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渣攻一起重生后(115)

　　隐约的刺痛顺着记忆的神经爬回他的脑海，他的眼前也再次浮现那时的情绪和那时的画面，情绪一份份积累，画面越闪越快，几回仿佛要断开，最后还是坚挺地持续下去，同一时刻，他小臂被咬的地方也传来越发清晰的刺痛，最后甚至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方才挨了那么多拳脚，他不疼不痒，这会儿只是被Omega咬一口，他却疼得差点儿五官移位。

　　一个没忍住，他松了手，于是被他抗在肩上的人，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滚落在了地上。

　　心中涌现的第一个感觉却不是恼羞成怒，而是担心，是害怕那个人摔疼，害怕他受伤，于是几乎是下意识地，王栩转过身，迈步朝那人的方向走去。

　　忽然间，他停止了走动，似乎遇到什么障碍物，王栩低下头，就见刚刚被自己揍倒的人，再次恢复清醒，抱着自己的小腿不肯放松。

　　*

　　裴焱上一回跟王栩动手，是在他和许昀君刚刚重生回来之后，在他们举办婚礼的酒店外面。

　　那时，他已吃过对方的一次亏，清楚知道对方的身手有多敏捷，拳脚有多重，所以在走进这间屋子，察觉到情况不对劲之时，他便立刻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无比错误的决定。

　　——他让他的私人情感凌驾于他的理智，将他个人的得失看得比这个世界更重，所以挨对方揍时，他心甘情愿。

　　但这个时候，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把许昀君拦在自己身后，再次跟这个堪比人形杀器的Alpha发生正面冲突时，他心里想的是，虽然让王栩这样一个强大的战力归了对方阵营，是他的决策失误，可他这边有他和靳何，两个人都是Alpha，两个八十分对一个一百分，总不可能落下风。

　　甚至让许昀君站在他这边，站在王栩的对立面，让许昀君亲眼见到王栩被人攻略、失去理智的样子，他的心里还有一丝暗藏的自得和窃喜。

　　虽然他错得离谱，可是经此一役，许昀君还会如先前一般，毫无芥蒂地跟王栩相处吗？

　　裴焱觉得不会。

　　所以一方面他虽然十分后悔，可他内心深处的悔意却又并非那样充足，他甚至想大声喊出来了：看吧，小君，你重新喜欢上的人，也不过如此！

　　他暗暗自得着，悄悄窃喜着，同时跟靳何联手，跟王栩发生正面冲突，然后他的自得和窃喜，便被现实的铁拳，揍得碎成一地渣滓。

　　常态下的王栩战斗力已经十分强大，失去五感，痛觉被屏蔽之后的他更是难以阻挡，他好像一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战神，轻易便把他和靳何双双揍到在地，然后朝许昀君走去。

　　Alpha对自己Omega的珍惜和疼爱超过这世间的一切感情，裴焱一切的筹谋和算计都是为了重新得到许昀君，重新和他在一起。

　　所以当他倒在地上，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王栩却带着一身伤，杀气腾腾地朝许昀君靠近时，裴焱的心情几乎是绝望的。

　　有生以来的第一回 ，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悔意，铺天盖地、深入骨髓的悔意将他重重包裹，让他几乎透不过气，他试着挣扎和怒吼，却都无济于事，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他所有的一切，来换十分钟的时间。

　　让他回到十分钟前，让一切重头再来。

　　可南离在忙，听不见他的心声，他也不具备控制时间的能力，所以最终，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看着王栩走到许昀君跟前，看着许昀君被他逼到墙角，再默数着心跳，等最糟糕的事情发生。

　　许昀君抬手扇王栩的耳光时，裴焱的心跳几乎跟着停摆，他几乎已经预见一个血肉模糊的画面，并为此感到万箭穿心一般的疼痛，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王栩不仅没有像对付他和靳何一样，毫不犹豫地对许昀君出重拳、下死手，反而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弯腰将Omega抗在肩上，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没花多长时间，裴焱便意识到这个现象意味着什么。

