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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纻舞(68)

作者:紫文昭雪 时间:2018-07-07 19:11:40 标签:强强 年下 天之骄子 爱情战争

  宁长青想不出该如何辩解,因为陈霸先所言的事实基础,俱是真的。
  从旁人角度看,他确实负了陈霸先知遇之恩,提携之恩,此时更是对其刀剑相向。
  宁长青抿着唇,正待呵一句“废话少说”,身后却响起一声轻笑。
  在军后默了半晌的江季麟拨马走了出来。
  “陈将军,在下没记错的话,当年陈将军也是与麟国先皇,当初的四王爷交好,只是不知怎的,就突然入了齐清的阵营?”
  “竖子安敢直呼吾皇名讳……你!你是何人!!”陈霸先拨了马,正要骂两军,目光在触及江季麟的面庞时生生愣住了。
  他身后百米,齐军的阵营中,罩着一抹明黄的辕车上,银甲黄披的齐清指尖一颤,猛地站了起来。
  “在下程显,秦国一小吏尔。”江季麟微微笑着,腰侧的佩剑斜挎,剑柄坠着一颗成色上好的玉石。
  陈霸先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唇角颤地厉害。
  本以为是谣传,却没想到!
  竟当真是他!!
  “哦,我记起来了,是陈将军的爱女,对五皇子齐清一见倾心,思之极狂,夜不能寐,非君不嫁,故而…..”江季麟轻笑着拨弄缰绳。
  此话一出,麟军哄然大笑。
  “你!住口!!”陈霸先抖着胡须,气的两眼发红,心里却一阵阵颤栗。
  越看越像,越看越像……
  “若宁将军是陈将军口中的叛徒,那陈将军之于麟国先皇,怕就是个易主家奴!”江季麟不依不挠,轻描淡写地说着,到了最后几个字兀地拔高了音量,咄咄逼人。
  陈霸先气极:“竖子安敢与我一战!”
  “你连我都敌不过,哪里来的自信与程先生较量。”宁长青哈哈笑了声,横眉冷眼。
  “你!”陈霸先气昏了头,挥刀便要砍宁长青。
  “将军切勿恋战,速速回阵!”齐军阵中,银甲黄披的齐清高喊道。
  陈霸先便转了刀势,做出防御之态向后退。
  “长青让开!”江季麟的声音传来,宁长青并不多想,应声像左拨了马。
  一支箭破空而去,直削了陈霸先半攒发簪,另一半的头发瞬间散开,杂乱地散在陈霸先肩膀上。
  江季麟朗声笑道:“今日留着你这老匹夫的命,只取半攒发。”
  赤*裸*裸的嘲弄。
  宁长青也不含糊,高喊了声“冲啊”率先扑了上去。
  陈霸先仓皇抬刀,引军应战。
  两军厮杀在一起。
  麟国士气大盛,击退了齐军三里,小胜了一场为次,倒是给齐军吃了个狠狠的闭门羹。


第74章 此情,无关风月(3)
  月色清凉。
  江季麟一身寒气地回来,屋里的烛光亮堂,宁长青正趴在桌上打盹。
  听到门响,宁长青打了个颤醒来了:“季麟哥!”
  “你在我房里做什么”江季麟心头一跳,袖口微敛。
  “我得了几串新奇的果子给你,见你不在屋里,就想着等一等你。夜里寒气重,季麟哥怎么穿这么少”
  江季麟看到桌上晶紫的两串果,眼角微挑,露出几分惊诧:“葡萄你哪里来的”
  “......借,借的。”
  “借的何人”江季麟眯眼。
  “东阳道上,骑,骑马送果子的人。”
  “......你那是抢。”江季麟抚额,“东阳道常是江南给齐清送鲜蔬的路,你这......”
