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差钱和葛朗台(30)

　　康家胤悄悄舒了口气，替他摘掉拖鞋，脱下外套，看着裤子犹豫了一下，大概率只穿了一条长裤，最后还是决定不脱了。康家胤拉着被子给他盖上，看着他孩子气的睡颜，忍不住想弹一下他光洁的额头，手指弹下去的瞬间，又变成了在额头上轻轻点了点：“小王八蛋，以后不许喝白酒！”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其实是上扬的。
　　康家胤回到桌边，看着剩下的半瓶白酒，觉得情绪好像又没那么糟糕了，不管是考学也好，生活也罢，都没有到绝境，只要努力，都还是有希望的。他将酒瓶收起来，放到厨房里，还真是要用来做料酒了。
　　第二天罗子钊醒来，有点宿醉的头痛，他发现自己没洗澡没换衣就睡了，攒着眉心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最后的记忆似乎是和康家胤一起喝白酒，再后来就一片空白了，他只喝半杯就醉了吗？是康家胤扶他上床的？
　　膀胱有种要爆炸的感觉，需要赶紧去放水，他连忙拉开门跑到卫生间，差点和从里面出来的康家胤撞了个满怀，要不是康家胤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慢点慢点，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
　　罗子钊嘿嘿笑：“人生三急，憋死我了！快，快，让我进去。”
　　康家胤侧身让他进去。罗子钊进去之后顺手将门一带，也顾不上反锁门，对准马桶就哗啦啦放起了水。康家胤发现声响太过清晰，回头一看，那家伙果然又没锁门，门又开了。他反省是不是要换个门了，可是换门需要钱啊，只好站在门口给他当门神，别让妹妹过来撞见了。
　　罗子钊放完水，浑身舒泰，出来看见康家胤还在门口站着：“你怎么没走？”
　　“你又没关门，给你守门呢。”康家胤仔细看着他的脸，想要从他脸上确认是否还记得昨晚的事，“昨晚你喝醉了。”
　　“对，是你扶我到床上去睡的吗？”罗子钊脸上带着些许不好意思。
　　“是。”康家胤没有追问，看样子后来的事他不记得了，那么那个吻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谢谢啊，我喝醉了没闹事吧？”罗子钊试探着问。
　　康家胤心里又燃起一点希望：“你说呢？”
　　罗子钊挠挠头：“希望没有，我没喝醉过酒，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是什么样子。只要别闹得太丢人就好了。”
　　康家胤说：“哦，你喝醉了后就开始跳舞，还唱什么‘好嗨哟’。”
　　罗子钊捧着头，瞪大眼睛：“不可能！我最讨厌这歌了，怎么可能唱这个？！你肯定是骗我的。”
　　康家胤一本正经地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酒后吐真言，这是你的真情流露，说明你内心深处还是很喜欢这歌的。”
　　“呕——”罗子钊做了个呕吐状，他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喝醉了唱这么恶俗的歌，以后再也不乱喝酒了。
　　康家胤笑得肚子抽筋，说：“好了，以后上厕所记得关门。”
　　吃早饭的时候，罗子钊问康家胤：“你今天就要去找工作吗？”
　　“嗯，吃了饭就出去转转。”康家胤答。
　　“就不能休息一下？昨天才考完。”罗子钊说。
　　“今天出去找也不一定就能找到。”
　　“要是还能找得到家教，你愿意做家教还是愿意去打工？”罗子钊问。
　　康家胤说：“当然是做家教了，家教的工资能高点儿。不过寒假时间短，找家教的少，一般不好找。”
　　罗子钊还没有确定要不要继续补课，毕竟寒假只有一个月，中间又要过年，他真的很想轻松过个寒假的。
　　吃了早饭，罗子钊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康家胤进来了，从裤兜里掏出一叠小粉红递给他：“这是剩下的生活费。”
　　“什么剩下的生活费？”罗子钊不解地问。
　　“你妈妈给了我三千块钱生活费，你这个月只吃了不到二十天，我就按照一天一百的伙食费，多出的给你带回去，你帮我转交给你妈。”康家胤将钱塞进罗子钊手里。
　　罗子钊不愿意收：“我不拿，哪用算得这么清楚，多余的就算你是工资了，又要买菜又要做饭，这不费时费力的？”
　　“我自己也要吃，费什么事。”康家胤说。
　　罗子钊说：“别的不说，我搬进来之后，你买菜的时间绝对比我搬进来之前花的多，这是实情吧？”
　　这是实情，罗子钊要吃海鲜，每天至少会有一道海鲜，而海鲜都必须得是当天新鲜的，就得当天去菜市场买，不像他以前总是趁着晚上打烊前去超市买菜，买一次至少吃上两三天。
　　康家胤说：“话虽如此，但我们跟着你生活也改善了不少，买的菜并不是你一个人吃了的，所以这钱我坚决不能再要。”
　　“我不会给你带的，你要不跟我妈说去，亲自给她好了。”罗子钊说。
　　康家胤想了想，也没再坚持，开学的时候，罗子钊妈妈肯定会来，到时候再给她吧。
　　罗子钊走的时候，康家胤跟着一起下了楼，他打算去他以前打工的几个地方看看招不招人。罗子钊内心则一直纠结着要不要补课，出了小区门口，两人就该分开了，因为去的方向是相反的。
　　康家胤说：“路上小心，回去玩得开心点。”
　　罗子钊点点头：“等成绩出来了，我再来给你送补课费，也许还有奖金。”
