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动我就报警了(5)

　　但是，底下的几个警员就尴尬了。
　　有了个新任队长，可老队长也时不时死皮赖脸出来指挥一下。
　　听谁的到没有什么分歧。
　　可这称呼上，一群人为难了半天，叫了何宸几年的老大，一时半会很难改口，但又不想抹了新队长的面子。
　　最终还是老谋深算的王昊拍板，“何宸还是叫老大，路华就叫二老大。”
　　被叫二老大的路华当然非常不满意，可是以往的好脾气人设到了关键时刻硬是拖了后腿，他试过不接腔，吹胡子瞪眼，权利压制，罚款，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路华不能自己主动退位，他曾经在工资单面前保证过，永远不会主动背叛它。
　　他只好去逼何宸篡位，结果——


第6章
　　何宸先是嘲讽一笑，然后悠然自得地说道：“我很满意自己现在的岗位设置，朝九晚五，福利照有，遇见喜欢的案子就听，不喜欢也懒得插手，我很享受这种闲散舒适，不劳而获的日子。”
　　路华几个白眼翻过去：“滚蛋，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艰难，但你也别真的坦露啊，稍微掖着藏着点，显示出你这人也有羞耻心。”
　　何宸特天真无邪地问：“羞耻心是什么？可以当饭吃么？”
　　“……”
　　路华遇到脸皮比自己厚一万倍的人，真是无计可施，最终，为了钱，只能飙泪接受了“二老大”这个神奇的称呼。
　　接到举报的第三天，市公安局成功抓获两名嫌疑人和解救六个孩子。
　　休息室内，一群警员围着一群小孩，一边哭一边还要强迫自己问。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被他们弄来的么？”
　　“我是被骗来的，我下公交车喝了瓶矿泉水就晕了，醒来后就被关在小黑屋里，身边还有很多小孩儿，他们说我要是不听话，就会像他们一样割掉鼻子和耳朵，拧断胳膊、打断腿，我害怕，很听话，拼命要钱，可是钱要的不多也要罚。”
　　小孩三两下一个面包塞完了，嘴里的还没咽下去，怯怯地含糊：“我还能再吃一个么？”
　　女警察赶紧又塞了两个面包过去。
　　“那你没想过向谁求助么？”
　　“我不敢，有个胆子大的跪着向路人求助，回来直接挖了眼睛，后来整夜整夜地叫，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我害怕的很，很听话，就是拼命要钱，拼命要钱。”小孩大概是吃饱了，才想起来喝水，看了看桌子上矿泉水，没敢动。
　　女警察扭开盖子递给他。
　　陈小柏气地全身发抖——即使是已经做了两年警察，他也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
　　他转身出门进了一旁的审讯室，和那边的惨状相比，这边的两个嫌疑人还真是手脚健全，生龙活虎，活的滋润的很！
　　看来，他们对他们真的是太温柔了。
　　被审讯了两个小时，两个嫌疑人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面前的审讯员。他们知道审讯的套路，也清楚警察在没有找到充足的证据之前，所有的恐吓都是纸老虎。
　　陈小柏顿时额上青筋凸起，龇牙怒目。
　　“喂，来根烟？”眼角有疤的嫌疑犯晃动着手中的铁链，很不耐烦地朝审讯员吆喝。
　　“这里不准抽烟，肖富贵如果你老实交代，我可以考虑给你一根。”
　　肖富贵冷哼，轻蔑道：“别娘们儿兮兮的，没证据就赶紧放我们走，老子没空陪你们玩。”
　　“不巧，我们有的是时间。”审讯员冷笑。
　　肖富贵常年带着被训的服服帖帖的小孩，哪受得了被人冷嘲热讽，当场炸毛，“我看你毛还没长齐，就敢这副嘴脸对你爷爷！？我让你吃不了——”
　　话未落，陈小柏一拳揍了上来——
　　人却被何宸一把拦了下来。
　　小柏被拎到一边，按在墙上，何宸双手抵墙，陈小柏被困其中，转头躲过何宸的对视。
　　“你这是知法犯法！”何宸训斥。
　　陈小柏依旧偏着头，咬肌凸显明显，像只捕猎失败的小狼。
　　何宸左手摁着陈小柏的头强迫他看自己：
　　“你胆挺肥的啊？”
　　“跟谁学的？”
　　陈小柏没再怂，抬眼与何宸对视，手还是紧紧攒着。
　　何宸退后一步，松手抱臂，咧嘴坏笑道：
　　“跟了我这么久，还没学会尊重长辈？”
　　没等陈小柏想明白——
　　何宸转身一脚踹在肖富贵胸口处，再顺势一记勾拳砸在胃部，刚刚还一脸得意的嫌犯如虾米般蜷缩在地上抽搐。
　　……
　　时间静止，审讯室安静地只剩地上的呻/吟声……
　　……
　　这下不仅是屋内的人愣住了。
　　刚推门进来的两个人更是直接惊呆了——
　　苏遇发誓，他们绝对不是故意的！


