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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皇》番外(6)

作者:易人北 时间:2017-08-24 16:35:21 标签:经典 宠文 宫廷


  张公公脸色大变,这怎么行?这可是他的唯一爱好了。当即举起拳头吹了吹,「你小子想打架还是想挨揍?」

  「别以为你武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这是犯上!」

  「我是你哥!」

  「我是你上司!」

  「我不干了。」

  「你敢!」

  「……你再闹,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

  皇甫桀嗤笑,「朕要出宫,谁敢不允?」

  话虽如此,其实他也知道下次恐怕就不会这么容易。这次他能这么顺利地离开皇宫和张平走了出来,主要还是没有人会想到他会突然离宫。

  而有了前车之鉴的风、韦二人今后恐怕会想着法子盯住他的行踪。到时身为太监总管的张平真跟他作对,恐怕在他抛弃皇位之前都别想离开京城半步。

  不知他家皇帝心中所想,张公公脸色一正,道:「陛下,做皇帝的可不能这么任性。小心有人趁你不在谋朝篡位。」

  「哦?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

  「我啊,有我张大总管在后面撑腰,信不信你刚出宫我就能把小琮抬上位?再找两个杀手追杀你,这世上和杨嬷嬷他们一样甚至比他们还要厉害的高手不多可也不少,就算杀不了你也能追得你不敢回京。」

  张平拍拍他家皇帝老大的肩膀,阴阴地笑:「你放玉玺和私印的地方我都知道。」

  ……算你狠!皇甫桀一肚子的闷火无处发。不是因为张平要帮他七弟小琮谋朝篡位——这根本就是玩笑,没兵权的他们什么都做不成,而是郁闷他一个皇帝还不如太监自由。至少太监还有机会返乡省亲或在休假日出宫玩耍,而他别说离开京城,就是出宫一趟所需手续也繁琐无比。

  别看他和张平硬气,那只不过口头上的抬杠而已。作为皇帝,不管他原本上位的目的如何,既然已经坐上这个位子,就必须考虑坐在这个位子上必须考虑的事情。

  是,他是可以任性,想怎样就怎样。如果他真的执意要出门游玩,也不是不能成行,但一旦出什么事,那可不是耍耍王八之气就能摆平的。如果张平这楞子那时候再突然脑袋抽筋要整整他,他还真的有点头疼。

  人都看到做皇帝的风光无限,可谁又看到做皇帝的也有难言之处。尤其这个皇帝还有个武功绝顶的床头人,而这床头人偏偏是主管后宫一切事宜的总管大太监。

  皇甫桀忽然为他的后半生担忧起来。

  还是把这人废了吧,然后从此关在寝宫里哪儿都不让他去。这样他就不会因为这人出去玩、留他形单影只而郁闷,更不用日夜担心他会跑掉再也不回来。

  张平看皇甫桀半晌没说话,担心这别扭的家伙又钻牛角尖,只好出言安慰道:「好啦,只要你乖,以后我会经常带你偷偷出来玩。」

  「……大哥,我错了。」皇甫桀慢腾腾地道。

  张公公迎风得瑟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想想,张公公又赶紧追加一句:「出来玩可以,不过时间不能长、地点不能太远,否则一旦出什么事情,我十成会给众大臣凌迟啰。」

  「樊城不远?」

  「不远。离京城才千里路,以你我的脚程,真要赶路,三天就可以赶回京城。」

  「以后你还带我出来?」

  「嗯,天天闷在宫里,好好的人也能闷坏了。咱们可以平均两年出来一次,每次不超过一个月,朝中有贤臣把守,应该不会出大问题。」张平乐天地想。

  「那如果有人趁你我不在,谋朝篡位怎么办?」

  「你要想要就再抢回来呗,我帮你。」张公公大包大揽道。

  「张平。」

  「奴婢在。」

  「朕怎么觉得你这太监比我这皇帝还厉害?朕给你的权力是不是太多了点?」

  张公公连忙凑过去小声道:「您也这么觉得?其实啊,我也觉得自己快被权力给腐蚀了。上次我六弟来看我,还说我身上已经有官老爷一样的腐败气质。既然您也觉得我不太适合在您身边做事,那您放我回家怎样?以后我每年都来看您。」

  皇甫桀阴阴一笑,「朕突然又想通了。其实你的权力都是朕给的。我让你骑我头上,那是因为我疼你。你想谋朝篡位也好,想天天追着我杀着玩也好,只要你把朕侍候得舒爽,朕做你皇后也行。」

  张公公心中愤恨,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才不要你做我皇后。」故意刺激我是不是?明知大爷我没了老二,就算你做我老婆,最后提枪的还不是你?

