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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火(23)

作者:未有雨 时间:2020-03-10 10:04:17 标签:狗血

  “先坐一会,我去烧水。”他从电视下方的柜子里拿出医药箱,找出温度计,放在茶几上,示意言喻进来,而后转身进厨房,为热水壶接上水插上电,站在水槽边等着水开。
  电热水壶很快发出嗡嗡的响声,他站在原地等候,掌心下是冰冷的大理石台面,冷意沿着血管蔓延进入身体。他感到肺里的苦闷,呼吸随之变得困难,氧气似乎不太够用,刚刚建好的某一堵墙正岌岌可危。
  抉择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是断腕,是砍去腐败残肢,哪怕能够带来新生,疼痛也足够使人望而却步。而那些好不容易建立的防线与觉悟,在成为习惯的爱面前总是脆弱不堪,不值一提。
  他想他或许不该回来,他应当留在唐之清家,与孟瑶在阳台上聊一聊新西兰可能的风光,喝一点温热的牛奶,如果睡不着,就找唐之清要两片药剂。
  然后风停雪霁,明天或后天,他登上去新西兰的飞机,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时间治愈一切。
  “三十九度——”
  岑明止回神,是言喻不知何时进了厨房,站在他身后,自然而然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他的声音哑得厉害,下巴搁在岑明止肩膀上,滚烫的额头蹭着岑明止外露的耳垂,问他:“水还没好吗?”
  “……好了。”岑明止说:“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医院,外面下雪了。”言喻亲了亲他的侧脸:“路上不好走,我口袋里有药,老张给的。”
  雪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但此时此刻也没有任何回忆的空间。岑明止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皮肤也开始发烫,他略微转过头,看到言喻半垂的睫毛。因为高烧,他看起来无精打采,全身的张扬都收敛,只余下一点乞求的可怜。
  “那就吃药……”岑明止还没有说完,言喻亲了上来,一个吻,落在他的唇角。
  先是轻轻地点碰试探,岑明止没有反应,他便得寸进尺。干裂的嘴唇向前挪动,亲吻从表入里,齿关,口腔,牙龈,上颚。
  他勾起岑明止的舌尖交缠,但岑明止只是站在原地,睁眼看着他,没有任何回应。
  言喻没有发现,他沉浸于这个似乎久违的亲吻,手伸进岑明止的大衣里,开始抚摸他的后背。
  很快他又不仅满足于此,把岑明止转过来,低头舔舐他的脖颈和喉结,情欲攀附在过高的体温里迅速升腾。
  “言喻。”岑明止叫他。
  “我在。”言喻停下,起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忽然搂着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高热使他不太使得上力,但岑明止大约是又瘦了一点,他依旧可以抱得很稳。
  “……你在生病。”岑明止说。
  “我知道。”言喻用脚踢开卧室的门,把岑明止放在床上,自己也迅速地爬上去,撑着手臂,把岑明止困在身下。
  “但是我想你了。”他亲岑明止的眼睛,亲他的鼻梁,似乎不打算再听岑明止讲话,堵住他的嘴唇缠绵亲吻,岑明止想要推他,反被他握住了双手。
  岑明止便推不动了,也没有办法推。他和言喻之间,画地为牢永远是心甘情愿。
  衣服有一点难脱,但缠绵起来总会有办法解决,言喻把他的手拉高,吻过他的咽喉,胸膛,小腹。渐渐吻变成充斥情欲的撕咬和舔弄,唇舌划过全身的要害,留下湿滑的唾液痕迹。
  言喻的身上滚烫,赤裸地贴在一起,好像是要抱着岑明止一起融化。太阳迟迟升不起来,世界漆黑,夜晚漫长。
  病中的性爱被不支的体力拉长、放慢,他们做了很久很久。
  言喻停下律动,埋在他的体内射了精。
  天亮的时候岑明止醒来,身旁的言喻还在睡,手臂横在他腰上,干涸的汗液把皮肤黏成密不可分。
  他的烧没怎么退,退烧药虽然吃了,但昨晚不管不顾做了一次,后面又去浴室洗澡,大约是加重了病情,言喻全身烫得厉害,呼出来的热气灼得岑明止皮肤发痛。
  岑明止挪开他的手臂下床,言喻没醒。耳温枪就在床头,岑明止贴着他的耳道滴了一声,三十九度三,比昨晚还要严重。
  不管外面天气如何,既然退烧药不管用,就必须送他去医院挂水。他披上外套走出卧室,在客厅的纸箱里找到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孟瑶的短信进来,询问他航班的情况,岑明止确认后回复她,又找到陈助理的微信,发出一条信息。
