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人(443)

　　当时也没多想。带回管理局，做了必要的治疗之后，本来想把孩子记忆清空，送回家去的。

　　结果清场部的秦无垢说这孩子精神方面有点问题。担心把记忆清除掉以后会不会对他原本就不大聪明的脑瓜雪上加霜。

　　陆执：“……”

　　合理。

　　管理局是有心理咨询部的。

　　陆执带江耀去看了心理医师，被告知秦无垢的担忧不无道理。

　　但是不清除记忆的话，又没办法随便送他回去。

　　再加上后来江耀自己发生了变异……

　　总之，江耀回家的事情，就这么搁置了。

　　江耀在变异之后，表现出里惊人的战斗力。且无论污染度多高，san值几乎不掉。

　　哦，也不是永远不掉。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个乌龙。

　　当时陆执正在外面出任务，江耀好好地呆在他宿舍里，突然就开始变异了。

　　管理局的仪器当然立刻报警，于是江耀被送进隔离室，进行抢救性的治疗。

　　然而江耀的变异速度太快，污染度一下子飙升。

　　陆执匆匆赶来，江耀的污染度已经突破3000。

　　按照管理局的规定，污染度突破5000，就是必须当场处死的程度。

　　那时的陆执刚刚执行任务回来，身上的战斗服都来不及换。

　　就这样风尘仆仆地赶来。

　　他沉默地站在隔离间外，透过高强度钢化玻璃，看到房间里的人苍白瘦小。抱着膝盖蜷缩在房间角落里。

　　让人心酸得不行。

　　陆执当时并没有表现出懊恼和痛苦，只是如同暴躁困兽般压抑。

　　他心里其实很自责。

　　他觉得特别对不起江耀，特别对不起江耀的父母。

　　人家好好一孩子，被他留在管理局里。害得父母担心不说，现在连孩子的命都保不住了。

　　而且万一恶堕……

　　万一江耀恶堕，陆执会亲自动手。

　　这是毫无疑问的。

　　无论多自责，无论多痛苦，这份罪责他来承担。

　　哪怕终其一生都陷入愧疚，陆执也会果断动手。

　　这是他决定把江耀留在身边时就已经作好的觉悟。

　　……

　　所有人都在为江耀祈祷。

　　而江耀也确实……让人意外。

　　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变异。人类的食物对他来说难以下咽。

　　剧烈变异着的细胞疯狂渴求着生肉。他必须进食，否则胃酸几乎会反过来消化自己。

　　但江耀却忍住了。

　　他甚至连陆执特意送进去的肉兔都拒绝食用。

　　他拒绝食用一切活物，可是身体太过饥饿。

　　他太饿了以至于只能啃自己。

　　他把自己的手腕啃得鲜血淋漓，哪怕痛得浑身发抖，都不肯吃那只小兔子。

　　……倒是兔子反过来，把大家为江耀准备的饭菜给吃了。

　　陆执一度无法理解。

　　谁都无法理解这个自闭症的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谁都看到了，奇迹在这个孩子身上发生的可能。

　　——他或许能成为一个特殊的变异种。

　　一个不吃人，一个保留理智，一个仍然强烈地坚信自己是“人”的……特殊变异种。

　　……

　　然而事情的发展终究事与愿违。

　　江耀的san值终究还是跌落了。

　　……这就是那个乌龙。

　　是没错的……当时所有人都陷入了难过与绝望，在江耀的san一下子跌破50的时候。

　　理论上来说，san值跌破50，江耀就已经恶堕了。

　　陆执最终决定坚守职责，亲自动手，给江耀一个痛快的死亡。

　　结果在开门的一瞬间，江耀抬起头看到他的一瞬间——

　　san值跌破20。

　　江耀【暴走】了。

　　陆执一度以为那是恨，是愤怒。

　　是一腔信任被辜负，痛苦无助的孩子濒死前最绝望的反扑。

　　……然而并不是。

　　江耀朝他冲过来。像个小炮弹一样地冲过来。

　　却不是为了杀他。

　　“陆……执……”