  皇甫桀幽幽一叹:「我知道我生得丑,你不用明着说出来打击我。你不肯带我一起出来,也是怕丢脸、怕被人嘲笑吧?唉……」

  你就装吧你!张公公鄙视之。

  丑皇帝皇甫桀还准备再作一点怪,听到后面有人走近,立刻变成生人勿近状。

 

  樊城终于到了,三百里地坐了近三天的船,这一看到陆地就觉得亲切无比。

  岸边有不少妇人女子在刷洗便桶,还有人在淘米剖鱼,洗衣裳的也能看见。

  在军营里待了多年的皇甫桀等人对此也无异感,一江水养活万万人,如果连这也嫌弃,那下游的人也不用活了。而且军营的脏鬼多的是,有些人为了减少行军重量就带一个盆,洗脸洗脚煮饭烧菜都用它。

  船一靠岸,就见十几名脚夫一窝蜂地拥上前来。个个都用当地方言不停招呼道:

  「大官人,大老爷,让小的给您拎行李吧。给您送到地头,您看着给就行。」

  张平注意到各个码头都有些提刀背剑的武林人士走下船,从太皇开始到本朝,对刀剑等利器控制并不如前几朝严厉,当地人似乎也已习惯这些武林人士,并无多少惊慌。

  樊城城门就在岸边不远处,现正敞开着,不少人在门口排队等待进入。而在城门口不远的地方竟然有一座庙宇,庙宇不大,香火却十分旺盛。庙宇匾额上书有「水神庙」三字。进城出城的行脚商人或旅客大多数都习惯到这里上一炷香,以保佑旅途平安。

  四人对樊城都不熟悉,下了船看到热闹哄哄的码头皆觉得十分新奇。张平作主,找了一名黑黑瘦瘦三十来岁的脚夫帮助背行李,顺便让他给众人做向导。

  这一带的码头非常多,抬眼望去就能看到一排十几个船坞。有专门停放大型货船的码头,也有专门让中小型客船靠岸的。张平还看到一个与其他码头对比修建得非常豪华的大型码头。张平撞了撞皇甫桀,示意他往那个码头看。

  皇甫桀看了看,猜测道:「大约是官府出钱修建的码头。」

  结果这话一出来正好让旁边背行李的脚夫听见,当即脚夫就笑道:「大官人您不知道。您脚下这个码头才是官府出资修建的公用码头。至于那个,那可是樊城大老爷修建了专门停放自己家私船的。别人要用也可以,但得出钱才行。」

  「哦?这樊城大老爷是?」张平好奇地问。

  「当然是咱们的县令老爷。」

  「听见没有?这就是天高皇帝远,一城县令也成土皇帝了。」张平又撞了撞皇甫桀的胳膊。

  皇甫桀没说话。

  「想当年我们方鼎村所属的那个县城的县令倒还不错,他还说过我将来长大一定前途不可限量来着。」张平有点小得意,那时他才多大呀,都能抓人贩子了。

  「如果当初闹灾时还是那位父母官,说不定我就不会……」

  「看来贪官也有贪官的好处。」皇甫桀幽幽地吐了一句。

  张平啼笑皆非,白了他-眼。

  「大官人你们是来行商还是访友啊?准备到哪里歇脚?」脚夫似乎在找机会搭话。

  「访友。」朱炳暗中打量了他一番,确定他只是一名普通的脚夫后回答道。

  「不瞒大官人,这段时间你们来得可真不巧,这樊城县的客栈已经给住满,就是很多民家也给借住了。现在除非你们有人接应,否则想找个住的地方就难啰。」脚夫看得出来这四人行李不多并不需要他背行李,雇佣他八成还是为了熟悉一下樊城,于是动了点小心思。

  啊!忘了这个了。张平懊恼不已,就想赶个正巧,却忘了住宿的问题。

  「那老哥你有什么建议没有?」朱炳机灵地问。

  脚夫似乎就在等待他这一问,立刻笑开脸道:「如果诸位大官人不嫌弃,小的知道一个住处现在还有空余,不过毕竟不是客栈,但价钱也比客栈便宜许多,而且那里的大厨厨艺也不错。」