  然后他去厨房,烧水煮粥,做一点早饭。冰箱许久未能补给,已经不剩什么东西。岑明止把垃圾桶拖过来,简单做了一遍清理,瓶瓶罐罐的调料不需要看保质期,全部扔掉,最后只留下一个鸡蛋,和一点没有过期的牛奶。
  客厅茶几的花瓶上有两支开得正好的百合,是每周来做家政的阿姨的品味。她给明止做了三年的保洁,认为岑明止这个家实在太过冷清,需要一点亮色来做点缀,每个礼拜都会带几支花来。
  岑明止本身不太喜欢植物,因为忙碌,没有时间打理这种需要看养的生命。但来自旁人的好意又难以拒绝,于是阿姨的这个习惯得以保留。岑明止每个月底会给她发一个红包,告诉她这个月的花也很好看。
  除此以外,客厅很干净,没有什么需要打扫的地方,岑明止把花枝剪断,同厨房垃圾打包在一起,又去了书房。
  书房里有他的笔电,里头还装着大量公司文件和内部资料。离职时老爷子没有要求他处理,但这些东西由他来保存已经不再合适。岑明止把电脑密码取消,连同家里剩下的纸质文件一起取出,用电脑压着,放在了显眼的书桌上。
  言喻醒来时已经不早,近十二点,岑明止听到他叫自己,端着水进了卧室。
  他没穿衣服,坐在床上,被子只盖到腰,坐在床上按着额头,大约是因为高烧导致头痛。
  岑明止说:“先吃药吧,你的体温升高了。”
  言喻昏昏沉沉地答应,叫他把药拿过去。岑明止给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替他把被子拉起来,药和水都交在他手上,看着他吃下去,才起身,绕去衣柜那边,想给他找一件足够厚的居家服。
  但柜门打开不到两公分手时他的手又顿住,衣帽间的主柜里空了一半,属于言喻的那些衣物全部消失。岑明止想起来,几天前他把已经那些打包,放进了储物室里。
  “起这么早,做什么?”言喻的喉咙很痛,没办法连贯说话,他把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完,才勉强压下肺里干燥的火气。
  “做了早饭。”岑明止从自己的衣服里翻出一套尺寸较大的睡袍,不动声色地关上了柜门:“要拿进来吗?”
  言喻说:“不用,我现在,起来。”
  岑明止点了点头,把睡袍递给他。客厅里的暖气开了一夜,温度已经很高,应该不会让他冷。
  言喻坐在床上清了清嗓子:“以后……”
  他断断续续,声音粗糙:“以后,不在床上,吃饭了,你不是,不喜欢?”
  “……”岑明止一怔:“什么?”
  言喻以为他没听清,飞快地“啧”了一声,神色有些窘迫:“以后饭,不用拿进卧室。你不喜欢,的事情,可以直接,告诉我。”
  岑明止:“……”以后?
  言喻从床上起来,穿上了那件偏小的睡袍,也没有力气计较尺寸,下床进了卫生间。
  他洗了脸,刷牙的时候对着镜子看了看,喉咙深处颜色发红,漱口都痛得厉害,应该是发炎了。出去到厨房,岑明止正站在里面剥鸡蛋,穿着一件黑色的针织衫,里面是浅蓝色的衬衫,领子折叠立起,胸前的纽扣全部服帖扣好。裸露出来的皮肤不多,脸,脖子,手腕,脚踝。
  黑色真的很适合他,让他看起来苍白又禁欲。
  他的手指正把压碎的蛋壳剥开,指尖却比露出来的蛋白还要干净漂亮。
  言喻放轻脚步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很温暖,尽管言喻的体温更高,但他还是觉得岑明止很温暖。昨天晚上他们有一个不错的夜晚,性爱舒适缱绻,后面的清理也温情脉脉。
  “眼镜,我修好了。”他蹭着岑明止的耳朵,说。
  岑明止一顿:“……你捡回来了?”
  “嗯。”言喻把嘴唇按在他露出来一点的后颈上,隔着细碎的头发轻轻地磨:“在我车上,明天拿给你。”
  岑眀止明明没有戴眼镜,却升起一种镜片被糊住了的错觉。他的手指不小心太过用力,在水煮蛋上压出一道裂缝,蛋白不受力,迅速断开了。
  “怎么了?”言喻闷声问他。
  “……没什么。”岑明止说:“吃早饭吧。”
  “吃。”言喻笑了一声:“饿死了。”
  他们面对面坐下来吃饭,鸡蛋被掰成了细小的块,淋了一点点酱油,蛋黄里渗进咸味。言喻忍痛吃了半个,又喝了一碗粥,喉咙终于舒服了一点。
  这个早晨很安静,也很温馨。岑明止坐在他对面,在翻阅手机上的信息。言喻盯着他看了一会,说: “昨天我跟老头聊过了,你想辞职就辞吧。”
  岑明止抬起眼睛看他,出乎意料的平静。言喻说:“以后就待在家里也行,公司的事情我会学的。”
  他还没有意识到岑明止的离职到底意味着什么,以为那不过是因为岑明止的病情,不得不采取的权宜之计。他以为岑明止和他之间的联系仍旧牢不可破,他们的感情和生活本就是一个整体,方方面面都嵌在一起,离职带来的影响微乎其微。
  至于岑明止的病,言喻还不清楚应该怎样对待。但既然是抑郁症,那就小心一点,不要和他吵架,想办法让他高兴。如果岑明止的治疗需要,无论是什么样的事,他都可以好好配合。
  岑明止去厨房里洗碗,退烧药发挥作用,言喻稍微清醒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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