　　陆执被小炮弹直接撞到墙上。

　　轰。

　　墙壁都快倒塌。

　　陆执的军刃都已经贴到他的颈动脉上，只差一点就会割断他的头颅。

　　然而浑身冒出黑气的A级变异种并没有发起进一步攻击，只是把头埋在他胸口，像下雨天被淋湿的小狗狗一样，委屈地蹭动。

　　“陆……执……”

　　“陆……执……！”

　　……那时候江耀还不太会说话。

　　陆执一直很忙，没时间教他，没时间陪他。

　　江耀来到管理局以后，学会的为数不多的词语里，最重要的，就是“陆执”。

　　那一瞬间，陆执明白了江耀掉san的真正原因。

　　江耀想他了。

　　至于【暴走】，则是因为终于亲眼看到他，终于可以扑进他怀里。

　　激动的。

　　激、动、到、暴、走。

　　对此，陆执还能说什么呢。

　　陆执当然一下子就陷进去了。

　　……

　　仿佛是某种命中注定的吸引，管理局里那么多人，那么多善意，江耀偏偏只黏陆执。

　　明明陆执是个铁血执行者，所有人眼中的冷淡强硬的暴脾气。

　　江耀却总是一声不吭地凑过来。想抓他的手，想跟着他走。

　　更喜欢的是把脑袋贴在他胸口。

　　……陆执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弄清楚江耀的这个行为机制。

　　最开始，当然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想和把自己从危险游轮上救回来的大胸肌哥哥贴贴。

　　渐渐地江耀就喜欢上了贴贴胸肌的感觉。

　　就，挺意外的。

　　江耀，意外的，好/色。

　　……

　　陆执是非常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的。

　　事实上，他在自己脑内设置了严厉的禁制，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对江耀产生那方面想法。

　　江耀有自闭症，那么天真单纯。江耀什么都不懂。

　　江耀能知道什么啊？捏胸肌揉胸肌贴贴胸肌什么的……江耀就是个小猫猫！

　　小猫猫踩奶不是很正常？

　　江耀哪能有那方面的想法！

　　江耀肯定只是单纯地觉得那地方手感好，所以喜欢捏，喜欢玩。

　　手感那肯定是好的。

　　陆执对此非常有自信。

　　但是……但是……

　　怎么才能让江耀知道，对一个生理正常的成年男性，做这种事，是会让人产生不该有的想法的？

　　……

　　陆执不知道怎么对江耀进行这方面的教育。

　　江耀太懵懂，太天真，又太信任他。

　　陆执哪怕出于教育目的跟他讨论这方面的话题，都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他。

　　于是陆执只好，忍。

　　#陆执，特能忍一男的。#

　　他清楚知道江耀捏捏他，贴贴他，完全不是那方面的想法。

　　所以他忍。

　　他也知道江耀亲亲他，抱抱他，不是出于那方面的原因。

　　所以他继续忍。

　　……直到江耀对他起立了。

　　陆执：“！！！”

　　陆执第一反应是：震惊！江耀居然会起立！！！

　　随即又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大耳巴子。

　　江耀成年了啊！江耀都二十多岁了！

　　生理上又没有缺陷！江耀不会起立才有问题！

　　但是……但是……

　　江耀真的知道这种事意味着什么吗？

　　……

　　江耀已经成年。正常成年男性的生理需求，太正常不过。

　　而且江耀在这方面教育缺失。在和陆执相遇以前，江耀连自己洗澡穿衣都不懂。更何谈……自我纾解。

　　可现在问题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

　　江耀对他起立了。

　　并且是在，脑袋窝在他怀里、身体坐在他腿上的时候。

　　陆执毫不怀疑，此时无论他对江耀做什么，江耀都不会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