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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疯起来连自己都绿(25)

作者:圆滚滚的卡球 时间:2019-02-12 22:49:43 标签:重生 3P

我本以为自己同柳潮的对话让沈邈听了去,心中满是惶恐与愧疚,然则并非如此。在沈邈出现的那一刻,比起这些游荡不定的心思被戳破的惶恐以及愧疚,更多的是如鲠在喉的难受。
我其实都不大因柳潮难受,倒不是我不在意他,而是这些年被哄来骗去惯了。到这样的关头,柳潮不算计算计反倒是罕见事。虽然这法子损得我措手不及。
真正使我难受的,是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个横亘在我与沈邈之间,自上辈子起便存在的问题。

我不懂,为何沈邈要应柳潮的约?我分明已经敞开心怀,想将一切事情讲与他听。为何他拒绝听我解释,反而要亲身一见才满意?
于是还不待沈邈开口,我问道:“远…远之,你是什么时候同子澜讲好要到这里来的?是在昨日见了我之后吗?”
若沈邈是先拒绝了我愿与他坦怀相谈的意向后再答应柳潮的,我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真相,从而直接开窗自二楼跳下,索性来个一了百了。
幸好事情并非如此。
沈邈似乎没想到我会先问他这般问题,但他还是回答道:“是与你谈话之前。小言,我本意…”
他娘的柳潮这个闹事精!他果然是预谋已久的!
听沈邈说他是先答应了柳潮,我心里好受了一些,不待沈邈开口又继续问:“远之,你既来了,必然是想知道我与子澜间的事情。可昨日我提到子澜时,愿意将一切都讲出来,为何你不愿听,反而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呢?”
沈邈张了张嘴,不得言语。
今日种种变故让人的情绪激动起来,我似连弩般接连发射道:“是因为你不相信我,不信我会说真话么?”
沈邈似乎有苦衷,却不愿说出原因,只是一味向我道歉。
方才对柳潮说了那样的话,我并不觉得自己担得起沈邈的道歉、有资格向谁发脾气。可我实在不知道在此般情景下如何面对这二人,偏过身去无意义地望那小几上放的瓷瓶。
沈邈见状走到我身前,牢牢地拉住我的手,眼中的神态使人恨不得缴械投降。
然后他急道:“小言,我信你,更在意你。”
以前沈邈不仅会作文章,更能言善辩。我呢,我则是不会说话、开口能将人气个半死的那一类。然后听到沈邈这样讲,我却真切感受到了从前旁人被我开口气死的滋味。
我没有甩开沈邈手,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问:“那刚才我与柳潮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吗?”
沈邈挣扎了片刻,承认道:“我的确听见了,可是小言,我并不…”
“你想说你不介意么?之前你也对我说自己不介意,可你依旧应了子澜的约来偷听,现在你又要说自己不介意吗?”我无师自通领会了沈邈想说的话,接道,“远之,你所说的‘不介意’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只作掩饰语?你将什么东西都憋在心里,我不知道你到底如何作想,不知你是欢喜还是生气,更不知你究竟怎样看我。我本以为,我们如今站得这样近,我便能懂得,可是我…”
话还未尽,我却讲不下去了。我想到上辈子自己厚着脸皮跟在沈邈身边的样子,除开那些点头之交间的客套话,他从不理会我。我晓得自己不是个好人,还又蠢又贱,毁了他的前程。可是他依旧不理会我。
别提爱意,他连个“恨”字都不曾说起。其实他那时若说一声不,我最后或许也便狠下心来放手。
可是他也什么都不讲。
直到我将他、将自己都拉扯着淹死在泥潭里,他什么都不说。
我知道这辈子和上辈子全然不同、与沈邈无关,可是我依旧忍不住将情绪发泄在他身上。
我抽回自己被沈邈拉住的右手,没敢再看房间里的两个人,趁他们还未反应过来,转身走掉了。

