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人纪(135)

　　至于，深海，这就更是一个神仙都找不到的世界了。

　　或许逃到哪里，一个生命才可能不死在现在陆地这种日复一日被一个大坏蛋所威胁的倒霉世界里。

　　但……水，王思凡是真的不行。

　　他怕水。

　　他是陆地动物，他真的不会游泳，就算他身体上有四只脚，他掉到任何一种江河湖泊里都是必死无疑。

　　更别说，这时他身后还又有一个‘在逃者’的惨叫响彻在了黑夜中，被他的‘大脑’听到了。

　　（“啊——不要吃我的儿子！！求你们不要吃他！！！留下他一条命吧！！他才只有八天！！！牙齿和毛皮都没有长出来！！吃我吧！！！求求你们！！！”）

　　（“……啊！！！不！！！不！！！”）

　　（“啊！！！！！”）

　　这种属于一个生命，一个妈妈的凄惨叫声，让王思凡跑在前方时听到后背都发毛，冒汗了。

　　想也知道后面在发生什么，但他……真的无能为力，他也早就在从生存区最开始往外逃跑的一路上见过太多次了。

　　……都怪，该死的高进。

　　你以为……自己真的是什么神明，什么仙人了么。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就神明，没有仙人。

　　你也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地球生物……你凭什么高高在上到把自己当做大家的主人，现在还把整个陆地都害成这样。

　　我早晚会找到你报仇，然后一蹄子踢死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疯子的，我发誓，我王思凡这一辈子都发誓。

　　“……”

　　可就在这个未知物种的陆地少年陷入这种恨到一边咬牙切齿，双眼血红处在情绪冲动的边缘时。

　　今晚，他一直在黑暗中带着提防和紧张去应对的那些四面八方的‘危险’也到底追上来了。

　　因为，十五分钟后，他就被高进手下的‘雇佣兵’之一从一边袭击，咬住了一条腿。

　　紧接着，一堆‘雇佣兵’训练有素地扑了上来，还用全体围在一起，将牙齿后拽撕咬食草少年的办法开始残忍地捕杀他。

　　王思凡完全跑不动了，顿时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大声惨叫了起来。

　　但他的这些叫声并无法在这块死亡区域的边缘拯救他。

　　毕竟，世上从来没有神明，也没有仙人。

　　除了，他早已经死去的父母，谁都无法出现救他，这是他从小到大一生下来……就知道的事。

　　这世上，永远只有这帮在‘新社会’中作威作福，还在他耳边商量着怎么把他吃了，再把他无父无母的骨头扔进深渊的声音罢了。

　　（“哈哈……难怪这龟儿子刚刚跑这么快……原来，他是只长蹄子的，不错，老子最喜欢吃长蹄子的肉了，肯定比刚刚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母的要耐嚼……可惜，明明都四五岁了，还饿的只有一副骨头……看了真倒胃口，不会有什么传染病……”）

　　（“呵，谁让这帮‘低等物种’一天天自己往外跑找死，你也别浪费时间，各种肉回去后多的是，直接咬开这小子的喉咙，皮值点钱就剥下来，再往他身上留点记号说一下这是我们干的，丢到死亡区域下边腐烂降解……”）

　　（“也对，哈哈哈，又贱又脏的物种这么死了，灭绝了，也没人知道，没人关心，一看就爹妈早死了……还是大爷我好心送你去投胎了，小野种，看老子不把你的皮给剥下来……哦，让我对你们这帮自然界中的‘弱小者’再说一遍那句话好了，高进万岁，新生命纪元……万岁。”）

　　“……”

　　——高进，万岁。

　　——新生命纪元，万岁。

　　这些世上最冷血，最凶狠的敌人用‘大脑’所发出的嗤笑声音，血泊中颤抖害怕状到趴着不动的王思凡是真的听到了。

　　他知道，在这世上从来没一个生命看的起他。

　　他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弱小生命罢了，他只能哭泣，下跪，等死。

　　但……就像是所有弱小生命往往在命悬一线时，他往往才会爆发不一样的生命力一样。

　　这一刻的王思凡也做出了一件让他后来的命运和人生彻底走向另一个开端的举动。

　　因为，明明已经被‘咬死’的四蹄少年接下来竟一头用力撞上了其中一个敌人——

　　他血淋淋的弱小身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但他真的做到发火把一个嘴里不干不净的‘大人’都顶翻在地上。

　　他也真的反抗命运，愤怒命运了。

　　可接着，这个决定不服从于死亡的少年也伴随着眼前这帮凶恶的‘成年人’集体惊愕又怒而咆哮的声音，一下子死死咬牙，眼睛通红看向了四周雾气后的那片‘水’……

　　——那片他这个陆地生物一跳下去就会被冲走，直接死在下方的‘水’。

　　——那片根本不知道未知水域到底有多大，底下又有什么神明仙人是否生活着的‘水。’

　　但他知道，与其苟延残喘，不如跳下去，至少跳下去了……谁也抓不到他，这也是他自己的人生了。

　　所以——

　　……

　　（“靠！！！这小子他妈的疯了！！他自己跳进‘死亡’之水了！！这他妈是在找死！！他一定会在直接淹死！这水域的那一头……就，就是青海，听说，那里头到处都是奇怪味道的盐分！！掉下去就是死……而且，水底下早就什么活的生物都没有了！！”）

　　这就是王思凡在昏迷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青海。

　　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但原来这一边死亡水域的那一头看不到的地方叫这个名字么，那就他死在水里吧。

　　至少，水底下据说什么动物都没有，那至少也没有怪物想吃了他，扒走他的毛皮了。

　　可他没想到，就在他完全不懂游泳的陆地动物身体直直坠入水域中，这一天的青海，恰好起了一阵风。

　　内陆湖正常情况下不会流动。

　　但有这种好像有神明和仙人复苏睡醒的‘风’，雪白的湖面就会一点点泛起波纹。

　　然后，位于下方至少十二米以上的地下水也会跟着一起这么流动起来。

　　不过，青海，的确是一个世上最未知的水域了，这一点王思凡是真不了解。

　　据说，曾经中国所有的淡水，第一长的长江，第二长的黄河，以及澜沧江都是以青海作为源头的。

　　淡水又是内陆爬行和陆地动物的起源地。

　　所以，长江和黄河如果是内陆生命起源的爸爸和妈妈，青海就是祖先，所有淡水生命诞生之前更早的一个神奇水域了。

　　所以，眼前这些地下水的下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如王思凡这帮陆地上的新生命醒过来六年都可能不知道。

　　可十六分钟后，王思凡这个‘不明生物’的血液味道就被地下水冲到了大约二十八米的幽深下方。

　　他的血和水生动物完全不一样。

　　更别说，他这么大一只四只蹄子的动物掉下来，能把水里扩散出什么样可怕，刺鼻的血腥气味。

　　但这里，其实也不是他最初一个人落水的水域。

　　这是一个至少湖面距离甘孜一千米之外的地方。

　　偏偏，这一夜，在那一方……有一个白色的神秘影子似乎是闻到了上方的血味，又依稀在内陆湖的某处睡醒了。

　　那个白的连湖里这么暗都无法污染的影子，在月光下看不到长什么物种。

　　但很神奇……当他安静如玉石，如白雪，又好似地球最神秘古老的一部分般轻轻动了一下，他的一双‘手臂’拨开水下看向下落物的方向时。

　　在他那团看不见上半身白光中，他有一条如……鱼，或者说不是鱼要比鱼要更空灵，美丽的长尾。

　　那水体下方的长尾的体表颜色不带有鳞片感，而是他本土血液和皮肤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