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玩游戏(16)
“昊……你不是要明天回来吗？”两年前，谈昊出差提早回家，卧室的门是反锁的。他使劲砸门，最后一脚把门踹开，前妻师雨慌张地看着他，连衣裙的拉链还没完全拉上。
“人呢？”谈昊冷酷地问。
刚才的呻吟声让他一阵阵反胃。
“什么人？你在说什么啊？”师雨拽着谈昊的衣服，谈昊把被子掀开，又一把拉开窗帘。
“说！”谈昊掐住师雨的下巴。
从来没看过谈昊这么狠的样子，师雨吓得发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的眼睛迅速泛出泪花。
谈昊放开她，用力过猛，师雨后脑勺撞在衣柜上。
衣柜里发出一声男人的声响，谈昊脸色巨变，甩开师雨，不顾她阻拦打开衣柜的门。
“我们离婚吧。”
谈昊一个人冷静了两天，他老妈都不知道那两天他去哪了，差点报警。
“不要……”师雨求他：“昊……我爱的是你啊……”
谈昊不理会她：“你想要什么都无所谓，儿子必须跟我。”
“我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不缺，你原谅我，我错了，你会原谅我的对吗？”师雨抱住谈昊的肩膀。
“我原不原谅你都无所谓。”谈昊冷漠地看着他：“我已经不爱你了。师雨。”
“勉强在一起没有幸福。”谈昊任由师雨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我相信你也一样。师雨。”
“不，我还爱你，相信我，昊！”师雨握住谈昊的手：“我只是觉得你最近太忙了，都不关心我，我想引起你的注意……”
“我没兴趣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在我心里已经烂透了。”谈昊冷静地选择着字眼，师雨从背后抱住他的身体一僵。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师雨心碎地说。
“……”谈昊：“不这样的话，你听不懂。”
师雨不同意分手，最后只有通过法律手段解决了。
谈昊母亲自己就是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这件事她亲自负责。
因为这样，师雨几乎恨死了婆婆。
她从家里搬走，最后一次回来拿行李那天，她问谈昊：“其实你是不是已经变心了？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谈昊说：“我祝你幸福。”
“你真狠。”师雨冷笑。
把钥匙放在桌上，她什么都不要，连儿子也留给谈昊。
谈昊睁开眼睛，回忆的片段一下子中断。
翻了个身，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姜磊。
那天他撞破妻子和别人好事，摔门而出。
红灯了，他停下车，车子急刹，他双手握着方向盘大喘气。
想抽烟，手不住打抖点不着火，胸口难以抑制地感觉发痛，屈辱的眼泪即使再怎么也忍不住。
勉强将烟点着，放在嘴边吸了一口，尼古丁抚平不了自尊心的受创，他把车窗摇下想吹点冷风。
这个红灯很长，大约有两分钟。
车流动了，谈昊胡乱抹了一把脸，后面有车响喇叭，他下意识地侧过头看，这时才发现左手边车的车窗也是摇下的，一个男人坐在副驾驶位上，正毫不掩饰地盯着他哭。
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了。
“……”谈昊眨眨眼，又是一滴还未来得及流下的眼泪滑过脸颊，他心里大窘，跟被抓个正着的贼似的飞速开车离开。
谈昊拿出手机，把昨天姜磊存在他手机里的号码删掉了。