  似乎担心诸人会以为他招揽生意,又连忙补充道:「小的发誓城里的客栈真的都住满了,除非你们现在有秦府的帖子,直接住进秦府,否则在城里肯定找不到住的地方。小的虽然想赚钱但绝对没有骗你们。不信你们可以先进城问问,如果有空余客房,小的这力气钱就不要了。」

  张平笑,「老哥,我们没人说不相信,不过你还没跟我们说那地方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如今城里又为什么这么热闹。」

  「你看看我!」脚夫憨笑,用空着的一只手拍拍脑袋道:「好叫大官人知道,据江湖上传说,说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要在咱们樊城举行,所以大官人才会在码头上看到这么多提刀带剑的江湖侠客。」

  说着,脚夫小心看了一眼肩背宝刀的刘旗忠。朱炳的武器是把匕首,装在怀里别人也看不出来。

  张平和皇甫桀都是空手,皇甫桀为了避免惊世骇俗,戴上一顶早就准备好的纱帽。

  「哦,这倒有趣,有机会倒可去看看。大哥你知道武林大会在什么地方举行吗?」

  脚夫赶紧回答:「就在城外的江边上。那里已经搭好了一个特别结实的擂台。那擂台是由咱们樊城的秦家搭建的。秦家可厉害了,据说出了一个天下第二高手的秦冉鸿,咱们樊城也跟着沾光,呵呵。对了,这次小的带诸位大官人去的地方叫龙哭庵,就在江边上,离擂台不远,就十里路。」

  说到后来脚夫的声音小了点,十里路按普通人的脚程其实已经有点远了。可十里路程对张平他们来说不是问题,问题是:「龙哭庵?尼姑庙?」朱炳脸色有点异样。

  「是。」脚夫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那庵很大,有很多空房可以住人。而且里面的尼姑都年岁大了,不在乎有人借住。诸位大官人临走时给她们布施点香火钱就行。」

  张平觉得住哪儿不是问题,但有个问题很重要,当即就问脚夫道:「你说那里有大厨,也是尼姑?那她们能提供荤食吗?」这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和小桀、还有那两个,可都是无荤不欢的人。

  「能,能。」脚夫拼命点头,「那里的姑子们不吃荤,她们的厨房和客房的厨房是分开的,烧饭的厨子是外面人,就住在附近,什么菜都能烧。」

  「那好,你就先带我们过去看看,如果尚可,就在那里暂且落脚。现在时间还早,晚上我们打算进城转转,你跟我们说些城里的事吧。」

  朱炳和刘旗忠无奈地互看一眼,他们张公公也太不讲忌讳了吧?可是偏偏那位没有任何反应,看来尼姑庵他们是住定了。

  「好,好。」脚夫大喜,一边走一边说,把整个樊城的情况都介绍了一遍。

  张平特意问了问樊城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脚夫想了想,说只要不冲撞龙王庙或语气中对龙王等水神不敬,就没事。至于官府的人不能招惹,脚夫想这事肯定天下人皆知就没多嘴提醒。

 

  五人脚程快,直接沿江而走,脚夫说的龙哭庵离码头约有七、八里路。

  很快,五人就到了龙哭庵附近。龙哭庵虽说在江边,可也有段距离,建在一个小小的山坡上,山坡上还有不少林木,附近林林落落地可以看到一些当地渔民土屋。

  皇甫桀留意了下那些泥巴堆的房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虽身为帝皇,可也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比如这些江边渔民住的土屋,明明大水一冲来就完蛋,可因搭建方便不费什么银钱,渔民们的屋子多数是这种土制的。这种情况下,堤防就显得非常重要。

  张平没有留意到这点,但他对皇甫桀的一举一动都很熟悉,看他顿住脚步、脸朝那些土屋的方向,就大致猜出了他在想什么。

  「这不是短时间能改变的。」张平干脆地道,随即拍拍皇帝的肩:「我相信你。」

  皇甫桀在纱帽后微微一笑,他既然坐到了大亚的龙椅上就不会退缩。他要做得比任何一名皇帝都好,至少无愧于心。

  脚夫敲开龙哭庵的门,进门就对来开门的中年尼姑喊了一声「姐」。

  张平和皇甫桀等人笑笑,果然是有关系的。否则这么冷清的地方也不会有人寻上门来借住,毕竟这里既不在城里又不在擂台附近。

  中年尼姑很热情,不见一般出家人的冷淡,听说众人是来借住的,再看他们衣着,连忙脸上带笑连声招呼他们进门。

  在中年尼姑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一个独院,张平四处打量一番,觉得还算干净宽敞,就看向皇甫桀。皇甫桀一路走来也觉得这间尼姑庵打理得还不错,安静、人又少,房间床铺虽然陈旧也还洁净,便点了点头。

