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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就是这样的鸟儿(16)

作者:落樱沾墨 时间:2018-11-08 19:32:08 标签:情有独钟 生子 甜文 种田文

  可殷成澜却连哼的没哼一声,甚至他的神情都没变,一如往常的沉静稳重,如果不是他额上洇出的冷汗和过分苍白的脸色,连按歌就差问一句,不疼啊?难道还舒服不成。
  严楚伸手,一旁的季玉山连忙将臂弯上搭的湿帕子放了上去,严楚却没动弹,一皱眉,季玉山反应过来,拉过他的手用帕子一根根擦着他的手指。
  “毒怎么样了?”连按歌迫不及待道,试图想让殷成澜躺到床上,却被男人挥手制止了。
  殷成澜理了理自己的领口,声音有些沙哑:“有劳神医了,按歌,送严神医和季公子回去歇着。”
  严楚将擦干净的手笼在袖子里,漠然道:“你不必装了,没有任何人比你自己更想知道你的毒怎么样了,现在我只能告诉你,八味天材异宝你还差四味没有找到,若是再找不到,等银钩针抑制不住你的毒,很快你就会死了。”
  听他说的直白过分,连按歌眉宇紧蹙,靠在墙壁上,先露出一个笑容,十分的虚情假意:“不劳严神医操心,加上鱼戏叶的花,就差三种了,眼看胜利在望,总要喜庆一些。”
  “按歌”,殷成澜平静的看他一眼,后者像是被掐住了喉咙,收起脸上的笑容,麻木的站到一旁去了。
  严楚对他话里的暗讽浑然不在意:“我之前是不想将霖水土交给你们,因为我相信剩余的三味天材异宝你们也难找不到。”
  如果不是为了身旁的这个蠢货,就是现在,他也是不乐意的。
  殷成澜端起书桌上一杯凉透了茶,抵在唇边,半垂着眸子:“不管如何,终究是要谢过神医了。”
  他这副彬彬有礼的态度让严楚极是满意,这也就是为何他会愿意答应用银钩针压制他的毒性。
  这个人进退有度,既不张扬激进,也不凌厉逼人,他就像是常年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运筹帷幄,威严沉静,极其擅长趋利避害。
  严楚觉得他不像江湖客,反倒是像个住在碧瓦朱甍里的王侯将相,平日里既能对坐烹雪煮茶,迎来送往,博古论今,又能在触犯利益时,微笑着将匕首送入客人的喉咙里,还能在血溅三尺后,洗手热酒,笑问饭否。
  “还有半个月就到了鱼戏叶开花最好的时候,既然已经有了霖水土,就不要再耽误,想必你们现在已经想到进入涡河的办法,其余的我就不多说了,只希望别浪费了我的宝贝。”
  说完,他将银钩针放进脚边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把药箱丢给身后不知道想什么的季玉山,不悦的说:“走了。”
  季玉山忙接住药箱,笑呵呵的对殷成澜和连按歌点点头,脚下三步并作两步跟了出去。
  这时,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才像是大病未愈控制不住的喘了两口气,将茶盏放回桌上,唇角氲出殷红的血丝,屋檐上的灵江透过缝隙看去,发现他茶盏里的水几乎没少,反而成了血水。
  灵江心想:“还真的挺能装的。”
  连按歌打算推他回房休息,再次被拒绝了,殷成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山风从窗户缝隙佛进来,将几缕黑发粘在唇边的血渍上,他轻声细语说:“我可以死,但不能死在他前面。”
  闻言,连按歌绕到他前面,单膝跪下,手横在膝盖上,脸上是灵江从没见过的凝重:“属下誓要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若是不成,属下就是死,也要拉着他一起死。”
  殷成澜对着他坚定的样子看了片刻,弯唇笑道:“一起死是要殉情吗。”
  连按歌便被一呕,心里那点忠心耿耿立刻喂狗吃了。
  回去的路上,季玉山一路不知道在想什么,落在后面一言不发,直到咚的一下额头和前面的人后脑勺撞到一起,才吃疼的揉着额角,疑惑的抬起头:“严兄?”
