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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师尊是魔头(5)

作者:一只疯兔子 时间:2018-11-25 11:37:16 标签: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东方玄幻

  寒净叹了口气,把女子的乾坤袋系在男孩腰间,抱起不停无声哭泣的男孩,一脸心疼,半脸茫然。男孩趴在他怀里,并不挣扎。
  寒净埋葬了魏夫人,看着小坟包一脸惆怅,对男孩道:“说来惭愧,我对识路认地不是很有天分,今天用身临珠记住你母亲的埋骨之地,他日你长大成人,当找回此地,时时祭奠,不忘你母亲以命相护之恩。”
  男孩对着母亲的无名荒冢拜了拜,站起身,看着母亲的坟头,红着眼睛,轻轻牵住了寒净的衣角。
  寒净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叹了口气,这次是为另一件事发愁:“师兄,这是哪啊?怎么回家啊?”
  沙门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传送地点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寒净茫然的看着四周光秃秃的山石,很没有底气的小声道:“我想的是师尊的茅草屋啊。”
  沙门:“……呵呵。站着别动,我去接你。”
  光球缓缓落下,变回一颗白色珠子,寒净把珠子塞回乾坤袋,对眼睛通红的寒靳道:“你母亲说你魏家被灭族,可为师当年却听说西洲魏家十分繁盛,因此去魏家一探究竟。”
  寒靳紧紧攥着从小带到大的乾坤袋,声音沙哑:“师尊去了魏家?”
  寒净抬头看天,一脸深沉:“本来是这样计划的,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为师好像去的是南麓森林,妖兽难缠,为师不敌,回来的路上妖毒入体,只能匆匆寻了个山洞就地闭关。”
  即使脑残粉如寒靳,也一时接不上这个尴尬的套路,连眼泪和满腔的仇恨都给噎回去了,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找回一点思路,但还是找不回正确的表情:“师尊说妖毒入体,如今妖毒可解?”
  “雷劫之下,肉身重塑,已经无碍。”寒净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站在四面透风的卧室,觉得自己在徒弟心里的形象可能有点蒙尘了。
  微微有些惆怅,不开心。
  不开心的寒净准备盖房子,但是房子不是一天盖成的,饭还是可以先吃一吃的,寒净洗好手坐在露天的饭桌边等待开饭,寒靳端上四个菜一个汤。
  “雷火灵根就是好啊,火候很到位。”寒净不吝夸奖。
  寒靳:“……师尊说的都是对的。”虽然雷火双灵根跟火候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
  过了三百年心惊胆战、痛苦绝望的生活,寒靳突然发现自己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师尊了。二十三岁之前,师尊是最好的师尊最完美的导师,二十三岁之后,师尊成了罪恶的根源绝望的出处,现在,师尊就是个槽点满满的未成年,和记忆中一样单纯善良,却又不像记忆中那样成熟稳重。也许是长久的思念强化了他少有的成熟稳重,而□□裸的现实却揭示了一个真实的修炼天才生活废。他好像和记忆中一样,但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肩膀似乎没有那么宽广,头脑似乎没有那么灵活,和寒靳比起来,寒净反而更像一个孩子,角色似乎已经完全颠倒过来。寒靳怀念的,是他的温柔和强大,可这个人,不仅仅只有温柔和强大。
  饭吃到一半,有人拜访。
  寒净对来人招了招手:“徐缓,来吃饭。”
  徐缓望着寒净笑了笑,笑意明明白白地浮于表面,甚至不屑掩饰自己的虚伪:“小师叔,听说你闭关出来了,你见过我师尊了吗?”
