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书奇谈(48)
“好。”丫头笑着应战。
看到他们要比试，闻焰便坐到给念念喂水的竹素生身边。院子中，慧宝一声开始。闻小狐和丫头便比试了起来。
几个回合之后，闻小狐被丫头攻得躲躲闪闪，最后输掉。
念念开心地拍起手掌，闻小狐脸色涨红——
实在是丢脸至极！竟然在父亲面前丢了脸！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输给丫头！
此时此刻，闻小狐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闻焰在竹素生耳边低声说了一声，竹素生便起身往闻焰的房中去。不一会，他出来把手里的东西给闻焰，闻焰从他手中接过四块玉佩让闻小狐他们到自己面前来。他把这些玉佩递给闻小狐、丫头、猫熊师兄还有念念：
“好好学。”
“谢谢闻叔。”丫头高兴得红起了脸。
“我会越来越强的！”闻小狐保证。
“好。”闻焰对他笑了一下，闻小狐呆怔一下，心里更加高兴了。
收到闻焰送的玉佩，念念拿起看着，这玉佩上是交缠的两条龙。他露出大大的笑容，实在是喜欢这玉佩极了。
收到玉佩的猫熊也把玉佩给收紧了。
这些玉佩，是闻焰还在京城当差的时候隆裕太后赏赐的。当时太后赏赐了一箱的宝物，这几枚玉佩便是这些宝物之一。如今送给他们再适合不过了。
杨管家给闻焰留了饭，看大家都在。他便让杨管家备些吃的给大家。
桌上，竹素生嘱咐大家都少吃点。大家点点头。
夜宵后，大家散去。念念跟着魏紫后面走，原本想回院子扎根的魏紫只得用自己的枝叶卷起他把他带回自己的厢房。
厢房里，魏紫安抚念念。对念念，魏紫有着说不清的情绪，他发现念念的目光有的时候总是在他的身上。他不知道念念为什么会有那种生怕他会忽然消失的目光。这样的目光不得不让他在意。
念念把闻焰送的玉佩戴到脖子上之后，他伸出手摸了摸魏紫的脸然后对魏紫一笑。魏紫也跟着对他一笑。
“你抱着我睡。”念念钻到魏紫怀中。
“好。”魏紫抱住他。
抱着念念的魏紫竟然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确定自己确实是没有见过念念的。
被魏紫抱住的念念终于又有了被他护住的感觉。
魏紫看着沉睡的孩子。
这孩子，他喜欢。
这种喜欢和宅子里的人一样，不知道从何而来。对念念好，好似是理所当然似的。
“你到底从何而来……”
和竹素生一样，念念和竹素生的身份一样是个谜。
深夜。
闻焰厢房中。
换了里衣的竹素生坐在床上从床底拿出青铜鬼面具给闻焰看。
“嗯，是它。”闻焰看了一眼，然后拿起梳蓖给竹素生的长发梳头。竹素生抚着青铜面具。
他有些事他要知道，他有办法逼迫这青铜面具现身。
只是，现在的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从未和闻焰说过自己的身份。这层身份要是让闻焰知道了，不知道闻焰会怎么看？
还有，闻焰身上的障蔽。又是谁在他身下的。
这些他不得而知。
他们身上都有秘密，只是他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脱于常人。他知道，不管他是谁，眼前的男人都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远离他。只是，那个身份，实在是不愿意提及。
而闻焰，他身上的秘密。如果他问起，他一定会愿意告诉他的吧。
只是，自己的，他真的没法诉说。
背后给他梳头的闻焰似乎感受到了他在走神。闻焰从背后抱住他：“想什么。”
竹素生放下青铜面具，他用一只手抓住抱着自己的闻焰手上。他的眼睛深处有些哀伤：“闻焰，我身上带着秘密。只是这些秘密不能言于口。”
“我知道。”闻焰道。
“闻焰……”
闻焰抱着他在他耳边说话：“素生。”
