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 下(85)

　　后悔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顾雨不觉得能指望云昭想起来去找小熊。
　　顾雨垂着头，迈着小短腿跟在管理员09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被带到了一个大房间。
　　期间，顾雨并没有左顾右盼，像是一个完全沉浸在恐惧无助中的五岁孩子，当然，他的神识一直在观察着周围。
　　在那个大房间之内，顾雨被09带着进行体检，登记。
　　即便09知道罪犯的样子和身高，二十岁的顾雨和五岁的顾雨区别很大，09也确认了一次。
　　DNA检测的时候，顾雨直接作假了，样本是由二号提供的，如果二号没有，顾雨都打算从星辰世界的怪人身上取点毛发。
　　至此，09最终确信了顾雨确实是个被冤枉的小可怜。
　　之后，顾雨领到一个记录他信息、定位他的位置和监测他生命体征的手环，还发了两套适合他五短身材的囚衣。
　　一套现在穿，一套替换。
　　同时，顾雨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没收了，包括他穿着的衣服，和临时换了的储物戒指。
　　发现监狱会收取私人物品后，顾雨立刻换了个两立方的戴在手上，里面装的是一堆大米，如果不是觉得09已经注意到那个戒指了，他连装样子的都不想换。
　　09盯着顾雨换好橙色囚衣，一板一眼地给他洗脑：“所有来到这里的罪犯都应该感到荣幸，这里是最适合罪犯的地方，是祛除罪恶，洗涤灵魂的最美好的监狱。”
　　“我不是罪犯。”顾雨立即反驳道。
　　“那恭喜你，孩子，来到这里，你这辈子都不用担心犯罪了。”09语重心长地道。
　　顾雨抬头看了09一眼，“……我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
　　09无视了顾雨的话，又问道：“你开始上学前班了吗？”
　　“没有，怎么了？”顾雨想让自己更无害弱小一点。
　　“这是狱规，你得背下来。不过不用担心，我会为你安排识字课程的。”09说道。
　　被塞到顾雨手里的是非常厚的一本书，在飞船上云昭学习星际文字的时候，顾雨简单学了一些，还厚起脸皮让云昭教了他一部分，现在简单的文字能看懂。
　　狱规多到让人头晕目眩，总结来说，要听话，一切违规行为都要受到惩罚。
　　上面的起床时间，吃饭时间，放风时间，精确到了秒，迟到一秒都有相应的惩罚。
　　顾雨忍不住吐槽，“你们这简直是把犯人当机器一样管理。”
　　“机器有什么不好的？”09停下来，垂头看向顾雨，语气音调和刚才一样，但是顾雨却感觉一股阴沉冰冷的感觉。
　　“某些方面，机器比人要强一些，所以，这种管理对人来说挺痛苦的。”顾雨求生欲很强地回答，又好奇说道，“你实在不像个机器人，无论是性格还是情绪。”
　　09眼睛一眨，刚刚的感觉消失了，“当然了，我装了最新款的情绪程序。”
　　顾雨惊讶，“有那种东西？”其实最重要的是逻辑思维，在这方面，09简直和人类一模一样了，星际真的不会有机器人暴动吗。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09简短地说道。
　　顾雨心里嘀咕，有自己需求的人工智能这么多？
　　二号则悄悄传音给他，“别听它瞎说，外界并没有这种程序，只有简单的模板。”
　　顾雨顿了一下，和二号传音：“我觉得这里的人工智能和外面的不太一样。”
　　二号赞同：“更聪明，更无耻，更像人。”
　　顾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这监狱走不完似的，走廊两侧一成不变的银白色都开始让顾雨不舒服了，他们终于来到了关押犯人的地方。
　　走廊两侧的是一个个铁门，门背后一道道视线落在09和顾雨身上。
　　看到小个子的顾雨，里面的犯人是惊讶的。
　　居然会有这么小的罪犯，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被送到神罚监狱？
　　很快，惊讶的视线转变为不怀好意。
　　每次有新犯人到来都是这死气沉沉的监狱里难得的乐子。
　　结果，在那些视线中，09一路领着顾雨往里走。
　　……D、C、B、A，随着一个个编号的变化，楼层越来越深，是的，他们是从上往下走的。
　　开始，两侧还有口哨声和兴奋的叫喊声，后来，只剩下越来越阴沉的视线，恍若实质，里面的恶意远比那些口哨和污言秽语让人心惊。
　　看到那个红色的S的时候，顾雨的脚步再次停了下来，他忽然问道：“是不是里面是最危险的犯人？”
　　09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是的。”
　　猜对了的顾雨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了，“我记得你说过我的编号是A100079，那按照编号来说，我也应该是在A区，我为什么会去S区？”
　　09毫无起伏的声音道：“A区满了，其余各区也人满为患，只有S区空位最多。你自己说是无辜的，那么，你就没有必要按照刑罚来划分。”
　　“怎么，你现在要告诉我，你确实是那个真正的犯人吗？”09愉悦地问道。
　　“……当然不是。”顾雨说道，然后他被推进了S区的大门。
　　“但是，你们至少该保证我的生命安全，我不觉得S区适合我。”顾雨几乎要怀疑09这个安排是不是公报私仇，不过09是去接人的，也就是说，在看到他之前，监狱方面就决定将他安排在S区了。
