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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我(48)

作者:无虞 时间:2021-08-26 09:23:52 标签:甜宠 青春 校园 双向暗恋

  幸好幸好,他还有冲动的能力。

  “记不清了,”半晌,陈里予看着窗帘缝隙间漏出的路灯光,终于开口道,“可能是很久以前吧。”

  江声却不依不饶,要把坏人装到底似的不让他走,歪着脑袋看他,眼里盛着笑意,是十七八岁男孩子惯有的天真和狡黠:“很久以前是什么时候嘛?”

  平时再阳光直率不过的人,谈起恋爱来原来也会撒娇——无师自通的,反而比刻意为之还要让人心痒。

  陈里予对上他的眼睛,脸颊无端有些发烫,想挣又挣不开,只好别开视线,没好气道:“没你早——问什么问,现在喜欢不就够了,找打吗?”

  恼羞成怒似的。江声第一次见他这幅害羞又凶的模样,联想到被调戏急了伸爪子挠人的猫,心口软成一团,忍不住伸手去抱他,借着一站一坐的姿势将人搂进怀里,圈着对方清瘦的腰,舍不得用力,只亲昵地蹭了蹭——意料之中地激起了对方反抗,陈里予姿势别扭地推他肩膀,一连甩给他五六个“滚”字,耳根通红。

  江声舍不得再欺负他,终于松开手,抬头看了一眼钟:“现在走吗?还早。”

  事实如此,可陈里予总觉得静不下心来,又怕被江声母亲撞见,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今天不想学了,早点回去睡觉。”

  也情有可原——江声巴不得他学会劳逸结合,闻言点点头,站起身:“那走吧,送你回去。

  这就算交往的第一天了。咖啡馆,猫,以假乱真的阳光,满桌饭菜和台灯下晦涩难懂的数学题,再寻常不过的日子里糅进一抹暖色,便蔓延到他本该黑暗空茫的余生。

  光与色有所不同,色彩会随着时间流逝氧化褪去,也会在蔓延过程中变淡消失,但光不会——只要江声始终在那里,前路漫漫,这就是他的光。

  到家之后他的心情反倒出奇平静,爬上阁楼去画了半幅画,又坐回书桌前,慢慢看了几篇课文。

  现在他终于能理直气壮地和江声挂着电话,说些问题和讲题之外的话了——睡觉之前说声“晚安”,没有兜兜转转的理由,光明正大,想说就说了,还能撒娇似的补上一句,“除了晚安就没有别的话吗”。

  “有,当然有,”江声在电话那头恍然大悟似的,“喜欢你。”

  陈里予靠在床头,听着他的声音忍不住弯起嘴角,用极低极低的气声说:“嗯,我也喜欢……你。”

  太俗了。原来他这辈子还有机会对谁说出这么甜腻又俗套的话来,像所有陷入热恋的正常人一样乐在其中。

  夜里他不出所料,做了同江声有关的梦——梦里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又不尽然,整个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走下讲台,出奇坚定又目标明确地朝对方走过去。周遭阳光浓郁,云朗风清,梧桐叶被风拂动,磨蹭出细碎的响动来。

  那个坐在最后一排落了单的男孩子撑着下巴对他笑,蓝白条校服,浅色卫衣,袖口随手挽上去,露出手腕上一圈细细的红绳,还有那枚他送的银色戒圈。

  江声不问他从哪里来,也不问他叫什么,只是静静看着他,等他走到桌前,才温声对他说:“小瑜,你终于来了。”

  笑意温和又明朗,像邻居家好说话的大哥哥。

  “你认识我?”他听见自己这么问对方,语气却不是记忆中死水微澜的淡漠——更像他小时候惯常说话的语调,话音略微扬起,带着讨人喜欢的天真意味,面对“陌生人”也毫无怯意,是被自幼被宠爱长大的孩子才会养成的率真自然。

  江声点点头:“认识啊,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陈里予打量他片刻,摇头道:“谁?”