静静地抱着竹素生一会，他继续说道：“你身上的秘密，于我不过是你的往事。如今，在我眼前，你便是你。”
是他要抱着一辈子的人。
闻焰的话让竹素生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身上的秘密，闻焰不会去探索。就如同，他不会问起闻焰身上的秘密一样。他知道，只要自己问，闻焰一定会告诉他。但他不会问。这些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如同闻焰的话一样：那些秘密，于我，不过是你的往事。如今，在我眼前，你便是你。
竹素生把青铜面具用红绳缠着然后塞进床底，好之后，他一个反身把闻焰压倒床上坐到他的身上。
“闻焰。”竹素生的眉眼对着被自己坐在身下的闻焰说道。
闻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眼睛深处是柔情：“嗯。”
“闻焰。”
“嗯。”
叫了好几声，竹素生与对方凝视，然后慢条斯理地给自己解衣。闻焰就这么看着他，直到他把自己解得浑身赤裸。
竹素生脸上嫣红，他伸出手来给闻焰解衣。待到把闻焰也解得赤裸坦诚相对之后，他的身体便控制不住地燥热起来。闻焰把自己的双手覆上竹素生这柔软的身子。
竹素生被他摸得浑身发软。他顺从地任由闻焰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他喜欢闻焰这么对自己，更喜欢闻焰进入自己的身体，将他那炙热的爱意传递到自己的身体中和灵魂深处。
眼前的男人，是个让自己连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男人。
一夜后，竹素生翻身醒来的时候闻焰已经去镇守使署了。他赤裸着身子抱着被子打了几个滚，这被子里满是闻焰的味道。
“闻焰……”
这个男人，话少。却是深情的。就算他露出的感情极其淡薄，但他和闻小狐都知道闻焰对他们的的心意和情义。
有些事情，有些话。不必承诺，站在对方的身边陪着对方便是最好的承诺。
想着这个会对他不经意柔情的男人，竹素生轻笑，眼睛深处尽是温柔。
懒洋洋地起身，他换上衣服束好腰带之后把自己辫子给编织了出门洗漱。拿着镶了毛的木质牙刷和毛巾在水房里洗漱的时候他被人抱住了腿。低头一看，是念念。
一大早，丫头和闻小狐去了学堂，猫熊师兄去南市上师父那里一趟，让他们过几天去租界住几天。所以这这院子里就只剩下魏紫和念念还有他。魏紫不好动，找不到人玩的念念看到他的时候便凑了上来。
竹素生洗漱之后去用早饭，问念念，念念说吃过了。这宅子，今日数他起得最晚。
“念念，想出门么？”竹素生问道。
“想。”念念点点头。
魏紫道：“去哪？”
“这孩子一直在家，我怕他闷坏了。”竹素生道。
念念年纪小，竹素生不放心他一人出门。所以一直把他留在家里。可这是人又不是牲畜，不出门，时间长了还不得疯魔啊。
至于青铜面具的事情，先放放。被自己抓住了就别想逃。
“魏紫可要一起？”竹素生道。
“不了。” 魏紫道。
知道能出门，念念高兴极了，他跟在竹素生屁股后面生怕跟丢了似的。竹素生把早饭吃掉之后把水带上，然后和魏紫道别牵着念念的小手出门。
今日他打算带着念念去城隍庙和娘娘宫转转。
“哎——竹素生！”得了，这刚出门就遇见了韩世文。
“世文兄。”竹素生笑意盈盈。
“上哪呢？”韩世文上前问道。
“无城隍庙和娘娘宫。”竹素生道。
“我去租界，和你同一段路。”韩世文乐呵说道。
“一起吧。”
于是，三人过了大经路和金刚桥往租界的方向去。念念还记得韩世文，路上，韩世文逗他，他皱着自己的小脸冷哼一声转过脸。
“这孩子，还记仇啊。”韩世文惊奇。
竹素生笑意盈盈：“念念他什么都知道呢。”这孩子聪明，眼睛看到的都知道。
“小古灵精怪。”韩世文嘀咕道。
三人过了金刚桥，韩世文告辞去坐电车，竹素生带着念念继续往城隍庙去。韩世文走后，竹素生问道：“念念可讨厌世文叔?”
