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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契合(ABO)(7)

作者:十九瑶 时间:2018-11-06 21:39:56 标签:破镜重圆 ABO 虐恋

  不像他。
  他是祈求着要留下,却被郑飞鸾驱逐的。
  何岸又爱又惧,混乱得辨不清自己在盼什么——是盼着郑飞鸾回心转意的宠爱,还是盼着能挣脱信息素的囚禁,割舍掉自己卑微无望的感情,也像谢砚那样,决绝地说一句“我和他没有关系”?


第八章
  半梦半醒之间,搁在沙发靠枕底下的手机响了起来。何岸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循声摸索了一阵,将它抓在手中,低像素的屏幕上正显示着“程修”二字。
  “晚上好。”
  何岸接通电话,打了个招呼。
  “何岸啊啊啊啊啊,我以为我活不到给你打电话的一天了!万恶的资本主义,冷血的黑心资本家,良知给狗日了八百遍,可怜的小修修今天也被压榨光了剩余价值,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程修一开口音量直逼九十分贝,一副快要魂归西天的惨样。
  何岸不禁笑了:“怎么会,你明明活力四射的。”
  “那是因为小铃兰在茁壮成长,给了干爹活下去的勇气!”程修一肚子马屁,张口就来,“这周怎么样,我们铃兰乖不乖,长大点儿了没?”
  何岸看向自己的腹部,高耸的弧度已经挡住了蜷起的双腿。
  他温柔地说:“它挺乖的,比之前又大点儿了。不过个头大了动静也大,没事总爱瞎折腾。”
  “是吗?”程修担心起来,“害你疼了?”
  何岸扶住酸痛的后腰,在沙发上换了个侧卧的姿势:“疼倒不怎么疼,就是我最近……挺容易心慌的。你也知道,铃兰少了飞鸾那一半的信息素安抚,月份越大越镇不住,我怕捱不到足月就要出来。”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乌鸦嘴!”程修原本困得脸都埋进了枕头里,一听这话,整个人像摊煎饼果子一样铲了个面,噼里啪啦往外嗞油花,“这才九个月,哪儿那么快生啊,绝对是心理作用!记住了,是心理作用!”
  “好好好,心理作用。”
  何岸失笑,顺着他的意思改了口。
  程修说完就发觉自己有点自欺欺人了,活像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小孩。他哀嚎一声,揪着枕头大呼小叫:“何岸啊,甭管是不是心理作用,你都得给我熬住,知道吗?这周我忙得命都快没了,吃饭争分夺秒,能手抓绝不伸筷子,根本抽不出时间去看你。你住那鬼地方又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不堵车也得开一个钟头,万一提前发作了,连个能送你去医院的人都没有。你加把劲,争取熬过元旦,我忙完这堆稀烂的破事儿就去陪你,行不行?”
  “行,我知道了,一定叫铃兰乖乖的。”何岸摸了摸肚子,给了程修一个保证,又问,“公司那边出什么事了?我记得去年年末你没这么忙啊。”
  程修捶胸顿足:“因为去年郑总他没!疯!啊!”
  何岸一愣:“飞鸾?他怎么了?”
  “怎么了?!”程修怒火中烧,化身为一台喋喋不休的三倍速语音播放器,“何岸,你是不知道啊,老板两个月没见你,现在就是一行走的TNT、出膛的轰击炮、燃烧的核反应堆,走哪炸哪,逮谁骂谁,没有一天不怼人的,秘书组好几个同事已经抱着心理医生哭过了!”
  他一连串说完不带喘气,顿了顿又道:“今天下午他莫名其妙,非要抽查淮宁路那家模范酒店,吹毛求疵,无中生有,把人家的标杆VIP服务批得一文不值。VIP经理觉得人格受到侮辱,当场撂挑子不干了,他还指着鼻子喊人家滚蛋。对方碰巧也是个Alpha,血性爆炸,抡起花瓶当场就要和他干架,要不是我和一帮人两边拽开,差点就发展成刑事案件了!”
