是个意大利少帅，我一直有看西甲的比赛，所以我知道他们这赛季踢的也是防守反击的风格。虽然阿里尔在那儿不太开心，但基利和克劳迪奥（洛佩斯）深受重用。”

　　“但我想我很难竞争过门迭塔，不过下赛季的瓦伦西亚也是三线作战，我应该能得到15场左右的机会，这个数字是安德森根据阿里尔的出场次数得出的结论。”

　　“这赛季我也看过意甲的比赛，虽然都是你的比赛。帕尔马是个朝气蓬勃的球队，核心是胡安（贝隆），埃尔南（克雷斯波）他们也在帕尔马——”

　　艾马尔踌躇了。

　　“然后呢？”拉斐尔催促，他总得让这个卷毛说出心里话。

　　“胡安很年轻，状态很好，他踢球的方式和我有很大的不同，比如他的长传很出众，但我并没有那么出色的长传，思维方式和他也有很大的不同。如果要在门迭塔和胡安里面选一个人做他们的替补，学习他们，甚至和他们竞争，我想……我可能选门迭塔。”

　　艾马尔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聪明的选择。”拉斐尔也颇为认同卷毛的这个思路，而且他还懂艾马尔没有宣之于口的那点东西。

　　艾马尔也是河床的希望之星，现在也是阿根廷国脚。留在河床他即将成为核心，在国家队得到的机会一点也不会少，因为阿根廷选人从不会只放眼五大联赛。

　　国家队给奥特加当替补也就算了，毕竟同一个母队出来的前辈，奥特加也的确很强。可如果是在俱乐部给贝隆当替补，估计艾马尔也会觉得不太舒服。

　　为什么胡安·贝隆在巅峰时能和齐达内一时瑜亮，可在国家队为什么就没有成为真正的核心呢？

　　因为他的踢法并不那么“阿根廷”，而他在转会曼联后的水土不服也说明了这点，贝隆的踢法是很挑剔配置。与他相比，里克尔梅、奥特加哪怕是艾马尔都更加“阿根廷”。

　　艾马尔可能没想那么深远，他的思考方式是——都是想买我当核心的替补，如果我更想成功，那么我要选更容易适应，也更容易接受我风格的那个球队。

　　西班牙是阿根廷的宗主国，两国足球也算是一脉同源，最擅长的就是短传渗透那一套。即使是在西班牙玩防守反击，风格和纯正的意大利防反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而且“补锅匠”拉涅利也并非不善于发掘球员，门迭塔就是在他的手下走上巅峰，虽然这很快成为了“遗产”。

　　“你也推荐我去瓦伦西亚？”艾马尔抓住了拉斐尔的赞叹追问。

　　“安德森也推荐你去蝙蝠军团？”拉斐尔反问。

　　“对。他说帕尔马在我的位置上还有斯蒂法诺·菲奥雷，他是意大利人，我可能在竞争中处于劣势。如果是当个轮换替补没有意义，不如留在河床，我很快就能踢上核心了。”

　　“你的确可以。”拉斐尔认认真真给了这个年仅18岁的卷毛表扬，事实上艾马尔做的足够出色了。

　　不是任何球员都能在21岁的时候带队杀入欧冠决赛，在艾马尔之后做到的那个球员，叫法布雷加斯，只有19岁…

　　既然想到了法布雷加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拉斐尔问，“你想这个赛季去五大联赛吗？”

　　确定了这点，这卷毛也就做出了选择。

　　是要河床当核心，第二年不用考虑还没有“置障”的劳工证，顺利加盟阿森纳成为温格的弟子，还是选择在今年登陆欧罗巴，先从门迭塔的替补开始？

　　回应他的是已经没有了任何犹豫、踌躇的卷毛。

　　“我想去。”

　　艾马尔坚定地说。

　　比起很多河床的前辈，18岁离开河床显然太早，但他已经等不了按部就班。

　　拉斐尔已经领先他太多太多，如果他不奋力直追，又要怎么才能追的上？

　　拉斐尔已经安排起来了，“那你可以先来美国散心，等我忙完了，我可以带你去瓦伦西亚转转。我喜欢那边的阳光，你可能要适应那儿的海风。我们还在那里有栋房子，在你决定买房之前可以住在那里……”

　　艾马尔笑着听他说了一堆。

　　这其实很难得，因为任何一个了解拉斐尔的人都知道，让他说这么一长串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拉斐尔说了一堆，却发现对方半天没有回他哪怕一个音节，他不悦道：“你在做什么？”

　　“看月亮。”艾马尔笑着仰望天空，“忽略失利，我觉得欧罗巴的月亮也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