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在下命不久矣(92)

　　由着他抱了快一个时辰, 君琰似乎有些忍无可忍，动手把人拎了起来, 硬是带着晏秋起了床。
　　起了床, 晏秋还是觉得不想动, 就趴在桌子上不动。
　　跟伺候一个宝宝一样，君琰堂堂一教之主，耐心极好的给他擦脸束发, 又神态自然地指使晏秋的属下去拿吃的，然后走到晏秋身边坐下。
　　君琰：“还困？”
　　晏秋闭着眼，瞧着像是趴在桌上睡着了，实际上人却是醒的, “不困，就是不想动。”
　　君琰不说话了。
　　片刻后，晏秋倒是问了一句：“亦琛今日不练功了？”
　　“陪你。”
　　晏秋动了动, 睁眼抬眸，看着男人的眸子，眼里慢慢露出笑意，“真的？那我可罪孽深重了。”
　　君琰挑眉：“嗯？”
　　“勤修不缀的教主突然不练功, 若是因为我功力后退，那可怎么办？”晏秋说着，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我还想看你舞剑呢。”
　　“你想看，现在就可以。”
　　晏秋想了想，“得在吃早饭之前吗？”
　　“……用餐后需消食。”
　　“哦……”晏秋拖长了语调，终于坐直了身子，“在这里吗？”
　　“要在开阔的地方。”
　　“那走吧。”
　　“好。”
　　于是四宝端着早饭进屋时，发现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桌上还留了个纸条。
　　“我陪教主练功去了。”
　　四宝：“……”
　　结果一上午，晏秋都没有回来，即便有人跟在晏秋左右，四宝还是急得不行。
　　正巧快到中午的时候，梁王派人来寻晏秋，四宝得了机会，立马跑出去找人了。
　　被梁王派来的士兵傻眼，看着对方说完话瞬间就不见了，呐呐地说完了梁王后半截的吩咐：“……要是人还没起来，晚些时候再去也是可以的。”
　　这小哥，做什么那么急呀？他话都没说完呢。
　　四宝寻见晏秋的时候，晏秋正跟君琰坐在小面馆里，慢悠悠地吃着面。
　　瞧见四宝，晏秋咽下口中的食物，道：“怎么了？”
　　将梁王派人来寻的事说了，四宝看一眼晏秋身后同样捧着一碗面吃的正香的同僚，突然失语。
　　“哦。我知道了。”晏秋应了一声，又叫来店家，问四宝：“你要吃什么？他这儿有牛肉，味道还不错。”
　　四宝呐呐：“随便。”
　　于是几人慢悠悠地吃了面，又慢悠悠地陪着晏秋在镇子上走了一圈消食，才去了梁王那儿。
　　这会儿才是普通人用午餐的时间，晏秋到的时候，便听说梁王刚开始用餐。
　　让人进去汇报一声，没一会儿，晏秋便被迎了进去。如他所想，梁王带着这么多人，直接在镇子边缘扎营，还吓着了不少百姓。
　　见他们没做旁的什么事，昨晚上还帮忙灭了火，今日一早倒是有人送了些鸡蛋和饼过来，都被推了回去。
　　梁王自然在最大的那个帐篷里，晏秋跟着士兵一路走进去，待靠近梁王所在之处时，突然就被人拦下了。
　　原是让四宝他们卸了兵器，其中也包括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君琰。
　　那士兵对着晏秋是恭恭敬敬，却对君琰十分戒备。
　　只他刚说完，并听那边梁王扬声说了句：“无妨，让他们进来。”
　　士兵闻言，微微一顿，向着声源行礼，然后让了开来。
　　晏秋掀开门帘进去，扑面而来的肉食香味瞬间钻入他的鼻子里。
　　晏秋：“多谢王爷信任。”
　　梁王抬头看他一眼，示意他坐下，然后道：“你身边这人内力浑厚，若想杀本王，无需兵器。”
　　说的也是。
　　晏秋没反驳，笑了笑，“不知王爷找我有何事？”
　　“用过餐了？”
　　瞧着火架上烤着的野味，晏秋咽咽口水，“吃过了，但是还能在吃。”
　　梁王：“……吃吧，吃完再说。”
　　晏秋：“哦？那就多谢王爷了。”
　　然后梁王就有幸观赏了一副夫夫恩爱图。
　　晏秋倒是真不客气，梁王让他吃，他便伸手去抓，然后被烫着了，委屈巴巴地凑到君琰面前喊疼。
　　在他动手的时候，君琰就想伸手拉住了，见此，面色柔和下来，眼神中有些无奈。
　　当着梁王的面，晏秋还算是有所收敛了，只让君琰给他呼呼。
　　早些时候君琰还不会做这些事，也不爱当着人面做这种事，现在倒是能面不改色地在晏秋手指上吹了口气，然后摸摸他的头。
　　晏秋说：“我想吃那个。”
　　梁王：“……吃。”
　　见主人家没意见，君琰便伸手取下来，倒像是皮糙肉厚不怕烫一样，眉头都没皱一下。
　　似乎是怕晏秋又烫着，君琰也没在意上面的油渍，一点一点将肉撕下来，慢慢地投喂晏秋。
　　梁王；“……”
　　此后晏秋吃着胃口大开，梁王还让人加了些食物，一餐饭硬是吃了快一个时辰才完。
　　梁王一开始脸上还有些惊讶，到后面的了然，再后面的麻木。
　　见晏秋终于像是吃饱了，摸着肚子靠着君琰，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梁王才让人进来，撤了东西。
　　晏秋：“多谢王爷款待。”
　　“你食量似乎变大了。”
　　梁王与晏秋也一起吃过几次饭，以往可没发现这人能吃这么多东西。
　　“没有没有，其实我有点撑。”晏秋摆摆手，否认自己是个大胃王，“只是亦琛生的好看，看着他，就忍不住多吃了点。”
　　……你直接说秀色可餐不就好了。
