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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骚动(49)

作者:drsolo 时间:2018-01-03 14:39:29 标签: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娱乐圈

  他看路人,路人也会看他。迟到的上班族,无业游民,踽踽独行的老人,流浪的大狗,路过时都会看向这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命好的富二代”“像我年轻时那样帅的小伙儿”“在喝着好喝的东西的雄性人类”。
  如果不是玛莎拉蒂还停在这里,我会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塞林格高中的时候,目击到他逃了个课,看着路人打发时间,也许……再拾掇拾掇灵感的某天。
  再一会儿说不定会有跟班学弟提着书包小跑着找来,在他面前站定了等待他的吩咐。
  哈,跟班不就是我吗? 我笑着想。
  ***
  “林赛哥!” 我下车小跑过去,塞林格喝着易拉罐朝我转过头来。
  我说你怎么不上车喝啊。
  他抬头看着我:“我把烟抽完就上去。”说时举着手里的烟,特别像被老师逮到后有点不淡定,但还是不肯放弃这根烟的不良少年。
  “没关系你上车抽啊,这儿这么冷!”我都快冷得跺脚了。
  我觉得我是跟班学弟,他觉得他是抽烟的坏学生,我们就搁这儿对看着,直到我说:“林赛哥,我吧……现在啥味儿都闻不到。”
  塞林格愣了一下笑起来,终于同意上车。
  车上是真暖啊,温差太大,我又打了几个喷嚏,才问:“车怎么开这儿来了?”
  塞林格说你接下来放三天假,不用来公司了。
  我说行,放我一天吧。
  “我是老板,你在那儿自作主张地行什么。”塞林格说,忽然又把玉米浓汤递给我,“喝吗,还是热的。”
  我看着那只不到他巴掌大的罐子:“我喝了你就不能喝了。”我现在是个感冒病毒携带者。
  塞林格把罐子放驾驶台上,低头取下围巾,说:“我不喝了,本来想买两罐的,没想到还挺贵的,零钱不够。”
  我便鬼使神差地拿过了罐子,感觉到手里不轻的分量,应该还有大半罐,也还是温热的,只是……
  塞林格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拿出一只吸管,放进罐口:“喝吧。喝完上楼,我去公司了。”
  吸管应该是在便利店拿的,他手法很老道地在插进来的同时就把管子拧弯了。
  面对病人的时候,就会变得过分体贴,有时甚至是做无用功。有一回石头哥感冒,鼻涕流个不停,在餐桌上塞林格就不停地给他递纸巾,第一次石头哥还能说谢谢,到后来就接得越来越不耐烦。
  “你吃自己的饭行吗,我还没病到丧失扯纸巾的能力!”
  塞林格被怼后就放下纸巾,说好吧。
  那天石头哥在排练棚里鼻子难受又找不到纸巾时,塞林格扔了一包纸巾给他。石头哥打开纸巾捂着鼻子,嗡声嗡气地说:“怪不得你招人喜欢……”
  ***
  玉米浓汤的分量着实不多,我一趟电梯就把剩下的全喝光了,想到塞林格一边喝一边留意着分量,特意为我省下一半,虽然我没有洁癖,更加不会介意偶像喝过的东西,但依然会记得在便利店拿一支吸管,瞧着这只插着吸管的小罐子,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扔掉它了。
  房间里冷得像冰窖,为了能早点好起来,我打开了空调,躺进被子里。才刚离开偶像身边,就没用地被发烧放倒了。
  也依稀回忆起我都快一年没感冒了,可能是耳朵的状况每况愈下,连感冒病毒都对我格外开恩,可是一直跟着艺人连轴转,以至于突然着凉,症状就跟着排山倒海地来了。
  昏睡时就爱发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如果入梦时尚有意识,有时就能多少左右自己的梦境。而这一次,我竟然梦见了高中时的塞林格,而我果然心满意足地当上了他的跟班,几乎跟他去所有地方,跟在他背后排队打餐,他钱不够时帮他打卡,他找不到空位时帮他占座,他逃课时帮他放风,在地铁里挤到他身边,和他看向同一面窗户的风景…… 梦境的镜头像蒙太奇一样切换着,贪心地想要在这一场短暂的梦中塞入太多内容。
  九月的天空像宝石一样纯净,校园操场的跑道上放着跳高用的跳高杆和软垫,我目视他从跑道那头助跑,高高跃起,背身越过那道横杆,白T恤在蓝色的风中鼓起,腰上干干净净还没有纹身,横杆的高度相当于他的身高,虽然飞跃得很漂亮,运动长裤的裤脚还是碰到了横杆,在他身体下坠的一瞬间,我偷偷扶住了快要掉落的横杆,耳后是“噗”,一米八的身躯落进垫子里沉重有力的声响。我像被苹果砸中的牛顿,只是这次砸中我的是从树上落下来的黑豹。
  他像年轻的公豹一样翻身而起,我举着手高呼:“学长,一米八!”
