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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不破戒(88)

作者:冢祭 时间:2019-01-22 21:49:48 标签:情有独钟 甜文 因缘邂逅

  怀明墨遣走这两个闹腾的,独留辛里在屋里便于说正事,门窗半掩,院里瞧不进来,他放下架子,淡笑道:“骆辰的心眼不坏,就嘴上把不住门,大大咧咧的,说话没少气岔人。”
  虚生耸肩嗤笑道:“你不用说情,我没要对付他的意思。”
  “你这人难琢磨。”怀明墨抱怨嗫喏,虚生闻言也懒得反唇,只专注看向他,这目光犹如三伏天的阳光,明明瞧不见,还是烧得怀明墨脸红。轻咳化解尴尬,怀明墨道:“得知真相后好些日,没听你过问德勤哥的事,沉香和辩机先生时常见首难见尾,但也没在打探山庄里的隐秘。难道你就一点没有好奇,他的下场,还有那假狄凤……”
  “刀抹脖子,或吞食藏毒,假狄凤用哪个手段自尽的?”虚生嗤鼻插嘴,语中多有不屑,意料中的事,毕竟假狄凤比自己更清楚合欢斋作风,要图个痛快,也是意料中事。
  辛里神情晦暗,低声道:“自你昏去后,大家都冷静了两日,直到有日季先生将我叫去打下手,把假狄凤带到季德勤面前,当他面撕了那张□□。”说到这,辛里鼻尖微动,似有些泛恶心,“那张脸像是万马踩踏过,除那双眼睛极漂亮,其他几乎没点像人样,地狱恶鬼不过如是。”
  怀明墨心有不忍道:“母亲说她那张脸,是别人故意毁去的,只是如今她已死,究竟如何,也就不得而知了。”
  “季德勤乍瞧见假狄凤真面目,愣了好半天,破口大骂,难听的话实在不堪入耳。”辛里半是幸灾乐祸半是鄙夷的啐嘴,“假狄凤被恶语羞辱了许久,忽地眼冒杀意,拔下头上簪子,就要去刺季德勤咽喉。季先生为救人出手伤了她,可她仍不死心,就在她拿起簪子时,突然痛苦扭地,后来请药王来瞧,药王说她是原先体内□□发作。”
  “是幽欢盅。”虚生解惑道:“我亲眼见过女子这毒发作时的模样,听说极其痛苦。”
  晚汀馆里有许多丫鬟,辛里怪不好意思地压低声,“季先生当时打她一掌颇重,所以幽欢盅发作时,她也没气力去四处寻男人。”
  虚生清雅一笑,“季先生为人宽厚,这毒既无解药,是给了掌让她走的痛快吗?”
  “没得来及。”怀明墨颇低落道:“老太太身边的贴身嬷嬷及时赶到,拦下母亲,又命人抬她回原先关押的院子,任其自生自灭,过了两日才派人去收尸,听说死状可怖。”
  “若非心存歹意,也不会落这下场。”虚生不懂如何安慰,索性转开话题,“季德勤呢?”
  沉浸在情绪中良久,怀明墨慢慢缓过神,喟叹道:“关在他自己的院里,就留两个小厮在边上伺候换药。大舅舅的意思是打死便罢,权当没生过。母亲不忍,和二舅舅商议送到佛寺,让他悔过。三舅舅看他就心寒,说是依从大家意见……”
  辛里性子急,拍过大腿,没点忌讳,接过话就说:“他现在武功尽失,死活没两样,无论按哪个提议,都是留条命也是苟活罢了。可麻烦在老太太那儿,前日季先生去寿喜堂说话,到现在还没个准信,反正就这么拖着,请药王医治,又派人服侍,也不知怎么想的。这种不孝子孙……”话没说完,便被怀明墨一声呵斥闭了嘴。