  何岸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听到“差点”才松出一口气:“那你呢?他刁难你没有?”
  “我?”程修直接乐了,“他平均每小时让我滚蛋一次,每天开除我三次,我都习惯了。本来今天半夜才能下班,十分钟前他摔笔叫我卷铺盖走人,我没忍住,说了句谢主隆恩,大大方方就走了。现在想想还挺肉痛的,估计得赔出去一个年终奖。”
  “……”
  何岸无言以对。
  程修抱着蓬松的大枕头躺了一会儿,怨气消去一些,继续吐槽:“其实上周二他就控制不住情绪了,暴躁、焦虑、敏感、失眠、食欲差,正面消息视而不见,负面消息无限放大,完全听不进一点解释。这周状态更糟,还死活不承认自己有问题,‘信息素失调’五个字那是提都不能提,一提就炸。本来日程上还有两家媒体等着采访他,我全给推掉了。他这种状态去接受采访,记者都得进医院。再这样下去,他还没死,我这个当助理的就要先死为敬了。”
  何岸听闻那些症状,心口一疼,撑着沙发吃力地坐了起来:“程修,我……我也许能帮上一点忙。你知不知道有一种香薰炉,把含有Omega信息素的体液滴进去,气味挥发出来,就可以安抚Alpha的情绪。我明天给你寄一小瓶体液,你去买只香薰炉,在他办公室里点上……”
  “何岸!你争气点成吗?”
  程修性子直,毫不委婉地说:“他自己牛逼哄哄要和你撇清关系,你还上赶子送信息素给他?就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弄出什么体液来?是怀着孩子哭一场,早产,下楼跑几公里出一身汗,早产,还是干脆割腕放血,早产?你都快当爸爸了,好歹顾及一下铃兰的安危吧,郑飞鸾那人……他自己找死,你行行好,放他一条死路得了!”
  何岸听罢,攥着毯子僵坐在沙发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知道自己爱得卑贱,可自知是一回事,被别人当面捅破又是另一回事。对面一番话吼完,他只觉脸颊火辣辣地疼,仿佛不是隔着电话挨了一场训,而是真的被扇了一耳光。
  程修见他沉默,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后悔莫及,慌忙在心里组织语言想道个歉。组织到一半,忽听何岸说:“程修,你说得对,我……我不该一直放不下他。以后我不这样了,真的,我一定会争气的,你相信我。”
  苍天啊!
  何岸他终于要醒了啊!
  程修鼻子一酸,感动得几乎掉下两滴泪,赶紧顺坡下驴,安慰了何岸一番。安慰完突然又记起一件要紧事,重重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脑门上:“何岸,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我打电话来是为了通知你:这些天你一个人在家千万小心,不管谁来敲门,一概不能开!”
  “为什么?”
  “因为郑飞鸾在找你。”程修收起玩笑,语调严肃起来,“这半个月他没空回家,一直住在久盛锦源的套房里。今天有个服务生找我抱怨,说郑总连续三天半夜出门,凌晨才回来,一回来就在房间里发疯,砸烂了一大堆东西,但第二天起床后什么都不记得,还黑着脸质问她们为什么把房间搞得一塌糊涂。我当时就怀疑他是找你去了,只是不敢确定,结果……你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了吗?刚才我接到茂生银行的电话,那边说,郑总提供的身份信息没在茂生开过户,无法提供账单地址。”
  “银……银行?”何岸的脸都白了。
  “对,银行。”程修点了点头,“我要求茂生那边核对信息,他们报出了你的名字。我又旁敲侧击去问郑飞鸾,他对给茂生打过电话这件事一无所知。何岸,我敢百分之百确定,他在寻偶症发作后给好几家合作银行的高层都打了电话,试图通过账单地址找你。如果还找不到,他可能会动用更高级别的人脉,手段也会更粗暴。按照他拥有的社会资源推算,最多两三天,他就会出现在你家门口。”
  何岸心跳飞快,下意识扭头看向房门——门锁和防盗扣都好好锁着。他反复确认了几遍,才勉强安下心来。
  程修说:“我知道你心软,见不得他发作的样子,可你必须忍住!上回他就差点弄得你流产,这回要是再给他碰了,铃兰可就真活不下来了!”