  然而两人还是欢快地饕餮了那两串葡萄。
  江季麟就寝的时候,宁长青正大光明地去了外袍,坦坦荡荡躺在了床榻上。
  一旁的江季麟拢着被角,挑眉看着他动作。
  宁长青丝毫不觉失妥,从江季麟怀里抽出被角盖在自己腰腹处:“季麟哥睡吧,明日还要行军。”
  “......登徒子。”江季麟翻了个白眼,却并未踢开他,忿忿地躺下来,转身背对着宁长青。
  殊不知,宁长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今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当着季麟哥的面睡在他身边,虽面上无赖坦荡,心里却分外担忧惶恐,生怕江季麟几句便斥走自己。
  幸而......他没有。
  宁长青细细看着江季麟背部的轮廓,嘴角勾起了一丝痴汉笑,慢慢闭了眼。
  两人是夜半时分起来的。
  不仅仅是他二人,全军昨夜便得了命令,要半夜绕道攻蜀州。
  蜀州戒备森严,陈霸先亲自监军,又兼得齐清坐阵,正面攻打只会僵持下去,白白损兵折将。上次虽得了小胜,打了陈霸先的脸,却不过是一时侥幸,故而只能出此下策,饶道而行,出其不意。
  宁长青本不愿江季麟随同,上次一战,江季麟胳膊上便有两道刀伤,但江季麟只是嗤笑:“两道皮外伤算得了什么,我若是在意这点伤,早不用活了。”
  宁长青从来都劝不了江季麟,只得应了——就算他不应也起不了作用。
  趁着还未亮起的夜色行军了几里后,张校尉骑马从军后疾驰过来:“报!”
  “将军。”张校尉面色焦急,“缺了两人!是分属于卑职部下的蒋军和刘成!同住的说是起床时便不见了二人,以为是提早起了,但是集军时也没有见着!卑职方才轻点了人数,确定了他二人不在队伍里!”
  宁长青皱眉:“这名字有些耳熟。”
  张校尉更是面露忐忑,侧眸看了眼江季麟:“前两日他二人得罪了程大人,被将军杖责了五十。”
  江季麟挑眉。
  宁长青沉了脸色:“先行军,通知下去,若是见到二人,即刻捉来见本将!”
  “是!”张校尉领了命,拨马回去了。
  “临阵脱逃,我定要砍了他二人的头!”宁长青捏着缰绳,眉头紧皱。
  “不一定是临阵脱逃,若是事出有因呢”江季麟沉吟。
  “那得看什么原因,除非关乎军务的大事,否则都按军法处置!擅自离开军营,置军令于脑后,我治军这两年,还未遇到这样荒唐的情形!”宁长青周身都绕着层生人勿近的冷气,面色便是在朦胧的月光下也显出些铁青来。
  江季麟轻笑:“你倒是愈发的有将军架子了。”
  宁长青听了这话,面上一愣,竟委屈巴巴地看着江季麟:“季麟哥莫不是不喜欢”
  宁长青是条九尺的汉子,生的人高马大,面目坚毅俊朗,他的面上最不合该有委屈这样的神色。
  以前的江季麟从没料到,他吃这一套。
  他竟然偏偏吃这一套!
  江季麟搞不清自己这恶趣味是如何来的,可如今宁长青已然清楚地晓得了这法子,每每有些什么便摆出这样的神色来讨江季麟心软。
  江季麟抽着嘴角不理他。
  宁长青也不好当着身后许多人的面明目张胆地搂抱住江季麟痴缠,只好端坐在马上,眼眸却冷不丁满是委屈和情意地瞅江季麟一眼。
  江季麟冷着脸,面不改色。
  直到转过了一道弯路,江季麟的面色才微微变了。
  “等等!”他皱眉打量着周围,“安静一下。”
  宁长青便看到江季麟的耳尖动了动,霎是可爱,真暗暗咽唾沫间,却见到江季麟瞬间变了脸色。
  “退!有埋伏!退出这道路!”
  宁长青微愣,但对江季麟深信不疑,正要下令,却被徐清抢先打断。
  徐清一直跟在二人身后,把二人不同于常人的微妙尽收眼底,又想着这几日军营里早已暗暗散开的谣言,早已把江季麟恨的牙痒痒,此时听到江季麟的话冷哼了一声,不为所动。
  “程大人何故如此说,此地有的了什么埋伏!”他冷眼看着江季麟,心里把这些日子所有的猜想快速转了转,越想越觉得此人甚是碍眼,“程大人总要给个解释吧.....那是什么!”