  “他们说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姻缘,”江声就哄孩子似的唬他,“无劫无难,要形影不离一辈子的。”

  如果故事的开始能这么干净美好就好了,没有创伤也没有痛苦,同龄人里格外出彩的两个人,就这么平和地相识,相处,形影不离,共度余生。

  摊牌之后陈里予愈发铁了心地要和江声一起留在省内读大学,考临近他志愿学校的那所美院,自己听不懂的课又怕耽误对方,就独自一人去教学楼顶层尽头的空教室里自习,逼自己硬着头皮做题,按照江声陪他一起整理的解题步骤往里套,偶尔灵光闪现,还能凭着直觉做些变通,一来二去,高一两学期的基础题他已经能做到及格了。

  午休和晚自习如果没被安排某科任务,两个人还是会去画室,临近十一月初的月考,复习节奏快起来,江声只好忙里抽空地替他补补知识点,等晚上各回各家写完了作业,再熬夜连麦讲题。

  即使这样,他还是很有耐心,有条不紊地做完自己的事,剩下的时间全留给陈里予,看起来如常轻松,甚至乐在其中似的,心情总是很好。

  偶尔讲快了,被陈里予半开玩笑地瞪一眼,又乖乖认错,从头开始再讲一遍,语气明朗,只是有意逗人一笑似的,会刻意将话音拖得很长,像极了在一起之前并肩走,他记不住要放慢脚步被陈里予掐了胳膊,就索性将自己放慢成四分之一倍速,等着小猫来张牙舞爪地凶他。

  陈里予就用笔尾戳他手背,让他好好讲,眼底闪动着一点藏不住的笑意,又还要故作镇定,绷起嘴角。

  学累了也会烦躁,怎么都看不进书,烦得想抓头发。江声就哄他,借着独处的机会明目张胆抱他,挺俊的鼻梁磨蹭他脖颈,声音软软的,带着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独特磁性:“小瑜乖,不看了不看了,休息一会儿,已经进步很多啦。”

  陈里予就顺势黏进他怀里,猫似的小声抱怨,说要多抱一会儿,太冷了。

  ——在一起前常找的借口,江声也不戳穿,就摸摸他的头发聊作安抚。

  之后陈里予会放下笔,去一旁画画——算练习也算消遣,画九十月份刚入秋时候的梧桐树,一面玻璃窗围出明朗的天和薄云,还有窗户角落由青转黄的不知名的树枝树叶;又一次画了一条河,也许该称之为江,江面平静,无波无澜,映着浓郁的金色暖阳,泛出波光粼粼的色彩来。

  江声问他在画什么,他便歪过头,意味深长地弯起嘴角:“你猜……”

  他在画江声。

  细细想来,这个人的名字其实很有画面感,浑然自成一派景象——不同的人看来大概会联想到不同的风景,在陈里予眼里,春江水暖,阳光和煦,大概如此了。

  高三之后走读生不再强制上晚自习,于是两个人偶尔也傍晚离校,去江声家蹭顿晚饭吃。他见了江声父亲,是个高大挺拔、面容却慈祥的中年人,穿工程师一行常见的格子衬衫,笑起来见牙不见眼,和江声一样的好脾气。

  偶尔也趁傍晚开校门那几分钟去学校后街买小吃,五花八门地带回画室里,让陈里予自己选——不过一周也不会超过两次,也不能耽误正餐,小吃毕竟不算健康,吃多了对胃不好。

  陈里予咬着蛋挞做题,酥皮细细碎碎掉下来,就一股脑扫到江声的作业本上,“没事找事”似的,还偏要当着本人的面,像是挑衅。

  江声对此毫无意见,顺手用纸巾擦掉包起来,默默想着下次记得蛋挞要买整盒,留着空盒子给小猫接碎渣。

  后街的冰淇淋泡芙好吃,五点半恰好出炉的流沙奶黄包也好吃,陈里予喜欢不放酱料也不加辣的铁板豆腐,原味豆腐煎到两面焦黄,少油,撒一点点盐,是独特的癖好——还有街巷尽头的双皮奶,撒细细的饼干碎,他这么洁癖又挑剔的人,也能独自吃完一杯。

  他就这么渐渐融入人间烟火里,学会了怎么吃叉烧包又不弄脏嘴角,也开始对某种甜点产生心血来潮的食欲,撒娇似的要江声去买,眼角弯起来,闪动着伶俐又鲜活的笑意,像万圣节不给糖就捣蛋的小孩子。

  却还是会有不想吃饭的时候,譬如食堂菜色恰好不合胃口——他的口味被江声母亲的手艺养刁了,就有些看不上食堂油腻无味的饭菜,还要江声哄孩子似的喂他。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积累了喂猫的经验,又或者该归因于两个人相处久了,江声也渐渐摸索出了对付他的门道,总是有办法哄着他乖乖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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