想了想，念念摇摇头：“不讨厌。”
“那念念可还生着他的气？”
“嗯。等我回去了，我就欺负韩风。”
韩风？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这念念和对面的韩家小辈玩起来了？
不再想，竹素生说起城隍庙和娘娘宫的事情。念念高兴地拍手：“我知道城隍庙和天后宫。”
“哦？说来听听。”竹素生笑着道。
“城隍庙有城隍爷还有好吃的……”
竹素生认真地听着念念说的话，听了之后他心下吃惊：念念口中的城隍庙和娘娘宫虽然有些误差，可他口中的确确实实是津门的城隍庙和天后宫。
难道自己一直猜错了？念念真的是天津人？可看着他对津门好奇的样子并不像是津门里的？
这念念身上的谜团真是越来越大了。
竹素生带着念念上城隍庙，城隍庙里人来人往，他牵着念念的手免得把人给冲散了。城隍庙里，念念指着一些东西认了出来，有一些东西他却不认识。
看到卖茶叶蛋的，他指着那个带着瓜皮帽，留着灰白辫子的老大爷说道：“吃茶叶蛋。”
“好。”
竹素生上前让老大爷给自己包了两个茶叶蛋然后递给念念，念念露出大大的笑容接过。之后，竹素生把铜圆拿出给老大爷。
“给。”
老大爷和气接过他手中的铜圆。竹素生接过之后：“念念——”
人呢？
“念念？”竹素生再叫，他的目光在周围一看只看到人来人往的人群，完全看不到念念的身影？
他心底一慌。
一个转身人就不见了？不会是被人家给抱走了吧？还是他自己走丢了？这些竹素生都不知道，这孩子聪明，如果真是被人抱走或自己走丢的一定会给自己留下什么线索。
想到这些，竹素生迅速寻找起来。
***
城隍庙一家酒楼前。
念念抱着德奕亲王的腿，他仰起头对着德奕亲王露出大大的笑容。戴着单片眼镜，一身黑色大衣的德奕亲王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抱着自己腿的孩子脸上一抽，他一脚把念念轻轻地踢倒在地：“去~去~去~”
被他踢倒在地的念念继续爬起来抱住他的腿。
德奕亲王再轻踢，念念再抱。
德奕亲王：“……”
念念抱着他的腿仰着头对他笑。德奕亲王不欲与他纠缠，他再次把念念踢倒之后便快步进了酒楼二楼。看到他上去的念念急忙跟了上去。
酒楼招待看到了也没拦着。
这五六岁的孩子一身富贵相，一看就和那位爷有关系的。拦下了，要是惹那位爷不高兴还得他们的不是。
念念上二楼的时候，看到德奕亲王和一个穿着马褂、剃了头、还留着辫子的男人坐靠在二楼围栏边的桌子一起。他便上前自己爬到德奕亲王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德奕亲王：“……”
“这是……小世子？”与德奕亲王会面的是辫帅张和，看到这孩子以为是德奕亲王的孩子。
“不是。”德奕亲王道，但没说是闻焰家的小孩。
德奕亲王让招待上了些点心摆在念念面前。念念看到之后用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随即放下。他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两个茶叶蛋剥了起来，剥着鸡蛋，他把剥下的鸡蛋壳往酒楼下扔去。
这鸡蛋壳从二层酒楼落在了酒楼门前。
张和：“……”
不再看这个孩子，张和饮了一口茶，他拿出一个锦囊：“这是醇亲王托我给王爷的。”
德奕亲王接过：“有劳张帅。”
“王爷是谋略大才，留在这小小的津门岂不是可惜。”
德奕亲王皮笑肉不笑：“张帅有何意见？”
“王爷可知这津门里的八旗子弟现在站在醇亲王这边为清室效力？”
晚晴覆灭之后，那些曾经依靠清室存活的八旗子弟没有了饷银，毫无生计的他们变卖祖产逍遥了一阵子之后生活也越来越窘迫。
对这些酒囊饭袋，张和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但“帝王令”的事情已经在清室传开，也让这些八旗子弟看到了曾经荣耀一时的生活。只要清室复辟，那么他们就能继续当他们的皇孙贵族，继续领银饷过他们的无忧日子。
张和瞧不上眼这些八旗子弟，这些人之中唯独德奕亲王入了他的眼。德奕亲王有谋略，但脾气古怪，从不与任何八旗子弟往来。在晚清覆灭之后便从北京亲王府移居到天津意租界。
没人看得懂这位脾气古怪的王爷到底在想着什么，但张和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帝王令”现世，德奕亲王一定会插手其中。这就是他来的目的。这位王爷不会站在北洋政府这一边更加不会站在洋人这边。所以，如果可以，醇亲王希望他能够站在清室这一边。
只要清室复辟，那么德奕亲王的身份便荣耀下去。这对德奕亲王来说，得不偿失。
孤身一人的德奕亲王怎么和他们斗？
加入九国租界，遗臭万年。
加入北洋政府，必遭清室唾骂。
他唯一能选择的只有清室或是孤身一人。