  十七岁的塞林格注视着那根诡异地没有滑落的横杆,双手插在腰上,在阳光下歪着头,那真是个完美的镜头。
  不管我和他说什么,他都一个字不回我,但是光是默许我跟在他后面,似乎就足够了,我在他耳边谈音乐,聊动机,他也从不打断我,好像我一生都从未有过这样敞开心扉的时光。
  有一天我说着说着,一直坐在天台边沉默不语的塞林格忽然转身下来,从包里拿出纸笔,笔在纸上十万火急地写了一笔,没墨水,我忙换了一只有水的笔给他,他接过来在那张纸上写下了“天台”两个字。
  “这是你发在第二张专辑里的歌啊,林赛哥,原来你这么早就构思了吗?”我笑着说。
  他还是没理我,兀自低头记录着零星的歌词和旋律,下笔快而果断,快到手背上的青筋都能看见。这种感觉我懂,像是积蓄在体内的音乐的能量迫不及待想要释放。
  有一段旋律和后来的成品不一样,他写完又皱着眉迅速地划掉了。
  我看他在这里卡了很久,便哼出了完整的旋律:“反正都是你写的。”
  十七八岁的林赛比二十七岁的塞林格着实要无情多了,我都这样帮他了,他依然对我无动于衷,毫不客气地记下了我哼出的旋律,写完拿起纸来扫了一眼,我低头看纸的另一面,不敢置信:“林赛哥你数学拿的满分啊!”
  话音未落,那张背面写着曲谱的成绩单“哗啦”一声就这么盖下来,差点摁我脸上,我忙往后闪开了,打量塞林格,心说阿岚说得不错啊,真是混世魔王啊,谁能这么不管不顾往一大活人脸上盖纸啊,又不是盖火锅。
  塞林格将成绩单放地上,拿起一旁的木吉他,盘膝而坐,他用了D调的和弦,伴奏开始,我登时紧张起来:“不会吧,你要唱吗?”
  塞林格低垂着眼睛,一脸你是不是白痴的表情。
  “等一下林赛哥!”我忙说,“我还没准备好啊——”
  要听你的声音了……
  还没来得及做心理建设,他已经无视我的忐忑,唱了出来: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也知道你为什么来了
  你想飞吧
  我很清楚那种无奈
  无非是被万有引力
  困住了吧
  你想要的那种飞翔
  抱歉没有人能给你
  但这里可以看星星
  还有云朵一年四季
  如果你想
  我也可以陪你聊聊
  这里其他的风景
  鸟儿有时会在这里诞生
  刮风时它们就乘风而去
  留下雏鸟的羽毛
  是送给我的蒲公英
  下雨时这里的雨点会唱歌
  雨停后它们就结成彩虹
  没人能在上面行走
  但它能承受一颗心的重量
  我不知道你的故事
  你说心已经跳不动了
  就这样吧
  但我还是想认识你
  在这里露出伤口给彼此
  牵着手走吧
  如果还有明年的云
  如果还有后年的花
  如果还有你的恋人
  如果还有你的孩子
  那个时候
  你也可以同他说起
  这里曾经的风景
  鸟儿有时会在这里诞生
  刮风时它们就乘风而去
  留下雏鸟的羽毛
  是送给我的蒲公英
  下雨时这里的雨点会唱歌
  雨停后它们就结成彩虹
  没人能在上面行走
  但它能承受一颗心的重量
  如果还有明年的云
  如果还有后年的花
  如果还有你的恋人
  如果还有你的孩子
  那个时候
  你也可以陪她聊聊
  这里曾经的风景
  我第一次听他嗓子没坏掉前的声音,虽然是在梦里。
  弹完他将手掌压在颤动的琴弦上,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我熟悉的最佳贝斯手,但他脸上的青涩和年轻我素未谋面,连指腹上的茧,也是年轻的模样。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了打在我身上,一阵风吹来,吹起单薄的成绩单,我们一起出手压住了谱子。我看着他,他仍认真低头看着曲谱,比认识学姐时更强的心跳在这一刻击中了我,我说:
  “学长,一起组乐队吧。”
  塞林格缓缓抬起头,英俊的脸正对着我的眼睛,他既是年轻的林赛,也是成年后的塞林格,我从他眼睛里看见了一脉相承的坚毅和深邃。
  他将那把木吉他递给我,这么久后我们的视线第一次交汇,我无比郑重地抬起双手,那把吉他却穿过了我的手,轻轻放在了我的身体里。
  原来是这样啊……
  我恍然大悟地看着他。
  ***
  黄昏后星光降临,我陪着他目睹了白昼与黑夜交替的时刻,趴在天台边时他忽然递出一枚口香糖给我:“吃吗?”