才走到二楼的楼梯口,身后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我晓得这是沈邈追上来了。
我也晓得今日分明是对不住他们二人,自己却胡乱发了一通脾气,还对着沈邈咄咄相问。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后转过身来,想朝沈邈笑了笑。可我嘴角像被寒风吹僵了一般,弯得很艰难。
我说:“远之,我…我现在乱得很,你让我缓一缓,好么?”
沈邈眼中满是忧虑,他将我一把抱住,但最后还是松开了。
沈邈说好。
得了沈邈这一个“好”字,我再也顾不得什么,用袖子猛擦了把眼睛,像被恶兽追咬着般往马车处逃。
走到马车上时,我又听见背后的脚步声。
我下意识擦了擦眼睛,回头看去,来人正是柳潮。
柳潮别别扭扭地看着我,小声道:“你愿意听我再说几句话么?”
我看着柳潮便心情复杂,那滋味活像是才从罐子里取出来的糖块沾了辣子,然后一咕噜滚进了酸梅堆。
见我不开口,柳潮又指了指马车:“若你赶着回府,我能与你同乘,在车上解释吗?”
我顾不得旁边站着许多侍从,口不择言地恨恨道:“与我同乘作什么?你与沈邈方才不是配合地极好吗,你们快快活活同乘去吧!”

46.
回府的这程路走地尤其久,还不待下马车我便后悔了。
也不知自己方才是哪里来的脸面与底气,对着沈邈与柳潮狂吠了一通。
毕竟不论是上辈子还是如今,都是我对不住沈邈。上辈子他理我也好,沉默也罢,归根结底都是我为了自己的欲念而用了那些不可恕的法子。这辈子…这辈子我好不容易同他互通心意后,却对柳潮动了不一般的心思,那心思更是入了他的耳。
一想到柳潮,我心不在焉地下了马车。若不是有人扶住,我怕是又得一脚踩空,从梯凳上掉下去摔个屁股蹲儿开花。
在今日之前,我就思考过无数次,自己当真对柳潮动了心思么?现在我反倒觉得,在我长久地思考这个问题时,一切便渐渐显现出了答案。
沈邈于我,是打前世初见起便在心坎上的檀郎(1),相貌、内里皆是所钟。哪怕我没有投河后的奇遇,反而是站在桥头将孟婆汤尽数饮下,或许我依旧会在瞧见他时一脚踩滑,然后稀里糊涂地陷进去。
而柳潮…我最初从未把情爱之事与他扯上关联,只觉得是两个知根达地的人一路走了过来,插科打诨着经历了许多。待人惊觉时,却已经脱不了身了。
柳潮的身影成了目及处不可或缺的一隅——我离不开他了。
我越想越痛苦,愈发觉得方才哪里轮得上我抖威风,正确的情况下,理应是柳潮与沈邈联手,将我抓起来暴打一顿,可能还得相携而去。
我心中有过无数次的慨叹,发了无数次的誓,说要对沈邈与柳潮好,莫使得他们二人伤心,到头来依旧是将事情搞得一团糟,惹得人更加难堪。
我摸了摸房间里狠狠一撞便能收获个头破血流的桌子,又发怂缩回了手,心想明天还是偷来小厨房里的柴火荆条,乖乖背着爬过去请罪吧。

第二日,我正欲出门,柳潮却先来公主府了。
门房瞧见柳潮的车马停住便传人通报了,却迟迟不见柳潮的身影。
公主府纵是再大,从前门走进的我的院子也花费不了半个时辰吧。我甚至快以为,方才进来通报“柳家郎君来了”的人不过是我心急之下产生的幻想。
我忙喊来方才传话的侍从:“快去前门看看柳子澜为何还不进来?”
侍从匆忙跑了个来回,回复道道:“这…这柳公子还候在门外呢。”
我奇怪道:“啊?让他等在外面做什么,你们怎不先将他请进来。”
侍从或许也觉得古怪,为难道:“小的请了柳公子,只是柳公子说要小的进来得了主子您的首肯才作数,柳公子还…”
竟是柳潮觉得我不愿意见他,怕自己擅自进来了会被赶出去,才不同往日般直接进门,反而像拜访公主府的生人一般,在门口等人通报。
的侍从还尽职尽责地补充道:“柳公子还…还说——主子您若是不愿见他,他便…便一屁股坐死在大门口的石狮子底下。”
我嘴里便发苦,连忙让人将柳潮请进来,侍从刚转过身,我又将人叫住,自己动身去了门口。

