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47)

岳明俊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深情地抚摸着：“有你这么一句话，我就知足了。我这辈子，确实做了很多坏事，有些地方，真的太糟糕了，又被人如此侮辱，还是走了要干净许多……”他轻轻地对他说着，仿佛生命已经化作要飘走的羽毛，终于要剖离这一场空，“我现在年纪大了，又生了孩子，那个地方也不如原先紧了，身材也……你会嫌弃我，我不想惹你生气了，不想你这一辈子都在对我不满之中度过。反正、反正你都不爱我……”
这他妈的都说些什么？高杰又是哭笑不得，又是痛不欲生，都到了这种时候，还讨论什么松不松老不老的，妈的简直神了！“我他妈……”他上气不接下气，脑袋都快摇掉了，只觉得憋在心头的东西立刻就要炸裂，让自己尸骨无存似的，“我他妈什么时候说过不爱你？什么时候说过不爱你？！你要气死我是不是？！再不把钥匙交出来，老子就跳进火里，看咱们谁死得透些！！”
作者有话说：这下都说清楚了吧……怎么就不能HE了，看吧，是不是就这么HE了？只要彼此相爱，攻破那道误会的门槛，别说HE，二娃都能马上搞出来！

　　第88章 89  互诉衷肠

“我他妈告诉你，今天我就是砍断你的手，也要把你弄出去！”男人的表情是如此扭曲和惨痛，仿佛他是他最重要的人，就是老天给他一切也抵不过他岳明俊好生生地活着。
滚滚浓烟伴随着急剧升高的温度，两人都有些接近虚脱，要不是房屋足够通透，光是吸进的毒烟就足够致命了。当满头大汗一脸认真的高杰对他说出这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话时，岳明俊有些动摇，他本来豁出去了，可是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烧死？！他是自己最爱的人啊，他能看着他被烧得面目全非，化作一团扭曲的焦炭？
天人交战了几秒，岳明俊终于抬起头来：“钥匙就在那边的地板里！”
高杰仿若看到了一丝生机，连忙伸出手去扒那块他指着的位置。地板被铐得很烫，手指触上去就生出水泡，可他没有犹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掰起来。他没有骗自己，钥匙果然在！
一把拽过钥匙，就急切地去找锁眼，浓烟熏得他眼泪直流，火舌不断伸过来，对两人的命虎视眈眈。见他半天对不准，岳明俊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忙乱地帮他拍打着溅到他衣服上的火星，高杰脱下衣服，盖住他已经和火焰近在咫尺的手，希望上面残存的水分能够抵御烈火带来的伤痛。
千钧一发之时，锁开了。
岳明俊刚要起身，就被屋梁上掉下来的一块燃木给砸到了腿，他闭上眼尽力憋着非人的疼痛，身子软得乱颤，被热腾腾的汗包裹得密不透风，差点就窒息了。见状，高杰立刻将压着他腿的那团火焰抱走，除了用血肉之躯去保护他、解救他，他还能怎么做？“坚持住，只要你能坚持住，我就绝对给你一个圆满的答案。你难道不想知道，答案是什么？！”
其实答案就在面前，岳明俊虚弱地笑了，他艰难地将手搭在对方的肩上，用最后的力气撑了起来，在他的鼓励下，往露台上一步步挪动。
“如果你想让月月失去双亲，你就给我慢吞吞的！如果你还想看到她，你就给我咬紧牙关，往前冲！”
岳明俊的步子一顿，随即跑动起来了，整栋别墅已经被大火烧得震颤，发出即将毁灭的呻吟，视线在火光中异常模糊，升到沸点的温度快要把骨血烤化了，外面传来声声呼唤，游艇就停在岸边，只要他们纵身一跃，就能脱离苦海——
两人在不断倒塌的建筑物里行进，他们的头顶和四周皆是熊熊火焰，高杰心中的怒火比它们要旺得多，但是求生的火焰也同样在燃烧，甚至透过苍穹，烧尽了宇宙。他奋不顾身，将靠在身上的男人往前推着，同时不断挥舞着另一只手臂，格挡着肩上和背上的高温、把那些易燃的材料抛往一旁，当游艇近在眼前，两双救援的手摊开的时候，别墅发出一阵如野兽咆哮般的轰鸣之声，全部垮塌，一片狰狞的黑暗透着地狱之火头朝着头顶压了下来，那一秒，高杰感觉自己走不了了，于是狠狠将他往前一推——
岳明俊从来没把眼睁得那么大，那么圆，身体失重的那一刹那，他反手抱住了面前那抹高大和伟岸，抱住了他穷其一生的爱，死也不放开。那人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被他拽得往下坠去，就这么与死亡擦肩而过地重重和他摔在一起——
身后是一片无边无尽的火海，似乎想烧尽世间所有的繁华、断绝世间所有的情爱，它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以毁灭众生，能够与苍穹的壮丽媲美，可惜的是，它掌握着别人的命运，同时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知道死里逃生，两人疯狂地抱成一团，仿若连体婴儿一般。他们恶狠狠地亲吻着彼此，确定对方是真实的存在，眼中放不下其他的事物，只有喜极而泣，只有乐极生悲，无数的尖叫夹杂着沉沉的叹息，如凯旋之歌飘荡在他们的心间……
钱学礼连着吐了几口浊气，才叉着腰坐在船舷上，对着挟持自己的龙雨泽愤慨地指责：“你为什么不让我叫人，不让我施救，你存心想害死他们？！给我个解释！”
龙雨泽也受了不小的惊吓，面无血色。他跪在旁边，喂脱离险境的两人喝水：“我答应过俊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不能插手！我不能违背他的意愿！“说着，他深深地低下头，“对不起，我必须要这么做，哪怕这样做是错的！我既不想让他死，更不想背叛他的请求……”
天边萦绕着一团浓重的黑雾，飞翔的海鸟扯着嗓子低低地哀鸣着。湖水时而剧烈时而轻柔地抖动，将这个故事托举在摇篮之中，希望所有的苦难都能从这艘诺亚方舟之下远走……
“你是不是还爱着我啊，高杰？我怕我做了傻事，你到底还是会离开我……”
“放屁！既然我离不离开你，你都会做傻事，我又何必离开呢？”
“是吗？”岳明俊紧紧地贴着他，脸上的甜蜜简直浓得无法融化，“你的肩膀是不是很疼？”
“只要你还活着，哪怕我只剩一半身体，我都要开心死了！”
“若是这样，我就把我的下半身给你……”
“你不是已经给了我无数次了么？”高杰压低了嗓音，心情大好地坏笑着。
“……”
“呃，下面好像湿透了……”那人口齿不清地埋在他怀里说。
“红的，还是白的？”
“当然是红的……”搂在一起的两人不断地说着悄悄话，说着说着，岳明俊就把整个人蜷在了男人的怀中，无比害羞。
“等下到医院，我就去给你给买护垫……”
旁边的两个电灯泡恨不得拿手塞住耳朵，他们说的什么啊，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能不能不要厚颜无耻地谈论某些隐私和细节，刚活着回来就开始散发毒性，太不厚道了！
还有某人的大姨妈，已经流到了无辜人士的脚边，咱们是不是该选择没看见？
两个配角相拥着窘迫地靠在船舷，结果不幸被一个浪花打成了落汤鸡，瞧，就是这么没有天理……
作者有话说：本来后半段我想重写的，前面都写得这么正经，后面肯定该讨论下人生，发表下感言……但确实没有太多的精力，那就这样吧，我知道当着别人的面讨论护垫很不文明……但是，好吧，谈论了下民生也是相当高级……

