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24)

赌神在赌桌边坐定后，主持人的大嗓门再度响起：“接下来，该咱们的挑战者入场了！这位青年才俊、后起之秀，高杰高先生，将挑战赌神，立志要成为新一代的赌王！”
主持人唯恐不够煽动人心，故意把话反着说。神挑战凡人有什么好看的？凡人挑战神就绝对值回票价了。何况神向来充当被挑战的一方，这才符合常理。最后一句添油加醋，更是打开人们的想象空间，高杰凭什么有这么大的野心？难不成身怀绝技？
他们很想看看这个胆敢挑战赌神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样子，是否有三头六臂，可惜主持人请了三次，那人也没有出现。
“大家稍安勿躁，再等半个小时，他再不出现，就当弃权处理。”几个裁判商量之后做出决定。
“我愿意多等半个小时。”岳明俊笑容可掬地冲摄像机点了点头，以示赌神风度。
还好没等太久，高杰就来了。他行色匆匆，只带了钱学礼一人，而且没弄什么行头，身上就着了一件普通的衬衫，皮鞋也很久没打理，灰蒙了厚厚一层。“不好意思，让诸位等久了。”说完就往赌桌一坐，像在街边小餐馆吃饭般随意，不拘小节。
主持人十分尴尬，这人是来挑战的，还是来赶场的？赌界最有潜力的一匹黑马，有这么亮相的吗？观众也万分失望，本以为对方来头不小，结果一副工人阶级的扮相，全都大摇其头，唏嘘不已，有的甚至离场了。
“那赶快开始吧。”高杰抬起手看了看表，“等下我还有事，已经跟人约好了。”日理万机的样子，像是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只求快点解决这件浪费时间的小事。
这让岳明俊很没面子。他表面上任何一个环节都是精心打理，发型、西装、皮鞋，是如此慎重其事，可对方只是草草应付，板凳还没坐热便急着走，这绝对是一种恶意讽刺。
钱学礼也捏了把汗，大战在即，高杰确实什么都没准备，他只是在忙一件事，忙着跟林仙儿解释，同她和好。不希望她对自己有任何误解。对他来说，朋友比利益重要。
“高先生，容我提醒你一句，你迟到了这么久不说，还没穿正装，坐下了依然心神不宁、匆匆忙忙，不管是对等你这么久的赌神，还是已经忍耐到极限的裁判，亦或是场外的热心观众都极其极其地不尊重……”主持人严辞厉色要求来人把态度放端正，俗话点说，就是在这个大陆人面前装装逼，从而讨好赌神。
“对不起……”高杰没跟他冲，而是渐渐坐稳，微微抬头，朝他轻轻一笑，那深沉又温和的笑容让人一震，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感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
他开始进入状态了。见状，钱学礼总算松了口气。岳明俊放在赌桌上的左手，也忽地握紧，身体前倾，眼中大放光芒，彰显了背水一战的决心。
“现在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双方各已准备好下注资金两亿。”面对观众的裁判，白发苍苍，满面皱纹，身上无一不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他姓王，王老先生曾在二十多年前参与赌圣之战，最后惜败，不过他的人品和肚量得到了媒体的高度评价。在赌界也是德高望重，号称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作弊。权威性毋庸置疑。众人表示信服，他才进入正题，“第一局，比骰宝。”
一个穿着性感的女荷官走了过来，拿来一个圆筒形的象牙骰蛊放在桌上。两人验了蛊，表明没有问题，荷官便告知规则：“下注最少五百万、最多三千万，大小双倍赔率，通则是三倍赔率。猜对就赔。最先赢一亿者胜。”
岳明俊率先坐庄，他拿起骰蛊，高抬右手，手掌突然俯冲，将垒成一条直线的三颗骰子全部纳入蛊中，然后左右上下好一阵娴熟地晃动后，骰蛊坠落，猛地扣在桌面上。只见他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高杰有些发愣，眼睛像是被他刚才的动作给晃花了。犹豫了好半晌，才把五百万放在‘大’上，结果开出来是个小，输了。
作者有话说：写大赛前夕，我把赌圣赌王赌侠全都看了一遍，向周星驰周润发致敬！

