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恐惧(147)

　　他无法使自己的伴侣好受一点。这种感觉吞噬着他的内心，像上一次一样，让这只野兽发狂。

　　克里斯在发烧，在难受；他除了抱住对方，用自己的身体给他降温，给他喝一点水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无法给他腺液。那东西在人类身体上引起的反应很大，但克里斯实在太小了，又在发烧。

　　如果喂他的血能让对方好受一点，那人鱼根本不会有哪怕一点犹豫；可是他不能。他给克里斯的东西在治疗的同时，无疑也会使他的病情加重。人鱼的血和肉无一不是双刃剑，只能在濒死的时刻拉回爱人。

　　塞缪尔的手臂紧绷着颤抖。他不吭声，但等到少年止住了眼泪，抬起头来看到他的时候，人鱼察觉到另外的声音。

　　克里斯看着他，也不说话。但他抿着唇，下唇在发抖。

　　少年举起手臂去擦自己的眼睛。塞缪尔察觉到这些，于是手臂更紧，但克里斯没有像往常一样靠在他怀里。

　　“别抱我。”等到少年终于能说话，他哑声地，断断续续地说：“别抱我。”

　　他的下颌用劲儿收紧了；他不想哭。但眼泪还是从脸颊上往下掉，擦也擦不完。

　　人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听懂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少年眼眶全湿了。他嗓子哑了，说话也近乎气声。过了一会他哽住了没法开口，眼泪先往下掉，稀里哗啦。

　　“别抱我。”他轻声地，无力地说，“我不要你抱。”

　　“别抱我。”

　　人鱼再去摸他的脸的时候，少年开始推他了。他有气无力地哭上一阵，再休息一会儿，眼泪又冒出来。他抗拒着人鱼的接近，抗拒对方想要给他的一切。

　　他把头扭过去，不去看对方。人鱼不爱他；他们都不爱他。没有人会爱他；他们谁都不会真正爱他。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替代品罢了。

　　他又不傻。少年吸着鼻子，把头扭过去。他知道人鱼喜欢的是别人，也许他跟对方长得像一点罢了。那又怎么样？他不知道人鱼喜欢他什么。他故事使性子，作弄这只野兽，使唤他，踢他，踹他，用手去打他。但他现在不想打他了；他觉得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对方，因此变得懦弱起来，只会把脸埋过去，藏在自己手肘里。

　　少年感觉到对方在他的背颈上无助地靠着，像一匹拿不准分寸和主意的狼。他本来是一头寡言的头狼，面对他时却变得犹豫，挨挨碰碰地去试探，凑过去用鼻息喷他，显出那种只有年幼的狼崽才会拥有的神情。因此，人鱼从海中可怕而寡敌的霸主地位上跌落下来，变成了一个容易受伤的柔软爱人。

　　他茫然着急，感到一阵持续的心碎：他当然无法明白使少年感到痛苦的是什么。他爱上少年，只是因为对方是他还未长大的爱人吗？这个问题对人鱼来说太过深奥，他甚至无法形成这个问题本身。克里斯，克里斯；他是否只爱青年的一部分？温柔的部分，抚摸的部分，亲吻他前额的部分。他与克里斯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对方像驯养动物一样游刃有余地对待他，给他依靠，给他保护，给他一切令人沉醉的爱情。

　　但他从未要过克里斯的脆弱：那一部分在成长的过程中被青年紧密地封锁起来，变成一个谁也无法进入的防线。他永远无法对他彻底打开心扉，这个时期已经被人鱼错过，在两人还未相遇之前就提早草草地结束了。于是，青年像一盆长歪了的植物一样成长起来，艰难地去追那些间隙中偶尔漏进来的阳光和雨露。他扭曲的身体是呈现出后来一切繁茂的支撑，但却用沉默粉饰起来，当成只属于他自我一个人的肮脏秘密。

　　他是否只爱克里斯的一部分？那一部分又算作什么；如果当初换了一个照料他的人类，他是否还会爱上同一个人。

　　这些疑问只属于人类。他只感到心碎；少年闭眼流下的眼泪使他产生难以抒怀的感情，他爱上少年就在这刻。

 

第122章 番外

　　时间线是大结局之后，大克和塞缪尔在他们的海域里一起生活。

　　剧情前面是克里斯在一次捕猎中受伤了，于是郁闷地在巢里待着，心里很生闷气，于是找塞缪尔咬他

　　---

　　一只穗纹鲨把自己埋进洞穴口下的沙里，呆若木鸡地凝视着上方的鱼群。它下巴上类似珊瑚的须状分支微微起伏，而尾巴在洞口轻轻摆动着，模仿着鱼的游动，造成一种通过洞穴是安全的假象。