  寒净一脸茫然:“宗主师兄四海云游,我出关半个月就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哪里来得及见他一面。”
  徐缓还是笑,很温文的样子:“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是最后一个见过师尊的人啊。”
  “徐师兄!”寒靳提高音量,墨黑的眉轻轻皱着,“师兄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寒净看看徐缓,再看看寒靳,总觉得有些不对,可徐缓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寒靳这脾气来得莫名其妙。
  徐缓向寒靳拱了拱手,丝毫没有被打断话题的不自然:“宗主半月前昭告天下,要在平波峰为小师叔设宴庆祝,徐缓来请示宗主宴席事宜。”
  寒靳脸色缓和:“寒靳自知有愧于霞蔚宗,宗内事务都是师兄打点,寒靳忝居宗主之位已久,此次师尊大乘之宴一过,便是时候物归原主。以后宗内还请师兄多多费心。”
  徐缓面色如常,无惊无喜:“自然。”

  这徒弟太冷静

  徐缓走后,寒净才想起自己出关之后身边人与物的种种反常。虽然他以前醉心于修行,与人接触不多,可和认识的人关系总不会太差,就算不认识至少也要礼貌一下,但现在,好像所有人都不怎么待见他,明明看见了这个人非要装作没有看到,实在是很奇怪。
  寒净心大,从小玉成真人就教导他,不高兴的事不用记,多想想愉快的人和事,人修仙为了什么,最重要是开心嘛,何必自寻烦恼。所以寒净从小就记法诀记得牢,对生活的细节很多都选择性地忘记。久而久之,他的记忆好像已经默默的执行了这一习惯性的区别对待,对生活越发的不关注。如果说一个人的精力有十分,寒净的九分都在修炼上,剩下的一分拿来记记人物关系就没有更多了。
  可再没脑子,寒净也觉得有点奇怪了。
  “靳儿,为师忘了问你,为师醒来时为何在水牢之中?你为何对为师刀剑相向?”
  寒靳低头拨了拨碗里的饭粒,就算避开了寒净的视线,依然能感到寒净的疑惑与无辜,似乎是在质问寒靳,你为什么认不出我,为什么要让我受苦,为什么要让我背负全天下的骂名。寒靳说不出,说不出自己的愚蠢。
  “靳儿,为师难道是闭关期间走火入魔做了坏事了?”寒净素白的手指紧紧握着碗筷,怔怔地看着寒靳,喃喃道,“可是,为师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寒靳急急抬头,断然否认:“不是师尊!”
  寒净乌黑的瞳孔认真的看着寒靳,等着他说下去。永远停留在少年时期的面庞稚嫩,知道不是自己走火入魔做了坏事之后,放心之余,又有点好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的真相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
  “是……是师尊闭关期间……”寒靳吞吞吐吐,总觉得话一说出去,这样无忧无虑的师尊就会被自己亲手毁掉,就像他的愚蠢毁掉了师尊的声誉,可不说的话,就能瞒得住吗?不说的话,他日寒净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所谓真相,又会何等刺耳,那时,自己说不定连安慰都做不到,“师尊可还记得,雷劫之前交予我的一缕幽魂?”
  寒净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回事,那缕魂魄现在何处?他本就是一缕幽魂,若因我雷劫丧命,便再无重生的可能,却是我的孽障了。”
  “徒儿无能,雷劫之下,那缕魂魄已魂飞魄散,”寒靳急急道,“师尊有所不知,魂飞魄散是他罪有应得,那缕幽魂在师尊闭关期间占据了师尊的躯体,利用师尊的名声和身份,做下了……一些错事,徒儿只能将其囚禁于水牢之中。”
  寒净似乎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剧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心地看着寒靳,纯净的眼睛里一片紧张:“比如说?”
  寒靳看着寒净的脸色斟酌透漏一点:“比如说……杀人……”
  寒净白里透红的脸上顿时血色全无。他葡萄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寒靳,似乎是被这个消息震成了雕像,好半天,茫然的眼睛里转过一丝清明,寒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修长,指尖圆润,充满灵气的手掌如玉如画,是上天最完美的雕琢,可这双手分明有血,一大团看不见的血在浸泡着他的双手,黏糊糊的,让人恶心。
  寒净茫然失措的眼神像一把刀,割在寒靳心上,在不知道寒净被换了芯子的三百年里,他为寒净活了三百年,被利用被背叛被伤害却还是一次次地跟在假寒净身后替他善后替他找借口替他抵挡伤害,美好的过往在无数次的回忆中变得坚不可摧,希望能够帮助寒净重铸灵根是他唯一能够坚持下去的理由。
  如果寒净不能变回三百年前的寒净,寒靳的一生就像一个笑话,所有的忍耐和付出如果没有回报,未免过于可悲。
  可当寒净真的回来了,寒靳心里却和以往无数次一样,为寒净疼痛是常态,可这次的疼痛却没有了任何的希望。
  寒净回来了。
  寒靳三百年的忍耐和付出,只是一厢情愿的错付,他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认不出,又何来拯救?认错了人,竟把敌人当至亲,寒靳的确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我……杀了谁?”寒净的声音有些抖,却还是坚持问下去,“我杀了多少人?”