　　“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犯人被室友或者其他罪犯打死的情况了。”关于这点，09非常自信。
　　S区的房间，明显比之前几个区的房间要大，当然，铁门也更加厚重牢固。
　　这一层，两侧连向外看的人都没有了，仿佛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最变态，最没有人性和最凶残的罪犯，都在这里了。
　　09走路是没声音的，整个走廊只能听到顾雨放重的脚步声。
　　监狱给配的两只鞋子略大，走起来就啪嗒啪嗒响。
　　09一路带着他走到了最里面，打开了一扇门。
　　“A100079，你以后就住这间。”
　　后来，顾雨才知道，他还是被09小小报复了，因为，即便是S区，也没人愿意来这间。
　　房间里放了四张床，都是上下铺。
　　和地球简单的上下铺不同，这些上下铺像是一个个独立的舱室，可以完全封闭起来。
　　顾雨进去的时候，有两个床铺呈开启状态，另外两个则是封闭状态。
　　开启状态的床铺一个空着，另外一个上下铺都有人。
　　下铺则是一个脸上带着数道长长疤痕的高壮男人，靠在床上，交叠的大长腿让人愿意床铺能不能装得下他。
　　上铺是个中年男人，长相普通，让人过目即忘那种，但是能在S区，已经说明他不普通了。
　　两人都朝顾雨和09看过来，除了开始一闪而过的诧异，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空的那个床铺上，下铺有人居住的痕迹，09在空着的上铺放了铺盖。
　　将手在顾雨肩上放了一下，09说道：“你就住这，明天上午我会再来接你去上课。”
　　“好。”顾雨乖巧应道。
　　09出去后，这个房间的铁门被关上了。
　　虽然透过栏杆可以看到外面，里面依然被隔成了一个小世界。
　　“这么小也能进这里？你到底做了什么？”上铺那个中年男人问道。
　　顾雨抿了抿唇，露出一个特别纯真无害的样子，“我是不小心到这里的，罪犯不是我，我帮别人顶罪了，09已经确认过了。”
　　下铺的疤脸壮男嗤笑一声，中年男人往下铺看了一眼，继续说道：“那你可真够倒霉的，不过，你值得别人花心思送到这里来顶罪，可见也不是普通人。”
　　“我还挺普通的，又没权又没钱——除了有个招人烦的恋人，嗯，未来恋人。”看到中年男人露出微妙的神色，顾雨不得不将事实改了改。
　　“要不是你确实是五岁的孩子，我都怀疑你是侏儒了。”中年男人说道。
　　“小学生又不是没有喜欢别人的权力。”顾雨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话是这么说，小熊要是小学谈恋爱他肯定要发愁死的。
　　中年男人笑了一声，“你既然进来了，我给你个提醒，如果你还想活着长大，别招惹任何一个人，尤其是零，还有海顿。”
　　顾雨注意到，中年男人在说到零的时候，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心跳也稍有变化，可见，零和海顿是完全不一样的。
　　零更可怕，可怕到连提到他的名字中年男人都会感到畏惧。
　　疤脸男则出声加了一句，“也别惹我，否则我一只脚都能碾死你。”
　　顾雨能感觉出来，这俩人都挺强，但是应该打不过自己。
　　这让他稍微放心了，不然在越狱的同时还得小心这些室友。
　　顾雨皱眉看看自己铺位的下铺，乱糟糟的，他抓了下头发，问道：“我能不能去那边上铺。”
　　那两个封闭的床铺，其中一张上下都有人，另外一张只有下铺有人。
　　“不能。”中年男人很快回答他，看了一眼那个下铺，“那是零的地方。”
　　顾雨了然，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利落的上了自己那个铺位。
　　他急着出去，首先得了解这个监狱，顾雨翻开手头的监狱狱规，希望里面能有点什么有用的。
　　二号也躲在顾雨口袋里伸头看着，试图帮上点忙。
　　没等他翻过几页，房间里侧忽然打开了一扇门。
　　顾雨这才发现那里有个卫生间，一个又高又胖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浴巾围在腰间，露着白花花的上身和肚子。
　　中年男人和疤脸男都没搭理他，高胖男人走到床边才看到了上面的顾雨，愣了一下，很快，眼睛里浮起不加掩饰的贪婪，舔了舔嘴唇，“新来的小崽子？啧啧，运气可真好！”
　　顾雨嫌恶地皱了皱眉，他没想过自己在监狱里能一帆风顺，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滚下来，过来，我教教你这里的规矩。”高胖男人兴奋地对顾雨说道。
　　“海顿，09明天还要见他。”中年男人出声说道。
　　“那又怎么样，只要人不死，09不会管这种小事。鳗鱼，别管闲事，这小崽子需要点教导，这会让他更好的在这里活下去。”高胖男人不善地瞪了中年男人一眼。
　　中年男人迟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了。
　　在这里，想要活下去，指望别人是行不通的。
　　疤脸男依旧懒懒地半躺在床上，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高胖男海顿几步走到床边，一伸手就拽住了顾雨的衣领。
　　顾雨手指动了一下，没想到这胖子的速度这么快。
　　正在海顿想把顾雨拽下去的时候，另外一侧一张床的下铺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