一番折腾之后,我终于同柳潮见了面。
柳潮死气沉沉地坐在我对面,眼珠子不曾转动似的盯着我看。我们沉默地对视了半天,他又像顾忌着什么似的偏过了头去。
又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我与他双双发声,异口同声道:“对不住。”
虽然两边恶声音都同那秋末快枯萎的蚊子一般微弱,但双方也都听到了。
柳潮睁大了眼,惊讶地看过来。
我提高了音量,道歉说:“我昨日走时不该那样吼你。”
想到方才柳潮候在公主府大门口的样子,我心里一酸,复又补充道:“更绝无不愿再见你的意思。”
柳潮缓了半天,才确证了这句话非是幻听。他便从那死气沉沉的状态里一下子恢复了过来,精神了许多,同刚才判若两人。
他摸着头不好意思道:“我…唉…我昨日那件事,也…也确实做得不地道。”
“可是…我虽然与远之通过气,扮了这一出,但我说的那些东西并不是事先排演来套你话的。”柳潮认真道,“我说‘不论你我结果如何,能听到一句你动过心我便知足了’,绝非虚言。”
我说:“我知道的,只是你以后千万别再瞒着我搞这么一出了”
柳潮“唔”了一声,然后又倾过身子来试探道:“你不会还是在很气吧。”
我心说你弄的这么一出着实搞得我两眼发黑,针对事情本身我还是挺难受的。
但我果断回答道:“我没有啊。”
柳潮却坚定地认为我还在生气,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道:“你不要生气嘛。你是因为担心沈邈的想法而生气的吗?你…你真的不必为这事情过于担心,远之他… 他不是喜欢你挺久的吗,我觉得他不像是会因此事便与你分道扬镳的样子。”
他沉痛道:“顶多是将我打一顿。”
柳潮说这几句话时语气怪怪的,既不像是单纯地揭开了醋坛子,可比起纯粹的劝慰又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说完后他看了看我,发了一会儿怔,仿佛在回忆些什么。
末了,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好像觉得自己这些话说得奇怪,拍了把桌子,自嘲道:“他娘的,我怎的觉着自己扮起红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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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我一秒怂

东风暗拆(上)

1、
沈邈与柳潮的关系着实奇怪,似生出一叶芭蕉未展,外人瞧它绿蜡翠脂,却不知君心犹卷,内中所藏何事。

2、
沈邈在青州时便于柳潮有书信往来,回京后二人亦多会面,可他们却算不得寻常意义上的友人。毕竟一个谈论诗书,一个赏红观绿,除去国子监的同窗之谊,他们应当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可若说沈邈与柳潮之间有什么超越朋友的情谊,也不尽然。或许他俩本该缠上一根红线,却被一剪子剪断,还齐齐缠绕上了同一个人。扯着红线乱转了多时,两人才冷不防撞了个对面,散落下藏掖在怀里的心思。
心思的显露是在缀锦楼的那次,三人同坐,气氛冷凝。
柳潮看得出虞嘉言的尴尬,毕竟这平常同自己争吵时生怕因声音不够而失了气势的小祖宗埋头吃茶、啃点心,似那偷粮的耗子,却连耗子般“吱”一声都不敢。
柳潮与沈邈谈话,说起京中趣事、官场逸闻,实则两人都分出大半心思给了坐在中间的虞嘉言。
见虞嘉言又拿起块五色酥放进嘴里,柳潮心中忍不住嘀咕——他怎么这般能吃?
缀锦阁的五色酥也真当得起一个“酥”字,人一口咬下去便发出了“咔嚓”的声音,虞嘉言缩回了手,讪讪地往两旁偷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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