  严楚不耐烦的拉下他的手腕看了看他撞上的额头,口气生硬的问:“想什么?有什么好让你心事重重的,人都给你找到了,还想。”
  季玉山愣了一下,眼睛一弯,抓着严楚的药箱布绳摸了两下:“我是在想你。”
  猝不及防,那张娃娃脸呆住了,然后飞快的回过神,白瓷般的脸颊飞上一抹绯红,怒不可遏道:“你想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好想的,不就在你身边。”
  季玉山快走一步和他并行:“今日听你们的话,似乎殷阁主之前就问你讨要过霖水土,你既然不想给,为何后来又答应让我送到驭凤阁?”
  严楚没想到他竟然不明白原因,恼怒的脸更红了:“我若是不给你,你能见到殷成澜吗,你若是见不到殷成澜,又怎么能这么快找到你那心心念念的影儿,要是见不到你的影儿,哼,你能对她死心吗。”
  他说话炮语连珠,季玉山好不容易摘出重要的一句:“不是我的影儿,她……欸算了,以后我都不会提她了。”
  他眉梢扬起:“我就知道严兄是为了我才愿意割爱的,这不问清楚好报答你吗。”
  严楚没看他,眼睛斜扫着万海峰苍笼秀丽的风景,默不作声了一会儿:“你能怎么报答,穷酸书生一个,若是真要报答……”
  他声音越来越小,季玉山没听清他后面的话,忍不住低头凑过去,严楚矮了他半个头,生得一副娃娃脸,每次看见他这模样,季玉山就想伸手摸一把,不过这次还没动手,严楚就不耐烦了:“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答应,快走,我饿了,要吃早膳。”
  说完,不等季玉山回答,身影一转,进了藏雨楼。
  灵江在屋檐上蹲了半日,山风将他昨夜的宿醉吹了个精光,他终于将屋里的人零星的对话拼凑起来,想了个大概明白。
  殷成澜中的毒不是不能解,而是解毒的东西比较难寻,他们已经找到了四种,还剩下另外四种,殷成澜会亲自接见季玉山,正是为了他手中能使其中一种天材异宝鱼戏叶开花的药粉。
  而现在,距离鱼戏叶开花没多久了。
  灵江蹲在房檐上,见殷成澜终于撑不住了,笔挺的脊背弯了下来,屈肘抵着额头,唇色近乎透明,按着太阳穴:“这几日给阿青喂些好的,涡河湍急雾深,过几日要辛苦它了。”
  连按歌应下:“送你回房歇着?”
  “不了,你去开一扇窗,我在这儿坐一会儿。”
  连按歌一向劝不了他,推开一扇,离去了。
  灵江在屋檐角下蹲着,亲眼看着面露倦意的男子静静坐在雕花漆红的窗前,他身上银钩针撕扯的血口系着素白的绷带,其中一条系在他颈上,发丝垂肩,黑白分明,将那一身的八风不动添了三分苍白病弱。
  灵江窝成一坨,默默在心中想,殷成澜确实很能装的,不仅在外人面前装,独自一人时也装,用清明的心和头脑蒙骗自己的身体,装成自己与其他人无恙。
  这种人就是闷死狗,死都不会痛哼、软弱、呻吟、屈服。
  灵江用小翅膀挠挠肚子,一脸高冷的猥琐着,心中想到,将他丢到床上,撕开衣裳的时候呢?


第17章 鱼戏叶(十七)
  事实上,灵江只对殷成澜猥琐,还是在心里猥,等他去见季玉山时又成了那个淡漠冷清的世外高鸟。
  严楚在房中睡觉,季玉山在书房里挥墨画画,听见窗外传来蛾子扑棱声,他停下笔,将窗户开了条缝隙,一只小黄鸟将小翅膀负在身后,慢悠悠渡步进来。
  “哎。”季玉山来没来得及提醒,灵江已经大摇大摆从他刚刚画的山水图上迈了过去,上面还未干透的墨渍沾到他的鸟爪上,在空白的地方上印下几枚丫型的爪印。
  季玉山侧头去看,发现那几枚爪印刚好落在画中山间只有雏形的老松上,这么一来,老松倒像是一株从山林间翩然伸出的墨梅,图中意境也跟着幡然一变,少了清冷孤傲,多了淡雅梅香。
  “好爪法,真是画的太好了!”季玉山称赞起来。
  灵江抬爪瞅瞅沾染上的墨渍,皱着眉,把爪上的墨渍抹到了季玉山垂在桌面的袖子上。
  “……”
  抹干净后,灵江一屁股坐在画上,开门见山问:“涡河在哪里?”