　　第45章 46 赌局之一骰宝

由于咒骂声越来越多，顾及看客的感受，高杰抬高了下注的筹码，每把一千万。但仍是把把都输。而当他摇的时候，岳明俊次次都能猜中。没过多久，岳明俊便连赢十一把，即将达到胜利的条件了。
主持人很是不削地看着青年故作淡定的脸，简直怀疑这家伙是来哗众取宠的，就这水平跟小孩子玩玩就行了，还跑到这里来瞎凑热闹。钱学礼也有些着急，端了杯茶上来，给他打气，平时他们切磋时明明不是这样的，今天怎么一上场就快输到底了？
高杰扭过头，接过他的毛巾擦了擦脸，轻轻在他手上一拍：“我还没状态，一会儿就好。”
岳明俊看着把自己当做空气，在面前大秀恩怨的两人，妒忌得牙齿都几乎咬碎了：“能不能快点？很不巧，我也赶时间！”
他们依依不舍的神情，就好比被法海硬生生拆开的白娘子和许仙，岳明俊努力自控才没有掀翻桌子。
高杰抱歉地看了一眼裁判，然后把手中的骰蛊递给对手，对他说：“让你久等了，不过我会弥补刚才浪费的时间，这把，我下三千万。”
那人一把抓了过去，像吃了火药般猛烈地摇起来，然后以差点剁穿桌子的力道当空剁下，盯着他两只眼，犹如毒蛇吐出的毒信。
“通吃。”青年与刚才拿捏不定的模样判若两人，叼起烟，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岳明俊心头一紧。刚才他气愤之下，想要给他个下马威，又听说他要下三千万，便一不做二不休地摇了个特定的数字，势必让他输得痛哭流涕。对方的命中率等于零，自己绝对会赢，难道他是死马当活马医，乱猜的？
不幸的是，他猜准了。
打开骰蛊之后，高杰脸上满是庆幸：“反正都输得差不多了，不如赌一把大的，没想到居然猜中了，真是好运气。”
岳明俊什么都没说，只是嘴唇抖一下。他感到胃又不舒服起来了。
高杰一举赢回了九千万，轮着他坐庄，便很轻松地随便摇了几下。岳明俊急着想赢回来，他听出这把是三个五，简直再好不过，便想也没想就下了三千万，要赢他，太简单，刚才不过是个巧合，不用放在心上。要知道，他赌神的头衔，可不是盖的。光凭运气就想赢他，黄粱一梦罢了！
高杰的手一直压在骰蛊的顶上，微微倾过身，调侃般地看着他：“你是想沾我的光吗？但咱们不是一样的人，又怎能相提并论啊？”
骰蛊打开，五五四大，居然不是三个五。岳明俊双眼一黑，微微有些晕眩，怎么会？他的耳力从来没出过差错，如果是这样，他想要的点数又怎会不翼而飞？
主持人也大惊失色，没想到这个青年还真有两把刷子。虽然只差一点，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对于赌神的水准来说，足以致命。还是说，这只是个失误？
“你只是输了九千万，回到了原点，以你的实力，绝对能够扭转乾坤。”高杰笑盈盈地安慰着他，“就是输了这局也不可怕，接下还要赌梭哈，我记得梭哈也是你的强项，当时连什么都输光了的我，现在不也归来了，你还怕什么呢？”
听言，观众们全都倒吸一口冷气。这句话什么意味，他们也许无法体会，但岳明俊绝对明白。这不再是一个赌局，而是一段人生。死者如何复活，败者怎么回归，命轮不停转动，结局大不相同。生杀予夺的权力已经不在原来那只手中，那它在哪里呢？
旧事重提，岳明俊的心境就这样改变了。而高杰却更加轻松。因为他的人生曾发生过无数次变化，已经转变成型，早就告别风雨飘摇、跌宕起伏。都说自身的快乐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的确如此，这本就是既定的残酷。当一切重现，谁的痛苦又是谁的快乐的奠基石？相信结论离我们不远了。
岳明俊缓缓揭开骰蛊，仿若揭开一个迷那般魂不守舍。高杰往里瞧了瞧，笑道：“恭喜，你赢了。”
他还没来得及为赢取关键的一局而高兴，就听输掉三千万的人张口说：“好歹大家相识一场，这三千万就当我给你的礼物。希望接下来你不要让我失望。让我见识下你真正的本领，好么？”
这家伙竟然口出狂言，岳明俊气得发抖，同时胸口的恶心感也越来越重，他用力捏住桌腿，在上面狠狠抠着，另一只手时不时捂住嘴，但最佳的状态已是一去不复返了。
接下来的三个决定局，他都没猜中。而且所猜的点数和开出来的点数一次比一次差得远。当他继续下注时，耳边传来裁判的提醒，充满了痛心和惋惜：“岳先生，你已经输了。你已经输了一亿零两千万了。超过了大赛规定的限制。你身体是不是不适？要不休息十分钟再接着比试？”
岳明俊吭都没吭声，直接冲到了洗手间，然后一阵大吐特吐。呕吐之剧烈，说是快要死了也亦不为过。他紧紧地抱着低垂的头颅，拼命憋着体内憋不住的异常，和那种异常所带来的痛苦，不想让别人看见，更不想让自己看见。并不停地催眠，这不是我，不是我。这具汗湿的身体、这张苍白的脸根本就不曾出现。我是谁，我是岳明俊，我是一代赌神！大家风范、完美无瑕！字典里没有输字！
作者有话说：宝宝也太坏了，让妈妈吐成这样……

　　第46章 47 最终局 梭哈 内裤没了

十分钟后，岳明俊重新回到了赌桌。
除了眼中有些血丝，一切完好如初。锐利的眼神，深沉的表情，身体挺得笔直，腿高高跷起。跟多年前那场赌局一样，犹如坐在云端，鸟瞰着苍生，无情无欲，一脸傲然。
高杰脸上的笑意也逐渐变得浑浊，掺杂了越来越多的犀利冷淡。他靠在椅子上，点起了一根烧尽往事的香烟。烟雾的缭绕，形同于爱意的悲惨。不过他挥了挥手，便能让它们散去
，无踪无影。所有的缠绵悱恻，全都止于自己的决绝。
“第二局，梭哈。”牌推到面前，荷官的声音响起，“黑桃J具有优先权，请说话。”
他看也没看桌面，就直接把手中所有的筹码梭了出去。
全场喧哗，荷官也有些不知所措：“高先生，这是第一轮。”
青年呵呵一笑：“有规定第一轮不能梭哈的吗？”
“呃，好像没有。”
“那就是了。”他仰起头吐了口烟雾，像是喝酒喝得高了，表情处于一片朦胧之中。
岳明俊笑了声。那笑声，很冷很冷。他用手帕擦了下手，随之也将一亿筹码推了出去，同样从容。
接下来的每轮都不用下注了，荷官也乐得轻松，他动作轻盈地发了第二张牌，在岳明俊手边发了个红桃K。
不料……
得到红桃K的男人换了个坐姿，随手将烟灰弹去：“没注下，多无聊啊。建辉，给我取来五千万。”
十秒后，五千万现金砸了进去，钞票四处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