谈昊一个礼拜没有和姜磊联络。他对姜磊几乎是一无所知的，除了名字和工作，连年龄都没有问过，住的地方是酒店，国籍是意大利，谈昊觉得姜磊给他的信息不像间医院的院长，他有个很扯的念头，似乎姜磊更像007，到处杀人，到处打炮。这个YY冒出来的时候，谈昊正在开会，姐夫应九正在大打嘴炮，废话不断，各种党的精神轰炸着谈昊，他的脑子却一瞬间分了神，跳出了姜磊和他的手枪。分开的头三天，他经常想起姜磊，姜磊这个人太危险，浑身上下充满神秘，谈昊从来没有被人征服过，因为他从来没有对谁产生过太大的好奇心。好奇心害死猫，谈昊知道猫有九条命，他只是血肉之躯，可是人是会思考的，这点是优势，也是劣势。人因为思考而有理智，也因为思考而掉入陷阱。谈昊天生喜欢解谜，就像他喜欢玩杀人游戏，这是他的天性。姜磊的长相，气质，无一不使他动心，甚至他调情的方式，也微妙地满足了谈昊隐秘的欲望。谈昊对姜磊动心了，所以他删掉了姜磊的手机号码，否则他可以什么都不做。姜磊说要和他交往，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呢？谈昊不知道。姜磊这个人有很多吸引人的特质，就是和信任无关。
一个礼拜后。
“喂？”谈昊接起电话。不认识的号码。
“在做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有力。
“哪位？”谈昊不经意地问。正在上班，一个下属还在和他汇报工作。
“谈处我先出去了。”下属说，谈昊点点头示意他OK。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有两个问题我想知道。”姜磊开口：“第一，你是不是比我还忙？”
谈昊愣了愣，一抹笑不自觉地划过嘴角。
“啊……”他说。
“还有。”姜磊继续。
“什么？”谈昊问。
“你想不想我？”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短。很快就开始回暖了。年还没过，气温已经回升。雪只下过那么一场，甚至还没积起来就已经开始化。谈昊和姜磊的关系竟然没有戛然而止，姜磊偶尔给他打一两个电话，证明他所言非虚，他不是和谈昊玩一夜情。谈昊从不主动联系姜磊，这不是什么好现象，谈昊自己知道，不肯示弱，这代表他自己觉得自己不够强。
“没关系。”姜磊听见谈昊跟他这么剖析自己，觉得谈昊真是有意思，怎么会有人把这种心理活动一五一十地坦白的。
姜磊说：“你是0。不用强。”
“而且我也不喜欢很强的。”姜磊补充一句，从电话里听他的声音，有点陌生，又多了点沙哑。
“是吗？”谈昊哈哈大笑：“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和我说说看。”
姜磊：“你感兴趣？”
“你爱过谁吗？”夜深人静，谈昊忽然问。
“当然。”姜磊说：“我都是大叔了。小昙花。”
谈昊差点吐了，小昙花，这简直像一只鹦鹉的名字。
他说：“难以想象你坠入爱河的样子。”
“就和傻逼一样。”姜磊言简意赅地概括。
“哈。我觉得你现在也满傻逼的啊。”谈昊说：“尤其是你叫我小昙花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我越爱一个人，就越喜欢折磨他。”姜磊轻描淡写地说，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假的：“看到他为我伤心难过，我就觉得自己对他很重要，能影响他。”
“大叔，这是病，得治。”谈昊吐掉自己嘴里的漱口水说。
姜磊大笑：“宝贝。那你来治治我吧。”
谈昊说：“你好不了了。放弃吧！”
姜磊又是一阵低笑，谈昊觉得自己简直该和他讨要报酬，就为了他这么能逗他笑。
姜磊说：“晚了，睡吧。”
谈昊：“好。”
挂掉电话，谈昊问自己，这是在谈恋爱吗？有这么谈恋爱的吗？两个大男人谈恋爱就是这样的吗？
谈昊发了个短信给姜磊：“我们能谈的正常点吗？”
姜磊挺迅速地回了一条：“那我明天来找你。吃饭看电影，好吗？”
谈昊：“你太吓人了。”
姜磊：“说定了。”
第二天，谈昊等其他人都走了才从单位出来，姜磊说会来接他下班，果不其然，一出门就见到姜磊的车停在单位大门口。那一刻谈昊心里滋味略怪异，觉得生活和小说似的充满戏剧性。不会真在谈恋爱吧？谈昊想。他打开车门，姜磊正在抽烟，冲他一笑，谈昊无语地看着车座上一大束鲜花，非常没有礼貌地打了一个大喷嚏。
“不好意思。”见了面，谈昊就不像在电话里那样随意说话了，他维持着自己的形象，接过姜磊递来的手帕。
“现在还有人在用手帕的吗？”谈昊擤了擤鼻子，看着手帕上的印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