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福(33)

　　“是。”

　　李秘书点头称是，非常为难地挂断了电话，然后看着玉遥的背影发呆。

　　坐在客厅看动画的玉遥，忽然回头看向了李秘书，道：

　　“你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秘书听不懂玉遥在说什么，又急于给金会长安排直升机，也没有回应玉遥，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

　　“你眉宇之间有黑气，可能会有血光之灾，这几天不宜出门。咦，我话还没说完，怎么就跑了呢。”

　　玉遥歪着脑袋满脸疑惑地说道，随后便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电视机上。

　　他现在已经会用遥控器了，动画片他已经看腻了，便想着换个频道来看。

　　无意间，他切换到了新闻频道，正好看到了青灵总裁发言的画面。

　　男人正视镜头，声音低沉而威严，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抗拒的权威气势。

　　玉遥与男人目光相接，心中顿时产生一种无法言语的熟悉感。

　　镜头切换，男人的声音随即消失，电视屏幕上出现了新闻主持人的身影。

　　玉遥如梦方醒似的站起来，然后赤脚走向液晶电视，自言自语道：

　　“我想我应该见过他，可是我搜寻了所有记忆，却怎么也找不到与他有关的记忆？ ”

　　玉遥沉思了许久，下意识地看向了落地门。

　　在灯光的映衬下，透过落地门，他看到漫天飞舞的大雪中，站着一名身着黑色云纹锦袍，长发垂地的俊美男子。

　　玉遥看清了男人的长相，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刚才在电视机里看到的画面。

　　奇怪，难道是我眼花了？那位公子明明待在电视机里，怎么突然出现在室外了！

　　还有他的头发怎么变长了！身上为什么穿着凡间大祭司的衣服！

　　在那个兵荒马乱又充满瘟疫的时代，遭受苦难的百姓将希望寄托于神明，祈愿神明能够保佑他们渡过难关，于是就诞生了与神明沟通的大祭司。

　　玉遥一眼便认出男人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大祭司在盛大祭祀中穿的衣服。

　　落地门忽然向着一侧打开，凛冽的寒风，吹起晶莹剔透的雪花飘了进来。

　　男人抬起右手臂，整个世界仿佛瞬间被冻结了一般，全都静止住了。

　　雪花悬停在半空中，男子却朝着玉遥的方向缓缓走来。

　　玉遥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他捂着胸口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正当他抬头时，他发现男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

　　对于男人的逼近，他并没有选择逃离，而是对上了男人的目光，询问道：

　　“你是谁？”

　　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下一秒就见男人忽然单膝跪在他的面前，无比虔诚地说道：

　　“我是您的信徒。”

　　千百年来，唯一记得您，找寻您的信徒。

　　男人跪在雪地上，声音低沉沙哑，注视玉遥的眼神，带着无尽的虔诚和渴望。

　　玉遥被男人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连忙将男人搀扶起来，道：

　　“快起来，雪地上那么凉，你这样跪着会将膝盖冻伤的。”

　　玉遥的第一反应，不是男人为什么称自己是他的信徒，而是担心男人因此会冻伤膝盖。

　　男人愣了片刻，随后深情地看着玉遥道：

　　“您还是和以前一样。”

　　那么的温柔。就是因为这份温柔，才让他的心彻底沦陷了。

　　“公子为何说是我的信徒？我已经不再是神明了。”

　　玉遥在看到男人施展法术的那一刻，便猜到了男人很有可能不是凡人。

　　他被天界除名，不再是赐福于凡间的福神。只有完成了地藏王菩萨交给他的任务，他才能重新回到天界。

　　“您在我的心中，永远都是神明。”

　　男人想要亲吻玉遥的脚背，最终还是忍住了心底深处的欲念。

　　玉遥淡淡地笑着道：

　　“对了，还未请教公子如何称呼？”

　　“叫我青灵即可。”

　　玉遥在听到青灵两个字后，心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面前的公子怎么可能是青灵星君，青灵星君已经被天帝贬入凡间，九世不能为人。

　　“公子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接您回家的。”

　　“回家？”

　　“您的家在华夏，您是华夏的神明，您不属于这个地方。”

　　“原来是这样，我说世间怎么变化这么大。既然公子能够送我回家，那公子能不能将我送到长安？”

　　玉遥满脸期待地看着男人，似乎想从男人的口中得到准确的答复。

　　青灵眼眸暗了暗，伸手想要触碰神明的脸庞。但是他的手在伸出去的瞬间，又缓缓地垂落下来。

　　“抱歉，我无法将您送到长安。”

　　青灵害怕看到玉遥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于是他低下了头，不敢与他的神明对视。

　　“因为长安已经不存在了吗？”

　　其实玉遥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他不敢去想，更不敢去面对。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已经意识到他所处的世界，不再是他熟知的世界。

　　“旧时的长安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是那片土地仍然保留了，很多旧时的风采和遗址。长安的百姓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无需再给他们赐福了。”

　　听完青灵的陈述，并没有让玉遥感到如释重负，相反让玉遥的情绪变得更加失落。

　　玉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席地而坐，抬头望着固定在空中的雪花，沉默了许久。

　　青灵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玉遥，所以只好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那些本应该被赐福的百姓，早已经历了苦难，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作了尘埃。而我永远也无法完成，地藏菩萨交给我的任务了。”

　　不能完成任务，就无法回到天上。

　　不是神仙，又非人非鬼。永远停留在少年时的模样，不死不灭。

　　如同诅咒一样，这算是对他的惩罚吗？

　　青灵瞳孔紧缩，声音嘶哑地说道：

　　“您想回到天上吗？”

　　玉遥神情落寞，苦笑道 ：

　　“师兄不在了，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呢？再说我的位置，很有可能被取代了，何必再去自讨苦吃呢？”

　　“那您愿意和我回华夏吗？”

　　“我在这里丢失了一部分记忆，我想找回这部分记忆。能让我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再跟你回去好吗？”

　　玉遥的执念是给长安的百姓赐福。

　　再得知他的这项任务，永远也不可能完成时，他忽然觉得过去认为的考验，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好，我等你。”

　　出于私心，青灵没有用【您】称呼玉遥，而是用了【你】这个字。

　　他太想和他的神明拉近距离，他想成为神明唯一的信徒，永生永世陪伴在神明的身边。

　　玉遥在想心事，并没有注意到，青灵满是疯狂和占有欲的眼神。

　　青灵借机牵起了玉遥的右手，然后在玉遥惊讶的目光下，吻在了玉遥的手背上。

　　悬浮在空中的飞雪，洋洋洒洒地落下，男人的身影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玉遥眨了眨眼睛，回神之时却发现那人早已不见了。

　　若不是手背上传来的草药香，他还以为刚才看到的就是一场梦。

　　与此同时，他的头顶传来了嗡嗡的轰鸣声，过了没多久，他的身后便传来了金尹善的声音。

　　“玉遥！”

　　听到金尹善在喊自己的名字，玉遥转身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就见金尹善头发凌乱地跑到了他的面前。

　　“落地门怎么是开着的，玉遥你怎么赤脚站在阳台！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金尹善先是将落地门关上，然后将玉遥的毛毛拖鞋放在了他的脚边，示意他将拖鞋穿上。

　　“你的头发怎么乱糟糟的？”

　　在玉遥的印象中，金尹善总是把自己打理得干净整洁，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