听了张和的话，德奕亲王没有动摇。他淡淡说道：“张和，那些人如何与我无关。”
说完这话，他的手被扯了一下。他把目光移到念念身上。念念拿着自己剥好的鸡蛋递给他对他露出笑容：“吃。”
德奕亲王脸上一僵。
看德奕亲王没动，念念继续扯着他道：“吃。”
德奕亲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袖子扯回来说道：“不用，你自己吃。”
念念小脸失望了一下随即“哦”了一声吃起鸡蛋来。德奕亲王给他到了一杯茶继续和张和谈着事情。
在城隍庙里找念念的竹素生经过酒楼下看到被人踩碎的鸡蛋壳的时候便上酒楼去。上了酒楼之后，他看到吃得满嘴都是鸡蛋黄的念念。还有他的身边是德奕亲王和那个让他感到不安的人——张和。
竹素生笑意盈盈地上前：“王爷。”
“嗯。”德奕亲王淡淡地应了一声。
竹素生上前给念念把嘴擦干净然后抱起对德奕亲王道：“谢谢王爷照看念念，我们先回去了。”
“嗯。”德奕亲王没看他们。
念念对德奕亲王挥挥手：“再见！再见！”
但德奕亲王没有搭理他。
告辞了德奕亲王下酒楼，竹素生轻轻地敲了敲念念的小脑袋：“以后不可乱跑。”
念念点点头：“念念知道。”
因为看到了熟悉的人，他便下意识地跟上去，他知道德奕亲王不会伤害自己的。
“你啊。”竹素生捏了捏他的小脸。念念把脸埋到他的怀中“咯咯”笑。
转了一圈城隍庙和天后宫。他们便去法租界洋人学堂接丫头和闻小狐。看到他们，念念从竹素生身上落下奔下来到丫头和闻小狐中间，他左右手一手牵着一个。
丫头脸上荡开笑容。
和路易莎告别之后，闻小狐和丫头一起牵着念念回去。
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竹素生心中又一怔！
念念身上的谜团真是越来越大了。
竹素生笑着跟上他们的背影。路上，他想着德奕亲王和张和见面的事情。
闻焰的计划他已经知晓，他怎么都没想到始皇帝的玉玺会现世，起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震惊的，也有点觉得不真实。
真的是始皇帝的玉玺么？会不会是假的？可看九国租界、清室、北洋政府大动干戈的样子似不假。眼下，不管真假，这件事他插手定了。玉玺，除了他们谁都别想得到。
“张和。”清室这里派来的张和，这个男人令他感到不安。
闻焰隶属北洋政府，张和效忠清室。闻焰手握兵权，这次清室让张和来不仅仅是为了“玉玺之战”，恐怕也是为了闻焰手中的兵权。为了玉玺和兵权，到时候，北洋军和辫子军一定会对上。还有，虎视眈眈的九国租界也不是省油的灯。
到时候，以津门为战场的秦始皇玉玺“帝王令”之战恐怕会在津门打响。
英国人挖掘到玉玺回津门要真进了英租界，其他租界和清室、闻焰他们都不好再出手。所以这玉玺一定会津门外被截住。他推算，到时候九国租界、清室、北洋政府之间的争夺战会在津门外和三不管的地带南市。这里，或许会成为最终的战场。
为了玉玺，闻焰和张和不会让它踏进租界一步。。
今日张和会见德奕亲王，若是德奕亲王回归清室，这对闻焰来说是棘手的。因为，他们拿不了德奕亲王怎么样。如果这位亲王不回清室，他又会怎么做？
德奕亲王，这位脾气古怪的王爷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竹素生的目光放到湛蓝的天空上。
这天空，真是千百年来不曾改变。改变的是这天下江山。
晚上。竹素生和闻焰招呼了一声拿起青铜面具回自己宅子。待到两个宅子都安静下来之后，他便拿着鬼面具和一篮子的糕点上了屋顶。
“竹素生。”猫熊师兄招呼道。
“来。”竹素生道。
于是，猫熊师兄上了屋顶。在它上屋顶后，竹素生往天空上招了招手。天空上那只巨大的怪兽甩了甩自己的大脑袋便压了下来。到他们宅子之后，竹素生和猫熊师兄跳上大怪兽的身上。这怪兽便驮着他们升空。
怪兽越升越高，直到整个津门收入他们的眼中。
坐在怪兽的脑袋上，竹素生看这夜幕之下的津门。
寂静。
此时此刻，夜幕下的津门十分寂静。
“有一年了。”
清明节过了，有一年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津门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大小事情。不仅仅是津门，这个国家在这一年里，在每个地方都在发生他们所知和所不知的事情。这个时代下，动荡不安的国家每一天都在被革新着。
猫熊师兄拿起他带来的糕点吃下。
竹素生拿起青铜面具，他把缠在青铜面具上的红绳子解开。
过两天，等不到鬼面人出现的九国租界大概都知道真鬼面人被假鬼面人捕捉的消息。只是这些人想不到青铜鬼面具会在自己手中，在镇守使宅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