  我激动极了,能看见我了?!
  他笑了笑,又将口香糖收了回去,自己剥开了放嘴里。
  我回头,身后是挂在墙角,正在网子里晃荡的一只小蜘蛛。
  “今天会不会起火啊?”我好奇地问,“你的涅槃日是在今天吗?还是我梦见的已经是涅槃后的你了?”
  塞林格仍然安静地看风景,操场上已经没人了,学校外的小道上一男一女似乎在吵架,男生很突然地就给了女生一巴掌,在安静的黄昏格外地刺耳。
  塞林格嚼口香糖的腮帮停了一下,淡淡地蹙着眉。女生捂着脸哭出声,男生掉头就走了,女生还在后面哭着喊他的名字。
  整条街都是她彷如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哭声。
  塞林格轻声说:“我数十下,你不能再哭了。”
  女孩仍放声大哭着。
  我在心里默数了十下,哭声当然还在继续。
  又再数了十下,女生蹲下了,但哭声没有停下。
  我不知道塞林格数到哪儿了,不管是多少个十下应该都过了,但这似乎只是他与观察的世界对话的方式。
  一直到女孩终于哭够了,抹着眼泪离开,他的肩膀才松弛下来。
  “那种人值得吗?”
  “是啊,”我说,“林赛哥,放心好了,你以后不会这样的,你就是绯闻多了点儿。”
  我看着这张近在咫尺,年轻英俊的侧脸,心说,但还是挺值得的。
  他转身提起了吉他。
  木吉他放进吉他袋里,被他反手归剑入鞘似的背上背,又提起背包下楼了。
  说好要一起坐地铁的,然而校园外非常不科学地停着一辆黑色的杜卡迪。
  “林赛哥,这是你十年后的坐骑,你现在是高中生,也没驾照,不能骑它。”我说,“我们还是一块儿坐地铁吧。”
  我站在杜卡迪的前面,前轮顶着我的脚尖,充满真实感。塞林格充耳不闻地骑上它,我抓住了杜卡迪的车把。
  “林赛哥……”
  他戴上安全帽,盖下来的护镜上有我的影子,可为什么看不见我?
  “林赛哥,你看我一眼吧。”我说。
  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抓住了我的双手,又握在了车把上。
  “真的看不见吗?我就在这儿。” 我说,拼尽了一个做梦的人能用上的所有的意志力。
  雪亮的前车灯亮起,白光像舞台灯,穿过我透明的身体。
  “林赛哥,你看我一眼……”
  黑色的重机带着白光冲过我的身体,风吞没了我的声音。那一秒我们好像紧密地重叠了,却又飞快地错过了。
  校园和星空开始像雾气一样散去。
  没关系,这是梦,虽然错过了你的过去,但我本来也不在乎,我只要醒过来,去见27岁的塞林格,和他说说话,就好了。
  我已经准备好醒过来了。


第46章
  在家睡了一整天,第二天时感冒症状缓解了不少,只是耳朵还不舒服,左耳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右耳因为感冒的缘故现在听什么都嗡嗡作响,我心想这莫非是让我提前我适应一下吗?
  晚上十点过,突然接到塞林格的电话。
  “迟南,你感冒怎么样?”
  “吃了药睡了一觉没事了,有什么事吗?”这么晚打电话是有事吧。
  出乎我意料,塞林格那么雷厉风行的人竟然犹豫了蛮久,半晌才沉了口气,说:“你能来一趟会所吗?”