  ——这两人都是不觉得住尼姑庵有什么问题的,张平是不在乎,皇甫桀是根本不放在眼里,总之神经都很粗。

  最大的那位同意了,剩下的就好说了。张平考虑到皇甫桀不能天天戴纱帽,在询问中年尼姑这里还没有其他住户后,立刻给了她两粒银锞子算作定金,把整个龙哭庵的空房都包了下来。并特地嘱咐其不要再接收其他住客,等他们走时会再给些住资。

  两粒银锞子只有一两重,可还是把中年尼姑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她们庵的名字不好,香火并不旺盛,平时布施只见铜子哪能看到银子的影。

  中年尼姑连想都没想就答应,她们愿意接受借住也是为了那一点布施银两,并不想贪图太多,毕竟是女出家人,内心里她们也不希望有太多人来打扰她们的生活。

  中年尼姑交代了水井、厨房、菜园等位置,表示他们可以随意使用就和脚夫离开了,张平让朱炳追上去又给了脚夫两钱银子做苦力钱,自是引得脚夫欢喜不已不提。

  四人随意找了一个相连的房间住下,还是两两同房。待简单梳洗后,张平提议晚上进城用饭,皇甫桀同意,朱、刘二人自然没有意见。四人身上都有功夫在身,也不担心晚上城门关闭无法出城之事。

 

  就这样,在当天下午近傍晚时分,一行四人终于走入樊城城门。

  樊城不大,但里面很热闹,到处都是连片的小商铺,这些小商铺来自南北各地,货物繁杂,因为水利之便,很多商人都把这里当作了中转站。

  本来人就不少,再加上明天就要正式举行的武林大会,街上的人多到摩肩擦踵的地步。几个酒楼客栈更是人满为患,城里很多住家都被人借住,张平四人绕了一圈就知道脚夫所言非虚。

  朱炳和刘旗忠这时也不介意住的是不是尼姑庵了,如果当时他们放弃那个脚夫的提议转而进城找住的地方,除非他们显露身分住进县衙,否则还真没个落脚地。

  「就这么两家酒楼竟然全满了。」朱炳从酒楼里出来不满道。

  「小地方,有两座酒楼就算不错。你没看路边大多都是小酒铺子,来这里除非请客吃饭,否则一般商旅都会选择去那些小酒铺子。」刘旗忠走过的地方比朱炳多,心境平和地道。

  「可是刚才我们转了一圈,那些路边酒铺子也都坐满了人。早知如此我们还不如在庵里让人做饭。」

  「等等吧,可能正好快到吃饭的时候。要不我们再转转?」

  张平倒不急,他还想去逛逛那些铺子。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在京城没见过的,他早就看着心痒。不买,见识一番也好。皇甫桀对逛街没多大兴趣,可既然出来了,他也想看看当地民生如何。

  于是张平拉着皇甫桀在前,朱炳和刘旗忠在后,一行四人开始逛起当地的商铺。

  商贩们也早就盯上这四人,看这四人能穿绫罗绸缎就知道要嘛身分贵重、要嘛家底丰厚,不管这一行人是出来行商还是游玩,荷包肯定比别人鼓得多。这一看四人走近自己货铺前,吆喝声就变得特别起劲,也介绍得特别热情。

  张平看什么都新奇,却什么都不买。反倒是朱炳和刘旗忠分别购买了些小玩意儿,而尤以刘旗忠买得最多。

 

  皇甫桀弯身从摊子拿起一只拳头大的木雕貔貅,这貔貅雕工古朴,闻之略有香气。

  「大官人好眼光,貔貅招财进宝,您拿的这只可是独角的雄性貔,最是能吞金食银,有它放在家中,嘴朝大门,必定家财万兴。您别看它是木头的不值钱,其实木雕的貔貅才最适合它的五行,只要您平时用湿巾擦擦,包您财运旺盛。大官人您一看就是福贵人,把这貔貅买回家,一定会保佑您家财只进不出万代永享。」

  小贩舌灿莲花,把这个木雕貔貅夸得天上少见地上无。

  「哦?」张平听见,过来凑热闹道:「照你这么说,我买只泥塑的貔貅岂不是更合五行之术,土生金嘛。木头的可是吸水才对。」

  「这……」小贩眼珠一转,正待再说些什么,就听旁边传来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

  「这貔貅多少钱,我要了。」

  「哎呀,这位大官人有眼光啊。这貔貅只要两百个铜子。」

  张平听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抬眼一看,又是一位顶着纱帽的。听声音像是女子,可看衣着却是男装,而且还是一副武林人士打扮。