　　康家胤笑着点点头：“行，希望真能拿到奖金。”如果能拿到奖金，说明这是双赢的事，他也很希望看到罗子钊的进步，这说明自己的努力没白费。
　　“拜！”罗子钊朝他挥挥手，转身朝右边走，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发现康家胤也正回头看自己，这份默契令两人忍不住相视而笑。康家胤朝他挥挥手，转身走了，罗子钊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明明那么瘦，却扛着那么重的负担，他鼻子不禁有些发酸，他捏了捏鼻子，转过身，做了个决定，课还是补吧。
　　寒假补课，应该不会像上学期间那样全天候都在学习，还是有时间休息的。这事得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毕竟掏钱的是他们。不过他还是给康家胤发了条□□信息：“我回去帮你打听一下，看有没有需要请家教的熟人，你也别急着把工作定下来了。”
　　康家胤很快回了信息：“我会多挑选一下，找工资最高的。”
　　罗子钊回到家后，奶奶看着他激动得不行，宝贝孙子半个多月没有回家了：“乖孙瘦了，奶奶给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
　　罗子钊说：“奶奶，我没瘦。奶奶做什么我都爱吃。”
　　罗子钊他姐罗诗娴已经放寒假了，每天在家过着猪一般的生活，此刻正贴着面膜在刷B站，她瞥了弟弟一眼：“奶奶，他哪里瘦了，我看他明明都长胖了。”
　　奶奶坚持相信自己的眼睛：“哪里胖了？明明瘦了，我去炖汤，回家了就好好补补。”
　　罗子钊看着他姐：“你怎么没出去浪？”
　　“怎么？看我在家你不舒服，想赶我出去？”罗诗娴抬起穿袜子的脚踢了一下罗子钊的大腿。
　　罗子钊往旁边挪了一下：“拿开你的臭脚！你放假不都在外面浪吗，怎么舍得这么早就回来了。”
　　“现在春运了，想出去都走不了。”罗诗娴翻了个白眼。
　　“我就说嘛，还真以为你良心发现回来陪爷爷奶奶，原来是走不了。”罗子钊啧啧出声。
　　罗诗娴斜睨着弟弟，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我看你才是真不对劲，为了期末考试不回家，听说还请了家教，这还是我认识的罗子钊吗？”
　　罗子钊莫名其妙：“我有什么不对劲？”
　　罗诗娴在面膜下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是不是喜欢上一个学霸了，所以才拼命努力学习？想引起对方的注意？”
　　罗子钊想起康家胤，自己喜欢他？开什么玩笑！他对罗诗娴嗤笑一声：“你脑抽了吧？我是不想住校，咱爸要求我考试必须要有进步才能走读。”
　　罗诗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是吗？姑且信你一回。”
　　罗子钊在家一边等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一边牵挂着康家胤的工作，要是他已经找到工作了，自己才去跟他说要补课，会不会给他添麻烦？
　　蔡美玉见儿子女儿都放假回来了，心里高兴，便领着他们去逛街，儿子帅气，女儿漂亮，当妈的自然是十分骄傲的。在他们常去的那家商场里碰到了正在逛商场的罗俊兴母子，老街坊见面自然少不了寒暄。罗子钊跟罗俊兴见面却没话说，连招呼都没打，只是随意点了下头。罗俊兴他妈夸儿子上大学后的各种丰功伟绩，参加学生会啦，争取奖学金啦，言辞之间满满的骄傲，听得蔡美玉羡慕不已。
　　蔡美玉拒绝了和罗俊兴他妈一起逛街的提议，带着儿子女儿转身离开，直到见不到老街坊的身影，她才叹了口气：“咱们家一筐茄子抵不上人家一个南瓜。听听俊兴他妈那语气，真是叫人不舒服。”
　　罗子钊知道他妈这是在说他和他姐不如罗俊兴。罗诗娴说：“妈，你什么时候也跟人攀比起来了，俗不俗啊。自己过得舒服不就行了？”
　　“我就是过得不舒服，给他们那么比着，我能舒服吗？”蔡美玉反问。
　　罗诗娴嘀咕了一句：“罗俊兴不就上了个二本吗，现在二本一抓一大把，有什么好神气的！你犯得着吗？”
　　蔡美玉不高兴了：“不就上个二本？你怎么连三本都考不上？”
　　罗诗娴看着一旁装聋作哑的弟弟，说：“我考不上，咱家不是还有一个没考吗，阿钊，明年，不，后年你给咱妈考个本科看看。”
　　“你们说话拉我干什么？”罗子钊一直尽量隐身减少存在感，希望别把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来，结果还是躲不过去。
　　蔡美玉扭头看着儿子：“阿钊，你跟俊兴以前不是好朋友吗，他都考上本科了，你难道不该向他学习，也考个大学让妈高兴一下，给他妈瞧瞧？”
　　罗子钊想起自己那成绩，离考大学还远着呢，他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妈，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不是还有一年半时间吗？努力一下，未必不可能，你这学期进步不是很明显吗？”蔡美玉也被罗子钊连续三次进步冲昏了头脑，以为儿子只要再努把力，就能考上大学。
　　罗子钊苦笑了两声，他是有进步，他那不过是从极度差变成了很差而已，离大学还远着呢，当然，要上他姐那样的大学倒是还能上的，可那样肯定满足不了妈妈的虚荣心。
　　罗子钊无力地说：“我尽力吧。”
　　蔡美玉高兴起来，拍着儿子的胳膊说：“这就对了，尽力而为，一定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