　　几条美丽的小银鱼游了过来，鳞片闪着绿光，折射出阳光的金色。它们似乎是毫无察觉地游近了洞穴。十分突然的，几乎是顷刻之间，三条小鱼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穗纹鲨大张的血口之中。

　　于是捕猎者心满意足的重新埋伏进了沙子里。

　　另一条银色鱼尾摆动着划开水纹，靠近了它。不过这一回，穗纹鲨显然是没有那么高兴了。它僵硬地把自己埋伏在伪装之中，呆若木鸡。

　　克里斯毫不客气一把把它给揪了出来，掐住鱼鳃。

　　“这是我的洞。”克里斯说。“我养的鱼。被你吃了？”

　　这条可怜的穗纹鲨显然是不能回答。实际上，它连挣扎也不太敢，可怜巴巴地用黄色的小眼睛瞅着克里斯，看上去傻了吧唧的。

　　“我要烤你。”克里斯道。

　　穗纹鲨扭了扭长长的尾巴，好像很不好意思，似乎在为自己吃起来不太美味的口感而感到羞愧一样。捉弄够了，对方好不容易松了手，它连忙屁滚尿流游走了。

　　克里斯不冷不淡哼了一声，作为全部评价，转身游进了洞穴。

　　洞穴里倒是没有人。塞谬尔带着人鱼群巡查领地去了，克里斯在之前狩猎中受了伤，还没好全，也懒得到处跑，干脆直接待在窝里等塞谬尔回来。

　　他把尾巴蜷起来，舒舒服服地窝成一团睡觉。在肋下，竖条鳃盖轻微起伏，冒出几个水泡泡。睡了一会儿，他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亲他的脖颈。

　　“唔… …”克里斯睡眼蒙眬地唔了一声，被塞谬尔抱起来搂到怀里。克里斯被他亲得直哼，在塞谬尔怀里拱过来拱过去，有力的墨绿色鱼尾一圈圈和对方缠绕在一起，好像两条交尾的蟒蛇。

　　“嗷。”

　　克里斯咬塞谬尔耳朵，含糊道，声音还有点微微的沙哑。人鱼巨大的黑鳞鱼尾伸展开来，反射出片片鳞光。

　　... ...

　　亲热完了，人鱼舔着青年的耳廓。克里斯枕在塞谬尔的胸口，手里把玩着他突出的手指骨节。他修长的尾巴尖微微摆动着，偶尔翘起，在洞穴里掀起一片沙。

　　--

　　大家不要担心，大克和小克最后和合体，变成现在这个大大克。

　　大大克和初始大克还是有点区别的，大概相当于一个更成熟腹黑的克，大克的心机比大大克相对来说就要更青涩一点，更青年一点。还有一个大大克区别就是和塞鱼的相处模式，塞🐟已经变成了成熟大乖乖。

　　之前和大克在一起塞宝是活泼没心眼宝，大克是温柔心机妈咪。现在大克变成慵懒型，塞🐟虽然是成熟大乖乖但在他面前还是小鱼仔模式开启

 

第123章 番外 威廉x乌玛

　　一个醉醺醺的流浪汉倒在路边，神智不清。

　　他口齿不清地嘟囔了几声，被驰过的马车溅过一身的脏水。突然之间，街上一阵骚动：有人尖叫起来，然而顷刻间便戛然而止；有什么一团东西从马车里窜了出来，扑到了那个老人的身上。

　　流浪汉还没怎么挣扎就被捅穿了喉咙，而鲜血从撕扯开来的胸膛里汩汩地流出来。

　　众人都围了过来：那个东西几乎就是一团蠕动的肉球，它在还在抽搐的尸身上把自己舒展开来，长满黑色鳞片的下半身分叉成了无数触手，窸窸窣窣地探进尸体的内脏里。

　　最近的那个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而其他人似乎都兴致勃勃，充满好奇地探出头来，围观那个畸形的东西撕扯和吞食着尚在抽搐的尸身。

　　前一辆马车上的人骂骂咧咧地跳了下来，那个东西嘶叫了一声，把自己的触手收回来似乎想要逃走，几乎是立刻就被一张铁网迎面兜住了：那张网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倒刺，立刻扎进畸兽赤裸光洁的表皮，渗出道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