  这位横插一杠的来客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张平的打量,只是颇感兴趣似的注视着也同样头戴纱帽的皇甫桀。

  来人对皇甫桀手一伸,道:「这位兄台,如果你不买,可以让给在下吗?」

  皇甫桀理都没理来人,直接拿起貔貅离开。小贩刚要出声阻止,朱炳已经扔下二钱重的银锞子丢给小贩。小贩收到银钱,当即笑眯了眼。最喜欢这种不还价的客人啊。

  张平跟上皇甫桀的步伐,「什么好东西?」

  皇甫桀把貔貅丢给他,「那小贩不识货,这是用沉香木雕刻的,看色泽和纹理,只怕这沉香木不下千年之龄。」

  张平一听,也不把玩了,立刻揣入袖中。

  皇甫桀笑,「你这阉货,还真越来越贪婪。连我的东西你都敢贪。」

  张平正色道:「我这是帮你收藏。」

  「那你就顺便把我也一同收藏去了吧。每天早上拿出来亮亮相即可。」

  「不行,养你太费钱。你一顿饭就够我一年的月钱。」张公公毫不犹豫地拒绝。

  皇甫桀气极而笑,「就算我拿整个家产作陪?」

  「你确定?」张平眼睛一亮。

  皇甫桀知他在打什么主意,这人就盯着皇家宝库里那传说中的几本武功秘笈呢!摸摸下巴,他决定继续隐瞒那几本武功秘笈的下落,免得这人拿到想要的东西就跑了。到时候他不就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么吃亏的买卖他才不干。

  「那你不要告诉你家的那些管事,咱们偷偷把东西搬我家去。」顺便找找那几本传说中的武功秘笈。张平乐得眉开眼笑。

  「咳,老爷,以后……您能保证每月按时给咱们发月钱吧?」朱炳在后面担心地插了句嘴。不担心不行啊,这皇帝私房钱眼看就这么送出去了,难保以后国库不会改姓。

  两人一起回头看他。

  朱炳干笑,「属下就是有点担心。」

  张平老实的脸孔上露出忠诚的笑容:「其实我早就想跟老爷您说了,您的侍卫是不是太多了点?反正您后院又没那么多妻妾要养,留着他们也是浪费。」

  「倒也是。」皇甫桀似乎也早有此想法似地点点头,「正好边关一些买卖还缺人手,不如就让……」

  「哎呀,老刘你上次跟我说什么来着?有人不顾府里门禁时间,当着咱们兄弟的面跳进跳出,一点都不给咱们兄弟面子是不是?其实我觉得这事可大可小,如果大家都是熟人也就算了,如果换了一个不讲情面的,以后谁要是再想在府里随便进进出出,兄弟们可能就要管上一管了。你说是不是?老刘你说话呀!」

  刘旗忠大张着嘴巴,看着不停拍他肩膀说话都不带喘气的朱炳,无奈地搔搔头。

  [原来如此。」皇甫桀对他的张大总管冷冷一笑:「我说你怎么每次进出家门都这么方便。看来家里的门卫等是应该换个头了。」

  朱炳一头撞在刘旗忠的肩膀上。

  刘旗忠叹口气,低声道:「老爷和总管斗嘴,你插个啥话?处了这么多年你还看不出来吗?那二位一个挖坑,一个填土,就等着别人来跳呢。你看风管事和韦管事,都摔成什么样了?」

  「老刘。」一只手搭上刘旗忠的肩膀。

  刘旗忠一转头见是张公公,立刻变得诚惶诚恐,「管家大人有何吩咐?」

  「还是你看得清楚啊。」

  「不敢。」刘旗忠苦笑。

  「这样以后我也可以放心把梅子交给你了。」

  刘旗忠冷静地把张平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冷静地对从纱帽里射出无数眼刀凌迟他的帝皇道:「老爷请放心,以后属下一定会让人擦亮眼睛盯住府里每一面围墙,但凡有人私自翻墙离府,属下一定如实上报。」

  「嗯。」皇甫桀满意地点点头。

  张平瞅瞅这三人,迈腿就往前走。想盯住他?当咱们飘渺飞仙的名头是混假的?