  我有点意外他在那儿,不过如果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他通常不会找我,更何况是在我休假期间。
  我说我半小时后到。
  “不用这么急。”塞林格说,又说,“今天外面很冷。 ”
  “啊是吗?”我没出门都没怎么发觉。
  “穿厚点儿。”
  手机那头说,我正好推开阳台的窗户,一股冷气袭来,好像和他的声音撞到了一块儿。
  ***
  等赶到会所,就注意到外面停着两辆可疑的车辆,也瞄到两个靠在车门边喝咖啡的狗仔。为什么又来盯梢塞林格我想不通,离上次的爆料也过去半个月了,不应该还有什么遗留问题吧。好在狗仔也不多,我打了个电话给塞林格,他便让会所的人放我进去了。
  他在负一楼的酒吧,可能因为是高级会员制的缘故,今天又不是周末,酒吧里稀稀拉拉没几个人,我一眼就看见了沙发后的塞林格,他旁边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看不太清,只看见他一只手按在对方身上,他现在身上只穿着一件橄榄色的高领毛衣,那件告诉阿岚是在超市买的浅灰色风衣正盖在身边蜷缩的人身上。
  我有点忐忑地绕过沙发转角,看清躺在沙发上的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吃惊。是阿岚。
  “他怎么了?”
  “被甩了。”塞林格说,右手始终按在阿岚身上,不得不按着,因为阿岚很不安分,但是这个语气也太无情了,听不出一点同情关心。
  塞林格好像看出我在想什么,说他也不是第一次了,甩到100次自然就乖了。阿岚似乎是听见了,嚷嚷着谁会被甩100次啊!我又不是樱木花道!说着就抗议地抬起脑袋,被塞林格手掌又摁了下去。
  “躺好。”
  我感觉塞林格显然不是让我来安慰阿岚的,他看着就不怎么想安慰失恋醉酒的队友。我猜门外的记者大约是冲着失魂落魄的阿岚来的。
  “不好意思,你这两天放假还打给你,本来是打给阿海的,他手机不知道怎么关机了,打给季诗人又一直没来,现在外面来了几个记者,我不方便送他出去。”
  塞林格身高比较惹眼,阿岚个子比我高不了多少,给他换上我的衣服,捂一捂遮一遮还是可以蒙混过去的。
  塞林格把车钥匙给了我,我接的时候他却没放手,忽然问:“你真没事了?”
  “没事,只是感冒而已嘛。”我说。
  车钥匙落在我手心:“扶他上车后把他扔到后座,送他回去后你开我的车回去。我的风衣你穿着。”
  我点点头,如果我现在依然对他只抱着纯粹的偶像崇拜,这样一句话应该够让我感动得无以复加吧。可现在只想对他说,你不该对我这么好啊,林赛哥。
  塞林格帮我把阿岚扶进电梯,一进电梯阿岚就靠边滑坐下去,我想扶他却被他甩开了胳膊,门外已经要走的塞林格又掉头回来,拽着阿岚胳膊把人拉起来,说:“站好。”
  “我不想站……”阿岚晃悠了两下,又哭丧着脸往下滑,但没能滑在地上,因为塞林格还扯着他胳膊,他坐不下去就干脆挺着胸,露着半截腰跪地上,歇斯底里喊了声,“我不想站!”
  塞林格松了手,阿岚一屁股跌地上,塞林格弯腰拉开他外套往里摸,阿岚涨红脸看着塞林格从他羽绒服的内袋里摸出手机,举起对着他就拍了一张。
  “你……你拍我干嘛?!”
  塞林格在手机通讯录上翻着:“通知甩你的人来接你。”
  阿岚跳起来扑上去抢回了手机:“我艹!塞林格你个冷血动物!我特么站还不行吗?!”
  醉酒的人终于肯扶着扶栏站好了,我问:“林赛哥,那你呢?”
  “我有办法,不用管我。”
  塞林格刚走出去阿岚身子就又一软,塞林格好像背后有眼睛似地扭头,阿岚翻了个白眼又认命地站直了:“站着呢!能不能滚了?”
  ***
  我扶着阿岚抵达停车场,这边暂时没发现狗仔,但也得留心,阿岚这样子要是被狗仔激了肯定得动起手来。塞林格来会所开的是那辆黑色凯迪拉克,阿岚住得不远,虽然塞林格说不用管他,他自己回去,但我还是打算先送阿岚回去后再回来接他,狗仔眼睛那么毒,他很难全身而退。
  一路上阿岚一直在后排嘟嘟囔囔着,不该我听,但车厢里太安静,无法不听见他说话的声音。
  “塞英俊你就是个冷血动物,你安慰安慰我要死啊……你说哦,”他脚尖踢了踢我驾驶座,“我们都好到这种地步了,她忽然说她压根不喜欢我算是什么事啊?她不喜欢我为什么我约她她从来不拒绝?不喜欢我为什么对我那样笑?不喜欢我为什么表现得好像很关心我?为什么说喜欢我打鼓的样子?为什么说只有我最懂她?!我是不是很傻了,别人都跟我说她交过那么多男朋友,她就是喜欢玩暧昧,我特么还以为自己可以成为她的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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