第7章
　　会议室内，苏遇不断拨弄着桌子上的录音笔，总担心没打开，要么就是嫌录音笔的位置放的不正，影响之后的收音效果，自始至终没敢抬头看一眼面前的何宸。
　　何宸现场揍人，苏遇还是第一次见，那狠劲无异于撕咬猎物的猛兽，他有点怕，但更多的是担心。
　　两年了，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他明明做好了放开何宸的觉悟，但是——离开何宸的觉悟，他却做不到。
　　就像发誓戒毒和成功戒毒是两码事一样。
　　“这是我今年带的实习生，苏遇。” 张震宁向何宸介绍。
　　苏遇像是思想开小车被突然点名的学生一样，猛然停手抬头直视前方。
　　他压根就没想认何宸这个姐夫，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握个手。
　　何宸朝苏遇轻轻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啊？
　　这样……就算完了？
　　……这样也好！苏遇想着。
　　“今天过来是想采访有关儿童乞丐的案子。”张震宁很识趣地没有提刚才打人的事情，十几年的老记者，这点儿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何宸靠着椅背，从兜里摸出烟，递给对面的张震宁，自己叼了根，整套动作云淡风轻，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张震宁笑着伸手接过，别在了耳边，恢复刚才的端坐姿势，一板一眼。
　　何宸心照不宣地笑了下，心道：这人怎么还是这样？
　　准备再夹一根，顿了顿，把刚抽出半根长的烟又塞回了烟盒，随手仍在桌上。
　　“你们消息很灵通的啊！”何宸赞赏着，“我们前脚抓到犯人刚开始审讯，你们后脚就跟着过来了，这速度秒杀我们全队。”
　　张震宁禁不住笑了下，也没遮掩，下巴指了下一旁正在低头做记录，看着好像很投入的苏遇，说道：“不敢不敢，这事儿是我让他举报的，他是举报人。”
　　举报人？
　　何宸略有深意地看了眼苏遇，嘴角勾起一抹笑。
　　苏遇没抬头，眼神却是往何宸这边撇，极力想看清楚对方的表情，像是做好事等着被大人夸的害羞男孩。
　　“他啊，有点傻，一个人跟踪了好几天，你也知道，这种案子基本上都是团伙作案，极其容易发现被跟踪。”张震宁说。
　　何宸哼笑，点头赞同：“确实傻的很！”
　　傻？
　　苏遇倒是觉得以前确实挺傻的，喜欢了一年多的人竟然成了自己的姐夫，被人耍地团团转。
　　何宸解释：“这种情况往好的方面发展是打草惊蛇，他们收工走人，往不好了的说，估计你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而是在城市角落像他们一样乞讨着！”
　　苏遇一惊，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处境，也没想过同情心也会害了自己。
　　“不过，他也知道轻重，先是在附近的咖啡店观察，后来开车跟踪了几天，发现犯人的警惕性很高，怕被发现，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我。”张震宁怕他以后对这种事犯憷，赶紧宽慰了一句。
　　何宸沉思，想起举报材料里有关72小时的言论，沉声笑道：“我们今天只抓了两个，还有四个逃了，等都抓住了你们再来也不迟，旁边休息室有6个小孩，他们交代的会比那些人更详细，可以先去问问。”
　　苏遇以为何宸还在笑自己傻，莫名有些恼火。
　　“我今天主要是带他过来认认人，后续就由他负责追踪报道，介不介意何队把电话给他？”张震宁问道。
　　一直没说话的苏遇倒是先开了口，憋了很小一声：“我有。”
　　何宸没想那么多，以为是苏琪给他的。
　　“行吧，那就不打扰何队了，以后还要麻烦何队了。”张震宁也没再追问，站起身准备告辞。
　　……何宸坐着没动。
　　“怎么？张大记者升职主任就瞧不起我这个停职的了？客气的我还真不敢认了！”何宸阴阳怪气。
　　何宸和张震宁同岁，因为工作关系，两人关系虽比不上路华那般亲密，到也算是好朋友，当年打人事件出来后，张震宁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何宸，关系自然更近了一步。
　　张震宁哈哈破功，仰头大笑，出手给了何宸一拳，瞥了眼苏遇，笑道：“你丫的，出去跟你说！”
　　警局楼道，张震宁倚着墙，借了个火，点着烟问道：“你怎么跟以前一个德行，还是不给我面子，我装十分钟，被你拆穿只用两秒钟，两秒！我容易么？跟你说多少次了，我得在新人面前树立威严，威严你懂么？”
　　“不懂，威严能当饭吃？”何宸装傻。
　　“当然，混我们这行的，威严可比美颜管用。”
　　何宸哼笑：“得了吧——我说，你们科室都跟你一样？带个新人就变性？”
　　“变性？不是，我跟你讲，我们这儿真和你们不一样，像你们那样直接对新人甩脸、发狠、骂脏话，在我们这儿叫斯文败类，我们只能混资历、威严，你能力再好，照样屁都不是，没人听你的，就我们同科室，有一新人敢爬到他师傅头上作妖。”
　　何宸想说“没那个必要”，突然想到两年前对自己竖大拇指的苏遇，心想着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没个准儿，改口道：
　　“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对新人甩脸、发狠、骂脏话，还高级知识分子，有色眼镜比谁都深！鞠躬尽瘁的人民警察叔叔就是被你这样的人，用笔杆打死在工作岗位上的。”
　　张震宁一听“打死”愣了下，顿了顿，沉声道：“事儿不是都过去了么？上面怎么想的。”
　　何宸哼笑：“管他怎么想的，难得清闲，你啥时候见过我像个大爷一样站着跟你瞎聊。”
　　“大爷？您以前那是爷，每次通电话就两句‘出警，挂了’‘笔录，挂了’‘审讯，挂了’，就那我还得小心伺候着，生怕得罪了正主丢了饭碗。”