  过了没一会儿,张平忍不住又把那貔貅拿出来把玩,不时凑到鼻前嗅嗅,「这香味挺好闻的,就是有点淡。不注意能闻到,注意又闻不到了。」

  「这块沉香木体积太小,我记得库里好像有些沉香木做的摆设,你要喜欢,回去就让他们摆在房中。」皇甫桀紧赶一步,与张平走了个并肩。

  朱炳在后面看两人又[和好如初」,顿时抱住刘旗忠的胳膊泪流满面。他就是一个倒楣催的多嘴公!刘旗忠嫌弃地抖了抖肩膀。

  「对身体会不会有影响?」

  皇甫桀摇摇头,「好的沉香木有安神之效,你不用担心。」

  他晓得张平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体,而是担心他。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忍不住飘扬起来。

  「那女子还在跟着我们。」张平忽然道。

  皇甫桀没有回头,「知道她的底细吗?」

  张平乐,「你当我天眼神通哪?看一眼就知道对方的底细?你要想知道,明天早上我告诉你。」

  「不许。」皇甫桀脸黑了,「晚上别给我乱跑。你说了只来看看绝不动手,别给我找事。」

  「明明是你想知道人家的底细……」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奇怪,她怎么会对你表示兴趣?难道她知道你的身分?」张平当刚才那句话没听见,腿长在他身上,他要想半夜溜出去容易得很。

  皇甫桀则在想:晚上我就用裤带把你拴在腰上,再用整个身体把你压得死死的,我看这样你还能往哪儿跑!

  「那女娃的功夫底子不错,脚步声很轻,如果不是我,一般人在这么嘈杂的地方肯定听不见。」

  你就得意吧,迟早一天废了你。皇甫桀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矛盾不已。他既喜欢张平这时候表现出的得意小模样,又痛恨他仗着武功高明让他屡屡吃不到嘴的恶劣行为。尤以吃一半跑掉的时候最可恶!

  「这位兄台,你们刚进城吧?是不是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刚说那女子,那女子就追了上来。一点没有女孩子家的矜持和文静,走在皇甫桀身边大大咧咧地问道。

  「兄台你的个子可真高。」不等皇甫桀回答,女子又感叹了一句。

  皇甫桀皱眉,这女人和他遇到过的女人不太一样,脸皮相当厚。

  「小弟姓秦,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如果兄台没有落脚的地方,小弟正好有个好地方可以供兄台歇息。」

  张平好笑,难道这女子没看到他们手上都没行李吗?这么赤裸裸的搭讪行为,如果换成是名磊落汉子倒还能让人接受,可知道对方是女子后就有点怪异了。

  不会这女娃看上我们家小桀了吧?张平失笑。如果他没听错,这女娃应该就是他们出武关后经过的山脚下林中池塘里发现的那名凶悍的绝色美人。看这女娃的态度应该也认出了他们。

  可当时天色不明,小桀那张脸若在半夜看来胆小的真能吓出毛病,何况那里还是荒山野外,一名娇柔女子看到那样的小桀不但不害怕,反而主动粘上来,这就相当奇怪了。

  「你姓秦,你和秦家有什么关系?」张平跨前一步,插入女娃和皇甫桀中间问道。

  女娃从纱帽后狠狠瞪他一眼,嘴中似乎嘀咕了一句「登徒子」什么的。

  张平听到苦笑,没想到他也有成为登徒子的一天。他不就看呆了那么一会儿吗?这待遇……唉!

  「你管我和秦家什么关系?难道姓秦就是秦家人了?哼,鼠目寸光没见识!」

  「是、是,在下鼠目寸光。如果当时在下眼光能再亮点、再看远一点,说不定就能把那幅美人野外沐浴图看得更清楚了。」张平那张老实人脸上出现向往的神情。

  女子气得当场就想动手,可不知为何又强自忍下,只用刀般的眼光狠狠剐着张平。

  「最恨你们这种表面看起来老实,其实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女子小声骂。

  后面随时警戒的朱炳和刘旗忠一起低头暗想:如果风大人在这里就好了,肯定会把这女子引为知己。

  张平也想到了风雨山,会这么骂他的,除了风雨山没别人。当下就忍不住多看了女子几眼。

  皇甫桀对女子的问话一直没反应,直到女子骂出刚才那句话,才淡淡地道了一句:「嗯,这话没错。这人是不太老实,该打。」

  呃……张平抓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没惹到那女娃翻脸,反而得罪了最不能得罪的一位。

  「我就随口说说,不是真的想看……」张平喏喏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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