　　第89章 90 完结

在医院里苏醒过来时，岳明俊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个人还好不好，第二个念头便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做自焚这种无比愚蠢的事。
当一个从来都那么精明理智的人突然犯了傻必定会进行深刻的反省，但本质并不是为此困惑，而是确定其中最重要的事实。如果说爱情会让人变成白痴，他肯定会断然否定，他唯一明白的就是某样东西无论怎么都不能失去。
当他忍着浑身的伤痛迫不及待地奔向重病监护室时，凌乱的脚步在看到钱学礼陪伴在侧突然戛然而止。龙雨泽急匆匆地跟在他后面，情况忽变，他没来得及拦截：“俊哥，你现在还不能随便下床，医生让你躺回去……”高杰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他怕他过于担心，不利于身心的痊愈。
“怎么会，我们在船上还说了那么多话，那个时候他还十分清醒……”岳明俊急切地梳理着自己混乱的记忆，怎么转眼之间他就生命垂危地躺在那里，钱学礼竟然也还没消失，这根本就不符合他的预期……
“你说什么？倒在游艇的那一刹那你们就双双陷入昏迷，知道吗，你沉睡了三天三夜！”
龙雨泽那一脸诧异，让他心生一种极度恐惧，顿时汗如雨下，虚弱得好似仍旧处于火海里：难道他们从来没说过那些话？说话是彼此之间的灵魂？还是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但不管是幻觉，还是现实，高杰都没有说过爱自己，他连忙止住那些胡思乱想，毕竟在生死关头，他和他不断地互诉衷肠，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传达着毫不虚假的情意，他怎么可以怀疑，这些只是那个时间段的迷乱而已？
“俊哥，你要去看看他吗？但重症监护室有严格的规定，家属只能进去一会儿……”
虽然非常渴望看一眼他的容颜，可岳明俊还是摇了摇头，他不想与那人撞见，只有在高杰脱离危险后醒来时才能确认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他还能醒来，没有就这么离开自己……
在感情上他总是怯弱，是如此不自信，那样美好的东西，要真正拽在手心里，是不可能不付出巨大代价的……
接下来的一周，都会看见重病监护室外徘徊一个穿着病服的高大男子，他时而贴在玻璃窗上，眼神溢满了渴望和祈求，时而坐在外面的走廊上，紧蹙的眉间是深深的担忧。他每天都会想很多，快乐和痛苦不断在心底重叠，未来和过去总在眼前闪现，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煎熬下他在急剧消瘦……
好在上天并没夺去他心爱之人的生命，当高杰搬出重症室的消息传来时，岳明俊差点流出了感激的眼泪，但他并没有立刻去见他，一直犹豫不定，忍不住时会偷偷去那间病房外看看，每次去都发现钱学礼在忙里忙外，也就更不好意思露面。
这一天，岳明俊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门边，可刚探出头就被一只手给牢牢拽住，接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面前，两人都很是怔忪，特别是高杰那双幽黑的眸子，紧紧地吸住了他的灵魂，充满了隐隐的责怪和深邃的探究：“你为什么不进来？”
岳明俊紧张得无法呼吸，眼神也不知该哪里放，又聋又哑一般，木木地矗着，好似魂飞魄散。高杰倒是一派沉稳，态度也十分自然，和他没有任何生分和隔阂，反而觉得他的表现很是奇怪：“前几日，我没法说话，也没法起身，不然早就逮住你了。想见我，为何不大大方方，要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