　　莫名被夸，君琰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梁王看一眼君琰，从那面具上委实看不出什么来，说道：“能吃是福。”
　　“王爷有什么话便说吧。”晏秋说着，打了一个嗝，当真是吃的饱饱的，“亦琛是我夫君，可以相信。”
　　梁王挑眉：“夫君？”
　　“嗯，我喜欢男人。”
　　话说的太直白，梁王被噎住，缓了一会儿才道：“你们成婚了？”
　　“嗯。”
　　静了一会儿，梁王看向君琰，半响才道：“本王不喜欢失信于人。”
　　“嗯。”
　　见晏秋如此反应，梁王看着沉默寡言的君琰，还是将目的说出。
　　晏秋听完，才知道京中发生了什么事。
　　他已经快一个月未收到来自京城的消息，本就有些担心，但是因四皇子的事更为紧要，便选择了相信京城那边众人的能力。
　　若非梁王，晏秋恐怕要再过一段时间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今天子弑君豋位，却得了一个忠臣的名声，不知情的人都歌颂他的忠义。
　　但因果轮回，他弑君，却又养出了一个敢弑父杀兄的儿子。因被贬斥，六皇子似乎终于按耐不住，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时，联合宫中母妃，给天子下毒。
　　此后京中发生种种事情，陷入混乱，全城封禁，严密到连大衍的消息都传不出。
　　梁王知道这事，却是因属下在封城之前，及时给他送出了消息。
　　那时梁王已经离开京城，正在回领地的途中，得此消息之后，犹豫片刻后，又得知丘谦出现在北地，然后就过来了。
　　梁王与天子这对兄弟，虽然面上看上去兄友弟恭，但是在天子弑君豋位之后，梁王便已经与他决裂了。
　　只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让天子以为他这位弟弟依旧是那位事事以他为先的好弟弟。
　　但是饶是晏秋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现在，梁王当真狠得下心，不顾兄弟之情，却是来救了四皇子。
　　若梁王前往京城，以他在军中的威望，至少能……
　　但这两兄弟之间的恩怨，却不是晏秋该管的。
　　晏秋轻叹一口气，道：“当真要看着他被自己的孩子杀死吗？”
　　梁王闻言，却是轻嗤一声，“若老六当真做的出弑父这种事，我还能夸他一句。”
　　当年忠义无双的赵将军，到底还是冷了心肝。
　　虽然梁王变成这样，也是因为自己的那位爷爷，晏秋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因此反而能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的清楚。
　　晏秋感觉，若天子死了，梁王恐怕也不会活多久。
　　就他所知，当年赵家一门两将军，在民间名声都很好。忠君忠国，汗马功劳，深得陛下宠爱。
　　他们两兄弟，原就是陛下救下。
　　发展到后面，为什么却是变成如今的模样，未牵涉其中，晏秋其实不是很理解。
　　但目前来说，事情都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晏秋便没有说什么。
　　他不是圣母，让他为仇人开脱，不可能。
　　他本想着多折磨仇人两年，待到徒儿再长两年，更加成熟一些，再把他弄死。
　　至于徒儿会不会与他生分……
　　恨他的人那么多，用得着他亲自动手吗？
　　只是晏秋也没想到，这次却是六皇子先动了手。
　　晏秋：“京中其他几位皇子如何？”
　　梁王安静片刻，面色不甚好看，道：“老大死了。”
　　“……六皇子动的手？”晏秋略有些意外，居然是大皇子先死了？
　　“老大骂了老六，当夜被淑妃那贱人毒死了。”
　　晏秋：“……”
　　梁王：“你想如何做。”
　　“王爷问我？”
　　“这江山，本是你的。”
　　晏秋沉默良久，才缓缓道：“王爷错了，这江山，不是我的。”
　　梁王一怔。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未曾想过复国。”晏秋面目沉静，直直看着梁王的那双眸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江山从来不属于任何一个人，若真要算的话，它是百姓的。”
　　“杀父之仇，我必须报。但是，我并没有让这一片土地沦为战场的打算。”
　　梁王：“……你想如何做。”
　　晏秋：“事已至此，不如扶四皇子上位。”
　　“为何是老四？”
　　“王爷想自己上位？”
　　“那就老四吧。”


第104章
　　与梁王又聊了一些, 君琰自始至终坐在一旁，半句话都未说。
　　起初梁王还时不时看他一眼，与晏秋说着说着, 便好似忘了这么一个人一般。
　　对于下一任谁当皇帝的事, 二人就像是再说今天吃什么菜一般，决定之后, 便没有再说。
　　其后晏秋与梁王说的，却是边境那些异动。
　　关于四皇子此前与晏秋提到的通敌一事, 晏秋也与梁王说了。对此, 梁王却显得十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