  虚生嘴角弯了弯,却又不语,看着神情难堪的怀明墨,心里亦有些不好受。
  “德勤哥的母亲身子一直不好,生德恩那时,还落下了病根,没两年人就没了,那时德勤哥也才三岁。”怀明墨徐徐说:“老太太担心大舅舅养不好,干脆把他们带到身边抚养。嫡长孙落得这下场,家中最难受的,肯定是她。”
  明媚的春光透过薄纱照在怀明墨面上,微风吹起纱帘子,拂过他眉角,像是要拂去他眼底的愁绪。
  虚生推开半扇窗,心不在焉地朝窗外张望,心口压着事,早膳也是就着囫囵吞,连着碗里见底都没注意到。他咽喉憋着话不肯说,怀明墨也不好逼问,索性装聋作哑,等他自己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80章第80章
  虚生甚少因事而茶饭不思,就连当下内力大失,仍旧吃睡如常,别人若来安慰他,反会被他絮叨一堆佛经缘法,可这几天他却一反常态,整天唉声叹气不说,特别喜欢坐在主屋廊下,手拿卷杂书,心思却从不在这上,时常仰头看屋檐,千盼万盼在等人。
  春日里头气候变化无常,怀明墨知自己劝不住,干脆无事就跟在旁,有样学样,哪样遭罪就赶着上,天公落细雨,他便打伞在边上,傍晚江风冷飕飕刮来,他就站在风口挡风。这样过两日,他那好不了虚生的身子哪里承受的住,果然春寒侵体。
  “让你进屋偏不听,如今受着吧。”虚生眉间微皱,拿勺子有下没下搅动汤药。
  怀明墨抿嘴轻咳,身下盖条薄被,有软枕不靠,非要倚在虚生后背,脑中浮现虚生懊恼的模样,轻笑道:“能骗你进屋,不计用什么办法。”
  虚生肩头猛一动,药碗稳拿在手,讪笑道:“怪我心太软,早该让你再淋上两日雨,吹个把时辰风,看你还能说这话来么。”
  怀明墨仰头咕噜吞下苦药,眉头打成结,还没来得及喊苦,嘴里已被塞进个酸梅。
  “自找的,好不容易摆脱这些药罐子,非要自己往前凑。”虚生用帕子擦干净手,又将含有丁香、苍术、紫苏等为芯子的药囊挂在床头,多有助呼吸的用处。闻得身后低咳不断,他嫌弃的那手旁枕垫乱挥,嫌弃道:“你可别传给我。”怀明墨使坏,故意把虚生往自己面前拉,谁知力气过大,双唇直接贴上他侧脸。
  辛里在边上垂眸数着雨水打落飘进屋的花瓣,打情骂俏像是颗蜜糖,塞进嘴里酸得他牙疼,听到送药丫鬟的轻呼,方抬起眼,顿时嘴张老大。好半晌他回过神,赶忙把丫鬟赶出屋,又厉色命令不许出去乱说话,还威胁传出半点,虚生一定会拔她舌戳瞎眼,吓得丫鬟直告饶。
  “哎哟,青天白日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们,能不能收敛点。”辛里连忙掩上窗,举动犹如闯空门的贼,贼头贼脑地朝外张望,确保没人发现。
  事发突然,完全在虚生常识见闻外,脑中轰然,他手撑在床沿呆愣许久直眨双眼,传来的抱怨好似天外来音,又听那头说起:“我去屋外守着。”
  虚生并不懂事后该发生什么,但本能性推开,大跨几步要拉住正开房门的辛里。
  “楼主?”辩机先生两手腾空作开门状,见虚生脸色桃红,神情略有慌张。
  虚生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好些日子,乍然见到辩机先生,先是失神茫然,随后眼神徒然一亮,急切地拉人进屋,“怎样?她是不是我那表妹?”