  季玉山丝毫不惊讶灵江会知晓此事,即便他不知道灵江是怎么知道此事的,不过只要事关殷成澜,这小鸟总是不会放弃一丝消息的。
  他搁下笔,收起画,倒了两杯茶,一杯握在手里,另一杯递了过去,灵江跳上杯缘,坐了下来,把两只鸟爪泡了进去,洗爪爪。
  季玉山:“……”
  好吧。
  “知晓你会来问,特意向严兄打听了下,涡河是一只海岛上的内岛河,离万海峰距离不近。海岛所在的水域复杂,几乎没有船只能找到那里,听说先前海岛上还有先民住在那里,偶尔会有小船上岸,与当地居民换米粮,不过这二十年来,几乎没有人再见过他们,后来驭凤阁的人为了追查鱼戏叶的下落,才又寻到了海岛的踪迹,也是在海岛上找到了鱼戏叶。”
  灵江问:“鱼戏叶只有开花才有用?”
  季玉山低头喝了一口茶:“是,但你要知道鱼戏叶并不会开花,而是将霖水土洒到鱼戏叶周围,才能促使它开花。”
  他往隔壁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而霖水土实际上是一种蛊虫,很小,不会动,簇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土粒一样。”
  那玩意可是严楚的宝贝,听他说是养了十几年才养出来的,怪不得如此宝贝,并且季玉山还知道殷阁主还要找的剩于三种解药是真的不好找,所以横竖也是死,严楚才不愿意给他的。
  听完他所说的,灵江想了想,把泡红的爪爪抬了起来,垂在茶盏旁晾着:“多久能开花?”
  季玉山愣了下:“严兄说不清楚,也许将霖水土洒上去鱼戏叶就能开花,也许要等三两天,也许要等十七八天,几十年前有人试过这种方法让鱼戏叶开花,不过那人已经死了,就没人知道了,还有鱼戏叶开的花不及时摘掉,花就败了。”
  说着,见小黄鸟垂着眸子,鸟的眼和人的眼睛不一样,黑的看不清里面藏着什么情绪,每当灵江沉默时,整只鸟都显得格外冷漠。
  季玉山很想揉他一把,但害怕灵江啄他,忍住了:“你在想什么?”
  灵江晾干了爪爪,从杯口跳下去,贴着桌面飞到了窗台,淡淡道:“告诉他,我也要去。”
  说完整只鸟从窗台上倒仰了下去,季玉山跑到窗边,看见灵江在半空轻盈一转,姿态优美的飞上了万里无云的天空。
  季玉山在他身后唏嘘不已。
  灵江是在第二日去见的殷成澜,再见到他,昨天惊鸿一瞥的苍白病态已经寻不到踪迹了,他正坐在倚云亭里,看起来精神很好,一手拿着一柄银色的小刀,另一只手里握着根梨花木,地上掉了些木屑。
  灵江落到离他不远不近的长椅上,看他手指灵活的在木头上雕刻出精致的纹路。
  殷成澜的手骨节分明,手指很有力度,灵江眯起眼,不由得想起这只手抚摸那只傻鸟的样子,手指间在羽毛和细羽之间穿梭,舒服而力度适中。
  “幼鸟已经开始进行往返通信了。”殷成澜没抬头,俊美的侧脸上碎发飞扬,快将灵江小鸟迷死了。
  灵江扑棱了下翅膀,放肆的看着他:“我要你亲自训我。”
  殷成澜撩起眼皮,目光落在他身上,小黄鸟只有一团,很快就被打量完了:“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灵江不咸不淡嗯了声,不再提那句话,看了一会儿殷成澜在木棍上雕花,说:“我也要去涡河。”
  殷成澜手中的动作一顿,还未开口,灵江就将季玉山卖个一干二净:“季公子告诉我的,所以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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