  “不会的,我不会给他开门的。”何岸紧紧抓着手机,神情坚决,“如果他找过来,我会第一时间报警,然后给你打电话。铃兰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我……我不会再纵容飞鸾了。”
  无论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自己,他都不会再无条件地纵容那个男人了。
  真的不会了。
  结束与程修的通话之后,窄小的出租屋又恢复了僻静。何岸住在一楼,屋外时常有人经过,脚步声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天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楼道的声控灯坏了,猫眼透不进一线亮光。他感到心惊肉跳,只怕下一刻就会响起巨大的踹门声。
  “别怕,这儿很安全……别怕。”
  他将裹身的毛毯往上拉了拉,盖住半张面孔,小声安慰着孩子,也安慰着自己。
  第二天是圣诞前的平安夜,何岸心有余悸,不敢在家待着,只好去附近的公园和图书馆躲了一天。
  傍晚时分,夜色大片笼罩下来。今晚久盛总部有一场年度酒会,何岸算了算时间,临近开场,郑飞鸾肯定已经到了,不会出现在西郊堵人,才壮着胆子去超市买了一些冷鲜与蔬菜,提着购物袋混在灰扑扑的人群中往家赶。
  刚拐过楼角,离单元门只差十几步,他接到了程修的电话。
  “何岸!”那头叫声尖锐,吓得他险些甩掉了购物袋,“你在家吗,在家的话立刻锁好门!插销、锁扣、防盗栓,能挂的全挂上!”
  何岸立刻加快步伐,朝着单元门一阵蹒跚小跑:“怎么了?”
  程修近乎崩溃:“郑总不见了!今晚久盛有酒会,他一小时前就该到场了,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我联系不到他,郑夫人联系不到他,所有人都联系不到他!”
  “我……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家!”
  何岸匆匆拐进单元门,一边爬楼梯,一边低头从裤兜里找钥匙。
  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身后五六米远的雪地里停着一辆融入了夜色的亚光黑漆迈巴赫。驾驶座一侧车门敞开,钥匙还插在上头,车内却空无一人。发动机未关,引擎低低地轰鸣着。车主离开得那样急,把价值千万的豪车像垃圾一样扔在路边,似乎根本不在乎它会不会被偷走。
  何岸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转过楼道一抬头,突然脸色大变,猛地收住了脚步。
  他看到了郑飞鸾。
  男人背对着他,低着头,双手张开撑墙,像一只意欲独占猎物的头狼据守在门前,周身散发出极其阴森可怕的气场。门边的墙上和门上,到处都是凌乱践踏的足印。
  何岸怕极了,巴不得转头就逃,却怕脚步声惊动了知觉敏锐的男人。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手机里不巧传出了程修洪亮的声音:“何岸,你到家了吗?我刚才听泰广银行的人说,郑飞鸾一小时前从他们那里拿到了你的地址,现在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楼道内无比安静,电话那头的聒噪叫喊被衬托得非常刺耳。郑飞鸾身体一震,寻着声音慢慢转过身来,将昏沉的目光锁定在何岸脸上,迟钝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笑了。
  笑容里有一种饥饿到极致而又觅得食物的狂喜,令人毛骨悚然。
  黑衬衣,平直领结,尖头皮鞋,纯白色宴会礼服——这是一个迷途的绅士,向何岸缓步走来,仿佛要邀请他共舞。何岸打心底里感到恐惧,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后退。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购物袋“砰”一声落到地上,豆腐、青菜、马铃薯七零八落滚了一地。
  “何岸,何岸!你到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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