  “退!”宁长青也看到突然间纷滚而下的滚木和石块,大惊失色,“退军!”
  可这条路狭窄悠长,选这条路绕道本就是为着避开探子,谁料的会走露风声中此埋伏!
  麟军一时大乱,纷纷攘攘挤在一起,不少人被来势汹汹的滚木和石块生生砸死。
  一时间,人仰马翻。
  …………………………………………
  这是一处偏僻的山洞。
  洞内坐着两人,一白衣男子白衫染尘,衣角散乱,衣外罩着暗甲,另一人身着玄衣,铠甲卸在一边,左臂的衣服被撕了开来,露出血肉模糊的伤。
  “嘶......”宁长青倒抽一口气,喉咙发出一声闷哼。
  鲜血很快便染红了他胳膊上的白色布条。
  江季麟皱着眉,将布条折到了另一面,迅速摁在宁长青伤口上。
  “我让你退你不听,你脑子抽了是吧,一根筋地上做甚!”江季麟眼眸黑沉,落在宁长青的伤口上,明暗不明。
  宁长青没有说话,把眼转向山洞外。
  江季麟抬眸看了眼他侧颊,眼角狠狠跳了两下,目光透出几点微不可查的愧疚。
  他本来可以不受伤的,却非要上前硬抗......
  “你在怪我带你走”江季麟的声音低了低。
  “没有。”宁长青垂眼,“我怪我自己。我身为主将,在危急时刻丢下大军自己苟且逃命。”
  “是我拉你走的。”江季麟顿住了手中动作,“你若是怪我便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我没有!”宁长青烦躁地甩了甩头,“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恨我自己太无能!恨我自己面对那种情况太没用!我自己被你护着出了那处,可大军也不知溃散到了哪里!这样的罪责除了我何人能承担!我手下那些兵卒不知会作何想!他们都会认为我宁长青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小人!”
  他激动地说着,已然失了应有的理智。
  江季麟冷着眼站起身,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季麟哥你去哪里!”宁长青慌了神色站起身来要追。
  “我听着你方才那番话,觉得甚有道理。”江季麟侧某,冷冷看着宁长青,“所以你还是自裁谢罪吧,我不奉陪了。”
  “季麟哥!”宁长青仓皇上前两步,抱住江季麟的腰身,“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不会说话,我只是心里苦闷所以胡言乱语,对不起......”
  “长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烧,这句话,你听过吗?”江季麟垂眸,看着腰腹前那双紧紧攒在一起,染血的手。
  “我听过。”宁长青的声音发闷。
  “你便是那青山,只要你活着,哪怕为了你活着而死去千人万人,都不足惜,因为你是主将,你是整个军队的核心。”江季麟声音低哑飘渺,“打仗有胜有负,注定尸横遍野,流血牺牲,这便是战争的残酷之处。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能打便打,不能打便逃,没什么大不了。你打了这么多场仗,竟还没有学会能屈能伸四个字,端的是跌跟头太少了。”
  “可我自己逃了,不知他们会如何看我......”
  江季麟叹了一声,转身回抱住了宁长青,微微仰头看他:“你次次都身先士卒,从未临阵脱逃或有退缩之举,凡是明点事理的都瞧得清你是如何的人,若真是有几个不知轻重的糊涂蛋,杀了便是。你是主将,手握杀伐之权,该学会自己判断行事,而不是事事赖旁人指点。”
  宁长青思量了许久,缓缓点了点头。
  “我懂了,季麟哥。”
  他深深吸了口气,把江季麟抱得更紧。
  “我总说着喜欢季麟哥,如今这份喜欢怕是成了渗骨的药,离开一日定会身不如死了。季麟哥......”他的怀抱紧的似乎恨不得把江季麟揉进骨头里,“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了,没有你,便没了空气,没了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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