  奔波多日,又餐风露宿,辩机先生清瘦了些许,衣摆灰黑可见,来前虽有拍拭过灰尘,但粗瞧整个人仍是一身灰土。换过别时,虚生自是会发现赶人,但眼下有他更关心的事,难得忽略不见。
  隐世山庄位于南方,天气多是湿冷刺骨,二月寒冻不及十月冬,但还是冷得人发颤。可辩机先生大口喝下一盏冷茶,仍汗水汗涔涔,他开出折扇猛打风,缓上多日赶路的气道:“如果这女娃子从中没掉过包,八九不离十。”
  虚生没避开怀明墨的意思,挨坐在旁,半晌静默未语,闭眼苦笑:“她竟是我妹妹。”
  屋里另两人正伸长耳朵好奇着,辩机先生马上解惑道:“我仔细查过,绾心无论从年纪、被掠拐的地点、还有她身上的胎记,皆符合楼主你所言,而且她身上迄今挂的平安锁,正是老楼主赠与二小姐特意订制,样式绝无仅有。”
  怀明墨和辛里齐齐发声:“绾妃是你妹妹?!”随后两人觉得话声太响,又同闭了嘴。
  “难怪我总觉得她甚为亲近。”虚生艰难苦笑,回忆过往,心里像嚼碎黄连般苦涩,“还有她母亲,我的姑母,儿时偶见会觉熟悉。”想及眼睁睁看绾心遭虐到送入宫中,自己从没伸过援手,当初哪怕帮一丁点,就不会是如此局面,越想越觉懊悔,深切的内疚像刀刻在他脸上。
  辩机先生读出虚生透露的心思,略略一沉默,思量周全地问:“要么,我再京城跑一趟,将绾妃救出来。”
  怀明墨当即道:“这事鲁莽不得。”
  终究是理性站住脚,虚生亦不赞同,“她现在是孟帝心尖上的人,若在人眼皮子下消失,恐怕许多人要掉脑袋,到时前朝后宫都将有动荡。她既然已在宫中站稳脚跟,没人伤的了她,与其现在带出掀起风波,还是先让她在宫里的好。你派人暗中护她,等局势稳定,我定亲自去。”
  辛里近来收到不少消息,补充道:“贾半仙来消息,官船进了京城后,其中有艘送京官的船上,一个不起眼的丫鬟,当夜去过京郊的合欢斋,次日合欢斋便人去楼空。”
  虚生目光森冷,“将那船子的人列出来,既是丫鬟,那就不是混在官船上打杂的人。我倒不信了,这次莲心慧姬还藏得住。”
  “昨儿,我已经让他去办了。”怀明墨出手替虚生顺着气,行为轻柔暧昧,连辩机先生这张老脸都瞧不下去,
  “沉香。”虚生见人出现在眼前,立刻吩咐:“让阿虞给宫先生传信,给我找出秦娥和红杏蕊来。”
  辩机先生颇为不解道:“找她俩做什么?她们不可能知道莲心慧姬的身份。”
  怀明墨立刻明白说:“我记得丁子胥死时,有对你说过话。”
  虚生郑重点头,“他要我去找他妹妹。”临死前那双黑眸,迸发出来自炼狱的仇怒,每想起那双眼,虚生坚信那时的丁子胥恨毒了莲心慧姬,所以他既活不了,也绝不会让莲心慧姬好过。“丁子胥打理合欢斋多年,时常会接触莲心慧姬,会窥伺出她身份不足为奇。”虚生缓缓道:“他一定是留了些东西给自己妹妹,为自己惨死后,能拿来揭发莲心慧姬,用以复仇。”
  指节有节律地敲击木桌,辩机先生颇有顾虑说:“这会不会是丁子胥和莲心慧姬设下的全套?”
  辛里暗查丁子胥许久,绘制成册的消息,占满听涛阁一柜书架,其中且不论虚实,但对这人,他大体已经了解,道出己见,“丁子胥这人,骨子里跟莲心慧姬一样,这种人压根没忠义两字,为杀自己的凶手尽忠,不可能。”
  与丁子胥接触过几次,又时刻派人盯梢,虚生几乎了解这人所有事,甚是赞同辛里所言,这种为富贵能将相依为命,而且自小带大的亲生妹妹当垫脚石的人,要他至忠,比太阳自西边起还难。
  “他料准莲心慧姬会出卖自己,所以也早算计上她。”心境的改变,虚生如今心软下许多,念起绾心,不由连带同情起多情公子。
  呼吸杂乱的瞬息,怀明墨伸手覆住虚生的手,“听说雍慧是侯府养子,偏生得运气好,安国侯除有个嫡女,没有其他子嗣。他如今已是世子身份,只要别做得太出格,莲心慧姬随意不会动他的。”
  虚生见沉香欲要出门,又道:“让黑面沿沧浪江去找,蝴蝶君现今在哪。”
  “蝴蝶君曾与老楼主是酒友,好些次我陪老楼主去前去,年轻时性子就有些乖张,后来经历许多事后,他先后与所有友人断绝往来,性子越发孤僻。这次季老太太寿宴,你也瞧见他本人了,除对你感兴趣说上两句,其他时候,甚是寡言独饮。”并非辩机先生说丧气话,想起曾经的几番接触,他无奈摇头,“他若要靠别人对付莲心慧姬,早就与季先生等联手,可他偏是嘴如蚌壳撬不开,恐怕你去,多半也是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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