  寒靳放下碗筷,噗通一声跪在寒净面前,碎石遍地的土石路扬起一片小小的尘埃,寒净茫然的看着唯一的徒弟,这个出关之后唯一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寒靳的眼睛里盛满了痛苦,寒净在寒靳的痛苦和沉默中闭上眼睛。
  寒靳颤抖着伸出双手,抵在额前,深深的拜了下去,为人弟子,不认亲师,不辨真伪,是不忠,身为晚辈,师长之痛,无能为力,是不孝,不忠不孝之人,有何颜面抬头直视师长,寒靳声音颤抖,说给寒净听,也说给自己听:“作恶之人已得到报应,那些事与师尊无关,我会让天下人都知道,师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与我无关吗?”寒净睁开眼睛,葡萄黑的眼睛望着远处,平波峰地势陡峭,师徒二人居所在山巅之上,与云比肩,仿佛随时可以登云而上,羽化升仙。可群山巍峨,云海飘渺,寒净的目光却落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停留的地方,“那你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寒净,会有多少人不会死?”
  寒靳沉默。
  如果不是好名声的寒净,如果不是迷迷糊糊的寒净,如果不是骤逢大难的寒净,没有那么多人会为他担心,没有那么多人会毫不犹豫的给予,没有那么多人会毫无防备的露出后背,更不会有人到死才肯相信,寒净变了,无法修炼这件事彻底改变了寒净。
  “师尊。”和寒净灵脉相连,寒靳能感觉到寒净的心中种下了小小的心魔,修真之人大多赤诚,杂念过多心魔丛生之人,很难撑过结丹,心魔的强大之处在于,一旦种下因,必然要有果,永难拔除。可他怎么瞒?天下人肯不肯瞒?那些失去至亲之人肯不肯瞒?
  树敌太多,天怒人怨,只要行走在这中州大地,总会知道的。越是残忍的真相,寒靳越是不想寒净是通过那些满怀仇恨与恶意的人口中得知,那时,寒净将多难堪。
  只是寒净做错了什么呢?寒净只是闭了个关,他功法特殊,导致肉身被邪灵占据,三百年大梦初醒,一觉醒来人人喊打,甚至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寒净心思纯净善良自律,修的是善法,炼的是仁心,余生心魔不消,难以渡劫,他不可怜吗?
  一个莫名其妙的邪灵蒙骗了整个修真界,是修真界的劫难,也是寒净的劫难,而邪灵却于雷劫中灰飞烟灭再无轮回可能,可寒靳并不解恨,只觉得对方死得轻松,死有余辜。
  寒净脸色苍白:“师尊闭关之前叮嘱过我,如要闭关,定要寻安全之处,设层层阵法,我以前只觉师尊小题大作,匆忙闭关之际哪来的及做那么多布置。是我过于自负,犯下弥天大错。”
  可寒净是为了寒靳出的门,路痴这件事对小女儿来说显得淘气可爱,对寒净来说却是难以控制的苦恼,上天对人是公平的,有所长必然有所短,寒净已经尽量避免出门,如果说寒净错了,追根溯源,一定是错在三百年前伸出援手,收留了寒靳。
  寒靳心里已经是被刀割的七零八落,自作自受,如何敢表现出来,寒净已经懵了,师徒二人总要有一个至少看上去冷静的:“师尊,徒儿愚钝,没有认出偷了师尊身体的小贼,师尊如果有错,徒儿的错一定大过师尊。师尊切莫过于伤怀,这种种巧合,非人力能为,也许就是修真界注定的劫难,只是借了师尊的身体罢了。况且,这些年,徒儿谨记师尊教诲,一直寻找被那邪灵祸害的道友的尸身魂魄,好歹保住了大半的道友,师尊无须过于自责,日后岁月漫漫,我们设法补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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