　　第一反应是狂喜，之后才是后知后觉的苦涩。

　　可在这在阶段，——在许昀君的人身安全面临威胁的阶段，他是绝对不会再让自己的私心，让自己的独占欲和丑陋的嫉妒再次占领上风的。

　　他很快做出决定。

　　许昀君挣扎不得，张口咬住王栩的小臂，王栩没留神，不慎将许昀君摔落在地……机会难得，裴焱拼尽全力起身，抬臂抱住对方的小腿，阻止对方继续前进的动作，并趁着这极其难得的时机，回过头对许昀君说：“小君，信息素！快！释放你的信息素！”

　　“你们的临时标记还没失效！你的信息素可以影响他！”

　　在楼道里碰见许昀君时，裴焱就嗅到了对方与平时不太相同的气息，虽然许昀君贴了信息素阻隔贴，虽然王栩给他的只是临时标记，可裴焱跟许昀君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对方最微小的变化都没法逃过他的知觉，更别提信息素那样重要且私密的东西。

　　那时，他满心都是嫉妒，恨不能把偷了他东西的王栩撕成碎片，现在他却无比庆幸自己有这一发现。

　　标记于Alpha和Omega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Alpha和Omega们更加清楚，拥有完全标记的Alpha和Omega们，甚至可以越过几千公里的距离，感知彼此的情绪。

　　临时标记的作用虽没那么强大，但在两个人面对面的情况下，在王栩就算失去神智也舍不得对许昀君下手的情况，裴焱赌许昀君的信息素会对王栩产生影响。

　　事实也确如他所预料的那般。

　　裴焱没能束缚王栩太久，对方毫不留情的攻击很快便再次令他失去反抗的力气，他倒在地上，被血模糊了眼睛，只能再次眼睁睁地看着王栩跨过他，大步走到许昀君跟前，那短暂的攻击和停顿仿佛再次令他被0831的卡片所蛊惑，裴焱看见他毫不犹豫地蹲下身，揪起Omega的衣领，把他的上半身扯得离开地面，然后抡起拳头。

　　便是在这个时候，一股馥郁而清雅的香气，悄无声息地在这片狭小而脏乱的空间里弥漫开来，很快占领所有人的感官。

　　是许昀君的信息素。

　　裴焱十分熟悉的路易十四玫瑰香。

　　而在同一时刻，王栩的攻击动作也不出意外地随之停下来，很久都没有再继续往下进行。

　　裴焱微微松一口气。

　　周璐的心却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

　　此前她已经发现情况不对劲，王栩对付裴焱和靳何时，完全遵照她的指令进行，到了许昀君这里，情况却变得有些不同，她知道<亲和力>卡片的副作用有多厉害，所以心里再不安，她也不敢再继续刺激王栩，她甚至不敢靠近他，生怕他一个失控，将攻击的对象转换成自己。

　　她只是不断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卡片是有效的，出事的概率没那么高。

　　几百万人的那么多能量她都收割来了？

　　怎么可能对付不了一个王栩？

　　可在嗅见许昀君的信息素，看见王栩骤然停顿的攻击动作，并清楚意识到那将意味着什么之后，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王栩，”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柔和缓，尽量不去刺激Alpha的神经，说道：“不要一直愣着了，帮我把他赶走，好吗？”

　　“只要赶走就可以了，不需要伤害他，就像刚才那样，”她谆谆善诱，声线却克制不住地有些发抖，说道：“把他抱起来，送出去，不要让他出现在这个屋子里就可以，行吗？”

　　王栩却没有理她。

　　周璐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裴焱倒在地上，角度也不够清晰，只有许昀君看得真切，王栩此刻的表情其实十分狰狞。

　　他仿佛正在经历一场酷刑，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都很突兀地凸起，他紧握着拳头，紧咬着牙关，一动不动地半蹲在许昀君跟前，他一只手捉着许昀君的衣领，另一只手高高地举起，他仿佛下一刻就要送许昀君毫不留情的一记重拳，许昀君却清楚看见了他眼睛里的挣扎。

　　“王栩！”

　　许昀君抬起手，捉住Alpha揪住自己衣领的那只手，然后他一边努力地、平缓地、持续不断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试图唤回他的神智，一边字字清晰地对他说：“你说过的，你说你跟别人不一样，你说过，不管多少个沈乐游，不管他们有多厉害，你都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王栩，你说过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